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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年了吧?他那个时候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唉,日子过得真快,岁月不饶人呐!”脑中灵光一闪,说道:“不谈这个了,好端端的提这做什么?下棋,下棋吧!”
燕虎臣道:“我看这事,也到了该谈谈的时候了。”云梦一愣,道:“怎么说?”燕虎臣道:“你自己说的,当初你收留小左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那自然什么事都不打紧,你都可以不在意。可是五六年过去了,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个少年男子了,什么事情,也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成天在你身边跟进跟出的,就算是你的亲戚,也是大大的不妥吧?”怕自己说的太过笼统,接着补充道:“我记得你说过,他曾经偷看过你洗浴的,不是吗?”
云梦小嘴一扁,瞟了他一眼,说道:“原来你是说这个啊……”燕虎臣道:“难道你不觉得这事挺要紧的。”云梦狡狯地看着他,说道:“你可别跟我说,你是吃味了……”燕虎臣眉头一放,说道:“我吃什么味啊?我是瞧这小左聪明伶俐,样子看起来,也算是一表人才,你觉得他会甘心,一辈子做一个伺候姑娘的奴才吗?你们的关系,总有一天会变的。云姑娘若是觉得这小子还是个人才,不愿意耽误他的话,那就应该及早让他离开,给他一个机会发展才是。可云姑娘若怕晚年寂寞,要他永远陪着你,那也得早做准备……”云梦听到这里,脸上一红,忽然大发娇嗔,手上一枚白子飞出,正中燕虎臣的额角,嘴里说道:“陪,陪你个大头鬼,老娘要他排遣寂寞?他……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云梦掷出棋子时,并不挟带内劲,燕虎臣若无其事地挨了一记,倒也不觉得痛,但还是接口道:“我只是站在男人的立场上,替这位小兄弟说几句话。我是不知道他心里面究竟怎么想啦,我只知道,跟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日夜相处,同进同出,换作是我的话,早就受不了了……”
那云梦媚眼如丝,发浪似地瞧着燕虎臣,细细说道:“要是受不了了,那又如何?”燕虎臣瞧得是心花怒放,站起身来,慢慢绕到她的身后,说道:“要是受不了了,我就这样……”一言未了,朝着云梦拦腰抱去。云梦娇笑着跳开,说道:“来不及了,燕大侠。我本想说,要是你赢了我这局棋,我便再陪你一夜,如今看来,只有下次再说了。”说着走回棋盘边,将手中白子往棋盘上一放。燕虎臣挨近身来,但见自己的黑子,攻击的已被堵死,收获有限,而防守的,亦让白子突破,去了半壁江山。一来一往,胜负已经很明显了,此局自己不但是输,而且还是一蹋胡涂。
燕虎臣但见云梦的神态又转为坚决,不像开他玩笑,便道:“好姊姊,你别吊我胃口了。”云梦笑道:“燕大侠,你别忘了,你连剑都拿去当了。人家说:‘饱暖思淫欲’,今晚大侠恐怕连吃饭都有问题了,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燕虎臣见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热情如火,一会儿冷若寒霜,便跟演戏一样,心中颇有怨怼之意,正待发作,忽然云梦两只柔腻腻的小手,往他的脖子搂了过来,挨在他的胸前说道:“好哥哥,你听我的话,赶快再去多赚一点银子过来,可别让你的梦儿等太久喔……”
燕虎臣一听,就是有满腔的怒火,顿时也要化为乌有。但见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待得够久了,是该离开了。”将追风剑法教给外人十七招,这事要是让他的师父知道了,只怕立刻就要给逐出师,于是便与云梦告辞。那云梦早已习惯生张熟魏的生活,虽然临别之际会有一点不舍,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若要谈感情,那就趁早别干这一行了,所以告别之后,她也绝不依恋。
