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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显眼。广濑和高里都超出范围的显眼。”
“或许也可以说碍眼吧?”说着后藤又笑了。
“那小子也在美术社。——画出来的画倒也让人印象挺深刻的。是个奇怪的家伙。”
“啊?”
“我说他是个奇怪的家伙,比你奇怪好几倍。广濑反倒比较容易掌握。”
后藤的表情看起来有着莫名的深刻色彩。
“广濑跟我一样是正常范畴之外的人,所以我很容易就可以掌握你。可是高里就不同了。”
“高里不也一样超出正常范畴吗?”
“但是还是有所不同。我跟你是基于自己的选择而异于一般人,但是高里却没办法融入其中。他是因为毛色异于其他人而显得不同于常人。他的不同处就在这里。”
“你观察得可真是到家啊。”
“是吧。”后藤苦笑着说。
“他的气息跟其他学生都不一样,对不对?”
“是不一样。”
“与其说是奇怪,我倒觉得高里是一个异质的存在。”
听得出后藤的语气中隐含着几许担心。
“有什么问题吗?”
“是没什么问题。高里跟你不一样,他天资聪慧,不但脑筋好,而且具有协调性。”
“那个时候真是辛苦您了。”
广濑恭恭敬敬的正经说法让后藤笑了起来。
“他就像台风眼。他本人有多安静,四国就有多狂乱。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这个班级虽然不怎么有趣,不过用一般的方法是没办法带的。”
“为什么?”
“因为有高里在。”
后藤说着便站了起来。拉开窗帘,让阳光洒满整个室内。他拿起挂在腰间的毛巾擦擦手,然后站到画框前面。
校园的风景正逐渐在十号大小的画布上形成。看起来像校园一角的景色被用鲜艳的色彩描绘出来,上面还画了几个看起来像妖怪或妖精、穿着制服的学生。有带着老气的脸孔躲在树后的人,有像在板凳上姿意横行的癞蛤蟆一样的人,有几个看着癞蛤蟆而摆出奇怪姿势的人。画面本身乍看之下充满了阴森的味道,然而只要仔细一看,却可以感觉到画中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幽默风情和温暖。
第一次望到后藤所画的画时,广濑大为惊讶,但是随即又觉得那真是充满了后藤风格的作品。后藤经常画学校的景致,但是却鲜少有人出现在他的画中。广濑知道有一次他将一幅穿着奇装异服的动物聚集在职员室喝着酒的画题名为“会议”,结果惹得校长颇有微词。
也不见得是受到后藤的触动,但是广濑也选择了美术社作为必修社团,或许他喜欢只要面对着画布就可以将自己封闭起来的那种感觉。他曾经试着想画出后藤那样的画作,结果只是让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一点绘画细胞的这个残酷事实。
看到后藤开始望着自己那幅尚未完成的画,广濑便默默地坐到桌子前面,摊开实习日志。
第二天开始正常上课。广濑跟在后藤后面四处奔波,当天下午,他已经满身大汗地站在讲台上了。实习期间只有短短两个星期,正确说来是十二天。当广濑专注地投入工作中,结束相当于实习期间的六分之一的两天时,校内开始弥漫着体育祭之前浮动的气氛。
※※※
白色的花盛开了。
整个视野当中尽是一片原野。天空展开成一个像是对切成半的球形。原野像一个无穷尽大的圆盘一般。他从来没有看过绵延到地平线彼方的广大原野。
他环视四周。三百六十度,原野形成一个完全的圆形。连边缘都是一片平坦,一点点的起伏都没有。
“真惊人。”
他自言自语道,然后才发现自己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啊?他觉得自己住家周遭和小学的四周,以及好不容易才记住的通学路上的周边都没有这样的地方。
于是他抬起头来,天空有着复杂的色彩。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颜色的天空。
天空是一片水蓝色。感觉上比常看到的天空的颜色要淡一点,或许是因为整片天空布满了非常稀薄的卷云的关系。淡淡的水蓝色当中晕染着淡红色和浅绿色的色彩。
