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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何曾见过这两个男人如此狼狈的时候。
他们向来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唐季迟离车门最近,扶着车站起来时,正好阻止了她想要推开门动作。
段子矜急得摇下了车窗,却看到他对她展颜一笑。
“既然你刚才没有下来,现在就更不必下来,误伤了你,我们都会心疼。”
“唐季迟……”
“我很久没听你这样叫我了,悠悠。”唐季迟低声笑了,却沉沉地咳出了嘴角一丝血,“你不想跳舞,我都舍不得勉强你……现在,他怎么敢?”
段子矜的头一阵发胀,她觉得自己并没听懂他的话,只是呆呆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可是那双褐色的眼眸里,不知怎么,就有泪水掉了下来。
唐季迟对上江临愈发深邃冷凝的眉峰和眼角。他那张脸,每一笔线条都仿佛是被刀刃雕刻出来的,犹然带着宝剑出鞘的血光,锋芒毕露。
江临眯起鹰眸,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没有Town家的背后帮衬,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把自己的命白白赔进来,唐季迟,这不值得。”
谁也没想到,成熟冷静的江教授,有朝一日竟会说出这样张扬桀骜的话来。
简直像个心气极高的孩子在争勇斗狠。
唐季迟闻言却勾了勾唇角,“果然是你。”
前阵子在商场上杀得Town家措手不及的人,果然是他。
埃克斯集团虽然化解了危机,却也元气大伤。
“不好意思,江教授。”唐季迟直起身子,右手攥成拳,随着出手时凌厉的风,他的声音也凝成了冰霜,“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输。”
江临的眉心动了动,黑眸似不经意间掠过车里的女人的脸。
抬臂,在半空中截住了他的手,双腿微弯,另一只手从前方按住他的膝盖,借势转了个身,将他整个人翻在了地上。
唐季迟的后背重重磕着地面,疼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碎裂了。
在他的头快要撞击在水泥路上的前一秒,江临忽然伸手,垫在了他的脑后。
唐季迟性命无恙,他的手却出了“咯吱”一声,仿佛骨头错位的声音。
“我也不能。”江临闭了闭眼,敛去眸间的猩红,沉声道,“我也不能。”
如果输了的代价是失去她。
那么,我不能。
车里的女人瞬间拉开车门,跑到了二人跟前,不知哪里来的蛮力,一把将江临推开。
“唐季迟!”她跌跪在地上,叫他的名字。
江临是柔道高手,专业级别也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他。
唐季迟记得,段子矜也记得。
江临对她毫不设防,被她推开时,整个人朝后踉跄了几步。
邵玉城和傅言的脸色同时一变,一左一右上前扶住了他。
江临的眼前有几秒钟持续的黑暗。
仅有一丝破碎细小的光,游离在黑暗之中。
下意识伸出的手被邵玉城和傅言抓住,他才没有摔倒。
江临使劲摇了摇头,猛地眨了下眼,光亮重新挤进了视野,眼前也渐渐恢复如常。
“哥!”邵玉城气得要跳脚了,傅言的神情更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没出声,用唇语对邵玉城道:“我说过,段悠这个女人会害死大哥。”
邵玉城咬牙道:“大哥,我们回去吧。”
江临恍若未闻,静静地凝视着跪在唐季迟身边流泪的女人。
他刚才怎么叫她,她都不肯下车。
而此刻,唐季迟受了伤,她半点也不见犹豫地冲了下来。
段子矜……
一抹低哑的笑意从他深深的喉咙里溢出,沾着心头热血,染着夜风寒凉。
“玉城,送他去医院。”江临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来喜怒,也没什么温度。
邵玉城应下,把意识游离地唐季迟从地上扶起,往宾利的方向走去。
段子矜迟缓地抬头,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男人,心里突然觉得恐怖和陌生。
“江临,你刚才是不是想打死他?”
江临的嗓子里涌上几丝腥甜,被他生生咽了下去,开口时嗓音嘶哑极了,“没有。”
“没有?”段子矜“嚯”地站了起来,一双月眉拢着冷凝之意,像霜雪般刮得人心里生疼,“你告诉我这叫没有?”
