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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元敏笑道:“这不是我故意的,是樊大……樊长老他要我这么喊他。喊着喊着,就习惯了。”张瑶光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但我可没因为他要我喊他大哥,就喊他大哥了。不过没关系,你喊你的,我叫我的,其实也没什么相干。”
左元敏本不知要怎么解释,听到她自己找到答案,也就笑而不答。张瑶光续道:“既然你信得过他就好了。今天晚上,樊伯伯会从山洞那边下来,带着你们离开。”左元敏道:“那你呢?”张瑶光道:“我一样会跟着你们,不过万一行踪败露,我就现身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让樊伯伯送你们下山。”左元敏道:“那你千万小心。”
张瑶光道:“我会的,但我就算失风被拦住,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倒是你,千万跟紧樊伯伯,有什么事情的话,他会处理的。”忽然发觉自己太关心左元敏了,赶紧补充道:“绝影这几天已经自己回到山上了,感谢你的照料,她的状况一切都好,为了她,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离开。”
左元敏道:“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张瑶光道:“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你回去跟封姑娘说一声,然后你们早一点休息,晚上养足力气。”左元敏觉得她又开始全身不自在,于是便道:“张姑娘也是。”告辞出来。
回到茅屋之后,左元敏便将此事告知封飞烟,要他早一点休息。封飞烟自然开心不已,说道:“我爹他果然寻来了,我好久没见到他,真的好想马上见到他。”左元敏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跟你说,现在不说又不行了。那就是正当你用内功帮助张姑娘的时候,你爹就已经到紫阳山了。”
封飞烟一惊,问道:“他直接上山了吗?他自己一个人吗?”左元敏道:“封前辈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而且是直接闯到山上,还与山上的人发生了冲突……”
封飞烟更惊,直问:“那他没事吧?平平安安的全身而退吗?”随即又自我安慰道:“不要紧的,我爹武功那么高,一定可以全身而退的。”
左元敏瞧她紧张,忙道:“封姑娘别担心,封前辈没事的,他现在在山脚下不肯离去,还处处突击紫阳山门的人呢!”封飞烟道:“嗯,我知道,没事的。”忽然一脸郑重的告诉左元敏道:“既然如此,紫阳山门的人还信得过吗?要不我们趁着天色未晚,自己找路出去?”
左元敏道:“张姑娘他不会骗我们的,要是她真想对我们不利,就尽管带人来就行了,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大费周章?”封飞烟道:“我说什么你都说不可能,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到底是你太善良,还是……还是你迷上了张姑娘,被她耍得团团转……”
左元敏道:“封姑娘,你可别乱说话,这要是给张姑娘听到,那就失礼了。”封飞烟“哼”地一声,说道:“还不承认?你要是不喜欢她的话,那干嘛怕对她失礼?”
左元敏有点生气,说道:“封姑娘,咱们说话得凭良心,那天你为秦氏父子所擒,命悬人手,张姑娘与我们初次见面,什么交情也没有,但是我向她要这个人情,她就爽快地答应了。后来你愿意投桃报李,帮她这个忙,足见你也是个性情中人,是恩怨分明的江湖儿女,怎么……怎么这时又不讲理起来了?”
封飞烟柳眉倒竖,一张小嘴翘得老高,怒道:“我说话没良心?你说我说话没良心?你若是不喜欢她,你会为了这几句话跟我大呼小叫?你若不是因为喜欢她,会处处在意她的感受,而忽略我的感觉?说到没良心,你才没良心,你是大浑蛋,你没良心……”
她每说一句话,就往前走一步,相反的,站在她面前的左元敏,就得同时往后退一步。如此一进一退,到后来左元敏已经退到门板边上,无路可退了,封飞烟兀自怒骂不休,好似左元敏犯了滔天大罪一般。
左元敏知道自己刚刚说她没良心是过分了一点,再说封飞烟正在气头上,于是便让她尽情发挥,没有回上只字片语,表情上却也满不在乎。那封飞烟见骂不痛他,心情更加恶劣,忽地掉下泪来,叱道:“你……你如果不喜欢我,那天为什么二话不说,小茶不要,绝影也不要,就是要挑我?你如果不喜欢我,那为什么……为什么趁我昏睡的时候……”
左元敏忽然胆战心惊起来,支支吾吾地从嘴里挤出了一句:“什么?”封飞烟大怒,一把将他推开,咒骂道:“你去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说罢,掩面奔出门外。
左元敏目送她远去,既担心她却又不敢叫住她追她,脑海中只是一直不断地重复她刚刚说的那些话……
※ ※ ※ ※ ※
接近日暮时分,还好封飞烟还是出现了。左元敏松了一口气,拿着张瑶光带来的干粮,悄悄地走到屋外去。
张瑶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道:“左公子你吃饱了吗?啊,封姑娘,你来啦?来这儿坐,吃点东西,等一下我们可能随时要走了。”封飞烟道:“我们?”张瑶光道:“是啊,我送你们下山。”封飞烟道:“你只送我们下山?你不跟着走吗?”