他茫然地仰望着天空。心里想着,下次涂天空的色彩时就别用蓝色,该用水蓝色试试吧?当卷云缓缓地流动时,天空的颜色就像极光一般开始产生变化。
抬头仰望天空好一会儿之后,他再度环视四周,又自言自语道。
——可也别忘了月亮。
像满月一般明亮而泛白的月亮升上了有着不可思议的颜色的天空。月亮的四周可以看到非常朦胧的白色星光。循着星星的形状,他看到了第二个月亮。
他不禁瞪大了眼睛。
——月亮好象不止有一个。
仔细算了算,有着各种不同形状的月亮,大大小小一共有六个挂在天际。太阳却不见踪影。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定定地看着天空好一会儿。空气不冷也不热,和缓的风吹过来,飘送着微微的香气。是花的香味,还有草的味道。
他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把视线转回大地。平坦的大地覆盖着像胎毛般的绿意。那是高及他的膝盖的草。茎从纤细的叶片之间笔直地延伸而出,顶端镶着几朵像指甲一般的花。走进一看,花朵长得稀稀疏疏的,但是放眼望去时,却形成一片朦胧的白。
“呼~”吹起了一阵微强的风。草和白色的花一起随着风势摇摆着。小小的花朵碰撞在一起,发出仿佛玻璃相互撞击时的澄澈声音。柔和的草搔得脚底发痒。
于是他发现了。那里并不是原野,而是一片湿地。他那小小的脚,刚好到小腿肚的中央都浸在澄澈的水中。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清澈的水,他甚至怀疑是否真的会有这样完全没有波动或流动的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他的脚完全没有被水濡湿的感觉。他试着抬起一只脚看看。水滴像破碎的水晶一般散发着光芒滴落,然而他的肌肤甚至没有残留一丁点的湿气。
水底铺满了灰色的石头。难怪大地是平坦的。大大的四角形石头整齐地罗列着,上头则盛满了水。纤细而呈现鲜绿色彩的茎从石头当中长出来。小小的鱼儿活蹦乱跳地从簇生的草丛暗处游了出来。
他高兴地发出欢呼声。把手探进水中企图捞起小鱼。在他那小小的手的追逐下,鱼儿并没有惊慌失措地逃窜,不但如此,甚至还主动游到他的手指头边。当他的手指头一动,鱼儿便围也似地靠过来。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他用两手连水带鱼地将之汲起,然后环视着四周。他也开始了解到,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地方。水从指缝间滴落,当鱼儿随着滴落的水滴滑过指缝间时,产生一种轻微的瘙痒感。
——好漂亮的地方。
他毫无意义地点点头。再度环视着四周,然后踩溅着水开始往前走。他每走一步,花儿就不停地摇曳着,在脚边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
他不记得之后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走了好长一段距离,不管走多久,他一点都不觉得累。无限绵延,绽放着满坑满谷的花的风景让他百看不厌。他觉得好满足,怀着幸福无比的心情继续走着。时而会有不知来自何处的小鸟飞过来停栖在他的头顶和肩头上。嬉戏了一会儿之后又飞走了。
目送着鸟儿飞去,他发现前方远处便是原野的尽头。白色的花朵消失于恻边,隐隐约约可看到一片青绿。好象是有河川流过。
他朝着河川走过去。可是走了又走,他就是没办法走近河川,就好象追赶着漂流而去的水一般,永远遥不可及。他一边跟小鱼和小鸟嬉戏,一边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才接近了河流。
看起来像小河流的河川其实是一条大河。对岸看起来是那么地遥远,河床深不见底。铺着石板的大地嘎然而止,前头除了一片深绿色的水,其他什么都看不到。定睛一瞧,水色一样深浓,呈现出均匀的深色,好像没有比较浅的地方,他也清楚,水底大概也是没有什么起伏的地形吧?
