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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少女齐刷刷又婉转的闺音:
“大少爷夜安!季管家夜安!”
太初挥挥手示意她们继续忙活不用管自己,旋即一阵风似的直奔楼下那一层,那一脸的心急如焚不禁又让门迎的妙龄少女们叽叽喳喳起来:瞧这模样,莫不是上面那三个红牌又出了什么事?少爷不是才出门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环雅相公心情不好把他踹下床了?不能够啊,少爷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如此云云,太初步履匆忙自是没注意听,倒是走在后面稳如泰山的季大管家板起一张脸,不怒而威的震慑四方。只是待他走过,身后那一片闪亮的“中指”也竖的很壮观。“面瘫脸!”“什么啊,少爷说那叫鬼畜……”“放屁,我前儿还听红殊姐姐说他是闷骚。”“行了行了,都咋呼个屁啊,人都走远了!”……最后一人方讲完,团聚的脑袋立刻感觉索然无味,也就四散开摆起笑脸,继续“以色示人”。
太初来到地下一层,先前儿已说过了,此一层因接引地泉并流通药汤,故而华贵无比,且只有名为“堕天”“炽地”和“秀人”的三间大苑。更因此泉地位非凡,故而每一次待客都必须由署名的头牌汤女亲自谢客,管家引锁,馆主开泉。前头也说过三泉的头牌分别是桃九苏、钥红殊以及叶沽赏。正如同三泉中以堕天为贵,三女中理所当然也该是以桃九苏为最美,而在世人眼中她却不但是美,她简直就是个妖精!
太初对这种别扭又傲娇的性子是最没辙,能躲则躲能避则避,偶尔躲避不开只能当个炮灰,被轰了一脸黑还得笑靥如花当没事儿人,没法子,他就是贱!
今儿出门时好容易将她哄高兴了,到门口却听说有人送了帖子要入堕天泉,太初迟疑了一下,从猫眼孔里看了看人,却只见了个风度翩翩的青年背影,看不着脸,但见其衣着华贵举手优雅,料想也是哪就家哪门的江湖公子哥儿。原本是不打算接待的,毕竟桃九苏身子未愈,劳累无益。所以就叫赤月传了话,大体意思接不接都行但最后别接,累坏了不值过。留了话就大踏步出了门兴冲冲的直奔食色轩而去,以为今儿个可算是能好好歇息一番,却不料还未等他水到渠成,这厢桃九苏就如同掐着时间点儿一样,好巧不巧偏就在那最关键的时刻闹出了事儿!太初有一种想要“毁人不倦”的冲动……
二更时分,堕天泉。
因是地宫故而不见日色,但整个大堂的天花中央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灿灿光芒照亮整个大堂,腐败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大堂东南西三面各有一间奢华典雅的泉房,配备齐全,连门口来往伺候的小丫头都比楼上一层多派了两个。太初一脚跨进门时屋子里的人齐刷刷看向他,鸟窝局面哗啦一声散开,此起彼伏的“少爷”声过后,太初目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某个可疑的一点,那是——
“苏苏!”季太初眼睛一红撒开长腿直奔过去,地上蹲着的一坨红色来不及动弹就被他掬到怀里,狠狠蹂躏了一番然后放开,太初做热泪盈眶状高呼,“苏苏……你死的好惨哪……!”
底下人全默了。
季太初抱着那一团红色声泪俱下好不凄惨,只觉怀中原本还有着余温的玉体越来越冰凉,最后冷如寒石直将他冻大打了个激灵,狐疑状低头俯瞰,只对上一双极其幽怨阴沉的凤眸,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耳鼻近到鼻尖相抵呼吸缠绕,季太初竟然愣住。
红衣在他怀里慢慢抬起一只胳膊,冷冷的捏起他的下巴,古井无波的脸森然逼近,沉声道:“你哪知眼睛看见我死了,嗯?你就那么想我死,嗯?!”前后两个嗯,力度越来越彪悍,她每“嗯”一声季太初就哆嗦一下,最后已俨然一副傻眼的小媳妇儿样,呆望着她:“你,你没事儿?”
