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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四年多近五年来,每一天琥珀都是这么开始的。
借口调教未来媳妇儿通晓妇德礼法中馈女红之便,生性疑似有虐待狂的苏老夫人极尽欺凌苛待之能事,大门不准她出,二门也不许她迈,成天不是辱骂便是罚跪,要不就是三天不准吃饭两夜不准睡觉,哪个下人同情她对她好点,隔天立刻被辞退,简直是变态到不行。
而她的未婚夫婿却一次也不曾为她求过情,甚且很感激苏老夫人愿意不辞辛劳地为他教导媳妇,偶尔心血来潮还会热心提供一点关于「训练」方面的建议──譬如他折磨侍妾的方法就很不错,或者女人不听话的时候光是用责骂或罚跪是不够的,最好拿藤条甩个够,然后再多补上两脚和几个耳刮子。
这样的日子,才不过十岁的小琥珀哪忍受得了?
不逃才怪!
所以她逃了,而且一连逃了五、六次,但是没有一回不是刚逃出府墙就被抓回来,然后苏老夫人会亲手用藤条抽打她的小腿,让她三天无法走路。直至最后一回,不仅她被抽打,竟连伺候她的两个婢女也受牵连被打断了腿,她才死了心不敢再逃,以免连累更多无辜的下人。
自此而后,她认命地打包起所有反抗意念收藏到床铺底下,俯首乖乖地接受所有的「职前训练」,一如苏老夫人所愿地成为一个最合乎她的理想的小媳妇──一个温驯服从的小媳妇。
于是,琥珀及笄这年,远至青城公干的苏俊彦传来家书,要苏老夫人为他准备成亲事宜,因为他一回来就要和琥珀完婚。
「……别说是老身故意把你关在这西厢房里,实是你的长相太过骇人,为免吓跑苏府里的下人们,最重要的是,老身可不允许你吓坏了老身的乖孙,总之,往后成了亲,能不出房你还是尽量不出房比较好……」
「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呀!」厢房外忽地一阵气急败坏的叫喊由远而近。
好大的胆子,她说好,竟然有人敢说不好!
说得正顺口,冷不防被打断,苏老夫人委实不爽得很,愤怒的三角眼马上瞪过去。
「好没规矩的奴才,在我面前,由得你这样大呼小叫的吗?你……」
「可是,老夫人,大爷死了呀!」
苏老夫人倏地噤声,脸上一片茫然,不知是没听懂或是耳背没听清楚。
「你……你说什么?」
「青城农民大暴动,大爷不幸被卷入其中,连同随从被砍杀得尸骨不全,只找着大爷的一只靴子和佩剑,其他……其他……」大概全被狗啃光了!
苏老夫人一阵呆然,「不,不可能……」她喃喃道,蓦而哑着嗓子发出尖厉的嗥叫,「不可能!」同时跳起来冲出去,原是连走步路都得婢女搀扶的人,这会儿却是健步如飞,跑得比马还快。
寡妇死了独子最可悲,幸好苏老夫人尚有前任媳妇留下来的孙儿女,倒也不完全是没了指望,只是得再多辛苦几年拉拔孙儿女长大罢了。
望着苏老夫人佝偻的背影可怜生生的,表情木然的琥珀真的很想挤出两滴泪水来给她同情一下下,可是不管她怎么挤,怎么用力掐自己的大腿,泪水没半滴,反倒大大松了口气。
死得真是好啊!
关上房门,躲进被窝里,「老天爷总算开眼了!」琥珀心怀感激地呢喃,两手捂在双耳上,免得嘴角笑得咧到耳后去。
依照苏老夫人的性子,在为苏俊彦做完七七之后,必然会把她这个没名没分的人赶出苏府,届时她就──
万岁,自由啦!
然而人生不如意事者十之八九,才刚过头七,琥珀就开始后悔没有先替苏老夫人滴两滴泪水,再来高兴自己的重获自由,或许就是因为如此,老天爷怪她太没良心,所以决定要给她一点惩罚。
刚满头七翌日──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啊!」
早已整理好包袱,随时准备被扫地出门的琥珀一听到这种凄惨的怪叫,差点爬窗逃走。
「你……你别吓我啊!春香,」抱着包袱,琥珀战战兢兢地猛吞口水。「别……别是大爷借尸还魂又活回来了吧?」
「哪里会是那种事,是皇帝又颁下旨意来,赏赐小姐您另一门婚事了呀!」
不会吧?刚爬出这个坑,还没来得及转眼呢!她又要掉入另一个窟窿里了吗?