她指着身后的车,酒意冲上了头顶,半醉半醒的意识,更鼓励了她的冲动和放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厉害,你懂不懂什么叫点到为止?还是说只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打死打残,才能成全你江教授那点不容违逆的自尊心和大男子主义?”
傅言凤眸一冷,“段子矜,说话注意分寸。”
以大哥的身手,若想让唐季迟死,他此刻还焉有命在?
“够了。”江临淡淡出声截断,“傅三,带着你的女人走。”
“分寸?”段子矜听了傅言的话气得冷笑,“让我注意分寸,那你们呢?我就算再没分寸也不至于恃强凌弱,把好好的一个人打进医院!我就算再没分寸也不会自己不负责任让别的女人怀了孕,却逼她去打胎!”
米蓝的脸“唰”地一白,“子衿……”
傅言的表情刹那间阴沉了下来。
江临俊眉一拧,黑玉般的眼眸自米蓝那边扫过一圈,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的眸光深了几许,“傅三,这件事,等我有空了,你我一谈。在此之前,别让我知道你再对人家姑娘做什么牲畜不如的举动。”
傅言阖了凤眸,半晌才道:“我知道了,大哥。”
“我就不送你们了。”江临带着血的手掌握住了段子矜的手,话却是对傅言说的,“你带她回去吧。”
说完,他拉着段子矜走向自己的车,为她拉开了车门。
段子矜冷淡地盯着他,没有急着坐进去。
“我送你回家。”他看到她满脸抗拒的样子,低声道。
“我不回家!”段子矜抵住他的车,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情绪,大有针锋相对的意味,“我要去医院。”
江临垂眸望着她。
她的脸上还化着浓妆。
段子矜的皮肤一向很好,粉底涂得倒不算厚实,那双黛眉和杏眼,被浓重的色彩一勾,立刻就平添了几分妖媚又性感的气息。
她的脸肤色瓷白细腻,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显出一团誘人的酡红。
白…皙的脖颈,弧度像天鹅般优雅,就连那几件廉价又丑陋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竟也别有一番风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临不言不语地敛眉看了她许久。
正当段子矜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好像已经被他这双洞察一切的眼眸拆干剥净、不耐烦地想要推开他时,江临却又收回目光,平静地开口:“段子矜,你知道唐季迟今天为什么挨打吗?”
夜风微凉,她手心却出了薄薄的汗。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也许是因为被男人那灼热的黑瞳注视着,心里烧起了火。
段子矜的喘息声粗了一些,以掩饰自己的心虚,她别过头去,“不就是因为你心情不好吗?”
其实段子矜隐约明白,江临和唐季迟今晚这一架究竟是为了什么。
即使她一开始在车里是神志不清的,但她后来被他们惊醒,醉意顷刻间便吓去了不少。
她听到了,唐季迟和江临的对话。
那些话无疑都证明了一点——
他们,是因为她才会动手。
可她不会主动把话题往暧…昧的方向引。
她也不会说,我知道,江临,因为你在意我,你吃醋了。
不管他是因为占有欲,还是真的吃醋了,他们之间,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江临深邃的眸子攫着她别开头,展露给他的侧脸,没有捅破她的躲闪,低低笑道:“是,因为我心情不好。”
段子矜的眼波一颤。
“所以,你就不要再做让我心情更不好的事情了。”他伸手扳过她的脸,“你明白的,每次你惹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遭殃的都不是你,而是别人。”
段子矜心里窜出了火,怒视他,“你不觉得你自己这样很幼稚吗?”
幼稚。
他细细无声地咀嚼着她给他的评价,神色仍是淡静疏离的,好像一汪深沉的大海,根本不会因为她的话投下的石子而激起什么风浪。
“上车,我送你回家。”
“我说了我要去……”
“如果你不想明天去太平间见他……”
江临慢条斯理地打断她,掌心还覆在她的脸上,拇指重重地擦过她的嘴唇。
那是,被唐季迟“吻”过的地方。
“就乖乖上车。”
…本章完结…
☆、第126章 哪也不准去(第一更3000)
段子矜听了他的话,一口气猛地卡在了胸腔,借着酒意,她只觉得那口气慢慢凝成了怒火,怎么也压抑不下去。
“我要去医院看他。”段子矜说话时,褐眸像结了冰,纹丝未动。
漂亮眉骨之上,两道被刻意描重色彩的眉毛向中间紧拢,明明是远山如黛,近水含烟的眉眼,却无端显出一丝不近人情的冷淡来。
她直视着江临的眼睛,话语里的坚决,与他不容置疑的态度旗鼓相当,“你把人打伤了,还不让我去看他?”
