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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应当至大无边,岂能时时仰贵族鼻息,又生活寒酸?这些想法在苏格兰难对人言,只得写成《神权》一书,在文字中发泄不满。如今来到英格兰,见这里经济发达,繁荣富裕,他心中不免欢喜,暗暗算计:既为君主,全国财富莫非我属,今后可要大手大脚,好好享福。又听说英国教会,虽然经过改革,亦属新教,却与欧陆新教不同,并未清除天主教豪华繁琐旧习,仅只将教会首领由教皇换为国王。他听后又是一喜,想这国教真真妙极,尊崇国王权威,不比那清教长老,处处限制王权。今后可以为所欲为,好好施展一番。想到此处,嘱人将其《神权》书稿付梓发表,意欲给英人来个下马之威,令其从此俯首贴耳,不敢冒犯天颜。不料如此一来,却是犯了英国之大忌。
这英格兰的传统习俗也颇为特异。且说其一:虽说民富国强,君主本人却手头拮据!原来英国自古的规矩:“君主生计自理。”君主的收入来自封建常税和王室领地,此外再不能向臣民索要分厘。而君主的开支十分巨大:王室日常消费,宫廷各项开支,官员侍从俸禄,迎宾出访礼仪。于是除亨利八世、伊丽莎白等个别君主擅长“开源”,手头宽裕,其余历代君主无不时常烦恼于府库空虚。15 世纪末期以后,封建制衰落,常税和领地收入下降,这一窘况更为加剧。如若君主实在过不下去,或是遇到战争、灾荒等额外用度,可以征收“非常税”,但这必须经过臣民同意。议会乃是民意机关,所以额外征税要由议会审批。再说其二,英国13 世纪以来便有宪政传统,君主治国须得依据法律,议会作为立法机关,君主必须尊重议会权利。到詹姆士入主的17 世纪,组成上院的旧贵族由于玫瑰战争耗损元气,已然不能左右政局。但是由于资本主义兴起,英国有庞大的新贵族和资产阶级,他们控制议会下院,形成举足轻重的政治势力,常常利用“批税权”要挟国王,迫使其听从资产阶级的批评建议。所以英王绝非一切随心所欲,而是有法律和议会制约他的权力。其三乃是宗教问题,既有庞大的新贵族和资产阶级,这些人又都信奉清教的教义,故而英国国教虽然“唯我至尊”,却没有群众根基,清教虽非正宗,却是极为普及。清教徒反对国教,也反对国王、主教对教会的控制。所以詹姆士欲借教会之力加强王权可谓南辕北辙、缘木求鱼。看到此处各位便会明白,这詹姆士对英国情况根本不了解,他的满脑袋统治思想完全不合时宜,于是新君主与其臣民之间的矛盾冲突便难以回避。
这矛盾在登基之前已露端倪:移驾伦敦之时,曾有小贼行窃于驻跸之地。护驾官兵将其擒获,请示国王如何处理。詹姆士听得竟有人偷到本王头上来了!不严惩示众以后怎生了得?当即挥手下令将其绞死。然而英国习惯是罪犯须由法院依法审判,岂能国王一挥手间便定人生死?这一事件迅速传播开来,街头巷尾都在窃窃私语,说是“那苏格兰人”不尊重英国法律。
伊丽莎白当年厉行节约,曾使王室小有积蓄。然而女王丧事将这积蓄花掉十之六七。詹姆士登基大典开销甚巨,此后他又挥霍靡费,穷奢极欲。为邀买人心,他手面撒阔,一次赏赐的数目便超过伊丽莎白一辈子赏赐的总额。嫁女儿,嫁妆装满上百辆马车。选太子妃,太子前呼后拥周游列国。花钱似淌水,不过几年,王室债务已达50 万镑之多。议会念詹姆士初来乍到,未入门径,先还批他几项税款,弥补亏空。以后看看这国王竟是深不可测的无底洞,得陇望蜀,需求永无止境,于是议会婉转向其提出批评。孰料次日詹姆士便手拿《神权》一书来到威斯敏斯特大厅,对议员们训示一大通:“妄议上帝所作所为,乃是渎圣和藐视神灵;妄议上帝的代表——国王所作所为,则是犯上和大逆不道。