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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左元敏之外,其余两人奔波了一夜,进房休息后,不久便各自进入梦乡了。左元敏待在房里,估计其余两人应该都入睡之后,便急忙出了房门,冲出客店,直往群芳楼的方向而去。他心中盘算,就算未来真能拜入封俊杰门下,最少也要知会云梦一声。至于是不是想要云梦等他,却是他此刻不敢想的。
左元敏心有所思,疲累顿时一扫而空,来到群芳楼外,已经接近正午了,正想如何与云梦开口,忽然一个店伴走到大门外,一见到左元敏好象见到鬼一样,马上一个转身飞奔入内,大声叫嚷。左元敏跟他不熟,不知他的反应代表了什么意义,更往大门而入,却见老鸨从后堂迎面出来,笑嘻嘻地对他说道:“小左,你可回来啦,云姑娘是不是到庙里烧香去啦?什么时候回来?”
左元敏心中一惊,说道:“云姑娘不在房里吗?”老鸨脸色一变,颤道:“什……什么?你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吗?哎呀,小要命的,可别吓我,我可经不得吓……”
左元敏见她神情紧张,不似作伪,哪里还管得了她接着想说什么,连忙撇下她,直往楼上云梦的房间而去。身后只听得老鸨大声说道:“云姑娘她在我这里,还有半年多的合同呢……小左……小左……”
左元敏迅速地来到云梦的房门外,门敲也不敲,便闯了进去。但见房内所有摆饰与平时无异,可是拉开衣柜,暗格上的锁已经打开,云梦藏在里面的一个檀木珠宝盒子已经不在了。镜台上她最钟爱的红木梳子、漆器粉盒也都收拾干净,不知所踪。左元敏越瞧越是害怕,连忙要转回自己的房间去,没想到那老鸨正好来到云梦房门口,左元敏心慌易乱,当下撞个满怀。老鸨浑没留意,“哎呀”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左元敏哪里还管得了她,从她身上一跨,直奔自己的房间。入门之后,但见昨日破窗犹在,伊人却杳无踪迹。左元敏一楞,霎时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处。
良久良久,忽听得背后有人小声说道:“糟糕,看样子连小左也不知云姑娘去哪里了。”“还是让妈妈早些死心吧,明天再去买几个小姑娘回来,趁早做回原本的正经生意才是。”“我早说了,动刀动枪的迟早会出事,平平安安地下庄,未尝不是好事……”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不久各自散去。
左元敏对于众人的言论是右耳进去,左耳出来,听而不见。待众人散去之后,这才逐渐回过神来,听得门外脚步杂沓,不知所谓,而心中七上八下,只是想道:“云姊是去找我了吗?还是正好趁机撇下我?”不管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何,云梦确实是不在这里了,左元敏呆坐一会儿,便也开始收拾一些他私人的东西。他本想去向慰慈告别,可是想了一想,终究打消了念头,最后索性谁也不说,悄悄地从后门走了。
回到与封陆两人投宿的客店,天色已经渐晚了。一天一夜的疲累,让他倒头就睡,不久封飞烟与陆雨亭前来敲门,左元敏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婉拒了夜游的提议。封飞烟无奈,只得与陆雨亭一同出门,半夜回来的时候,封飞烟倒是体贴地买了些小点心回来,拿去给左元敏吃。左元敏称谢收下,棉被裹头,马上又睡了。
第二天一早,封飞烟一起床便先去敲左元敏的房门。左元敏大睡六七个时辰,早就醒了,只是不愿意下床,听得封飞烟唤他,这才下床开门。
封飞烟一进门,便瞧见她昨夜买回来的点心放在一旁桌上,看样子丝毫没有动过,当下愀然不悦,说道:“这点心不喜欢吃啊?”左元敏经她这么一说,才想起点心这一回事,便道:“不是,我实在太累了,昨夜你回来之后,我马上又入睡了,不过现在睡饱了,肚子倒饿了。”坐在桌边,便要去开点心盒盖。封飞烟这才转怒为喜,笑道:“那隔夜的东西,馊啦,别吃了,我们下楼吃早饭去。”
左元敏道:“那也好,不过让我先换件衣服,我马上下去。”封飞烟虽是女子,但是有些事情粗枝大叶,与男子无异,全没想到既未见过他随身携带包袱,此刻为何会有替换的衣服?那还不是昨天回群芳楼拿了。只说了声:“好吧,你快点下来,我等你。”径出房门。
那左元敏经过一夜思考,已经打定了一边行走江湖,一边打听云梦消息的主意,这第一步,就是先跟着封飞烟,所以人家邀你吃早饭,那可是友好的表示,左元敏收拾起先前对她有点不屑一顾的心情,连忙换好衣服,便下楼去。
这家客店楼分两层,上层是客房,下层是饭馆。左元敏下得楼来,但见所有客桌椅都坐着有人,正自搜寻封飞烟的身影,一个女子忽在窗边的桌椅旁站起,挥手大喊:“我在这里。”左元敏尚未答应,后头忽然有人喊道:“我瞧见了,封姑娘!”
