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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维把化验单收好了,揣进自己口袋里,那郑重的样子,仿佛揣着一条小生命似的。
从医院出来,三个晚辈欢欢喜喜把钟夫人送上车,钟夫人嘱咐了又嘱咐,欢欢喜喜地走了,宝诗也走了,只剩了立维和陈安两人。
陈安说:“对不起,我差点酿成大错。”还好,听了他的建议。
“那不能怪你。”他握紧了她的手,“往后当心些,你不是一个人了。湎”
第二天陈安上班时,董鹤芬打来电话,说她听鲁正梅说起了,安安你怀孕了,陈安说是。
董鹤芬语气淡淡的,倒不象钟夫人那样欢天喜地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安安呀,你和立维虽然是未婚先孕,这个倒没有什么,旁人也不会乱嚼舌头。但是妈妈只想确定一件事,对于这个孩子的突然到来,你和立维,究竟是什么态度?”
这一问,陈安反而怔住了,什么态度?高兴呀。除了这个,还是高兴呀菱。
昨晚在医院里,她看得出来,钟夫人十分欢喜,对她倍加嘘寒问暖,千叮咛万嘱咐,总也不放心似的;立维和她,仿佛也是喜不自胜,从医院回家的路上,他就傻笑了一路……今早上醒来,他黑着俩眼圈,趴在她枕边,对着她,脸对脸,二话没有,又是一阵嘿嘿傻乐,看得她心里毛毛的,这人,不会是高兴傻了吧?
“还好啦。”她心里荡漾着欢乐的因子,回答得也含糊。
董鹤芬嗔怪道:“什么叫还好?给我个准确说法。”
她笑:“还好就是还好啦,事出虽突然,可我们坦然接受了,而且,是很高兴地接受了,我和立维,都喜欢这孩子呢。”岂止是喜欢,简直是喜欢得紧呢。不过,她不能那么说,立维已经有些犯傻了,她可不能再傻。
“哦。”董鹤芬暗中舒了一口气,心里大概有了谱儿,“那就好,以后你呀,千万当心自己,别再毛毛躁躁了,也不是小孩子了……”她絮絮地叮嘱着,一样一样的,几乎和钟夫人说得一般无二,陈安认真听着,一一记在心里,最后,母亲说,再过两三天她就飞回来了,然后再过去看她的外孙。
陈安收了电话,兴奋的同时,又想起一件事,她是答应了那边的,可现在看来,大概是不能了。
晚上回家,她跟立维提了这件事,立维只管搂着她说,那不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了,他轻轻抚着她肚皮,说得满不在乎似的,过了一会儿又轻描淡写地补了句,反正你也不乐意。
她是不太乐意,不太甘心,可毕竟,是答应了的。
虽然多多少少的,让她心里有些添堵,有些惴惴,但亲戚朋友接踵而来的祝福和祝愿,又让她开始安定下来,是呀,陆然的命固然重要,那她的孩子呢,就不重要了?
不管了,她把这乱糟糟的一团,统统甩给了钟立维,她只管安心地吃饭,安心地睡觉,安心地工作……婆婆送来一大堆补品,王嫂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张阿姨也时不时弄些精细的菜点送过来,要不就热心的和王嫂讨论安安爱吃什么……陈安觉得自己可能被大家贯坏了,人变矫情了,连胃口也跟着矫情了,开始挑食。
晚上立维有时候不能陪她一起用餐,回来后,也必是要问一问王嫂的,都吃了多少,吃的什么,王嫂便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册小记事本,认真地念着:今天太太不爱吃胡萝卜了;太太不爱吃甜食了;太太不爱吃放香料的蔬菜了……一日一日的,问题渐渐多起来,变成一大堆,让立维觉得头大,这每一样都是大问题,对宝宝来说,就更是大麻烦……他揪扯着头皮想了好久,哎呀,安安从不挑食的呀……不对不对,好象这一堆,都是他挑剔的,不喜欢的吧。
哎,这个臭小子,敢情这么随他,看它有朝一日打娘胎里爬出来,他不打它小屁股才怪!
这天周末,立维带陈安回了趟南池子,坐下来闲聊时,钟夫人说了句:“你爸爸好象出差回来了。”
陈安当时一愣,陈部长回来了?伯母跟她说这个干嘛?
