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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垣骞抬头,变化无数的眸,落在她宁静的脸庞上,也渐渐没了初时的风起云涌。
“我顺路过来看看。”他说。
木棉“嗯”了一声,抿抿唇,说:“清和的事,谢谢你。”
袭垣骞扯扯唇角,“不用替他道谢,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他。”
前面有人在催木棉,她应了一声,又看他,“我要上台了。”
“去吧。”他说。
“你呢?”
他指向后门方向,“我从那儿走。”
她点头,走了几步,又转头,“阿骞,”
“嗯?”他没抬头,敛着眸,在她模糊的视线里,身影开始层叠。
“我……”
负责舞台的老师仍在催,她终是什么也没说,朝他笑笑,“没事,我先走了。”
转过身,垂下目光,将有关段宝璋刚才说的话,再次埋进心底里。
袭垣骞望着她,眉头攒起。
木棉登台,全场沸腾,对于仅仅开过一场演奏会的她而言,她自身的传奇,为她的琴声,披上一层神秘面纱。
木棉落座,拿起琴弓,手腕上的掉坠,煞是可爱……
琴声响起那一刹,全场安静,杨幌的嘴角情不自禁上扬,手指也跟着在膝盖上打着拍子。
聂咏儿静静的听着,以专业者的角度来看,她的琴技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在飞跃,个人风格显著,感情充沛,像用生命、用灵魂在演奏。这样的演奏者不多见,比起那种扎实学了十几年,几十年的技术精湛的演奏家而言,她鲜活得令人印象深刻,琴声过耳不忘。
贵宾席上,段宝璋闭着眼睛聆听。
坐在旁边的校长,一时感叹:“真是想不到,木棉居然就是余馨的女儿。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当年的余馨……”
段宝璋缓缓睁开眼睛,“我不会再让她的音乐生涯毁掉了。”
校长侧头看他,“她的成就已经很杰出了。”
“不,”他断然道:“如果不是荒废的那十几年,她应该更优秀才对!”
“可是……”
“我要让她成为她母亲的骄傲。”
见他这样固执,校长叹息一声,劝道:“师兄,木棉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老了,就别再强加干涉了。”
段宝璋沉默片刻,说:“其它的我都可以纵容,唯独那个叫连清和的人……他会成为她音乐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就像当年的商倪。
木棉的演奏得到全场最热烈的掌声,她站起身鞠躬致谢。抬起头时,看到了坐在前排的段宝璋,她一滞,匆匆避开视线,提着琴下台。
演奏会结束,接下来是在校大礼堂举行的晚宴,做为特邀嘉宾之一的聂咏儿,在听过木棉的演奏后,就要立即赶去下一个通告。有她的粉丝上前要签名和合照,她都停下来一一应允。
转过身时,看到了站在前面的杨幌,她犹豫了下,还是上前。
“杨教授。”
杨幌抬起头,望着曾经做为学生的她,抿了下唇,说:“别忘了你学音乐的初衷,也别忘了你为之努力的目标,这样,不管走多远,不论走到哪,心都有根。”微顿,他说:“还有,你永远都是我杨幌的学生。”
聂咏儿眼圈发红,她迅速低头,声音有些哽咽,“教授……我一直都想对您说声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杨幌摇摇头,上前拍拍她的肩,难得露出一丝微笑,说:“咏儿,你也是我的骄傲。”
聂咏儿浑身一震,诧异抬头,“教授……”努力了这么久,挣扎了这么久,没什么比一句“你是我的骄傲”,让她感动的了。
这时,经纪人上前,礼貌笑笑,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催促道:“咏儿,再不走会迟到的!你也知道,现在媒体有多难搞……”
杨幌:“走吧,有时间就回来。”
眼眶一湿,聂咏儿立即戴上墨镜,朝杨幌鞠躬九十度,还像学生时那样,毕恭毕敬道:“教授,我先走了。”
“嗯。”
望着离开的聂咏儿,杨幌的脸上总算露出欣慰浅笑,像似放下了一桩心事。
#
推开化妆间的门,看到呆坐在镜前的人,连清和扬扬眉,撑着手杖缓缓走过去,来到她身后,将一枝白玫瑰放进她怀里。
木棉低头,微笑:“很漂亮。”
连清和从镜子里望她,“今天不开心?”
