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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车在郁城的高速路上飞驰,米蓝望着窗外转瞬即逝的街景,明明有些晕车,却始终不肯转过头来看着另一侧。
傅言单手挂在方向盘上,表情漠然得好像把车开到180脉的人压根就不是他。
诡异的沉默里,米蓝忽然开口:“是去医院吗?”
他“嗯”了一声。
米蓝也“嗯”了一声,难得没有在这个讨厌的男人面前摆脸色,反而表情有些空洞。
“我吃过事后药了,你真的没有必要亲自带我去医院检查。”
傅言没说话,修长的手指却将方向盘攥得紧了些。
这种事,当然还是保险一些好。他现在每天不仅忙于事业,还要顾忌着家里那几个蛀虫。内忧外患之下,他没有心思可以分出来考虑其他。一旦凭空多出一个孩子,会打乱他全部的计划。
说来倒也讽刺。
爷爷大寿那天他忙着《倾城》母带被盗的事,没来得及回去。
第二天他私下里给老爷子补个生日酒席,酒杯……被家里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动了手脚。
他们大概是很想让他和王家那个落魄千金发生点什么,再怂恿对方用清白威胁他结婚,等同于让他娶下整个落败的王家,以此折断他的羽翼……
却没料到,他居然强撑着将车开到了公司。
让傅言自己也没料到的是,那天米蓝会去找他。
她说了几句道歉的话,表示她想继续出演《倾城》,其他的他也记不清了,可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她便躺在他的怀里。
常年接触娱乐圈,他对这种投怀送抱的勾当并不陌生,不过真正在他身上成功的,这个姓米的女人是唯一一个。
虽然他是个男人,不过傅言还是觉得吃亏的是他——因为他有洁癖,严重到自己都嫌弃的洁癖。
他当即推开她,去卫生间里吐了将近十分钟。
后来他洗了两个多小时的澡,边思索该怎么处理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结果从浴室出来时,她已裹好衣服,站在他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傅三爷,被一个女人一巴掌打懵了。
他望着床单上那抹细小的梅红,竟然第一次感到有些头痛。
后来傅言一直等着这个叫米蓝的女人主动找上他,毕竟她想出演他投资的电影。
可她却半个多月没再露一次面。
欲擒故纵么?
她倒是沉得住气。
……
跑车在妇科医院门口挺稳,米蓝望着进进出出不少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和一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婆的男人们,心里出现了一丝奇异的情绪。
突然有些后悔吃了药。
她抬手摸了摸扁平得没有一丝赘肉的肚子。
如若这里面也能孕育一个小生命,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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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段子矜回家的路上,江临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的手机连在车载蓝牙上,段子矜一侧头就看到显示屏上“亦程”两个大字。
不知怎么的,眉心跳了跳。
周亦程是江临派给姚贝儿的人,这点她还是记得的。
想起阿青三天前跟她说,姚贝儿出了车祸、摔了个脑震荡的事……
段子矜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窗外。
江临余光瞥了眼用后脑勺对着自己的女人,接了电话,“喂?”
周亦程在电话那头很是急切地说:“先生,出事了!”
江临的眸色一沉,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出什么事了?”
“医院里来了好多记者,像是奔着贝儿小姐来的。”他说。
江临削薄的唇抿成了锋利的线条,下巴绷得紧紧的,很是不悦,“这种事怎么处理需要我亲自过去教你?”
周亦程顿了顿,“先生,记者那边我会想办法应付,只是……”
“只是什么?”
“贝儿小姐醒来这两天情绪不太好,您能不能抽空过来看看她?”
江临眉头一皱,“我让你好好照顾她,你就把人照顾成这样?”
“先生,我真的无能为力了。我们已经给贝儿小姐联系了最好的医疗团队,也安排了最舒适的住院环境。可是您在贝儿小姐心里是不一样的。”他竭力相劝,又不敢说得太过,“小姐现在闹起脾气来了,她说、说您要是不来,她就不配合医生治疗。”
其实她的原话还要更难听一些,周亦程都无法说出口。
江临的眉宇间莫名透着几分令人心悸的寒意,“不配合治疗?”
