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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并将掩埋在干燥处里闷烧的余火灰堆用水浇熄,正式宣告了两人在这个山洞中的生活,至此告一段落。
两人根据左元敏先前的观察,顺着山涧溪流一直往下游而去。左元敏知道陆雨亭不能久行,一路刻意放慢了脚步,如此边走边停了大半日,最后终于来到了一处山溪会流的地方,陆雨亭但见身旁的山涧小溪,至此流入一条水量丰沛,而且算是相当湍急的溪流当中,两岸山势峻拔,争相直指,竟然除了溪边石砾与裸露的河床外,更无立足之处。他回过头来看着左元敏,说道:“你确定只有这条路吗?”
左元敏道:“这些天来,我四处看过了,要出这个山谷,要不是插上翅膀飞出去,就是顺着溪流而下。”指着前方续道:“我先前最远曾走到那株大树底下,虽然未再往前推进,但是前方定然有路无疑。”
陆雨亭想那左元敏都如此说了,自己提不出更好的方法,也只有以他马首是瞻。左元敏早就替陆雨亭准备了一根小孩臂粗的木杖,既可充作拐杖,彼此也可以拿来相互牵拉之用,不久两人便到了左元敏所说的那株大树底下,原来这溪谷以此树为界,接下来是一段落差十来丈的瀑布,瀑下溪水积蓄成潭,从上望去,潭水做碧绿色,不知深浅。
左元敏道:“从这儿开始,前面的地方我也尚未走过,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下去探探路,马上上来。”不等陆雨亭答应,径自扶着岩壁往下而去。陆雨亭忍不住说道:“千万小心。”
左元敏应诺,身子随即隐没在一堆乱石之后。过了许久,只听得左元敏一边兴高采烈地叫喊着陆雨亭的名字,一边又攀了回来。陆雨亭也在上面大喊:“快上来,什么事那么高兴?”
左元敏来到陆雨亭跟前,说道:“你猜我在下面找到了什么?”陆雨亭道:“我猜不着,快说,快说!”左元敏从身后拿出一捆东西,说道:“你看!”
陆雨亭见他手上臂上缠着一堆事物,却不是麻绳是什么,便道:“是绳索……”忽然笑逐颜开,惊喜道:“下面有人?”左元敏摇摇头,道:“下面没人,是我捡到的。”
陆雨亭一颗心又沉回了谷底,说道:“底下没人?”抬头仰天续道:“那这绳索可能是有人从山上扔下来的。”左元敏道:“不对,这绳索是让人绑在树枝干上,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解下来的。”
陆雨亭大喜,道:“这么说底下确实曾经有过人了。”左元敏解下绳索,将一端牢牢地缚在一旁的树干上,一边说道:“那人既然进得来,又出得去,那我们也一定能够出去。”将绳索的另一端交给陆雨亭。
陆雨亭会意,把绳索缠在右手臂上,忽然又觉得不保险,接着又多绕了几圈。当下便由左元敏先行,陆雨亭随后跟下,那绳索甚长,他得此协助,未久便与左元敏到了瀑布底。陆雨亭两脚一落平地,心中稍宽,便连忙查看四周,见虽仍是处在溪谷当中,但是溪边有处平坦宽阔的台地,绿草如茵,鸟语花香,景致十分宜人。再往前看,不远处有几株要两三个大汉才能合抱的大树,树干向溪中横生突出,如同做势要纵入溪中,状态非常生动。其中一株的枝干上,缠着一团黑黑的东西,猛一看有点像是一条大蛇,不过瞧清楚了便知那是一条长索,就跟左元敏带上来的那条一模一样。长索的一端垂入溪中,随风微微晃动。
陆雨亭喜道:“左兄弟你说的对,这里的确有人来过。”左元敏比他更心急,说道:“我先到处看看,你慢慢跟上来。”话没说完,人早已走远了。
但陆雨亭可不愿落后太多,说了一声:“小心。”立刻跟上脚步。他安步当车,一路顺便欣赏风景,几天以来的疲劳忧闷,顿时一扫而空。
山溪在前方不远处转了一个大弯,两旁的山棱山脉也跟着弯了过去。左元敏忽然从前方山坳处冒出头来,大喊道:“陆兄,快过来看呐!”随即隐没不见。
陆雨亭但觉此行惊喜连连,左元敏这么喊法,一定个好兆头,连忙赶了过去。待得弯过山坳,首先进入眼帘的,一幢结在一株大树旁的茅草屋,走近一瞧,但见屋前有苗圃菜园,屋后有瓜棚鸡圈,看样子这屋子里还住得有人。
