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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殊早已疯魔,他要的不过是这世界为他殉葬,假如季墨白是他杀戮的借口,那么季太初就是他残忍的工具。他一心一意想将对方打造撑这世间最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故而他才一再逼迫太初,甚至不惜倒出秘密身份。太初是否爱自己艳殇已并不能把握,但他清楚的是,这世上只要有艳殊的存在,太初的心就永无宁日,他们相对,也只有绵延无尽的恨爱。
从前他想要这天下,是因为自幼生存的环境就是要他淤血而战,不杀人,就要等着被杀。爱上季太初或许是他生活里唯一的一个意外,超出艳殊的控制,这也使得艳殇明白他一直活着的世界如此狭隘而封闭,因为爱季太初,他反而更清晰的看清楚这个世界。
武林至尊、天下第一,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你后悔么。”艳殇轻轻弯下腰,漆黑发丝温柔落在季墨白沉睡的容颜上,艳殇闭上眼,声音清淡,“你明知太初身份却还要将他托付给我,末了,不惜将一身菖蒲宫内力传授于我,父亲倘若知道他处心积虑谋划的一切最终由你破坏,你猜,他会如何对你?”
“可是,你也不怕吧。”艳殇慢慢直起身,嘴角露出一抹冷淡的笑意,眼波有些渺茫,“你如今睡在这里撒手不管世事,你究竟是不忍见我弑父,还是不忍太初弑母。他是我爹,他却也是生下太初的人,他这一世机关算尽只为了谋取天下第一和你,却不想到头来,所谓的天下第一神功竟然是……假的。”
艳殇说着,喉咙里弥漫出一股铁锈味,唇瓣似浸了血一般殷红,仍旧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菖蒲九阶,其实,是假的吧。”
他早就觉得不对了。当初遇见太初为急散功以真容示人,他不分昼夜的与其贪欢,最终毒散功力却不能完全恢复,原本是功亏一篑的事,却竟然意外的发现之前令他血脉暴涨的那股邪气消失了。后来他被艳殊中伤,得季墨白传授功力,他再行修炼第九阶凤凰泣血,却陡然发觉经脉逆转真气倒行,竟然让他体内霍乱安静下来,仿佛一双手于无形中抚摸这具身体,令人倍感顺畅。他一路通达无阻修炼下来,虽时不时会咳血,并且随着修炼境界的提高咳血就会越厉害……
西湖左畔那场危机,实则变相的给了他一个与太初独处的机会,也给了他休养生息的时机。明则咳血,越咳越弱,实则却发现没咳一次他内功修为反而精进一层。他蓦然想起季墨白最后对他说的话,他说阴错阳差,到头来,得不到的人以为得到了,得到的人其实从不曾真正去谋得过。
原来竟是如此。所谓的菖蒲宫传到艳殊手中就只有八阶,他连自己的儿子都防备谨慎,传给他秘录时居心叵测的添上一阶,而这所谓的第九阶不过是他随手将前八阶口诀逆行倒冲,却阴错阳差的补齐了菖蒲录的残缺不全。真正的菖蒲录原来的确是九阶,只是流传中不知因何缺失了最后一阶,孰知这最后的一阶恰恰就是成魔与否的关键……太初体内的菖蒲录是被艳殊所传,必定是缺失了最后关键部分的那一阶,而当年季墨白为求自保曾将设法后背烙印下后背刺青,自行修炼,与艳殇阴错阳差的练成了真正的菖蒲录……
这一切的一切,除了天意,还有谁能解释?
艳殇感觉体内真气再度涌上胸口,最后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几乎是冲破齿锋,喷薄而出。他按在榻沿的五指堪堪一紧,青筋暴起。在看面前沉睡的季墨白,一身白衣落满红斑被染出妖娆血色。
艳殇微微一怔,他似乎看到男人有些僵硬的手指微微蠕动了一下,是他眼花还是什么已来不及思索,又一口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出,艳殇撑着榻沿的手臂慢慢无力,身体下滑,跌进黑暗的时候,似乎听到那个声音,带了一抹磁性的沙哑,轻轻唤着:
“殇儿……?”