这确实是贝儿干得出来的事。
周亦程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的背景音里就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摔在门上,玻璃碎了一地,里面的药液也全都洒了。
周亦程大惊,回过头去,正听到贝儿说:“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是不是残废了?啊?腿上这么长一道疤,你们让我以后怎么见人!现在连江临也嫌弃我,他也不见我……让我死了算了!”
那边的尖叫声刺耳又惊心。
一字不落地落入段子矜的耳朵里。
她不想偷听的,不过姚贝儿的尖叫声实在很不留余地,电波传过来都清清楚楚的。
江临的眉峰皱如山壑,“你们怎么办事的!”
周亦程连忙道:“先生,贝儿小姐这是心病。精神科的专家刚才来问过……能不能注射镇定剂?”
“镇定剂?”江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怎么三天不见,贝儿的精神状态变成了这样?
他的眼底拢着一层阴霾,眼角挑向车厢里安静地坐着的女人。
她的长发垂在身侧,因为常年盘起而自带优雅的卷曲弧度,绕在围巾上,半遮住了她冷艳却动人的侧脸。
在这一刹那看上去,竟无端生出些惊心动魄的妩媚来,却依然是不可触及的遥远。
江临按着蓝牙耳机说:“我一会回电话给你,两分钟。”
说完就将电话挂断。
段子矜不清楚这时候她应该说点什么,他们之间似乎刚刚才回暖了一些。
至少他在停车场里最后那一番话,是结结实实砸进她心里的,也因此让她对他不那么排斥和反感了。
真是晴天霹雳。
她还盯着面前的路况,却在感觉到握着方向盘的男人有不顾交通规则左转掉头的意图时,蓦地看向他。
“子衿,我能不能先去一趟医院再送你回家?”他问。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问我能不能。”她莞尔浅笑,眸光却凉得没有温度,“方向盘在你手里,你不是已经掉头了吗?”
江临的嗓音好似大提琴绷紧的弦,时刻要断裂,“如果你急着回家……”
“我确实急着回家。”段子矜没有选择正常情况下善解人意的回答方式,小巧的菱唇开阖之间,冷漠的字音清晰地刺进空气里,“你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江临长眉一拧,“不行,我送你回去。”
现在是晚饭时间,他本还想和她一起吃顿饭……
“别耽误时间了。”段子矜明明是温柔的笑,却怎么看怎么刻薄,“你再不去,她不是就要死了吗?”
她尖锐的措辞让江临黑眸中沉凝在深处的情绪被激起了两分,“别说这么难听的话。”
“哦。”段子矜从善如流,“她伤得怎么样?我听说是出车祸,脑震荡?”
江临又看了她一眼,湛黑色的瞳孔里有的犀利的光芒一闪而过,“你怎么知道?”
段子矜看到他怀疑的眼神,不禁笑了,“我雇人撞的她呀。”
她说得很轻巧,江临的眸光却陡然一沉,“不要胡说。”
“不然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我更恨她?”段子矜道,“我和她同时掉进水里,我爱的人救了她。我和她同时被人怀疑,我爱的人救了她。现在我的腿上有伤,还要在马路上宽容大方地主动提出下车,让我爱的人去医院看她。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江临的嗓音冷得骇人,“她出事的时候你在看守所里。”
被拆穿了,段子矜托腮瞧着他笑,“我开玩笑的……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我弟弟刚好是目击者。”
“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可能是我还不死心吧。”她的语气有些飘渺,“我仅仅是好奇,若真是我做的,你还能为了她伤我到什么程度。”
江临的手猛地攥紧了方向盘,又疼又怒,却只能深深隐忍,“段子矜!”