老鸨闻讯,笑嘻嘻地抢着送燕虎臣走到门口,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除了想着白花花的银两又入袋了之外,心中亦同时笑谑着:“又是一个人渣!”她惯称在妓院里花光所有家当的人为人渣。原来当这人全身油水都被榨干后,剩下来的,当然就只有残渣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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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云梦送走燕虎臣之后,便与小左吩咐道:“跟妈妈讲,我人不舒服,要休息几天。”小左道:“好,我这就去!”转身便走。云梦见他勤快,笑了一笑,转头走了几步,忽想:“他刚刚笑什么?我人不舒服,他很开心吗?”独自回到房里,揽镜梳妆,顾影自怜了半晌,脑海中忽地想起了燕虎臣跟她说的,有关于小左的事。
其实云梦并非完全没有考虑到小左,只是每每顾及,便想:“他是我捡回来亲手带大的,虽然我的年纪还不到可以当他老妈的岁数,但实际上所扮演的角色,也跟他的母亲差不了多少,总不会……总不会……”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小左时,他那年幼无辜的脸庞,让自己起了怜悯之心,竟她破天荒地做了一件生平第一件,恐怕也是最后一桩蚀本生意。那就是收留小左,打算将他养大成人。
那时她只是很单纯地想,不过是多张嘴吃饭罢,那也没什么了不起,更何况自己也没打算成亲,多个小孩也不算累赘。可是时光匆匆,当初要是捡个小女孩也就罢了,偏偏捡了个男孩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原本没去考虑,也没什么事情,如今这个事情却已让燕虎臣挑了起来,要完全不当一回事,已经有些办不到了。
云梦胡思乱想一阵,果然结局都脱离不了燕虎臣替她设想到的两条路,一条是让小左趁着年轻离开,去追求自己的人生,第二条,便是让小左留下来,有朝一日自己终将人老珠黄,到时也还能有个伴。
她想到这里,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人生。她这一辈子,对于男人根本没有什么奢望,小左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但是男孩长大成了男人,就一定会是那副德性吧?云梦想着想着,不禁叹了一口气,她既不信任男人,却又害怕孤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房门外有人敲门说道:“云姑娘,你休息了吗?”
云梦一听,是小左的声音,立时将她于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便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际:“不如让小左自己决定吧。”
云梦打定主意,连忙脱下外衣,钻进被窝里,坐在床上,只露出个头来,这才说道:“有什么事吗?”小左在门外道:“我让厨娘熬了碗四君子汤,现在给你送过来。”云梦道:“先进来吧。”小左应道:“是。”
“咿呀”一声,房门应声开启,只见小左手里捧着个木盘,盘上托着了个瓷碗,碗里搁着调羹,热呼呼地正冒着水汽。云梦装着懒洋洋地道:“是什么汤?”小左道:“是四君子汤。”将木盘放在桌上,反身关上房门,复又捧起木盘,将汤端到云梦眼前。云梦凑上鼻子一闻,皱着眉头躲开,说道:“原来是这汤,我不爱喝,你端回去吧。”又道:“干嘛帮我熬这汤?我吩咐了吗?”
小左笑道:“我是刚才听你说身子不舒服,才差人让厨娘熬的,补中益气,喝了对你的身子大有好处。我瞧你先前也曾喝过的,所以才自做主张让人做了,没想到你原来讨厌这味道。要是姑娘喜欢清淡一点的东西,不如我让人煮个桂圆莲子汤吧!”
云梦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没人在的时候,你就喊我姊姊行了,叫什么姑娘?没地见外。”小左道:“人前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说着,要将盛着汤碗的木盘端出去。云梦见状,连忙道:“不用换了,先搁在桌上吧,我待会儿再喝。”小左道:“那得趁早,要是凉了,味道可就更差了。”依言放在桌上。
云梦道:“是吗?”想了一想,接着道:“那你喂我。”犹如向人撒娇一般。小左闻言一怔,还以为听错了,问道:“什……什么……”云梦两泓秋水泛起柔柔笑意,轻声道:“我说,不如你来喂我。”
这几个字,不论发声语气,表情神态,已与她平日向男子展现狐媚的样子,相去无几,所有领教过的男人,没有一个可以全身而退。小左虽是个少年,却也不禁口干舌躁,不过他第一个反应是局促难安,手足无措。云梦见状,心想:“他刚来的时候就不多话,只知道什么事都抢着做,现在长大了,也是一概以我为主,听我的吩咐做事,我从未听过他讲过他自己的想法什么的,不如趁这个机会,看看他的心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对我的态度,又是怎样?”