桃九苏在他怀里挪了挪身子寻出一方舒适位置,伴随着季太初起身的动作一并也被带了起来,太初只觉她身体湿滑如玉却比以往更为阴寒,心头一耸,正要松开手时却听身后有一人凄然道:“她没事,我有事……”
太初疑惑回眸,旋即发出一声尖叫:“我靠,那是什么东西?!”只见五步开外的地板上颤巍巍趴着一坨灰不溜秋的东西,闻太初尖叫随之一哆嗦,可怜巴巴的趴了两下,又倒地开始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儿。太初惊悚的看着他,目光从最初的愕然到忧虑到平静到麻木最后开始不耐烦,扭头对大厅内呆立的其他人喊了一声:“那谁,他这是抖个什么劲儿?”小丫头出道晚胆子小,此刻再被太初突如其来的一吆喝吓得打了个激灵,哭丧着脸:“爷,奴婢不敢说……”
太初扶额,眼见赤月欲言又止一派愁苦,太初倏然反映过来,与此同时便听的怀中那被自己拥着的艳冶女子阴冷冷的说了一句:“我打的。”太初浑身一个僵硬:“嗳?是……你打的?”脸上刻满了心惊肉跳,半绕在美人腰间的胳膊变成化石,想抽又不敢抽回来,扭头见那人还在抽搐着吐白沫儿,披头散发面目狰狞显然是已经被揍的连亲妈都不认识。
太初痛惜万分:要知道有钱有地位能进的来堕天泉的,世间就没多少人,这人虽然已经看不出具体长什么样,但难保也是个要命的主儿。如今桃九苏这么个打法儿,眼看着就剩下收尸了,太初悔啊……他杂就没有早回来一步呢!
“你不问我问何打他?”桃美人挑起凤稍雍贵的睨过来,太初呻吟一声道:“那我问你,因何故要打人……”桃九苏直勾勾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他要强了我。”“!!!”季太初囧了,不是因为桃九苏那绿油油的眼光,而是他话中那不疑有他的事实,这年头还有人敢强上桃九苏!那他真是好彪悍的说……
“真的……假的?”季太初咽了口唾沫柔声道,眼见桃九苏凤眸一挑,小心肝儿颤悠了一下:这还是女人么这这这……且不说那比自己低不了多少的细挑个子,就那看似纤弱实则爆发力惊悚众人的小细胳膊……铁证,眼前那吐白沫儿吐的没完没了的男人就是铁证!!
“这人是何身份?”季太初换了个方向问站在门口的季虞清,后者嘴角抽动了一下,垂眉答:“客人自报家门时声称姓姬名怀溪,京城人士。”
太初眉头一耸:“京城?当官的?”正要溜出一句那打的好,他一贯就不怎么喜欢官场上那些事非之人,正要脱口而出忽然凝固了一下:姓姬?……这姓氏,怎么这么耳熟……
“姬是国姓。”桃九苏懒懒的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姓姬名怀溪,字子玉,正是今上最过宠爱的廉王没错了!”此话一出,人群又默了,不少人已开始垂着头悄无声息的往门口做平行运动。季太初一口老痰卡在胸口,向着那还在翻着白眼儿的某人颤抖指:
“廉、廉王?!”
5 廉王
桃九苏把廉王打了。季太初回来善后时堂堂廉王被打的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儿,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太初扶额:神哪,这是造孽啊!他是不喜欢当官的没错,他是很宠桃九苏也没错,可是前提是桃九苏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可是她是吗?!她除了有一张妖孽脸和傲娇性子,她她她浑身上下哪一块肌肉长的像女人了?!太初大怒:“大胆!一介平民却敢将廉王殴打致残,你这是嫌我命长,嗯?!”他面沉如水话音冷峻,哪里还有平日半分戏谑可看?可是桃九苏就那么凉凉的瞥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季太初就觉得小腿肚子开始抽筋。预感告诉他接下来听到的就不是人说的话了……
果然,只见桃九苏懒洋洋剔着指甲,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他残了吗?是我打的吗?你们有谁看到了吗?”一连三个“吗”吗到季太初汗毛倒竖,眼见头顶有风云突变之势,墙角已经有人抗不住这气势开始吐白沫儿了,季太初擦了把冷汗严肃道:“苏苏你!”