“嗯?”她微笑。
这笑容竟让他满腔怒火发作不得。
因为她从落水出事以来,就极少对他露出真诚的笑容了。
唯有此刻的微笑,看上去像是发自内心的。
她从容笑道:“她不是腿上伤了,没你会死吗?你赶快去呀……”
“我先送你回家。”他僵硬道,“你打车回去我不放心。”
“没事。”她摆了摆手,“你不用管我。”
“听话,你腿上也有伤。”
“但我没你不会死。”段子矜一字一句道。
…本章完结…
☆、第106章 你就解脱了
车猛地刹住了闸,轮胎在路面上狠狠摩擦,“吱吱”的响声尤为刺耳。
江临转过头来,黑眸定定地望着段子矜的脸,眸光像僵硬的石头一般,纹丝不动。
段子矜没多想,以为他停车便是让她下去,于是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拉车门。
江临的心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碾压而过。
气得胸口都在剧烈起伏,气得想一拳砸在面前的方向盘上,气得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段子矜的手指碰到快要碰到门的一刹那,四扇车门同时落锁。
她皱了下眉,回过头就看到江临眉眼含霜的模样。
他低沉得不像话的嗓音蓦地响起:“段子矜,你就算故意惹我生气,我也不会放你在这里下车。”
故意惹他生气?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莞尔浅笑道:“我没有故意惹你生气,江教授,别把这么大的黑锅往我身上扔。”
“那你就是真心实意地希望我去医院陪贝儿?”江临听了她的解释反而更加不悦,冷冷地看着她。
如果言辞的锋利能划伤耳膜,段子矜现在应该已经聋了。
“这和我希不希望有关系吗?”段子矜索性靠在他的车里舒适的椅背上,眯眸轻轻睐着他,“或者说,我希不希望,对这件事的结果有影响吗?你会因为我不希望就不去医院陪她吗?有过那么多次前车之鉴,如果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是不是太傻了?”
褐色眼波里的笑意,好像她真的什么都没往心里去似的。
事实上,她并非不在意,只是不会再自取其辱了。
刚才在地下停车场里,她说的话,其实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倘若你给我的答复是姚贝儿真的copy了剧组的母带,而你舍不得动她,所以拿我顶罪,那江临……咱们两个就彻底玩完了。
她盼着江临马上否定她的说法,告诉她,不是那样的。
可是那时江临的反应是什么?是沉默。
那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非要等到他亲口承认下来吗?
是她太小看姚贝儿,也太高看自己对江临的吸引力了……
是她输了。
段子矜轻轻地笑,鼻子却越来越酸涩,她心平气和地问道:“知道我总惹你生气,你为什么还非要留着我?是这杯水还不够烫,你才死抓着不松手?”
死抓着不松手?江临的黑眸愈发深沉冷漠,他却扯唇笑了,他不答反问:“是不是我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反倒让你觉得烦?所以你迫不及待地要把我推给别人。”
“江临,你这话说的很没道理。”段子矜嘲讽道,“你根本就不是我的,我没本事决定你的去留。”
车厢里陡然陷入一大片死寂。
空气像染了毒,吸入肺腑,便会溃烂而亡。
所以有那么一秒,两个人的呼吸同时停了下来。
江临的手握在方向盘上,缓缓道:“段子矜,贝儿跟了我四年。四年有多久,你明白吗?”
他的每个字都无异于是一根钢钉插进她的血脉。
是呵,江临和姚贝儿在一起四年了。
四年是多久?将近一千五百个日夜,养条狗都能有感情了,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算她与江临相识八年,真正在一起的日子不过也就两年,不到八百天。
甚至还不如姚贝儿。
这个认知让段子矜觉得她整个人都被寒气冻住,冻成了冰,然后一点点碎裂。
“我承认我对你动心了,是我对不起她,我承认我没有做好和她分手的准备,也不止一次想过偷偷跟你在一起。”他远山般的眉峰此刻看上去淡漠极了,与她之间相隔千山万水,咫尺天涯,说话时语气也冷静得波澜不兴。
段子矜却在他无喜无怒的言语里攥紧了自己的衣角,指甲深深埋入手心,“你别说了,够了!”
她不想听他亲口讲述他对另一个女人用情至深。
这好比一座沉重的山,压得段子矜快喘不过气,只消再加一根稻草,她就要彻底崩溃了。
“子衿,贝儿她曾经为了我,差点被人玷污。”江临说到这里时,嗓音倏尔紧了紧,干涩低哑得直击人心底深处。
段子矜就是被击中的那一个,她的眸光重重地一晃,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表情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