正思索之际,那左元敏忽地从屋里出来,见着陆雨亭,劈头就道:“我四处寻了一遍,没见到半个人影。这屋中的桌椅积了一些灰尘,主人大概出远门去了吧?”陆雨亭道:“看这个样子,他很可能是出谷去了,虽然不晓得他何时回来,但只要他出得去,我们也一定能寻到出路。”
左元敏也是这个想法,说道:“这屋子里有干粮,有清水,还有一个土炕呢!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今天不如早一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一口气走出谷去。”
陆雨亭大声叫好,遂与左元敏走进屋中,但见屋中陈设简陋,别无长物,想是附近寻常农户或是猎户的临时居所,借宿一宿,想必无甚大碍。进到内房的时候,忽然在土炕的另一头,发现一根插在地上的木桩,桩上另分出几枝横条,长短粗细不一,陆雨亭瞧着不禁留上了神。
左元敏见状,问道:“这木桩有什么奇怪的吗?”陆雨亭道:“奇怪,这根木桩倒像是用来练功夫把式的,不过形状跟我见过的不太一样。”左元敏听他这么说,上前端详一会儿,说道:“好象不是吧?上头有些浅浅的刀痕。”陆雨亭道:“不然你看像什么?”左元敏道:“也许是下雨时,在房里晾衣服用的。”
陆雨亭想起当时那副狼狈样,不禁笑了起来。这几十天来,因为两人的料理手段不佳,所以始终都处在半饥饿状态,这会儿在屋中只要见到能吃的东西,那还有什么客气的?不一会儿,两人便将屋中的存粮吃掉了大半,然后早早睡了。
第二天两人起了一个大早,继续寻找通往谷外的路。这会儿他们吃饱睡好,精神格外畅旺,一路说说笑笑,对能否出谷,充满信心。不一会儿两人出了溪弯,见到眼前景象,却都不禁闭嘴傻眼。原来溪流在此注入一处水潭,潭阔水深,绵亘二三十里,放眼望去,只见青山白云倒影随波摇曳,潭上飞鸟点点,此外更无人迹。夹岸高山尽是危岩峭壁,就是猿猴也不能上,左元敏四处张望一会儿,忽然哈哈笑了起来,自嘲道:“原来……原来这个家伙,他……他居然是用船进出……哈……”脸上殊无笑意。
陆雨亭也不禁泄气道:“难道我们还得在这里等他回来吗?”撇下站在岸边望着潭水发呆的左元敏,到处走动查看。他东摸西找,忽然望见前方的一株大树上,垂挂着一样东西,走近一瞧,竟又是一条长索。
陆雨亭三番两次见到这个东西,总觉得好象有什么事情耽在心里面,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便将左元敏叫了过来。左元敏见这里也缠着一条绳索,倒觉得颇有意思,忽道:“不如我们就用这绳索结一艘木筏,划过湖去。你瞧如何?”
陆雨亭心想:“我心里想的大概就是这个事情吧?怎么这么简单的想法都说不出来。”连道:“没错,没错,总比在这里枯坐要好。”
两人议定,便马上动手,左元敏爬上树干,将缠在枝干上的绳索解了下来,陆雨亭便在树下收拾。左元敏居高临下,忽然发现就在树后不远处有个山洞,刚刚他们从另一头过来,山洞恰好给树木挡住了,所以没有发现。两人遗世独立生活了几十天,对于周遭的环境的敏感度增加了不少,因为任何平日看起来不起眼的事物,都有可能在某种情况下,让两个人的日子好过一点,紧急甚至还可以救命。所以他一发现有山洞,立刻告诉树下的陆雨亭,陆雨亭瞧着瞧着颇有意思,便往他所指的山洞走去。
左元敏随后跟上,才踏进洞中,便觉得洞中阴风阵阵,迎面而来,吹得他颇不舒服。陆雨亭道:“这空穴来风,其中必有缘故。难道这山洞另有出路?”左元敏极目望去,但见里头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便道:“我去拿火把。”两人自从昨天发现茅屋之后,便将随身的火把熄灭了。此刻两人身上都藏有从茅屋偷带出来了火刀火石,火绒一点即完,既要探险,便得回身去找可燃之物。
那左元敏才回头走出几步,陆雨亭忽然失声叫道:“哎呀,我想起来了!”左元敏让他这么忽然嚷嚷吓了一跳,问道:“什么事?”陆雨亭道:“那些绳索,我……我想起来了,那是用来练‘五行拳’的!”