张瑶光道:“我跟着走去哪里?你忘了,这里是我的家呀!”封飞烟道:“没错,这是你的家。”张瑶光瞧她心不在焉,忽然拉住她的手,说道:“封姑娘,你救我一命,我都还一直没有机会谢谢你,本来想留你多住几天,带你四处玩玩,但看这样子是不可能了。以后,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上山来找我,我一定会招待你的,如果哪一天决定跟左公子成亲了,稍个信来,也好让我帮着开心开心。”
封飞烟奇道:“你是说……说我和……和左公子?”张瑶光道:“怎么?我猜错了吗?”封飞烟摇摇头,不发一语,默默地吃着干粮。
张瑶光这才发觉她心情不佳,也就不再多言。
天色渐暗,张瑶光取出火摺,将桌上的油灯点亮了。封飞烟始终自顾地吃着东西,四周一片悄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忽然听到左元敏出声说道:“是谁?”同时脚步声响,接着一阵爽朗的笑声,说道:“左兄弟,几日不见,你的耳力越来越好了。古人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诚不我欺也!”
张瑶光大喜,说道:“樊长老来了!我们走吧!”一手拉着封飞烟,一边吹熄油灯,往外走去。
天色昏暗,两人循着声音前行不久,果然在前方的山壁边上,看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张瑶光迎上前去,亲热地叫道:“樊伯伯!”那个子较高的身影也迎了上来,喊了一声:“瑶光!”果然便是樊乐天。
张瑶光道:“一切顺利吗?”樊乐天蛮不在乎地道:“人多口杂,意见一大堆。不顺利又怎么样?总不能等他们放准,大家才能下山吧?”说着,看了封飞烟一眼。
张瑶光道:“我来介绍:这位是封飞烟封姑娘,她的父亲就是鼎鼎大名的封俊杰。封姑娘,这位是我教的樊长老。”封飞烟见对方乃是长辈,不敢失了礼数,便拱手道:“小女子封飞烟,见过樊前辈。”
樊乐天道:“你父亲是个人物,一想到待会儿就能见到他,我可是非常期待的呢。听说你不惜耗损内力为瑶光治伤,那真是多谢了。”封飞烟谦逊道:“哪里哪里。”
樊乐天道:“你救了瑶光一命,按理应是紫阳山门的贵客,只可惜山上那批人越老越怕事,没有几个有用。嘿嘿,我姓樊偏偏要与他们作对,最好把他们一个个都气死。”张瑶光答腔道:“要真能这样,那我可要替我哥哥,好好地谢谢伯伯了。”
樊乐天大笑,说道:“好好,事不宜迟,咱们说走就走!”当下便由张瑶光在前领路,樊乐天殿后,左元敏与封飞烟两人走在中间。
林木茂盛,枝叶浓密,既是无路,便都是路。张瑶光先前回来的时候,曾在山壁岩石,野草树木上,一路留下记号,这时带着众人往里头钻,勇往直前,毫不迟疑。左元敏跟着走了许久,但见四周景象都是一个模样,彷彿一直在原地打转似的。抬头望去,感觉也是如此,不由心想:“要是我在这林中迷了路,只怕三个月也走不出去。”
众人也都是这般感觉,紧跟着前人脚步,不敢多发一语。半个时辰之后,开始渐往上坡。封飞烟走了一阵,忽道:“怎么往上走?不是下山去吗?”张瑶光道:“往下是个山谷,要出谷去必先翻过山脊。往西或往北,那是往更深的深山里,南边的山势险恶,唯有往东回到山上,才有办法下山。”封飞烟唯唯诺诺,她此刻就是不愿相信,也有所不能了。
众人越过一处山坡,张瑶光要大家先停下来,指着坡下的一片树林细声说道:“那林中有一条山路,往右就回到紫阳山,往左才是到山下的路。这一条路虽然不是上下山的主要通道,但是这几天情况不同,想来下山之路,一定有人把守。他们今晚要是发现樊长老不见了,防守只怕更加严密。这么吧,他们料想我们利用夜色掩蔽,一定不敢走大路,那我们就偏偏反其道而行,绕回去走大路。万一还是被人发现的话,我们便兵分二路,我和左公子一路,樊长老与封姑娘一路,向两边树林里跑,最后不得已,我可以掩护左公子下山,樊长老同样也可以掩护封姑娘离开。”