“没有。”她笑着昂起头,说:“等我一下,我换衣服卸妆。”
连清和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桌上的宣传海报,扫了一眼。
木棉赫然就在海报中最显眼的位置,他勾勾唇,目光巡下,竟在出席校庆的嘉宾名单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木棉换好衣服出来,“晚餐要吃什么?我们买菜回家做好不好?”
连清和一点点抬起目光,“今天,有人找过你?”
看到他手中的海报,木棉突然明白过来,眉头一下子皱紧,不答反问:“他找过你?”否则,他又怎么会知道有关段家和生母的事?
连清和并未否认,朝她伸出手,木棉慢慢上前,握住了他的,然后坐到他身边。
他说:“关于这件事,你有自己的判断,我不会干扰太多。”
木棉握着他的手,大出她的手掌一圈,手指收紧就能将她的包了个严实。盯着它,她喃喃道:“他们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呢?”
知道她指的是谁,连清和揽住她的肩,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他们只是不想伤害你。”
木棉失笑,笑容尽数苦涩,“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问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妈妈才会只带走弟弟妹妹,把我一个人扔下!我为此痛苦也怨了她好久……”深呼吸,抑制住流泪的冲动,“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我不是她亲生的。”
连清和收紧手臂,像要将她护在密不透风的堡垒里。
“清和。”她叫他,声音透着无助。
“嗯?”
“我该接受他吗?”
连清和垂下目光,沉默片刻,说:“他很想念你。”
他并没有将段宝璋说的话告诉她,只是说:“我们没什么道理,去怨一位处处都为你着想的老人家。哪怕,有些不一定是你需要的。”
木棉没再问,脸颊埋在他的胸口,双手扯住他的衣襟。这是她遇到困难时的习惯性动作,像只鸵鸟,寻求守护与安慰。
他也没说话,抿紧的唇变得柔和,就这样护她在怀里。
他了解的她,害怕孤独,渴望亲情。所以,突然出现的外公,对她无疑是惊喜,她不会拒绝的。
但是——
他不再多想。
只要她觉得幸福就好。
第250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一天之间,许多邀约接踵而来。
木棉接电话接到手软,抬起头,问坐在对面的男人,“我是不是要红了?”
连清和从电脑前抬起头,口吻颇有些无奈:“你已经红了。”
“有吗?”木棉狐疑到不确认,“虽然,找我合影和签名的人比较多,工作也多了那么一点点,但我真的不认为自己红,我又不是明星。”
连清和扬起浅笑,阖上笔记本,说:“你是我一个人的明星。”
木棉抿着嘴笑,走过去,蹲下来按摩他的双腿,眸垂着,喃喃的说:“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啊?”
他微笑,抬手抚上她的发,“那是因为,以前你的眼神不在我身上。”
木棉抬头瞪他一眼,“干嘛,翻旧帐啊?”
“不敢。”
“连先生还有不敢的事?”
“当然有。”
木棉来了兴致,忙问:“是什么?”
连清和佯装沉思,最后漫不经心的看她一眼,“怕离开你。”
双手突然停下,她的眉也跟着蹙起,咬着唇,腾地站起身,瞪着他说:“明知道我不喜欢,干嘛还要开这种玩笑?”
