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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帐篷里,妈妈在整理行李,安安不知为什么,那刻,委屈极了。
她一头扎进妈妈怀里,大哭,哭得抽抽噎噎的,小嘴儿里还不停念叨着:“爸爸……爸爸……就是我爸爸嘛……”
半夜醒来,她看到妈妈坐在灯下发呆,她悄悄挪过去,妈妈的脸色很不好,就在那一刹那,妈妈的眼角忽然迸出了泪……
陈安昏昏沉沉地睡着,那张憔悴不堪的容颜,那眼角迸出的大颗大颗的泪,忽然间就换成了自己……她赤脚走在大戈壁上,头顶烈日炎炎,脚下是晒得发烫的砂砾,她喉咙干得冒烟,可还在艰难跋涉着,她在找,找她的乔羽,找她的爱情,她一遍又一遍呼叫他:回来吧,回来吧……
眼前的戈壁忽然消失了,紧接着狂风卷着黄沙袭来,她的双脚陷进柔软的沙里,拔不出来。
一阵阵绝望涌来,恐怖极了,她呼吸难喘,大声呼喊着:乔羽,快来救我啊……
可是四周是窒息般的空旷,只有她的身体在不断下沉,下沉,被黄沙吞没……她挥舞着手臂,绝望地拼命挣扎。
黄沙掩了她胸口,埋住了她脖颈,最后夺走了她呼吸,眼前一黑,她彻底没了力气,昏了过去,双臂松塌塌垂下了。
“安安……安安……”有个温柔的女声,一直在慌乱地叫她。
“嘘,她这是睡着了,别吵她了。”另一个男声低低安慰道。
床头前坐着一个中年女人,还穿着出席宴会时的礼裙,脸上也化了淡妆,只是那妆容,怎么也掩不去眸底的疲惫和关切,她已经坐在这里四个小时了。
董鹤芬没理身后的陈德明,只是望着女儿,安安双颊红通通的,嘴唇干咧得起了皮,眉尖蹙着,就好象一直没松开过似的。
她的女儿,心里眼里藏了多少心事,表面乐观的孩子,为什么会躲在这里,悄悄的,独自一人,生着病发着烧,没人知道。
如果不是警卫室的人进来察看,安安就算病死在这里,恐怕也没人知道!
浑身不寒而栗。
而且,安安,是不喜欢回来这里的。
心里那股怒火,再一次噌噌燃起来,冲撞着心肺,烧得她几乎失去理智。
她给女儿掖了掖毯子,缓缓站起来,看了带过来的佣人一眼,然后对陈德明说:“我们出去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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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3000字)
陈德明默默地看了看前妻,暗暗叹了口气,她这说一不二的性子,似乎比年轻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言酯駡簟再怎么说,他们在一起生活过几年,尽管聚少离多,但他清楚地了解她每一分脾气。。
他又看了看双目紧闭、脸蛋通红的女儿,他提着的一颗心好象从来就没放下过,还在安安很小的时候,她稚嫩地喊他爸爸的时候,她失去妈妈疼爱的时候,在她离家出走的时候……
他和前妻,是一对多么不负责任的父母!
心里自责着,他默默地转身朝外间走。
董鹤芬不放心似的,站在床前又端详了一阵,顺手从大铜床的床尾拖过一只半人多长的大狗熊,挡在安安外侧傀。
她忍不住心酸,那庞大的狗熊,衬托得女儿更显娇小,静静地蜷卧在那里,没有多少份量似的。
她不识得这只破旧的狗熊是谁送给安安的,就象她不熟知这里的一切,只除了贴墙摆放的一架钢琴——还有女儿睡的大铜床。
她急忙一转脸,唯恐憋在眼泡里的泪掉下来,她快步走了出去诂。
陈德明还站在外间等她,见前妻出来,他这才拾步迈过门槛儿,出了西厢来到院里,往正房走去。
庭院阔朗,亮着几盏灯,院里花木扶疏,影影绰绰象是暗处站了不少人,仿佛还能听见树叶沙沙的响声。
昏黄的光线下,天井当中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四十多岁,看到董鹤芬过来,他略一躬身,脸上微微带了笑意,说道:“董部长。”
董鹤芬冷眼瞧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越过去。
这个男子,她认得,是陈德明的贴身秘书。
只要是陈德明的人,她一向没有好感。
进了正房,陈德明回身问:“喝茶还是饮料?”