呜呜,老天真是不开眼啊!
「谁?皇上又把我许给了谁?」
「许给了……」
哇,这可不是坑,也不是窟窿,是无底深渊啊!
☆ ☆ ☆
撩起毡帘,安跋嘉珲步出兽皮毡帐,双手环胸卓立在高岗上,远眺山下波浪起伏般的大草原,郁郁葱葱连绵不绝,数不尽的马牛羊遍布四周,入目这一片壮丽辽阔的风光景色,他却眉宇深锁,闷闷不快。
「怎么啦?」苏勒啃着饽饽晃过来。「劾里钵派人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他要我尽快赶到循沦湖。」
「循沦湖?」另一边的达春立刻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地跳过来。「到循沦湖干什么?抓天鹅?我也要去!」待在这儿天天看牛吃草,他都快吐出一嘴草了!
嘉珲莞尔,反问:「你是癞虾蟆?」
「我又没说我想吃天鹅肉。」达春咕哝。「那到底去干嘛?玩水?」
嘉珲摇头。「是大宋遣派他们副宰相的弟弟出使大辽,没想到却被大辽当面蔑视取笑,那位副宰相弟弟自然很不满,有人乘机告诉他说咱们女真人对大辽恨之入骨,所以那家伙回宋后便极力怂恿副宰相哥哥,设法说服宋帝与咱们女真人联手灭辽……」
达春两眼一亮。「宋帝答应了?」
「当然没有,虽然现任宋帝是一个相当有雄心壮志的君主,一心想要收复被大辽和西夏占领的失土,正因为如此,所以现在宋帝正忙着施行新政,以求先富国强兵再启战事,绝不可能莽莽撞撞的跑来乱打一气。」嘉珲说道。「不过就算宋帝答应了,咱们这边也还没有准备好。」
「说的也是,」苏勒点头附和他的说法。「咱们女真族少说也有几十个不相统属的部落,而到目前为止,我们生女真部落联盟也仅不过联合了十几个部落而已,何况还有徒单部、乌古论部和蒲察部这三个部落联盟与我们生女真部落联盟分庭抗礼,想要统一整个女真,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的确,即使表面上相安无事,其实大家心里想的都一样,希望能统一女真族,但最好是由自己的部落联盟来统一。」嘉珲深沉地叹气。「真不晓得还要经过多少战争才能让咱们女真族所有部落团结在一起?」
「打就打嘛,谁怕谁!」达春阿沙力地猛拍胸脯,英勇得不得了,任他是千军或万马,只要大爷一出马,管教他全部落马。
嘉珲看他一眼,无奈摇头。「总之,不管宋帝答应了与否,或者我们准备好了没有,那位大宋副宰相为了表示诚意,所以私底下先派人送来一些礼物。」
苏勒哼了哼。「居心不良!」
「你管他凉不凉,冬天一到就凉透啦!」达春忙道,一把推开那个专爱泼人冷水的家伙,让他自个儿去凉个够。「快说,什么礼物?」
「白银、丝绢和……」嘉珲顿了一下。「四位宋朝官家千金。」
「汉族千金小姐?」达春轻蔑的大叫。「真有诚意就送两位公主过来,什么捞啥子官家千金,我看八成是闭着眼睛随便挑几个女人送过来罢了!」
「公主?」苏勒发出讥讽的冷笑声。「对大宋而言,咱们不过是一群不懂教化的蛮族,哪里配得上他们的公主,你哪边凉快哪边睡去吧!」
脸拉得跟马一样长,达春嘀咕了几句没人听得懂的话。
「那白银丝绢就姑且收下,至于那什么千金小姐就免了吧,那种娇娇弱弱的汉家娘儿们,我看在这里捱不上一年就得替她们办丧事啦!」
「又不是给你的。」苏勒就是喜欢跟他唱反调。
懒得理他,达春继续追问,「劾里钵叫你去做什么?分赃吗?」
嘉珲颔首。「对方的意思是要把所有东西平均分配给咱们女真四个部落联盟,至于那四个女人……」
「我说你是不会要的啦!」达春语气笃定地打断他的话。「不过我知道不少人就是喜欢那种娇滴滴、软绵绵又娇小玲珑的汉族娘儿们,若那种人超过四个的话,大家不抢翻脸才怪!」
「所以四位部落联盟长合议的结果一致同意不让大家挑选,而是要反过来让那四位小姐自个儿由各部酋长中挑出她们中意的人。」
