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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元敏从小就因为母亲避祸的因素,从不与外人打交道,所以一直没有同年龄的玩伴,到了后来母亲过世,跟随云梦的这几年,则因为生活习惯的关系,一样没有什么机会。最后在群芳楼这半年多,好不容易有个叫慰慈的姑娘,年纪只跟他差了几岁,彼此还算有话讲,可惜才刚刚熟稔,现在又分开了。
如今眼前这位姑娘年纪与自己相仿,感觉就亲近了三分,虽然有点老气横秋,骄矜自大的样子,但她帮助自己从火场中脱险,总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对方想拿你当朋友,问问名字,若是不回答,那可就是自己的不对了,于是便抱拳道:“我叫左元敏,但不知姑娘贵姓?”
那少女道:“左元敏?原来你姓左啊……”左元敏道:“姓左有什么奇怪的吗?”那少女小脑袋瓜里不知想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没有,没什么。我姓封,开封的封。我爹叫封俊杰。”
左元敏心道:“我问你贵姓,你却跟我说起你爹的名字做什么?”说道:“原来是封姑娘,还没谢过封姑娘的救命之恩。”说着端正站好,长揖到地。那姓封的少女反而有点不悦,踱足道:“哎呀,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左元敏奇道:“知道什么?”
那姓封的少女没好气地道:“好吧,我就跟你说了吧!我叫封飞烟,我爹呢,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所谓:‘宁见阎王爷,莫遇封俊杰。’封俊杰,就是我爹。还有:‘南三绝:钱坤、丁盼、封俊杰。’这些你真的都没听说过?”
左元敏摇摇头,说道:“我半点武功不会,这些江湖名号,我很少有机会听到。”
封飞烟发觉对牛弹琴,不禁大失所望,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我封飞烟自负武功容貌双全,父亲又是叱咤江湖的一流高手,却偏偏碰到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那岂不是貂蝉去碰到了张飞,老虎咬到了乌龟?”
左元敏见她闷闷不乐,哪里知道她的心眼居然这么多,还以为她又担心起自己的父亲来了,连忙说道:“封姑娘要是还担心的话,我们要不要靠近火场一点,好接应诸位前辈与令尊?”封飞烟道:“不用了,我爹要我在这边等他。”
那陆家庄火势虽猛,但因为是独立庄院,火势越大,燃烧速度越快,不一会儿可燃之物燃烧殆尽,火势便逐渐转小了起来。可是蒋于二人与封俊杰却始终没有出现,此时封飞烟对自己的父亲再有信心,也不禁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丧失。终于她情不自禁地一步步往陆家庄靠近,左元敏见状,也跟在她后面。
大火后的陆家庄,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味,与吹之不散的高温,像是一个才煨过火的巨大炕窑,但两人还是毫不犹豫地一脚步入。但见火星处处,烟雾霭霭,伴随着不时发出炒豆子般的爆裂声,四周环境变得十分诡异,封飞烟的心情显然受到了影响,脚步加快,将左元敏甩开在后头。
左元敏见封飞烟快步离去,身法之快,异于常人,他既追不上,索性就不追了。不久围墙后面便传来封飞烟的声音,喊着:“爹,爹,你在哪里?”左元敏心想:“她爹怎么了?不见了吗?”一颗心不禁卜通卜通地跳了起来。当下三脚并作两脚,绕过围墙,来到天井当中,只见那堆满石头的井口此刻已被搬开,露出通往地下的甬道,封飞烟四处飞窜,高声呼喊,但四周悄然无声,一点声音也没有。
左元敏走近甬道口,四处查看,并未发现任何异状,他想招呼封飞烟到地下密室一瞧,抬头一看,她却不知跑到哪里了。左元敏舍下招呼她一同行动的念头,蹑手蹑脚地顺着甬道拾级而下。
这个地下坑道挖得并不深,斜入丈余之后,立刻向右拐弯,再走得几步,忽然两旁一宽,而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甬道,也忽然见到了光明。左元敏定睛一瞧,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三丈宽深见方的石室当中,靠近内侧的石壁上有个四方形的凹陷,里面则点了一盏油灯,虽然昏灯如豆,但是已经勉强可以看清四方的环境。
左元敏四处抚摸一阵,心想:“我分明瞧见这陆家还有十来个人被赶下来这里,可是眼前却一人也无,可见蒋于两位前辈,还有封飞烟他爹,确实是将人给救走了无疑,只是不晓得他们将人救去哪里了。”
正想上去将这个想法告诉封飞烟,回头走了一步,忽见自己的影子在前面好象晃了一下,他本不以为意,走到甬道口才突然想道:“奇怪,我的影子为何会动?”便这么一迟疑,但见自己眼前的影子,好象又颤抖了一下。
抱着怀疑的态度,左元敏退回石室当中,但见石室四壁是用一块块两尺三尺见方的大石砖所砌成,光滑平整。石室的天顶上方则是用一根根方形巨木为梁,上面架着一条条长石板,而下面脚踩的土地,则是铺上了一般的石灰砖。造这石室的人,显然是花了相当大功夫才完成的,人躲在这里面,可坐可卧,既不会觉得不舒服,也不会觉得很潮湿,若有饮水与食物,想要在这里面待上个一年半载,相信也并非难事。
左元敏瞧着这光秃秃的石壁,并未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便将目光投向那盏油灯之上。这回他可瞧仔细了,那火光虽小,却有着颇不自然地抖动,左元敏忽然心想:“没错,有风!这石室当中有细微的空气流动!”
