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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旁边有个女孩子的话就更完美了。
他想着,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夏天之前一直交往着的女同学投到一个看起来文赳赳没什么用处的男人怀里。或许要求父母买车的时间稍微太迟是自己败北的主因。
他再度弹落烟灰,将烟蒂丢掉。被丢向堤防外头的烟蒂划着红色的轨迹落到远处下方的沙滩上。他看着飞落的红色火光,叹了一口气,这时他看到沙滩上有个人影。
沙滩很小。现在似乎正值退潮,但是距离拍打上岸的海浪并没有多远。一道人影从远方渐渐靠向海边。他觉得很疑惑,定睛一看,人影看起来像是个年轻的女子。
他不由自主地低头看着手表。时针指着超过凌晨一点了。他环视整个沙滩,除了那个女人之外,没有其他人了。不像是热恋男女约在三更半夜碰面的样子。
在海边走着的女人在距离不远处停下了脚步。把脸转向他,顿了一会儿之后,笔直地朝着他走过来。他茫茫然地等着女人走近。
她来到堤防下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看起来年纪大概在二十岁左右吧,虽然不是非常耀眼的美人,却是他喜欢的长相。
“一个人吗?”
她问他。
“是啊。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来这边?”
他反问道,她轻轻地点点头。
“能不能请你开车送我到市内去?”
声音是那么的无助。
“可以啊。”他说道,于是她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然后有点困惑似地左右看看。“在右边。”他说道。他的左手边有一道从沙滩上可以爬上来的阶梯。
他走下堤防,在车子旁边等着,她很快地从沙滩爬上来。确认过他之后,从堤防上走下来,看起来是个很娇小的女孩子。与其说是女人,她的体形更像是个少女。
“你住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家。”
他好心地问着,她却很困惑似地摇摇头。见状他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么我要送你到什么地方?你只说市内,我怎么知道该开到哪里?”
她更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一带。她一低头,长长的头发便从肩膀上垂落,露出像小孩子一般细瘦的脖子。看起来气质挺沉稳的。搞不好还只是个高中生。
“新市镇?”
他问道,她仿佛松了一口气似地抬起头来点了点。他心中有几丝疑惑,不过还是打开了车门。
在他开车的那段时间当中,她始终不发一语。不管跟她说什么,她都只是点点头或摇摇头,完全无意回话的样子。
“被男朋友丢下来了?”
问得这么直接,她也只是一个劲儿地摇摇头。
“这么晚了,怎么会一个人在那种地方?”
这时候她终于出声了。孤寂而落寞地回答说,“我在找东西。”
“好个个性阴森的女人啊。”他心里想着,同时产生了一种不快感。
“一个人在漆黑的海边,感觉很不舒服吧?”
他勉强打起精神这样说,紧接着便想起经常听到的怪谈。让女人搭便车,女人却中途消失了。——类似这样的幽灵怪谈。
“不会吧?”他把视线一转。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虽然是静静地低着头,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幽灵。
“你在找什么东西?”
她抬起头来。
“ki。”
“树?”(译注:日文中“树”的发音与“ki”相同)
“她指的是树吧?”他转头看着她。
“我在找ki,因为一直找不到,所以觉得很苦恼。”
“哦?”他暧昧地应了一声。
“你不认识他吗?”
被她这么一问,他不解地歪着头。
“你说的ki是一个名字吗?不是指银杏或松树之类的植物?”
“是的。”他点点头。
“我在找taiki。”
“大树……是男人吗?”
他问道,她摇摇头。
“不是人。”
瞬间,他定定地凝视着她。心中只觉得没意义,无法理解。紧接着,和来历不明的女人一起处在密闭车室当中的自己感受到一股寒意。
“你认识taiki吗?”
“不……我不认识。”
他一边说着一边踩下油门。时速表的指针直往上冲。虽然正在试新车期间,可是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
“送你到新市镇的入口处可以吗?”
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在提醒。他不想再让这个女人搭更远的距离了。女人默默地点点头。他不发一语地飞驰在紧接着而来的一段上坡路段上。
车子快速地飞驰了十分钟左右,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红绿灯了。由于时值深夜,换成了闪烁的灯号,十字路口的对面便可以看到新市镇的影子。四周开始有稀稀落落的车子驶过。
他叹了一口气,目光投向旁边。她只是低着头坐着。他为自己没来由的恐惧感到可笑,再度试着跟她说话。胆识似乎增加了一些。
“可以看到住宅区了,现在怎么办?载你到入口处就好?还是要再……”
“往前走?”话还没说出口,他硬生生地又吞了下去。女人讶异地抬起头来。
“你……”
他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车子四周一片黑暗。他的影子反射在窗户上,映出了转向副驾驶座的他的身影——但没有女人的影子。他把视线望向前车窗,只见副驾驶座上空荡荡的,也没有任何影子。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升上来。他死命地让自己把视线锁定在前方,勉强自己不去看她。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旁边突然响起咕噜一声。仿佛塑胶被煮溶时的声音咕噜咕噜地响着,他用眼角捕捉到女人的身影逐渐崩散了。
他再也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着副驾驶座。座位上只剩下一个人一般大小的水泡,而且也渐渐地在融化当中。
他踩了紧急刹车。在奇怪的离心力的作用下,四周的景物不停地打着转。当车子停下来时车体已经整个呈现横停在路上的态势了。还好当时没有车子经过。
他调整了气息看看身旁,副驾驶座上除了有被水濡湿的痕迹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魔性之子 … 第四章
Ⅰ
星期一放学后,广濑在教室里看到高里。厚厚的云层漂浮在阴沉的天空当中,天色暗的比平常更早。学校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喧闹声。啦啦队的喧哗声则从校园里一波一波地传送过来。
广濑在校园里漫无目标地走着。他不自觉地朝着二年六班的教室走去,结果在那里找到落寞地坐着的高里。
“高里,你一个人吗?”