因为君主的行为乃是完成上帝赋予的使命,并非尔等所能理解,更非尔等可以说西道东!”议员们面面相觑,做不得声。心想这位君主未免过于傲慢、刚愎自用。将自己与上帝相提并论岂非更是渎圣?所作所为不合法律旁人又怎能不说西道东?詹姆士仿佛看透议员们所想,提高嗓门又道:“君主的意志便是法律,臣民的义务便是无条件服从君主的意志。随心所欲进行统治乃是君主的神圣权利,尔等不可用所谓‘议会特权’加以限制,须知‘议会的特权’也是来自君主所赐!”一席话说得满场震惊!将君主地位凌驾于法律与议会之上,这是公然践踏英国古老的宪政传统!议员们不顾对国王理应保持尊敬,纷纷发出不满之声。那詹姆士兀自喋喋不休说得高兴:“朕固然不准天主教在英国复辟,但也不准清教徒在英国横行无忌!朕知道尔等多数信奉清教,但不要指望英格兰也出现苏格兰那样的长老治理!不要主教就是不要国王,不要国王就是谋反叛逆!不!不!不!清教不合朕的心意,就像魔鬼不见容于上帝。”这一下,如同冷水溅进沸油里,议员们忽啦啦起立集体提抗议,谁知国王袖子一甩飘然离座而去,留下议员们犹自忿忿不已。从此议会与国王形成对立,议会再也不批准国王征收新的税项。国王无奈,只得变卖王室领地,然而此法乃是杀鸡取卵、竭泽而渔,并非长久之计。于是国王卖官鬻爵、搜刮郡县、出售专卖特许,端的是肆无忌惮、胡作非为、无所不用其极。与此同时,他又放弃英国一贯外交方针,欲与西班牙修好,迎娶西国公主为儿媳。此举更是极大违背民意,英国民众对“血腥玛丽”时代心有余悸,英西海战的炮声犹在耳畔,举国皆视西班牙为头号仇敌。于是朝野哗然,纷言其弊。幸而西国公主对英国太子不中意,这桩婚事方才罢议。接着詹姆士又让太子与法国公主共结连理,那法国亦是天主教国家,这桩婚事仍是弊大于利,况且有悖亨利八世以来的反天主教主义。于是议会代表民意提出请愿,恳请国王悬崖勒马,切莫将国家重新引入教派冲突之深渊。然而国王一意孤行,拒不纳谏。议员们只好将议会的请愿书写进《议会日志》,记录在案。可是国王竟然前往议会亲手撕毁《议会日志》,接着又下敕令将议会解散,免得议员们舌躁不安,使他行事不便。此后再开议会均遭国王强行解散,如是者反复有三。詹姆士为所欲为,大权独揽。这般作法实属专制,举国上下极其反感。人民的怒气下动于地,上感于天。于是1625 年阎罗将这暴君召回了阎罗殿。盖棺论定,正如他的亲家、法王亨利四世所言,此君可谓“基督教世界最聪明的傻瓜蛋”。
詹姆士一世既死,时年25 岁的王太子即位,是为查理一世。此王若看画像,称得上仪表堂堂。只见他端坐马上,双眼直视前方,神采奕奕,威风凛凛,肩宽背阔,腰腿修长。的确,骑马捕猎真也是他的擅长,一手枪法百步穿杨。还有一样本领超过所有君主:摆弄大炮,填药点火,仿佛命中注定此生要上战场打仗。然而若是看到下马后的真人,各位定会大失所望:窄脸上一双细目黯然无光,唇角向下显得满腹忧伤,身材矮小,腼腆内向。曾患脊髓灰质炎,致使腿脚有残;又因口吃而沉默寡言。他不仅继承乃父王位,还继承全副衣钵:刚愎自用、暴虐傲慢,一心要建立无拘无束的专制王权。即位之初,为解财政困难,他曾3 次召开议会,其意均在讨钱。议会却以为“孺子可教”,遂上书“权利请愿”,请求查理一变乃父作风,更张改弦,今后征税之类一干决策,务须听取议会意见。查理要钱心切,当即点头允准,接受请愿。于是议会慷慨解囊,批准给他35 万。孰料钱款到手脸就变,一纸敕令命议会“休会半年”。休会何异于解散?此时议会方才恍然,原来查理比诸乃父更其不善!