左元敏回过头来,但见陆雨亭不知何时就站在他的身后,对着封飞烟的方向大挥其手。
陆雨亭挥完手便欲下楼,头一低,瞧见了左元敏,只说一声:“左兄弟,这么早?借光,借光。”从他身旁一挤,快步往封飞烟座位旁而去。左元敏只觉得他的举止有些好笑,自顾慢慢走到两人身边。陆雨亭这才“啊”地一声,说道:“对了,一起吃早饭吧?这一顿我请。”封飞烟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一顿是我要请左元敏的,你爱请客,留着下一顿。”陆雨亭道:“那没关系,你请他,我请你。”
陆雨亭不管怎么样,就是要请客,让左元敏觉得有些啼笑皆非。那封飞烟也不理他,喊来店小二,要了一些牛肉馅饼、馒头包子,还有两碗青菜肉汤。陆雨亭听她点到最后,只跟着喊了一声:“多来一人份,再沏壶茶来。”店小二唱诺而去。
不久吃食端上,左元敏也不客气,大啖起来。三人各自静默吃了一阵,左元敏忽道:“封姑娘准备在这里汴京城里等多久?”封飞烟道:“我昨夜已经在街头巷尾墙脚下,留了一些记号,我爹要是瞧见了,自然就会寻来。”左元敏道:“原来还有这种办法可以联络。”
封飞烟道:“这可是我们封家独门的记号,不管是方位距离,还是时间人物,都可以用寥寥几个笔划代表,这个外人是看不出来的。”左元敏心道:“原来如此。”
又过了一会儿,那陆雨亭忽然接口道:“我爹还跟我说过其它联络的方法,例如飞鸽啦,烽炮啦,哨子声啦,笛子声音啦,各门派的方法都不相同。”左元敏道:“就像现在这个笛声吗?”陆雨亭道:“什么笛声?”这时封飞烟也注意到了,伸出右手食指无名指,在陆雨亭面前比了一比,说道:“你先不要说话。”侧耳倾听,但觉这笛声分做两方呼应,乍听之下似乎十分吵杂,其实其中彷佛真有着一些规律,例如较远一方笛声一响,必先以两短夹着一长音开头,而较近这一方,则一概以一长两短起音,而且再怎么纷乱,两边绝不同时发声。
封飞烟至此几乎已能确定,这应是某个江湖帮会的一种联络方式,为了表示自己的见识确实高过两人,便装着神秘兮兮地道:“这是江湖帮会有事正在互相联系,怎么样?要不要一起过去瞧瞧热闹?”