她知道当一个人过着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日子时,都难免消磨志气,甚至委曲求全。小左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正是此情景的最佳写照,她只是不知道,小左究竟为此消磨了多少志气,还是觉得受了她多少委屈。
其实在这当中,云梦另外还有一个心情,恐怕连她自己都搞不太清楚的,那就是在她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里,存在着一种恐惧、忧虑:会不会连小左也看不起她。
云梦不了解自己这一层心理,眼前但见小左红着小脸,一副困窘的样子,不禁大乐,心想:“他毕竟还是一个男子。”收起戏弄他的心,说道:“你愣在那里做什么?姊姊生病人不舒服,弟弟帮忙喂几口汤,这有什么好害臊的?你不愿意的话,我自己来好了。”说着掀开被子,就要起身。那时时序虽然已进入春天,但是春寒料峭,早晚还都寒冷,云梦被子里面,只穿着薄薄的小亵衣。小左见她光着膀子,就要下床,连忙走近,说道:“别下来,我端过去了。”云梦这才心满意足地躲回被窝里。
小左收慑心神,细心地喂了云梦几口汤。云梦忽道:“小左,我们在一起几年啦?”小左略一沉吟,道:“整整五年又另三个月了。”云梦“啊”地一声,道:“算算你今年也十六岁啦!”不禁心道:“我大了你整整十岁……”小左不知云梦心里想的是这回事,讪讪笑道:“差不多了。”云梦笑道:“什么差不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唉,你生日什么时候?我老是记不得。”小左道:“十二月初九。”云梦道:“啊,对啊,对啊,喝了腊八就出生了,我想起来了,以后不会忘了。”
小左笑笑,又喂了云梦喝了一口汤,说道:“对了,那云姊生辰是什么时候呢?”云梦道:“问来做什么?想给我做寿吗?”小左道:“就算是,也是应该的呀!”云梦道:“嗯,让我想想……五月……五月十二吧……”小左道:“那就快到了啊,还好我有问起,要不然今年不就又不知不觉地过了。”
云梦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不觉地过才好啊,像我这个年纪的女人,还是不记得生日的好。”小左道:“怎么会呢?只要云姊不说,又有谁瞧得出云姊的年纪?五六年前,我瞧见云姊时,云姊便是这个模样,就算再过十年,云姊一定还是这个模样。”云梦笑道:“那我岂不成了妖怪?”心念一动,身子前倾,更靠近了小左一点,盯着他轻声道:“我的样子真的没变吗?”说着侧了侧脸,要让小左瞧个仔细。
小左原本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起初还不好意思太靠近,但随后发现云梦样子颇为认真,也就替她仔细地端详起来。
小左只见云梦细致如白玉般的面庞,光滑柔软,吹弹可破,简直一点瑕疵都没有。再从上瞧,睫毛又长又翘,双眼又黑又圆,鼻子高挺,梨涡轻泛,要真说有什么缺点,小左但觉她的嘴唇稍嫌单薄了一点,可是此刻胭脂略施,又显得娇艳欲滴,要是嘴唇再厚一些,那可能就又太妖冶了。
小左不知不觉瞧得出神,更往耳边发际,一直看到了脖子。他这才发觉,云梦的右颈上靠近耳后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痣,颜色虽然不是顶深的,但是出现在白皙的脖子上,看起来也相当显眼。他一时忘情,越挨越近,蓦然间一阵淡淡幽香扑鼻而来,益发让他心醉神驰,脑中嗡嗡作响,最后竟然情不自禁,渐渐凑上嘴巴,从云梦的颈子上吻了下去。
云梦大吃一惊,“啊”地一声叫出来。那小左也是霎时惊醒,全身一震,往后弹开几步,接着“乒碰”一声,手中瓷婉摔个粉碎。究竟瓷碗为何摔碎,他浑然不知,因为此刻的他,对四周的环境,已经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但觉全身有如墬入冰窖,所有毛孔都急遽收缩起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地重复:“完了,完了,我怎么会这样做?我怎么可以这样做?”愣在原地,喃喃自语。
那云梦虽说是有意要挑逗小左,藉以观察他的反应,可是小左居然会有这样的胆子,对她做出这种亲密的动作,却也是她所始料未及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