他走到又深又宽的河川边缘,然后就没有再前进了。他还不会游泳。虽然好像没什么水流,但是他不认为自己能过得了这么宽的河面。
他失望地环视四周。远处好象有什么东西发着光。仔细一看,在蜿蜒流动的河川的远处上游(或者下游)架着一座桥。
这座桥呈半透明状,好像是用玻璃或什么东西砌成的。他露出了笑容,沿着河边往前走,开始朝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桥走过去。
魔性之子 … 第二章
Ⅰ
事情发生在第三天。结束三个小时的课,写完实习日志,正要下课回家的时候,二年六班的学生跑来叫后藤。说他们在准备体育祭,处理四角木材的时候不慎打破了玻璃窗。他赶紧跑到学生们手忙脚乱地进行作业中的体育馆后面,按照后藤的指示处理完毕。放学后留下来准备体育祭的学生们喧闹成一片。如果班上的学生在放学后留校,后藤也得跟着留下来。然而只要后藤留下来,广濑当然也就不好意思先回去了。
广濑想着这些事,联络了负责的职员,走在走廊上正准备回准备室,这时他看到二年六班的教室里有人影。今天并没有人提出课后要留在教师里的申请,他狐疑地往教室里探看,发现在里面的人竟然是高里。
看不出他在里面做什么,甚至看不出他像在想事情或发呆的样子。只见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两手轻轻交抱着搁在桌上,视线望向窗户的方向。唯一的感觉就是——他就在那边。
“怎么了?还没回去啊?”
广濑站在洞开的教室门口出声问道,高里猛地抬起视线回过头来,然后静静地点点头。
“是的。”
“做准备工作吗?”
广濑不自觉地想找话跟他说,于是便一边问着一边走进教室。
高里笔直地回视着广濑的脸。
“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广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窜过高里的脚边。他停下脚步,视线追着那个掠过他视野的影子。那个影子的速度比广濑的视线还快,一溜烟地窜逃到广濑的视野之外了。事情发生在一瞬间,而且广濑也没有正眼看到,不过他觉得那个东西看起来像某种兽类。广濑愕然地环视着影子窜逃的方向,但是他当然看不到任何东西。
“你有看到刚刚那个东西吗?”正想这样问,却和高里笔直的视线对个正着。他的视线当中不带任何色彩。广濑突然觉得很难为情,只好把视线投向教室的角落。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栖息着干热的夏天空气。
广濑苦笑了一下,再度看着高里,而他也定定地回看着广濑。
“留校赶工吗?”
“不是。”
“还是身体不舒服?”
广濑靠过去问着,高里却只是定定地抬眼看着广濑摇摇头。
“没有。”
高里的答复永远都是那么的简短。广濑盯着那张抬眼看着自己的脸孔。高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好像大彻大悟的人一样。
“你叫高里,是吧?”
广濑再度确认这个他已经牢记在心里的名字。而高里只是点点头。
“你没有参加课后社团活动吗?”
“没有。”
“为什么?”
广濑想尽办法要让高里多说一点必要的答复之外的话,便这样问道。高里微微歪着头,以不像他的年纪该有的平静声音回答道。
“因为我没有加入社团的兴趣。”
虽然总算让高里开了口,可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违和感还是没有改变。高里并没有拒绝广濑,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欢迎他的到来。纯粹只是因为广濑跟他讲话,所以他尽责地回答而已。就只有这样的感觉。
“你在做什么?啊,我不是在责问你,纯粹只是好奇。”
高里微微歪着头,回答道:“我在看外面。”
“只是看吗?也没有想什么吗?”
“没有。”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广濑不认为可以看到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不过还是把视线望向窗外。因为角度的关系,从广濑所在的地方只能看到体育馆的一半屋顶,还有上头那条用蓝色的玻璃制成的桌子似的水平线。坐在椅子上的高里或许只能到天空吧?
“只能看到天空啊。”
“是的。”
高里把脸转向窗户的方向。从视线的角度来说,他似乎是在看天空。外头天气很好,在九月的这个时刻却还看不出即将天黑的样子。只有万里无云的冷冷蓝空像一块布景一样无限扩展着。
“我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