江临的嘴角缓缓牵起一丝弧度,浅薄的近乎看不见,“我就算把他打死,也轮不到你去看他。除非……你希望他死得再早一点。”
段子矜嗤笑,“你就只会威胁我了,是吗?”
“我今晚的心情真的不算太好,到现在也一样。”江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几乎碰上她的,他明明在笑,黑瞳里却冷得萧瑟寂寥,“你可以想个什么办法让我高兴一些,兴许我的火气就没这么大了。”
是的,他在生气。
从在舞台上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生气了。
这份蠢蠢欲动的愤怒,最初还能被他与生俱来的内敛的脾性掩埋起来。
直到她选出那杯路易十三,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那是她最好的选择。
包括刚才在唐季迟的车里,若他不出现,她是不是就真打算不抗拒地任那个男人品尝她的甘甜美好?
他们的脸离得很近,他能闻见交织纠…缠的热息中,那醉人的酒香。
江临想,路易十三大概是他这辈子闻过的,最差劲的酒了。
烦得他想干脆连酒庄都付之一炬,让这种酒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段子矜被他的身体压得无处可躲,紧紧靠在身后的车上,若想拒绝他的靠近,唯一的办法便是弯下身子,坐进他的车里。
审视清楚局势的她,便这么做了。
看到女人乖乖坐进车里,江临油走在暴怒边缘的情绪总算回拢了一些。
他俯下…身,为她系好安全带,关上车门,坐回驾驶座上。
这辆车已经横在马路上很久了,却始终没人敢上前让他离开。
踩下油门,车子如深海中的鱼,滑入了夜色之中……
车里的暖意让副驾驶上坐着的女人更加困倦,段子矜的眼睛几次强撑着打开,与脑海里的昏沉做着无谓的抗争。
最终却抵挡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车子在夜晚空无一人的高速路上行驶,她平稳微弱的呼吸,把酒香带进了车厢。
江临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穿着短裤、长靴和皮外套在台上烟视媚行的模样。
一伸胳膊一抬腿,下巴高高地扬起来,性感得让人想顶礼膜拜。
每一个动作对男人来说,都致命的誘惑。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学会跳舞的?
车在她家门口停下,他叫了她几声,她却没有丝毫转醒之意。
也不知是做了个噩梦还是喝了酒睡得不舒服,那双黛色的眉毛越皱越紧。
江临的五指攥紧了方向盘,右手掌心因为这个动作,一瞬间疼得厉害,他下意识又松开了手。
敛眉低目,看着自己的手掌,手背有几分擦伤,手心却完好无恙,光凭肉眼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里面的骨头也不知是错位还是折了。
刚才为唐季迟挡那一下,确实让他有些吃不消。
车里的温度很高,他伸手解开了衬衫上的几颗扣子,指尖还停留在纽扣上没有移开,整个人忽然一震。
眼前又出现了模糊的色块,视野里的一切景物在刹那间都被斑驳的光亮吞噬,耳边也出现了嗡嗡的杂音。
江临闭上眼,用左手狠狠敲了敲脑袋,再睁开时,便恢复如初了。
此时,已是四月底了。
夏天又要到了,是时候该回一趟欧洲了。
沉黑如玉的眸中渐渐升起一丝光芒穿不透的雾瘴,翻涌着,搅动着。
他的左手握上方向盘,放空了受伤的右手,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将车重新开上路。
……
段子矜再睁眼时,朦胧中,正巧看到江临拉起手刹的动作。
她坐起身子,眯着眼睛看向窗外,昏暗漆黑的光线里,隐约可见别墅宏大却不失精巧的轮廓。
脑海里猛地蹿过一道电流——
这是他家?
“醒了?”江临淡淡道,“正好,下车。”
段子矜皱眉,没有动作,“你不是说送我回家吗?”
“送了。”他勾了勾唇角,富有磁性的嗓音低低地融进空气里,“叫了你几次,你没醒,我以为你是故意等我把车开到这里。”
段子矜听了他前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