这个道理也不难明白,想那建造石室之人,花这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应付不时之需,而既是非常时期,为了长久打算,在这石室做了通风设计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个石室光秃秃一片,除了入口之外,实在看不出还有别的孔口。他走近油灯,这才发现那点如黄豆般大的火焰,不时向石壁内侧倾斜,左元敏心念一动,心想:“莫非这石壁后面有通风孔?”
四面石壁平滑,毫无可受力之处,恰巧只有这放置油灯的地方,开了一个四方形的小口,左元敏直觉这是故意的设计,取下油灯远远地放在另一头,自己则伸手进去,用力一扳,受力的石砖“喀啦”一声,松了开来。
左元敏大喜,连忙将之取下。这石壁既然开了一个洞,就有着力之处了。他伸手进入洞内,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原来这石壁后面,竟又有另一处空间。
他不禁加紧移开石砖的动作,不一会儿,石壁就开了一个人可以钻进去的小洞,便在此同时,洞中忽地窸窸窣窣声响,彷佛有什么会动的东西在里面。左元敏不敢再以徒手挖掘,转身去拿油灯,缓缓地靠近洞口,打算先瞧瞧清楚再说。
在微弱的灯光下,左元敏瞧见有个少年模样的人,蜷坐在最靠近里面的地上。他的身子不断地挣扎扭动着,好似给人捆绑住了。左元敏大吃一惊,他原本不想破坏这些砌在墙上的石砖,但这会儿一想到困在这里面的,很可能是陆家的后人,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连忙将石壁上石砖扳开推倒,尽可能地将洞弄大一些。那石砖一个一个重重地落在地上,在这个小小石室中,撞出“碰碰”的闷声巨响。
那左元敏见开口弄得差不多大了,便将油灯移进挖开的洞中。他先将头探了进去,与受困在里面的人说道:“别慌,我进来了,我进来了。”矮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但见这石壁之后又是另一处石室,只是规模较小,最多只能挤下五六个人,角落边上坐着一个人,他的双手被人反绑,双脚也被捆绑,还用东西塞住了嘴巴,不让他发出声音来。左元敏瞧他挣扎着难过,赶紧先将他嘴上的东西拿下来。
没料到那人嘴巴才获自由,立刻破口大骂道:“恶贼,有种你连我也一块杀了吧!”左元敏想他是将自己当成了王叔瓒一伙的了,也不以为意,说道:“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帮你的。”绕到他身后去解他手上的束缚,仔细一瞧,才知他挨在一块突出的岩块上,早将捆在他腕上的绳索磨得快断了。左元敏大喜,帮着他多磨几下,用力崩断了绳索。
那人双手一得分开,便马上去解他脚上的束缚,左元敏伸手想要帮忙,那人毫不客气地道:“不用了,谁要你好心!”三两下挣脱,一言不发地便从左元敏弄开的洞口钻了出去。
左元敏知他确实是误会了,心道:“现在多说什么也没用,等到他出去外面,自然一切就都清楚了。”想也不想,跟着跨出洞口。
没想到他人才出了洞口,忽然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左元敏下意识地两手一抬,护住头脸,接着“砰”地一声,手臂一痛,整个人摔了出去,却是不知怎么受了暗算。他重重地撞在石壁上,痛得全身上下的骨头好象都要散了一般。
他急切之中无暇细想,挣扎着想要先站好身子,伸出双手去撑石壁时,才发觉左臂痛得像是断了,脚下一浮,又摔了一跤。耳里只听得那人喊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才知自己原来是让人恩将仇报,百忙中就地滚开,“碰”地一声,一块石砖重重就落在他身旁的地上,溅起一些碎屑,细细碎碎地全打在他的脸上手上,却是他刚才救的那个人,正用散落在地上的石块攻击他。