64无间者
七日后,凤阳门总坛地牢。
被重重锁链吊着的男子垂着头毫无生息,身上白衣也只略微蒙尘,一眼看去,实在不像是徒剩下一口气的样子。然而用刑的人却很清楚,那衣裳下面的肌肤寸寸淤血,浑身上下怕已经找不出一丝可以再入手的地方,旧伤之上又添新伤,却仿佛只是折磨人一般的凌迟,手下留足余地,过一分力才会皮开肉绽。
受刑之人是凤淮恙。
用刑之人却是林隽。
“……若是你现在的模样叫凤阳门千万弟众瞧了去,你猜,他们会否当即调转船头,改入武林盟?”青年一袭丝绸黑袍,长发委地,白瓷面上一双波光流转的紫眸含笑盈盈,却藏不住眼底翻滚的暗戾。细长指尖拢着一柄折扇,慢条斯理的扇了两下,姿态悠闲。
凤淮恙动了动嘴角想笑,然而内力被封,浑身上下绵软的如同一尾鱼,衫子明明就包裹着身体,他却只觉尊严和信仰在那人眼底暴露无遗。
“太初,太初……”男子低垂着头轻声呢喃,看不见表情,只依稀能感觉那口吻的怅惘与迷茫,像迷失的繁星。
青年在他面前微微抬起手,扇头慵然勾住他下颚款款抬起,凤淮恙朦胧的看过去,只看见那青年嘴角讥诮的笑意,眼泛煞气,温柔的说了句:“真傻。”
面颊被人轻轻捧起,视如珍宝的姿态,青年密如水瀑的青丝从两肩顺势滑下,甚为妖娆的勾勒出精细脸庞,眯起眼微微一笑:“你还在意着他吗?叫季太初的,那个人。”他早已忘了自己是谁,从他被分筋错骨被迫承接了众多真相之后,他就不再记得从前的自己是谁。季太初,太初,那是属于傀儡和欺骗的名字,他跨越千年的时光来到这里,竟然只为了在乱世中身不由己成为替代品?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甘心。冷笑。
“太初……”凤淮恙看着他轻轻的唤了一句,眼神骤然温柔,“好想,再与你弹琴,共饮一壶酒……”鸿羽坠地的轻柔,小心翼翼而略带着回忆的艳羡,彼时像一枚锋利的箭,直直没入青年胸膛。
林隽的身体浑然一僵。眼睛,紫色的眼睛,收缩了一下,旋即涌起大片的雾意,像是陷入渺远的回忆一般懵懂,带着湿润的光。
凤淮恙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异样的弧线飘出蛊惑人心的声音,咒语一般牵引着青年的思绪:“为什么离开我?明明我们可以在一起的,只有我们在一起,才是被允许的。你与艳殇是兄弟,我与他也是,但我和你却干净纯洁。艳殊害我父惨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当我和我在一起,杀了艳氏父子,令他们不能在为祸人间……”
林隽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紫眸闪烁了一下竟瞬间变的漆黑透亮,直勾勾的盯着凤淮恙,眼波深沉。凤淮恙温柔的看着他:“乖,太初,快将我的锁链解开,我们一同傲世这天下。”他嗓音温柔蛊惑,林隽竟真的就松开碰住他面颊的手,改去解那重重锁链。
解脱束缚。
凤淮恙强撑着站稳,一边运气恢复体力,一边警惕的盯着面前神情平静的青年,那一双深邃却略显空旷的眸子果真恢复了纯黑,不再是妖异时刻的炫紫夺目。
“他真的走火入魔了?”凤淮恙皱着眉道,却不是对林隽说。地牢潮湿的黑影里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似充满了愉悦,男人从黑暗里慢慢走出来,一身艳丽的锦袍,上头赫然是一张与林隽万分相似的脸,略带几分邪气的嘴角,眼睛闪着热忱兴奋的光,令人心悸。
男人竟是艳殊。
凤淮恙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与杀害自己父母的人联手对抗自己所爱的人,这是多么荒谬又曲折的世界。他掀起嘴角凉凉一笑,孰不知与那温贤雅致的五官相比是多么的突兀。
“怎么会。”男人咯咯脆笑,眼眸迷恋的望着身影僵硬的青年,他像一尊玉石雕像安静的伫立在原地,表情茫惑,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我叫你效仿我的口吻说那几句话,无非是唤醒他不愿面对的记忆。他怎么会是林隽,林隽是谁?算什么东西?他是我的太初,我举世无双的小初……”
男人走上前,着迷似得抚摸青年的面孔,青年的眼神冰冷的穿过他直直射落在对面斑驳潮湿的墙壁上,有些无神,似是出神。艳殊笑的分外飨足,贪婪的扑进青年怀里用尖俏的下颚摩挲对方颈窝儿,像只乖顺的猫儿。片刻后,透过季太初的肩膀露出他狡黠的目光,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低低道:“你可知他为何能被我的声音蛊惑?”