于是便将大致的路线,与应敌时的步骤,一一讲述清楚。原本依樊乐天的武功,事情不该如此复杂,可是樊乐天与张瑶光毕竟还是紫阳山门的人,如何能正面与自家人起冲突?更何况门规中已有明文规定,不得同门相忌,互相残杀。这条底限,两人更是碰触不得。
计议既定,四人便依计行事,一路飞奔下坡。这四人当中,只有左元敏一人没有好好练过轻功,但是此时的他内力大进,眼前只在樊乐天之下,每一步奋力跨出,尽管姿势难看,但距离都相当远。更由于阴错阳差地学了指立破迷阵法,此刻以他身形移动的敏捷,要在当今武林中争得一席之地,差的也不过是几年的火侯罢了。
那樊乐天之前曾见过左元敏的身手,知道他的斤两,原本还怕他会落后,所以一直跟在旁边守着,没想到一路下来,虽然还是可以感觉到他起脚迈步,提气呼吸的不得要领,但是身形移动之快,脚步方位之奇,自己纵横江湖数十年,却是前所未见。
樊乐天又惊又喜,一时好奇,便想试他一试。他倏地忽然飞身窜前,将左元敏抛在身后,可是那左元敏先是落后三五步,却随即赶了上来,连续几次,都是如此。樊乐天这会儿可是由惊喜,逐渐转成钦佩,心想:“这小子大不寻常,日后一定是武林奇才。”
一般来说,这武林前辈碰到后起之秀,因忌才而想办法要害他的有之,因爱才而想办法要收入门墙的亦有之。这樊乐天与左元敏一见如故,立刻称兄道弟,自然是属于爱才这一类型的。
不过他想收左元敏为徒的念头才转过一转,便自忖道:“不行,人家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要收了他做徒弟,从此以后他看到我,不就要‘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了?我又不需要人家伺候,再说依左兄弟这样的人品个性,当然是做兄弟才有味道,他要是对我唯唯诺诺,那可不是气死我了。”
寻思间,脚下毫不停歇,他没将左元敏甩掉,却把张瑶光与封飞烟抛开了。待他心意已决,这才想到要放慢脚步。
蓦地他察觉左前方林中,有人的呼吸声。樊乐天更不停步,倏地飞身上前,“唰”地一声,冲进林中。那左元敏随后跟上,转头放眼瞧去,只见林子躲了五六个人,各执兵器。樊乐天五指伸出,凌虚乱点,那几人连哼也没哼一声,便通通被点了穴道,全身动弹不得。接着“唰”地一声,樊乐天已经从另一头冲出林外了。
如果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只能听到有人窜进树林,又马上窜了出来,谁会知道樊乐天竟在这弹指之间,点倒了五六个人?这五六个人连来人的长相都没瞧清楚,就已经发觉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他们其中甚至有人连刚刚那道黑影是不是人都不能确定,之后的几个月,就有人传说林中闹鬼,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那左元敏见樊乐天露这一手功夫,自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道:“出手迅雷不及掩耳,也是决定武功高低重要的一环,只要对方出手比你快,快到让你来不及反应,你就是学得再多再精妙,变化再繁复,那也是无用。”
寻思之间,那樊乐天又倏地窜入右首林中,几个起落,又从前方窜了出来,自然是他如法炮制,又解决了一处暗哨。那些人大都防着有人从山上下来,樊乐天等人这时却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