虽然需要一点勇气,不过广濑还是尽量若无其事地说道。高里回头看着广濑。他四周的桌上散放着一些用途不明的小道具。
“其他人呢?”
广濑问道,高里便用淡淡的语气回答道:“出去买东西了。”
“能不能跟你谈一下?会不会打扰到你?”
“没关系。”
仍然是再简短不过的回答。广濑正想张嘴问话,这才想到自己不知道该问什么。他不知道讲什么才得体。
“高里……曾经重读哦?”
他试探性地问道。高里笔直地看着广濑,用没有表情的声音回答道。
“是的。”
“是因为生病吗?”
广濑自己也觉得这样问是相当卑劣的行为。但被他这样问的高里并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他很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好像曾经有过神隐的经历。”
“之前桥上也这样说过,可是,所谓的神隐……”
“大概就是失踪吧。”
广濑凝视着高里的脸。他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表情。
“我不是……很清楚。”
说完,高里微微地歪着头。
“我在某一天就不见了,过了一年之后又出现。所以大家就说我神隐了。”
“那段时间你是怎么过的?”
“我不记得。”
“一点都不记得?”
“是的。”
淡淡的声音、淡淡的表情。看起来他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已。
“谈论这件事情会让你感到不愉快吗?”
广濑直接问道,高里歪着头。
“这个嘛……”
“怎么会不知道呢?这是自己的感受问题吧?”
高里好像思考着什么事情似的,然后几近毫不客气地笔直地抬头看着广濑。
“为什么想知道?”
这是高里对广濑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广濑说完,很不好意思地浅浅地笑了。
“你不是画了那幅画吗?”
“是的。”
“我觉得你想回想起来。对不对?”
高里点点头。
“为什么呢?”
“因为找不记得了。”
好一个冷漠的答案。广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试着把自己鲜少告诉别人的事情说给高里听。
“我小的候曾经差一点死掉。”
广濑说完,高里露出讶异的表情。那张平板的脸上第一次浮起堪称表情的色彩。
“好像是注射引起的休克。我已经不记得前后的事情了,但是当时我觉得自己好像自到了另一个世界。”
“是濒死体验吗?”
“嗯。那是一片有着不可思议色彩的天空,开满了白色花朵的湿原。澄澈又深邃的河川流着,远处还有一座桥。我沿着河川往前走着。天气既不热也不冷,走得再远我也不觉得累。我一边看着景色一边茫然地走着,偶尔有小鸟或鱼跑出来时,我就跟他们一起玩。出现在那边的都是一些不怕生的东西,我想我大概是朝着桥的方向在走。只觉得走了好久。”
广濑想起一次又一次地反复过的景致。
“我记得的只有这些,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去的,又是怎么回来的。只觉得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高里什么话都没说。
“我好象意识不清长达三天之久,大概是我六岁时候的事情吧。从那之后,每次一遇到事情,我爸妈就爱说:谁叫你是差一点死掉的孩子。不管是好的事情或坏的事情都一样。我想大概不好的方面居多吧。”
高里点点头。看起来那是他对广濑产生共鸣的表现。
“或许是因为父母一直这样说,让我擅自编排出这样的记忆。可是,我觉得自己确实是看过那些景象。”
广濑自我解嘲似地笑了。广濑和母亲的关系不合到让人感到绝望。母亲试图约束广濑,而广濑则最讨厌受到束缚。母亲想把原因归咎于他的濒死经验。到目前为止还是一样。广潭觉得回家很无聊,而母亲则一直责怪老是不回家的儿子。每次他以打工或做试验为借口企图推诿时,母亲就会这样说,然后挂断电话。她会说,“你把对父母的感情都丢在那边了。”
“每次一有事情让我感到畏缩,我就想回去那边。在不知不觉当中,我觉得那一边好像才是我本来就应该存在的世界,而不是所谓的另一个世界。我发现自己跟父母亲不和,跟老师对冲都是因为我不是属于这边的人。——到现在为止,我还略有这种感觉。”
高里点点头,脸上露出真挚的表情。
“我懂。”
“嗯,我就觉得你会懂。”
高里眨了眨眼,然后垂下视线。凝视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
“当时我站在房子外面。那是很老旧的房子,中庭的一角盖有仓库,应该说中庭的一边是用仓库隔开的吧……。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大致上懂。”
“我站在中庭。结果,我看到庭院的一角有一只白皙的手。”
高里露出充满怀念的表情。
“仓库旁边就是土墙。仓库和土墙之间有一个只能容猫通过的小隙缝,那只手就从隙缝当中伸出来,对我招着。”
“只有……手吗?”
白皙的手。广濑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嗯,那个隙缝很小,根本不是容得下一个人的地方。白皙、像女人裸露出来的手从隙缝中伸出来,那只手一直对我招着。”
“你不觉得很不舒服吗?”
高里轻轻地笑了。
“说得也是。不过,当时我并不觉得不舒服或者害怕,反倒莫名地感到非常安心非常高兴。”
“因为那只手臂吗?”
“是的。于是我朝着那只手的方向走去。”
“然后呢?”
高里摇摇头。
“就只有这样。我记得自己从庭院当中朝着那边走过去,可是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否有走到庭院的角落。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完全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