“我怎么了?”桃九苏咄咄逼人之势空前高涨,冷笑一声,步步紧逼上前,众人只见某女以压倒性趋势侵略着他们显然不敌的老板,季太初老腰竭力后仰眼看就要断裂,脚下一滑,哎唷了一声就向后栽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桃九苏面不改色伸手一揽,季太初就那么瞠目结舌的被她勾住了小腰,二人胸膛相贴,暧昧的稀里哗啦。
太初如梦初醒羞恼的推开她环看四周,只见众人看月亮的看月亮,数蚂蚁的数蚂蚁,更有甚者竟然已经平行运动到了门外,哧溜一声蹿出老远。太初捶胸痛恨:家教不严呐,家教不严!回头再看桃九苏,就那么冷清清的站着,一言不发,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太初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出一身冷汗,干咳了两声,定定神道:“罢了罢了,事情已经闹出来了,现在内讧也就能让旁人看个笑话。”扭头问季虞清,“咱衙门里有路子没,这事儿要是能用银子摆平那最好,不然就……”
“就什么?”桃九苏盯着他追问,太初张了张口有点为难,季虞清却道:“爷忘了吗,您尤其不喜欢与官场之人打交道,故而平日里来往的也不怎么多,即使有那么一两个您也不会为他们开三泉,今儿这事地位不够高的人显然是不能用的……”“那怎么办?”太初苦恼,长叹一声,四下里沉默了一片。
桃九苏忽然嗤笑一声,凉凉的看了季太初一眼:“为难吗?爷不是早就看不惯我这作派么,不如就趁此机会将我塞进衙门,也不必再苦恼什么。”话里是满满的讥讽和轻蔑,太初本就烦恼的很,被她这么一激,登时胸腔里烧着一片怒火,脸上阴沉一片:“够了!往日里我纵容你惯着你,是因为你明理识趣,总不会将事情闹过头。你把多少客人踢出门我也都忍了,替你善后,如今你得罪廉王我也不怪罪你,只望你认个错,艳汤馆这么多年来也不是白撑着门面!你有何苦这么阴阳怪气的讥讽人,到底是我宠你过了头,让你忘了这地方到底谁才是主子,谁才是爷吗?!”
这一番话出,万籁俱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季太初,平日里那样好脾气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发这么大火儿?而且还是对着馆子里最红的头牌桃九苏?!
还别说,季太初往日里是吊儿郎当了一些,可是真到事实上也分的出孰轻孰重。他余光已瞥见廉王姬怀溪自昏迷中醒过来,方才那一番话虽说是重了些,他看着桃九苏脸色瞬间苍白,瘦弱身子颤抖了两下,心中难免是心疼的,可是骑虎难下,他若不就此立下威信他日就更震不住场子,更何况这一出戏演给廉王看见,多少也能帮他泻泻火吧?
太初心中苦闷一片,却没有理会桃九苏眼睛里闪烁的光,似是委屈,但更多是怒火,竟全都压抑下来只是冷冷的看着季太初,一言不发。太初皱眉挥挥手:“回屋歇着,这月里不用挂牌了。”大家面面相觑没人敢动,太初脸上铁青一片:“都他妈当我放屁是不是?!”一句话吼的众人抖三抖,连一向面瘫的季虞清也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方才亲自走上前来,对这桃九苏微微垂首:“桃姑娘请回屋去吧,这里的事老板自会处理。”
桃九苏不动,盯着季太初的背影眼神快把他戳穿一个窟窿,太初背对着他扶起地上惨兮兮的姬怀溪,头也不回冷冷道:“怎么着,还得爷亲自请你不是?”尾音高扬,不怒而威。桃九苏隐在袖中的五指铮铮然凝出血来,怒极反笑:“我就是不走,祸是我闯下的,我认了。”
太初一口血含在嘴里差点没喷出来:这个二百五!他这是在救她救她,她懂不懂?!
眼见形势每况愈下,姬怀溪还幽幽醒转,朦胧双眼茫然了半天才对上焦,一看见桃九苏铁青的脸登时一个激灵,鲤鱼打挺跃然而起,抓着季太初的袖子狂抖如落叶的尖叫:“啊啊啊就是她!她竟然敢用脚踹本王的脸!呜呜……好疼啊,鼻骨都快断了的说,本王要千刀万剐,剐剐剐!剐死她……”太初扶他站着,看他一脸悲愤显然大脑已经残缺不全了,那一连几个剐字更是听的他心惊胆战,手中不禁捏了一把汗,只盼桃九苏能快快收敛别再让事情恶化,可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是我打的你吗?”桃九苏上前一步,“你看清楚,是我打的吗?”冷笑一声,步步逼近,面上结了一层寒霜。姬怀溪哆嗦着躲在季太初背后,还不甘心,只露出一双幽怨的眼睛瞪着她:“就就就就是你!你你你化、化成灰,本王也认得……”
“是我又怎么样?”桃九苏嫣然一笑,“有本事就带我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这地方……我也呆够了。”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着季太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