董鹤芬冷冷的:“安安病着,我没心思品茶!”
陈德明苦笑,她心里眼里的火气,他蔫能看不出来,五十多岁的人了,气性还象年轻时一样盛。
她需要败败火。
但他还是拿了两杯温水放在茶几上,然后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董鹤芬早已坐下,不客气地端起一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
自下午接到陈德明的电话后,她就象一只被挂在烈火上炙烤的玩偶,坐立不安,宴会没结束就直接跑了过来,见到高烧不退、神智不清的女儿时,她五脏六腑都有被燃烧殆尽的危险。
隔了仅一日,安安就成了这样子,象一只灰败的破布娃娃。
心里那团火,的确需要压一压,但她明白,发火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她放下杯子,表面看,平静了不少。
陈德明将另一杯水又推至她面前。
“奶奶呢,没在家吗?”她问。
“上山疗养了,过几日才能回。”
董鹤芬仿佛很平静地说:“安安不喜欢这里,你是知道的吧!”
陈德明抚了抚额角,太阳穴跳得有些急。
老母亲在他再婚的那天就立下了奇怪的规矩:安安可以不必和陆丽萍同桌吃饭;只要安安出现的地方,陆丽萍必须无条件回避。
这两条莫名其妙的规矩,这些年,就象一把沙子撒在心瓣上,研磨着他的神经,不舒服,不痛快……他想去抓去挠,但他够不着,无能为力。
董鹤芬看着他略微不自在的神情,更加咄咄逼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陈德明面容镇静,只是炯炯的大眼里浮上一丝恼色:“你想让我说什么?而且那些事情过去多年了,我不想再提,该说的我都对你说过了!”
董鹤芬望着那对眼睛,那双和女儿一模一样的眼睛,只觉身上起了一层栗,冷意从心底森森泛上来……当年,她带着小安安,坐了三天三宿的火车,一路碾转奔波去了大西北,她怀揣一颗妻子对丈夫的思念之情,小女儿对父亲的渴望之情,不远万里去找他……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是不是还要象个傻瓜似的被他蒙在鼓里!
用了整整四年,她才摆脱了令人窒息的婚姻。
想到这些,她秀美的脸庞立刻冷若冰霜,他以为她还想纠缠那些过往?
那个女人,她想起来就恶心!
她绷直了身体,坐得笔挺:“陈德明,我想说的是,安安不喜欢住在这里,她明明有房子的,可她偏偏趁奶奶不在时,昨晚宿在了这里,到底为了什么,你就没想过吗?”
陈德明一愣,这个问题,他没来得及思考过,在接到警卫室的电话时,的确感到有些诧异,只是当时他在主持一个紧急会议,脱不开身,一时间,老母亲不能惊动,他唯有打给前妻。
他半晌才说:“安安大了,女大不由爹娘了,她的想法,当父母的不好猜度了!”
董鹤芬冷笑:“可是我却知道,安安昏迷时,只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哦?”陈德明有些意外,沉吟了一下,是他?……没有把握,于是他问:“是谁?”
“反正不是爸爸和妈妈,不是我和你,安安发着高烧,烧得糊涂了,可口里喃喃唤着的,心心念念的,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董鹤芬异常激动,白晳的脸霎时涨得通红。
陈德明震惊地看着前妻,不得不承认,女人在某些时候,感官和思维果然比男人要细腻。
虽然承认自己不是个好父亲,但他还是受到了冲击,有些挫败,有些无助。
就象这些年,他一直想补偿安安的,可是他却不知道如何做,才能抹掉父女间的隔膜,重拾安安对他的依赖和亲近。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安安……”他揉了揉额角,有些累,似乎多年前的风暴又回来了。
董鹤芬美丽的瞳仁微微跳耸,安安,她的安安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父亲!
她粗鲁地抓过面前的水杯子,大口大口地喝着,那淡淡的白水,顺着嘴巴流淌到胃里,立刻变成了苦的,苦涩的,黄连一般,一滴一滴的,灌进了她心里似的。
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已对这个男人没了感觉。
可是这刻,她又苦又痛!