那左元敏还没做反应,忽然两人的耳边传来一阵细细的声音道:“哦,看你年纪轻轻,见识倒广……”左陆两人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说道:“是谁?是谁在里面?”那细细的声音又钻进了两人的耳朵里,说道:“谁说我在里面?我在你们后面!”两人大吃一惊,同时转身退步,想要瞧清楚来人,但见洞口光线强烈,一时难以辨认有什么事物站在洞口。
两人尚自惊疑不定,陆雨亭忽然觉得腰上一紧,一股强大的拉力猛地将他往后扯,力道之强,居然让他两脚离地而起。陆雨亭大叫一声,但觉耳畔生风,不知身在何处,接着后领一紧,好似给人从后拿住了。
陆雨亭忽然从自己的身旁消失不见,那左元敏的惊骇程度,实在不下于被擒的陆雨亭。紧急之中,浑然忘了自己也是身处险境,全然没有想到要跑,只回过头来大喊:“陆兄!陆兄!”既不敢前进,也未准备要逃。但是陆雨亭便这么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之中,对于他的叫唤毫无反应。
过了一会儿,那个细细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说道:“小子,你怎么不跑?你的朋友凭空消失了,难道你不怕吗?”
那左元敏强做镇定,自忖道:“这是人,不是鬼。他刚刚骗我们转头,就是要用计擒我们。”说道:“你若是妖魔鬼怪,我此刻就是害怕也没有用,而如果你是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前辈,你是武林前辈吧?我们只是两个无名小子,跟前辈无冤无仇,不知为何要对付我们?若是我们误闯禁地,打扰前辈清修,那晚辈在此给你磕头赔罪,你大人大量,不知者无罪。”说着真的跪了下来,额头触地,冬冬有声。
那声音道:“你这小子有点意思。喂,你刚刚不是说要出去点火把进来吗?我这里的火熄了,你到我屋里去拿点煤油过来。”左元敏道:“前辈……”那声音道:“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你难道不想看看你的同伴怎么样了?还有,我到底是谁吗?”
左元敏起身道:“是。”转身欲走,那声音道:“等一会儿。”左元敏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吗?”那声音道:“半个时辰之内,你若不回来,你的同伴性命难保。”话一说完,忽然“啊”地一声,却是陆雨亭的声音,只是那个神秘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只让陆雨亭只喊了一声就闭嘴。
左元敏道:“前辈放心,用不着半个时辰的。”说着急奔出洞,路上寻思:“这神秘人定然是那幢茅屋的主人无疑,但他的武功厉害,不知为何要戏耍我们两个后生小辈?洞中的火熄了?他自己回来添个煤油不就成了,难道他躲在那边,就是要等人替他点灯?”
他虽百思不得其解,脚下也不敢稍有停留,进到屋中翻箱倒柜一番,找到装着煤油的竹筒立刻折返,回到洞中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那洞中的神秘人见他这么快回来,笑道:“你不先点上火把,怎么走过来帮我点灯火?”
左元敏弯下腰来稍作喘息,这才取出火刀火石来点火,随着手上火炬焰光渐旺,洞里的景象也逐渐明朗起来。他执着火把更往前去,在火光映照下,但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朝着洞口端坐在一块岩石之上,蓬头垢面,长发披肩,脸上满是胡须,让人瞧不清楚面容。被他左手拎着后领的那个人两脚悬空,不得动弹,正是陆雨亭。左元敏见他脸色平和,想来未曾吃到什么苦头。
那个神秘人道:“怎么?看到我的样子觉得吃惊吗?有什么疑问都还别急着问,先将这里的煤油灯点亮了。”
左元敏未发一语,依言而为。那神秘人续道:“我的样子,你也瞧见了。不错,我练功走火,瘫坐在这里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一步也还没下过这块石头。现在我肚子饿了,你去准备吃的东西进来。”
左元敏道:“前辈……”那神秘人脸色一变,厉声道:“我虽然不良于行,但是手上劲道未失,想让你的同伴先尝尝滋味吗?”陆雨亭忽然“哼哼啊啊”地叫了出来,脸色相当痛苦。左元敏赶紧道:“晚辈不敢……”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转头就走。急急忙忙回到茅屋之中,将里面所存剩余的粮食全部搬了过来,带进山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