闻言,达春与苏勒楞了一楞,不约而同朝他脸上瞄去,再赶紧收回目光,嘉珲嘴角一撇,粗糙的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
「我知道,没有任何女人会看上我的。」
达春咕哝着咒骂一句,然后又问:「你要谁跟你一起去?」
「唔……我想……」嘉珲抚着下巴略一沉吟。「就你吧!至于苏勒,这儿交给你了,还有,回去后叫阿克敦先准备好,我一回来就要出发去狩猎,今年的冬天会很冷、很长,肉类必须多准备一些。」语毕,他即回到毡帐里准备行囊。
达春与苏勒面面相对片刻。
「难道他想独身一辈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苏勒喟叹。「你我都知道他不喜欢勉强别人,否则又怎会容许自己的未婚妻去改嫁别人?」
一提到嘉珲的前任未婚妻,爽直的达春立刻拉下脸去。「那个布耶楚客真是个臭娘儿们,先还追得嘉珲死紧,一见他脸上多了两道疤,马上就提出退婚,这种女人实在太现实了!」
「总比果新好吧?」
达春窒了窒,不由得咧嘴苦笑。「说的也是,起码布耶楚客没有昧着良心说谎,不像果新,只为了想作酋长夫人,竟然假情假意的骗嘉珲说她有多喜爱他,如果不是她自个儿不小心露出马脚,大家都被她骗了!」
「我没有被骗,嘉珲也没有。」苏勒傲然道。
「是是是,你聪明,那麻烦你想个办法让嘉珲赶紧娶个老婆行不行?他都快三十了耶!」达春叹着气。「想想,他既没有叔伯也没有兄弟姊妹,若不设法孵出个蛋来,将来要让谁接他的位子?」
傲然的表情消失了,苏勒保持沉默至少有一炷香时间之久,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我很笨。」
达春嘴角一扬,眉开眼笑。「哈,你总算承认你很笨了!」
苏勒横他一眼,「起码我不是跟某人一样是白痴。」话落,他也转身离开了。
「起码你不是跟某人一样是白痴?什么意思?某人是谁……」达春困惑地杵在原地猛搔脑袋,蓦而啊的一声。「不会是在说我吧?不,他明明就是在说我!」然后脸一扁,怒吼着追上去。
「可恶啊!你这家伙,竟敢说我是白痴,回来,让我揍一拳先!回来,听到没有?回来啊……」
☆ ☆ ☆
「哇,你们瞧,你们瞧,关外景致果真与我们中原大大不相同耶!」
琥珀兴奋地趴在马车边哇啦哇啦鬼叫,其他三个没精打采的女人不约而同将不可思议的眼神投注在她身上。
「真不敢相信,咱们是要去蛮荒地嫁给蛮族人耶,你怎能如此兴奋?」
「往好处想,至少我们可以自己挑选丈夫嘛!」琥珀回过身来坐好。「还有啊!听说女真人跟咱们汉人不同,他们的女人不会被男人欺负,甚至还可以作女酋长呢!」只要能脱离被彻底压制、压榨、压抑的日子,什么都好,运气好点的话,说不准还能捞上个酋长作作呢!
「是教我们女真语的那个女人说的?」
「没错。」
为了避免让大辽得知主子的意图,副宰相的使者很谨慎地由海路绕道至女真人的地盘,从未见过大海的四个小女人还没来得及惊叹一下大海之辽阔,便开始经历一阵又一阵的惊涛骇浪,两个若无其事,另外两个却差点把苦胆都给呕出来了。
好不容易上了岸,又得在马车上颠簸好几日,副宰相的使者担心四位纤细的新娘子不晓得什么时候会挂掉一半,只好尽量放慢脚步,四个女人在这时候才有机会彼此相识一番,惊讶地发现原来四人都是年轻又尚未生育过的官家寡妇,而且娘家都没人了。
「人家根本就还没嫁过说,」琥珀不满地咕哝。「最多算望门寡而已嘛!」
「你多大岁数了?」
「年后就十六了。」
「真年轻,我都二十二了。」韩梅叹道。
「我十九。」廖映雪顺口报了自己的年岁。
「我十……十八。」锺佩如怯怯地嗫嚅道。
「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