左元敏心中才想,这能有什么好瞧的,陆雨亭便已接着道:“好啊,好啊,我们就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了。”左元敏道:“可是……”封飞烟道:“有什么好可是的,说不定让我们碰到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本姑娘正好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一番。你们在一旁,正好可以见识见识我封家的手段。”
左元敏隐隐觉得不妥,但是封陆二人倒是兴致勃勃,拦阻不得。左元敏无奈,也只得同行。三人匆匆回房拿了东西,便出了客店,还好那笛音虽分两边,但还是可以感觉是逐渐往南移动,而且已经几乎听不见了,左元敏心想,听不见了最好,就不用玩这个什么行侠仗义的游戏了。可是天不从人愿,正当封飞烟打算放弃的时候,笛声又从西南边绕了回来。封飞烟大喜,低声道:“追!”跟着笛声,直往西北而去。
大清早的汴京城里,虽然路上行人熙来攘往,喧闹吵杂的声音已然不小,但是那笛声却十分奇特,不管周遭环境的噪音有多大,却总能钻进人的耳朵里来。
三人一路循着声音出了西城门,弯过一处树林,笛声忽然大作,行动也迅速起来。封飞烟心想:“他们在人多的地方不好动手,一将目标赶出了城镇,马上就要下手了。”听那笛音远近相闻,声声凄厉尖锐,如催人断肠,如鬼哭狼嚎,封飞烟蓦地心中一惊:“这些人武功可不弱啊……”
正踌躇该不该冒险跟踪下去,前方不远出传出一声惨叫,笛声嘎然而止。陆雨亭掩不住兴奋之情,指着前方道:“拦住了,拦住了!”封飞烟想不到他居然这般冒失,急忙扯住他,低声说道:“小声一点!”话才说完,前方兵刃相斫声音大作,叮叮当当响成一团。
封飞烟暗道:“侥幸!”望见左前方有一处高地,草长过人,便招呼左陆二人,低着身子往该处移动。三人隐匿好身子,便各自拨开长草,偷偷往前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群赭衣男子各持刀剑利刃,正在围攻一对男女。那两人并肩而战,年纪都约在二十五岁上下,男的相貌俊朗,锦衣玉带,颇有富贵之气,女的面容秀丽,一身白衣,出落清新脱俗。两人站在一起,任人见了,都忍不住要说一声:“好一对郎才女貌,神仙美眷。”那一群赭衣男子圈外,另站着一个黑袍老者,两眼紧紧盯着战局。
可是要说两人受到这一群人围攻,却又有一点奇怪。原因是那男子手持长剑,在人群当中穿梭来去,是真刀实枪的硬仗,可是那女子虽然也是拿着长剑到处砍杀,但赭衣人多半一沾即走,与她交锋最多不超过三招,变成了赭衣人围攻锦衣男子,而白衣女子追砍赭衣人的局面。
如此混战了一会儿,那锦衣男子之前好似已经受过伤了,出剑越见迟缓,顿时险象环生。白衣女子立即舍了其它赭衣人,前来解锦衣男子之危。说也奇怪,那白衣女子身上彷佛有痲疯病一样,她人一靠过去,首当其冲的赭衣人便即退开,她人一离开,复又围上,赭衣人有心相让,情况十分明显。
左元敏等人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忽听得那锦衣男子说道:“新月,你自己快走吧,别管我了。”白衣女子一剑赶走两个绕到锦衣男子身后的赭衣人,说道:“大哥,还是你先走吧,他们不敢伤我的。”一个赭衣见锦衣男子剑势转弱,大着胆子挨近了一些,不料那锦衣男子忽然发起狠来,“唰唰”两剑,正好划中了他的胸口。赭衣人大叫一声,往后便倒,后头另一个赭衣人立刻补上他的空隙。
那一直在旁边观战的黑袍老者,此刻忽然说道:“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能伤到我的手下,嘿嘿,以你这般武功,想要做我的女婿,原也是做得,只可惜……”连连摇头,续道:“只可惜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你已经中了我的独门剧毒,性命已然不长了。”
锦衣男子愀然变色,那白衣女子更是神情骤变,失声叫道:“爹!你是说……你是说……”内心恐惧,竟然无法接着往下说。那黑袍老者说道:“没错,他中了我的‘七日竭血丹’的毒,算一算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喂,姓秦的,你可别怨我,谁叫你什么人不好惹,偏偏要惹我柳辉烈的女儿!”
那白衣女子咬着下唇,颤声道:“什么……什么时候……”那自称柳辉烈的黑袍老者说道:“你想问我是什么时候下的毒是吗?”白衣女子点了点头。柳辉烈说道:“这还真要多谢你帮了大忙,偷了老爹的东西,这姓秦的色迷心窍,作梦也想不到你会拿毒药给他吃,是不是?”白衣女子大惊失色,叫道:“你把东西掉包了?”
柳辉烈道:“没错,你偷的那一颗不是‘辟易丸’,而是七日竭血丹。”白衣女子大叫:“不可能……”柳辉烈道:“我将白色的七日竭血丹染上红色,你又没吃过辟易丸,如何能分辨真假?”白衣女子只是喃喃说道:“不会的……不可能……”
柳辉烈道:“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这里是有解药,今天日落之前,他的命还有的救,日落之后,就算是吞十颗二十颗解药,也没有用了。这七日竭血丹的威力,你也曾经见过的。不信的话,尽管继续跟他撑下去了好。”两人言谈之间,那锦衣男子又伤了一个赭衣人,不过他脸色发白,脚步轻浮,样子相当不妙。
柳辉烈续道:“你看看他的脸色铁青,血行不足,还不是七日竭血丹毒性发作?”那锦衣男子大喊:“新月,你别管我,我们好不容易……”两名赭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