不宁唯是。此后11 年,查理再不召集议会,自己擅权独专。他残酷迫害清教徒和反对他的人,不是带枷游街,鞭打割耳,就是逮捕收监。他巧取豪夺,横征暴敛,不顾体统,不择手段。办法之一是出售专卖特许权。詹姆士时期还只针对羊毛、酒类等大宗物产,查理则将其扩及针头线脑、柴米油盐。顿时造成物价腾贵,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办法之二是擅征新税,且名目多繁。譬如“船税”,沿海渔民要交,内地城市也不能幸免;譬如“森林捐”,山民樵夫要捐,海边平原也要捐。办法之三是变卖王室财产,甚至王后的陪嫁妆奁也被卖掉换了钱。办法之四是卖官鬻爵,明码标价,伯爵20000 镑,男爵1000 钱,明目张胆。办法之五是封授爵位。这封爵与卖爵有所不同,卖爵可以不买,封爵却不可不受。封爵不受,要罚现钱。若受了呢?则要交谢恩钱。国王手头一紧,便拿起乡绅名单,封他10 名8 名,就能收进几百上千。办法之六是强行借贷,专找资产阶级和新贵族成员。不能不借,不借治罪入牢监。只能是借,借了就有去无还。办法之七叫做官军民养。国王的兵马,国王却不给粮饷草秣钱,把他们分散到城市与乡间,强占民房,主人还得喂马管饭。国王敛钱生财的办法层出不穷,个个办法都如此荒诞不经。替他出谋划策的乃是一个奸妄,名唤斯特拉福。他助纣为虐,媚主邀宠。还有一个帮凶,劳德大主教,他建议凡不去教堂作礼拜者,不分男女老幼每次罚款一先令。他还建议查理一世,把英国国教推行到苏格兰,压煞苏格兰长老派的威风,使苏格兰如英格兰一般顺从。这建议明明是妖言播乱,昏君却当作治国良策,当下便予采纳,责成劳德执行。只因劳德这一去,惹起苏格兰起义,带动英格兰革命,从此天下大乱,长达半个世纪。
且说劳德得着旨意,当下便将国教教义写成《祈祷书》一部,又将国教礼仪一一开列明晰,一并发往苏格兰教会,命其遵照办理。然而苏格兰人却满怀怒气,认为此举粗暴干涉信仰自由,严重侵犯苏格兰民族独立。于是他们拿起武器发动起义,誓以鲜血生命捍卫自己的自由独立。1639 年,苏格兰起义军攻进了英国北部地区。
要同苏格兰打仗,需要大笔军费粮饷。然而国王债台高筑,国库空空荡荡。这些年敛钱的招数都已用尽,再没什么办法可想。国王实在穷蹙无奈,只好重开议会,希望议会能够解囊。然而议会开幕之后,议员们根本口不言钱。他们在议会领袖皮姆带领下,猛烈抨击11 年无议会期间国王政策之弊端,要求国王做出保证,今后永不侵犯议会特权。国王未要到钱反遭怨谩,一怒之下重又将议会解散。这次开会前后不过20 余天,故而史称“短期国会”。
解散国会,虽说国王出了鸟气,却没有解决军费问题。查理一世硬起头皮,强令军队北上抗敌。饷银拖欠,又衣食不继,如此军队何来战斗力?刚到前线便望风披靡。眼见苏格兰人攻城掠地,北方疆土已失陷半壁,查理一世急如热锅蚂蚁。百般无奈,只得出个下计,与苏格兰人议和。可是议和也不容易,苏格兰人让查理国王用巨额赔款换回失地,否则他们就拒不撤军,驻军的费用还得英国打理。左右为难,总是钱的问题,偏是毫无办法解这燃眉之急。斯特拉福与劳德此时已成黔之驴,查理一世更是双眉紧锁长吁短叹浑无计。走投无路,只得老起面皮,重将议员召集到威斯敏斯特大厅里,此时正是1640 年11 月,这届议会以后一直存在到1653 年,故而史称“长期议会”。
长期议会的议员中,三分之二是国王的反对派,然而毕竟存有封建观念,尊卑有分,再不满也不好直接批评国王本人,于是攻击的矛头便指向国王的宠臣。议会对斯特拉福和劳德提出弹劾,指出他们应对这些年的专制暴政负责。国王想要为自己的宠臣开脱,可是议会的回答是索性逮捕斯特拉福和劳德。这时伦敦市民也发动起来,要求处死这两个奸臣的请愿书成千上万如雪片。1641 年3 月,议会对斯特拉福进行审判,最后认定他是“臭名昭著的叛国罪犯”。下院投票通过将其处死,可是上院却持保留态度,久久拖延。这时伦敦民众来到上院示威,数万人齐声高呼:“处死罪犯!”惊天动地,闻者无不悚然,上院议员更如坐针毡,情知对抗民众自己必遭厄难,于是批准了处决案。此案还有待国王钦准,可是国王为保住宠臣性命,说什么也不肯签字。于是伦敦民众,手持武器包围王宫白厅,“依法处决”的呼声响彻伦敦上空。国王慌了手脚,唯恐酿成祸乱自身难保,只好签发死刑判决书。5月12 日,斯特拉福被枭首示众。围观的不仅有伦敦市民,还有从周围乡镇赶来的民众,人数多达20 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