左元敏不敢稍有逗留,连滚带爬,一直变换位置,也还好地下室中光线昏暗,油灯又留在洞里没拿出来,那人一连掷出数块石头,再也没能打中左元敏,而自己也是累得气喘吁吁了。左元敏赶紧大叫:“喂!住手!你认错人了,我是来救你的。”
那人“呸”地一声,说道:“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什么本事救我?”左元敏急忙解释道:“是,我既是乳臭未干的小子,又有什么本事来陆家庄撒野呢?”那人一愣,似乎也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
便在此时,井口上传来一阵女声轻轻呼喊:“左元敏,你在下面吗?”却是封飞烟在上面唤他。
左元敏开口回答道:“我……”那人连忙阻止,道:“别出声。”左元敏忍着全身疼痛,说道:“她是我同伴,她跟他父亲都是来帮陆庄主的……”那人道:“我不信,总之你先别说话。”
左元敏道:“那你想怎么样?要在这下面躲一辈子吗?”这时井口上又传来封飞烟的声音:“左元敏,是你吗?你是不是在下面?”左元敏看着那人迟疑的脸,一时不敢开口回答。
那人沉吟半晌,才说道:“好吧,你走前面,慢慢上去,可别耍花样。”左元敏叹了一口气,慢步向前,向甬道上喊了一声:“封姑娘,我上来了。”封飞烟道:“你在下面做什么?怎么叫都叫不应?快上来吧。”
左元敏依言而上。封飞烟未等他整个人走出来,便问道:“你在下面有看到什么吗?”左元敏不直接回答,反问道:“你爹呢?找到他们了没有?”封飞烟摇了摇头,说道:“整个庄院我都找遍了,半个人影也没看到……咦?你后头那个人是谁呀?”
左元敏道:“他……”正想解释一番,没料到那人才走出甬道,一见到外面的景象,不由得大吃一惊,急着大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爹呢?”发足奔跑,在天井中绕了一圈,同时不断地大声喊爹叫娘,最后更往围墙外面而去。
封飞烟奇道:“他到底是谁呀?他疯了吗?”左元敏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想应该是陆家的人吧?”见他的背影,这人当有十七八岁年纪,长得相貌堂堂,倒也是一表人才,可是此时心慌意乱,像个没头苍蝇,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想来面对剧变,就是再坚强的人,也无法冷静吧。
左元敏感同身受,一时掉入自己的情绪之中,忽然眼前一张俏脸挨了过来,左元敏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缩。
封飞烟道:“你干什么?见鬼啦?我是瞧你脸上的伤,怎么?你的脸怎么撞成这个样子?你受伤了啊?”左元敏伸手遮住痛处,说道:“没事,我刚刚要走下去的时候,不小子滑了一跤。”
封飞烟笑道:“你可真没用,走个路都会摔倒。”左元敏讪讪一笑,不正面回答,反问道:“找不到你父亲怎么办?”封飞烟道:“没关系,我跟他也好几次走散了,他武功厉害,我不担心。”
耳边听得先前躲在地下密室那人的呼喊声,渐渐地由远而近,不一会儿又回到了天井之中,封飞烟忍不住好奇,开口询问道:“喂!这位兄台,不用再找啦,我刚刚已经找了好几遍了,这陆家庄半个人也没有了。”
那人刚走回地面上的时候,心中关心爹娘安危,所以对封飞烟是视而未见。这会儿封飞烟特别叫唤他,他一见是个妙龄的美貌少女,一时全身僵直,如同木雕泥塑一般,不得动弹,两眼直盯着她瞧。他这般看人原是十分无礼,但那封飞烟对自己的姿色颇有自信,见那人像是看傻了,三分薄怒之外,倒有七分得意。问道:“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