安安,妈妈能体会到,妈妈终于体会到了,这些年,我的安安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将杯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空杯子弹了几下,杯口发出轻微的蜂鸣。
她用手背擦了擦唇角:“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会照顾好安安的……”她几乎说不下去了。
而对面那个男人,也沉默了。
不能分辨,不能解释,说什么也无益了,说什么都来不及补偿。
这对离异多年的夫妻,为了他们共同的女儿,多年后再次面对面坐下来,心情依然是那么的激动不平,不为自己,只希望女儿过得幸福。
可是,女儿是不幸的。
有这样的父母,不能为人师表的父母……
董鹤芬抹了一下眼睛,一涉及到女儿的事情,她越来越不能自己,情难自控。
一张雪白的纸巾递到面前,她接过来,用力擤了擤鼻涕。
此时此刻,她不要优雅,不要矜持,她不是什么外交官,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她只要女儿幸福,她要将女儿今后的生活,排得满满的,全是幸福。
似乎两个人都冷静了不少。
陈德明终于艰难地说:“安安……小的时候我们对她关心不够,看来今后需要为她操心一阵了……”
董鹤芬一抬头,漂亮的杏核眼闪着冷静和锐利的光芒,他这话里,分明话中有话!
“我想和你谈的,就是这个。但是,我只同意你前面一句,至于后面一句,我坚决不同意!”
陈德明有些意外:“鹤芬,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董鹤芬竟然笑了一下,目光清冷:“当然知道,我太知道了!”
陈德明站起来,重新将两个杯子添上水。
“你不知道,这些年,你不在京城,你什么都不了解。”
“可是我却知道,不管是父母包办的婚姻,还是政治、商业联姻,都不会幸福,我坚决反对!”
陈德明不动声色反驳:“未必!”
董鹤芬冷笑:“我和你,算是父母包办呢,还是政治联姻?我不希望安安走我的路!”
“安安是我女儿,我难道会害她吗?”
“你当然不会害她,你是她父亲!”
陈德明有些气:“她和乔羽,算自由恋爱吧,可结果呢?”
董鹤芬依然口齿伶俐,寸步不让:“你还好意思提!乔羽,自始至终就没入得了你的法眼,若不是你另一个宝贝女儿意外出来搅局,恐怕你还在冥思苦想如何拆散他们!”
被揭了老底,陈德明一下涨红了脸:“鹤芬啊,当年这事,我亲自打电话征求过你的意见,你也是同意了的。”
“我当然得同意,一个有了污点的男人,怎配得上我的安安!”
陈德明有些无奈:“鹤芬,你傲慢偏激的性子还是没变!”
“你是想说,你当年出轨,是我逼的,我要负一定的责任喽?”
陈德明生气了:“我们在讨论安安的事,怎么扯到我头上了?”
董鹤芬站起来,一副会议临了总结的架式:“你能爬到现在这个位子,跟我没关系,谁帮了你,你爱怎么谢怎么谢,但是别拿我的安安说事,你的女儿,不是只有安安一个!”
~明儿见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董鹤芬站起来,一副会议临了总结的架式:“你能爬到现在这个位子,跟我没关系,谁帮了你,你爱怎么谢怎么谢,但是别拿我的安安说事,你的女儿,不是只有安安一个!”收索爱读屋看正确章节
陈德明也有些激动:“鹤芬,你又不冷静了,说的这叫什么话,好象我在卖女儿似的!”
“难道不是,你早已暗中给安安指了人家了!”
陈德明认真地说:“我完全是为安安好,虽然我不是个好父亲,但是安安的个人问题,我一直放在心上,唯有那个孩子,是真心对安安的,能照顾她一辈子,这是我观察了多年的总结,我的眼睛不会看错,只有他最长情,能给安安最踏实最长久的爱情!”
董鹤芬嗤之以鼻:“长情,他长情?三天换一个中国女朋友,五天换一个外国女朋友,经常上绯闻的头条,八卦圈儿里哪回少得了他!你看人的眼光,男人的眼光吧,只怕和他是一丘之貉!”
陈德明忽然感到有些无力,他不由抚了抚额:“鹤芬,不能光看表面,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言酯駡簟你别再执拗了好不好,那孩子虽然不是天底下最好的,但放眼四周,再没一个比他更适合安安的。”
董鹤芬攥了攥手心,微笑了一下:“安安会恨你的,以她的个性,一定会更加恨你的,你操控她的姻婚!再说,安安喜欢他吗?我瞧不出半点儿来!”
陈德明瞬间被打倒了似的,苦笑:安安恨他,那是肯定的。正因为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