凤淮恙沉默的看着他。
艳殊笑的轻快,嗓音像沾了水的羽毛潮湿诱人:“因为母子连心,因为我早在他体内下了蛊。无论他在哪里做什么,只要听的我的声音,便会像鸟儿归巢一般自动扑进我的怀抱,我如何教,他遍如何做,包括杀人。”男人愉快的搂住季太初的脖颈,腰肢妩媚贴上去,视线向着凤淮恙柔柔望过来:“所以,你不要一个不小心就被我的猫儿杀掉哦……”
“你为何帮我。”
“你怎知我是在帮你而不是变相的杀你?”艳殊眼神一跳,分外邪惑。凤淮恙勾唇冷笑:“要杀我,方才的季太初可以杀足我一万次。你一早藏在暗处看戏,不过是为了等待时机令我迷惑他,如现在这般。目的为何?”
“你不想报仇?”艳殊弯起眼睛,面露天真,一边伸出嫣红的小舌舔了一下季太初的脖颈,眼眸浮起一片绚丽的色彩,压低了声音笑,“杀掉凤淮疏的人不是小初,是西亭越。是他以为小初命薄,才会不顾一切的与西亭越厮杀,说是力竭而死,不如说是心死……”
“够了!”凤淮恙心口剧痛,仿佛又看到那执着的少年浴血厮杀的场景,通红的眼眶里写满了绝望,在最后一刻倒入自己匆匆到来的怀抱里,伸长了手指向着季太初落崖的方向,满眼的悲伤与绝望。凤淮恙深知那少年的离去已变成不能融入骨血里的一根刺,直至他死都会日复一日的埋在心口上,像一柄锋利的刀,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疏漏与他的无助,无知。
他竟不知自己的亲弟弟爱上了季太初,爱上了自己深爱的那个人……
“你该杀的人是西亭越,西亭雪,还有那三大世家,八大门派,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了你弟弟的血债,还有邱重月,若非他与西亭越勾结炸山,小初遍不会落难,你弟弟更不会死。你要杀了他们全部的人来殉葬,才能以慰亡弟在天之灵。”艳殊伸出颀长五指掩口轻笑,模样娇媚,出口的话却阴森歹毒,眼睛里分明闪耀着嗜血的杀戮。
“只有杀了他们,淮疏才会安息……”凤淮恙慢慢扬起脸,有些恍惚的望着头顶斑驳的天花,阴暗,潮湿,像地狱一般逼仄和压抑,世界好似一张粘腻的大网将他团团围绕,逃不出去,亦无处可逃。
艳殇满意的露出一抹笑,明亮的眸子转而又望向季太初沉静漠然的脸,他深知青年此刻脑海里一定是极为混乱仿佛天人交战,也正因如此,他才能轻而易举的控制猪他。
“放心,等他们都死掉了,我就教你醒过来……”男人温柔的在他额间落了一枚吻,似恋恋不舍一般拥紧他,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道热烈的光,他趴在太初耳边低低的呢喃,用这有他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就这么一回,让娘再试一次。娘猜小殇他深爱着你,一定不会将你置于危险之地,可惜了他就要走火入魔……咯咯,没关系,很快的,只要用你从他手中换回墨白,再唤醒你,那时便是一百个艳殇也敌不过你,只有乖乖的任你剁成肉泥,血肉横飞,啧啧,多美……”
“到那时,你就是天下第一!”
殇儿。殇儿?
一双温润如玉的手轻轻抚摸他的面颊,体贴轻柔,含着一丝莫可名状的忧伤。意识在脑海里反复奔涌,潮水般起起伏伏,他能听得到耳畔有人轻唤他的名字,声音低沉柔润,像一汪清泉款款注入心底。那么好听的声音,除了他,他想不出世间还有第二个……
那么,他已经醒过来了么?季墨白。
“殇儿,醒醒,睁开眼。”那声音在他耳边低缓流淌,带着一份温柔的蛊惑,他并不需要多么完美的一张脸,只用声音就足以勾魂夺魄了。
昏睡中的男子五官冷艳妖冶,眉宇间一份独有的凛冽,即便睡着,额心也簇有眉结。床边人微叹了一口气,手指滑过那人惊艳四方的脸:这天生的傲慢与阴沉,也不知是随了谁。有副精彩绝伦的容貌,万里挑一的气质不见得是件好事,可如今除了这一张脸的主人可以逆转局势,这怕是谁也未能料到的局面……男人温和的注视着渐有复苏征兆的枕间人,嘴角微微一弯,眼眸浮上一片璀璨的星辰,启唇唤了声:“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