深深望着她,他伸手想要拉住她,她却狠心甩开他的手,背过身去,“连先生,你成功惹到我了,今天我不想再和你说话了。”
她要走,腰间忽然一紧,硬是被人扯回去,直接跌进他怀里。
“木棉,有些事我们该面对了。”他在她背后,轻声说。
木棉抿紧唇,想要掰开他的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叹息一声,将她身子转过来面朝自己,望着她,眼眸黑漆漆的,像两道深海漩涡,“你都知道了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木棉却懂了。
她马上调开视线,侧颜姣美,眼角余韵却尽显哀伤。
“不知道。”她强硬的说。
连清和盯着她,凝视许久,唇角弯了,将她圈在怀里,淡淡的说:“那就不知道好了。”
哄她的口吻,让木棉难受到无法呼吸,她昂起头,硬是将眼中酸涩逼回去。
#
某个深夜,电话铃声骤响。
连清和睁开眼睛,想要接电话,木棉立即起身,“我来吧。”
她接起电话,电话那端是高娃的声音,“木棉,是我。”
不等木棉惊喜出声,高娃便说:“我想和你单独谈一会。”
意识到什么,木棉侧头看一眼睡在旁边的人,吃过药的连清和,睡意很浓。她小声道:“等我一会。”
披着衣服下了床,悄然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她问:“是不是关于清和……”
再次返回,木棉的脚步变得愈发沉重。
站在床头,望着床上的男人,却没了眼泪。
高娃的话,梦魇一样回荡在耳畔——
“……那是一剂毒性极强的中药,短期内的治愈效果很显著的,但是会产生依赖性,一般是用在绝症病人身上的……清和坚持使用,我拦不住,他说,他宁愿用短暂的时光堂堂正正的陪着你,也不要像个将死之人拖累你一辈子……木棉,对不起。”
木棉爬上床,睡在他身边,缠上他的腰,额头抵上他的背,感受他此刻的温暖,他的真实。
自那天起,关于时间,她有了更深的定义。
#
将其其格和游叶舟送到机杨,木棉对她千叮万嘱,“有什么问题尽管去找连爸爸连妈妈。”
“嗯!我知道啦!”
其其格挽着木棉的胳膊,依依不舍,“木棉姐,你也要好好的啊!要照顾好自己和连哥,不要让我操心啦!”
木棉失笑,戳了下她的额头:“人小鬼大。”
木棉看向游叶舟,“其其格要是受了委曲,我可是会找你算帐的哦!”
游叶舟笑着说:“她不欺负我,我就烧高香了。”
其其格朝他亮了亮小拳头,“所以,你要小心喽~”
“好好好,你是咱们家的姑奶奶!”游叶舟说:“我去换机牌。”
他将钱包顺手交给其其格,转身离开了。
其其格手一滑,钱包又掉到了地上,木棉蹲下来替她捡起来,“你啊,做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倏地,她僵住——
游叶舟回来,晃晃手机登机牌,“木棉姐,我们该进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木棉失神的看着他,他一连叫了几声才回神,“啊……对,该进去了……”
游叶舟和其其格走到安检口朝她挥挥手,“木棉姐,再见。”
木棉突然上前,抓住他的手,眼中有丝晶莹在晃动,“你……”
想说什么,声音尽是哽咽。
“呵呵,木棉姐,你放心啦,我保证会对其其格好的!我发誓!”
木棉垂下眼眸,一直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会的……”
他在她眼里,是个比任何人都要温柔和善良的孩子,所以,一定会的。
其其格腻在她身上,“木棉姐,我好舍不得你哦……”
木棉低着头,抚着她的小脸,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你……你也要好好对叶舟,算是……我拜托你了。”
其其格佯装吃味,“木棉姐,你好偏心啊!你现在喜欢他都超过人家啦!”
木棉强撑笑脸,“怎么会?我还是最喜欢其其格。”
游叶舟不好意思的笑两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木棉姐和我姐姐一样亲切。”
木棉一震,抬眸看他。
其其格朝他扮了个鬼脸,“就会拍马屁。”
游叶舟急了,“我说的是真的!我真觉得她像我姐!”
木棉忍着要哭的冲动,抓着两人的手,紧紧的,“能走到一起,就别再轻易分开了。”
他点头:“嗯!我会的!”
其其格一脸不舍:“木棉姐……”
挥手送别两人,看着他们走进安检,木棉久久都还没有回过神。直到有人上前,小心翼翼的问:“请问,是商木棉小姐吗?”
她茫然回头,对方欣喜道:“能和您拍张合照吗?”
随即,便是“咔嚓”一声——
闪光灯开启的那一瞬,游叶舟钱包里的那张照片,仿佛又出现在木棉眼前……
那是张全家福,照片里是他和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哪怕过去将近二十年,木棉早已认不出当年的弟妹,可还是记得妈妈的样子——又或者,她并不是她的妈妈。
总之,看到那张照片的刹那,她难过得想哭。
她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的亲人,就这样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她眼前,还是在即将分手时才发现!那种震撼,可想而知。
她没有告诉游叶舟自己是谁,在那短短的十几秒钟里,她甚至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