前几天,陈德明亲自给她打过电话的,只关心地嘱咐她好好养着,别让工作累着了云云,其它的,并没有提及。
立维看了她一眼,见她在发怔,而且母亲有此一说,他也觉得很意外,他坐在陈安身边,执了她的手,握紧了,说道:“妈,陈叔昨天回来的,我还跟他见了一面的。”
这些,仿佛是故意说给陈安听的,在这之前,他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那边。陈安不由看了看立维,又看了看钟夫人,好象重点不在这里吧。
钟夫人笑了,说:“安安,在你发现怀孕之前,可是答应过你父亲,打算试一试的?”
“是的。”
“那现在呢,你怎么考虑的?”
陈安一时无言,心里一绷,就感觉自己的手,被立维更加握紧了,有些疼痛,但是一瞬间,她又放松下来,身边有立维呢,她愿意把这些麻烦,丢给他,让他帮自己解决。
立维果然插了话:“妈,那不是明白着吗,安安已经这样了,是万万再不能了……除非,孩子平安降生以后再说。”
鲁正梅点了点头,“既然你们已经拿定了主意,我自然也赞同,不过,总得给那边一个答复才是。”
立维笑了:“这个,不用您嘱咐,我昨天,已经把我的意思透露给陈叔了,而且是当面谈的,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不讲陈叔也自然明白,他是点了头的,这算不算是答复呢?”
鲁正梅看着儿子,儿子心疼媳妇,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有些欣慰似的,“这样做当然好了,不过,你进一步考虑过没有?安安前几天答应验骨髓,那时是她一个人的事,咱们任何人,都无权左右她的意愿,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怀了孩子,有了咱们钟家的骨肉,这会儿再反悔,也悔得,完全有理由悔得。按说你跟你陈叔沟通好了,这件事也算圆满了解决,可你细想想,现在的情况,已不光是安安和你陈叔之间的约定了,咱们家对陆然那丫头,怎么着也得表示一定的关心吧,不能因为安安怀了孩子,你一句话说推了就推了?也让外人笑话咱家见死不救。”
陈安震动地看着婆婆,心头暖暖的。婆婆的意思,表面是一个意思,内里,又是一个意思,她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前,婆婆是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公然站在她身后吧。立维挠了挠头皮,问:“那您的意思呢?”
鲁正梅想了想,“我听你肖叔叔说,过几天血液病专家们针对陆然的病,有个听诊会,我们不妨也去现场听听——更重要的是,让专家们分析一下,一个孕妇,能不能帮助一个患者,如果帮,要怎么帮,如何帮。咱们不献骨髓,自然有不献骨髓的理由,这道理一目了然,也算正面答复了那边。到时,安安就不必去了,省得影响心情。”
立维托着下巴,点了点头,还是母亲有见地。“妈,您提前给陈叔打个招呼吧。咱们顺便,也当是看了看陆然。”
“这个自然。”鲁正梅暗自叹着气,这会儿,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看钟家怎么做,看陈家怎么做。
看吧,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可她,不能不要小孙子不是!
陆然金贵,她的小孙子更金贵。
话说那一日,很快就到了。
陈安原本没想去的,可临时改了主意,立维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去了。
更没想到的是,董鹤芬也来了。
在协和医院很宽敞的一间会议室,陈安,立维,鲁正梅,董鹤芬,陈德明,陆丽萍,还有十几位国内权威血液病专家,济济一堂。
专家们先是围绕着陆然的病,展开了讨论,还有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一大堆的专业术语,白细胞、血清、血小板……还有一些精确的数字,陈安压根没听进去,只低头掰弄着手指,那些讨论和报告,大概不是很好吧。
陆然,情况很不好——根本不用打探,只从陆丽萍呆滞和灰败的神色中,完全能判断出来。
陈安刻意地低着头,还是能感觉到,对面某个人的目光,频频停落在自己身上,她自然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陆丽萍。
曾经,她是她眼中一枚铁钉吧。
现在呢?
正想着,眼前的杯子被一只修长的手拿走了,过了一会儿,一杯冒着热气的杯子又放在眼前。
她对着立维笑了笑,然后就听到董鹤芬的声音响起来:“侯教授,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一个苍老洪亮的声音说道:“请讲。”
陈安心里一紧,手便被人握住了。
第四百零八章
董鹤芬说:“侯教授,您和在座的几位专家先生,都是血液病的拔尖人物,对于白血病,我听到的最有效的治疗方法,就是骨髓移植。言唛鎷灞癹因此,我今天来只想了解一件事,如果提供骨髓方是一名孕妇,那这个过程要如何操作,才能确保两全齐美呢?若对孕妇有所损伤,那损害有多少,程度又有多深?侯教授,这个问题,我迫切想知道答案。”
专家们互相对视了一下眼神,孕妇,怎么出来孕妇了?哪个孕妇敢冒这个险啊……心中有惊诧,但表面未作任何议论。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回答起来并不难。
陈德明依然沉稳地坐在那里,倒是他身边的陆丽萍,如坐针毡,她的眼睛在对面扫视一遍,陈安,钟立维,董鹤芬,鲁正梅,他们,才是一个集团啊。今天,他们是有目的的集体杀过来的。
以前,陈安孤身一人,董鹤芬又远在天边,可现在呢,她有母亲,有丈夫,有公婆,还有身后那一大家子——看着看着,陆丽萍忽然心惊胆寒地意识到,这些年,她是守在陈德明身边了,但是,她并没有赢过董鹤芬半分。
她越是想把陈德明牢牢拢住,他就只会离自己越远,这个,已经够叫她绝望的了,眼下然然又病入膏肓,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语,前几天得知陈安终于松了口,她才略略得以喘息,没想到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个晴天霹雳,那丫头竟然怀孕了,早不怀晚不怀,偏偏在这个时候湎。
夜里对着女儿然然,她流了多少眼泪,陈安那个狠心的丫头,不想救就不救吧,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表演把戏,故弄玄虚,谁受得了啊。今天,又跑来这里耀武扬威……
只听侯教授说:“若是孕妇,若非万不得己,我建议最好不要捐献骨髓,这损害嘛,那是百分百的。”
陈安只觉小腹一阵灼痛,象是有什么东西捅了一下似的,她的脸变了变,手一抖,马上被立维捕捉到了,忙低声问:“怎么了?菱”
陈安稳了稳神,努力平抑着呼吸,她的宝宝也害怕了吗,怕她不要它了吗?不,她爱它,怎么会不要它呢,就是拼了命,她也要保护它。
“没什么。”她勉强笑了笑。
“这里太闷了,我陪你出去透透气?”他眼中有不忍,有担忧。
“不!”她拒绝了,她要听,母亲的不解,也正是她想了解的。她倒要看看,如果要帮陆然,那自己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刚才讨论病情和治疗方案,侯教授已口干舌燥,他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道:
“针对孕妇供体,我详细说一说影响和危害,不论是方法和步骤,跟正常供体一样,没有特殊途径。
“首先是骨髓配型检查,步骤都一样,没有难度,只抽取几毫升静脉血即可,拿到实验室进行扩增电泳,初步判断供患双方是否能达成移植的条件。这一步对孕妇和常人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危险。
“如果配型条件达成,下一步,还不能进行移植,还要进一步检验。首先是低配,抽血,两试管即可;后一步,低配合格,进行高配,继续抽血,不但血样量大,还需要进行尿检、大便检查、CT、彩超等等,仅是采血,就不是孕妇能承受的。
“前期准备完毕,开始正式进行骨髓移植,移植有两种方法,一个就是麻醉穿刺,从臀部两侧的髂骨中吸取骨髓,腰部以下实施麻醉,这对孕妇和胎儿的伤害极大,正常人也受折磨,但对患者有利;另一个办法,从手臂静脉中抽血,血液送至实验室,通过仪器将造血干细胞分离出来,再输给患者。
“现在科技条件提高了,一般都采用第二种方法,这样捐献者也容易接受。但抽血前必须打动员剂,以便有效的动员骨髓和其他部位的造血干细胞大量释放到外周血液中去,除此之外,还有打激素针,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会有不舒服的反应,何况是孕妇,胎儿也容易导致畸形。
“现实中,也有孕妇捐献骨髓的例子,但在捐献前,都先施行了流产手术,这样的例子,多在亲属之间发生……”
再后面的话,陈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一个小小的、可怜的、刚刚萌芽的种子,去换取陆然一条命……这两者之间,能权衡吗,能对等吗?
她不知道,她甚至不敢想象……她的心很疼,很疼。
咦?桌下,她的手抖个不停,可是,好象不是她。
她扭过脸来一看,立维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