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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濑觉得奇怪,往垃圾桶里一看,看到自己白天丢进去的那件衬衫——因为沾了很多鼻血,所以他不想再穿了。
“这事别谈吧?”
广濑淡淡地说道,高里则充满歉意似地低下了头。
Ⅶ
一到深夜,从广濑的房间便可以听到海涛声。广濑很喜欢这种听起来像心跳的声音。今天晚上,他还可以听到仿佛配合着海浪起伏声的微微鼻息声。
台灯已经熄灭。洒落于堤防上的月光的反射光芒整个泄进了没有灯火的房间当中。转头一看,高里睡得正甜。他帮高里铺了冬天用的厚棉被,又给了他一条毛毯代替夏天用的盖被。要是他从来没有去过别人家的话,那么这应该也是他第一次外宿吧——除了修学旅行之外。
老实说,这也是广濑第一次让别人住宿在自己家里。他原本就不喜欢让别人进到自己的房间。可是又不能这样直接了当地说。因此尽管他还不至于在门口就将来访者给赶走,然而一旦有外人进到房子里来,他就会产生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果要为这个毛病冠上个名称的话,应该就叫“来访者综合症”吧?他会毫无来由地产生不安,担心对方可能会就此长期留在这里,进而从此再也不离开。一来他害怕对方会就此待下去,二来也怕所有的东西和秩序都会被搞得乱七八糟。至于要问,到底有什么东西会被搞的一团糟,其实连广濑自己也都不清楚。
因此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从不让别人住在自己的屋里。即便允许别人进来,也绝对不接受来访者住下来。就算是母亲或父亲来时也一样。他会让他们进屋里来,但是绝对不让他们留宿。与其说是因为他不喜欢这样,倒不如说他是因为难以忍受那种恐慌和不安,可是也就是因为这样,广濑常被说成是一个怪人。
广濑天生就不喜欢跟别人有太长的相处时间。即使是再怎么好相处的人,譬如:父母或恋人。随着时间的过去,他就会开始产生一种疏离感。他不是不喜欢对方,只是一旦产生那种疏离感,他就会很想要要求对方让自己有独处的时间和空间。如果是到别人家,开始有那种不耐感的时候,他只要回自己家就没事了,但是万一是别人来自己家里时,他总不能要求对方主动离开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他自己也会这样怀疑。
而现在自己竟然主动邀请别人来住,这实在太叫人惊讶了。广濑不由得露出了苦笑。而且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一住将会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广濑翻了个身——他知道原因何在。
广濑并不怕高里,高里不会引起广濑的不安,他不会做出“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的行为。如果要换成一种比较感伤的说法的话,那就是因为——高里是他的“同胞”。高里跟广濑都不是“这边”的人。至少广濑是有这样的感觉,所以知道高里不会“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
所谓的“事件”是什么啊?广濑心里想着。那是不是和失去祖国的幻想有着非常深厚的关系呢?
迷迷糊糊得睡着之后,广濑突然又清醒了过来。他保持着半睡半醒的思绪想着,“还有很多事情要想呢!还想多思考一下,还不想睡。”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广濑突然觉得旁边有人的气息。“是谁啊?”他讶异地想着,随即想到高里就睡在旁边。“对了,高里睡在这里。”接着意识又逐渐模糊了起来,但是他又听到了人的脚步声,这一次他可是真的醒过来了。
“是高里醒来了吗?他是因为认床而睡不着吗?”广濑想转头看看旁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连手跟脚都没办法动了,甚至连呼吸都觉得辛苦,每一次呼吸总要拖上好长一段时间。
“唰。”附近有脚步声。他听到榻榻米上有脚掌擦地而行的声音。他拼命地想转头看看声音的出处,可是连转动视线都要花上他好大的力气。保持仰躺的姿势动都不能动的广濑的视野里看不到脚步声的主人。他用视线搜寻着四周,光是做这个动作就让他汗水直流。“这就是所谓的五花大绑的感觉吗?”他终于想到了这一点。
“唰。”脚步声再度响起。是距离非常遥远的脚步声。即使他用尽了搬动大石头的力气也没办法让自己的头稍微转动一下。“唰。”脚步声又再响起,人的气息就近在身边。他可以感觉到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转动的视野的某一个小角落有人存在——只要头能转动一下,即便只是一公分,他应该就可以看到对方了。
“沙沙沙……”有东西在榻榻米上滑动的声音。然后所有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四周回归一片寂静。
广濑仍然执拗地想确认出声音的出处。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滑到太阳穴一带。他以身体所能转动的最大幅度转动了一下脖子。“再一点点。只要再一点点。”
他使出浑身的力道,几乎都快让自己窒息了,好不容易他的视线终于看到了散发出人的气息的角落。就在他只能看到月光投射进来的窗户的上方,视野的一角瞄到了旁边睡着的人影。
“刚刚是高里吗?是高里起身,然后又躺回去睡吗?”就在他这样揣测的时候,一个白色的东西在他视野的一角蠢动着。他知道那是只白皙的手。
白色的手在他没办法灵活转动的视野一角蠕动,企图去触摸睡在旁边的高里的脸。那只手绕到广濑这边来,想要触摸高里。白皙的手臂宛如轻轻抱住高里的脖子似地整个出现了。广濑屏住气息把头转了过去。他终于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幅景象了。
那只环抱住高里的脖子的白皙手臂有着丰盈的线条,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手臂。那只手臂从高里的对面伸过来。那个地方比较低,看起来像是有人睡在死角的方位,可是广濑知道并没有这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脸突然从广濑凝视着的高里的侧脸的阴暗处冒出来。
广濑定睛一看,是女人的脸。她露出鼻梁以上的部位看着广濑。广濑想叫起来,可是却只引起腹肌的一阵痉挛,根本发不出声音。他没办法把眼睛闭上,也没办法把视线移开。因为室内一片阴暗,他看不清楚女人的脸孔的长相——那对圆圆的、睁得老大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广濑。
广濑突然觉得自己听到一个声音。
——你是国王的敌人吗?
还来不及解析这句话的意义,“唰!”的一声,那张脸突然就凑到广濑的眼前来了。又圆又大的眼睛来势汹汹仿佛就要窜进广濑的眼中一般,并夹带有一股强烈的海水味道。广濑发出不成声的尖叫,随即整个人像被弹起一般,撤掉了全身的束缚力道,一跃而起。同一时间,那只手臂和头部缩了回去,速度快过广濑的视线扫射。
就在广濑探出身体追上去的同时,那只手臂和头仿佛就要被吸进榻榻米当中。长及手肘的白皙手臂和露到鼻梁部位的女人的头——圆圆的眼睛微微地眯细了起来,发出“唰!”的一声就消失了。就像是沉入榻榻米当中似地消失了。
广濑惊骇地喘着气。冒出的汗水不断地流到下巴,滴到榻榻米上。已经没有任何气息存在了。只剩下有着冰冷色彩的榻榻米和静静地睡着的高里。
广濑支起身体愕然地看着刚发生的那一幕。回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是女人——头发好像是长的,有着像爬虫类或者像鱼类一样的眼睛。那对圆圆的眼睛,散发出强烈的海水味道。与其说是女人特有的味道,倒不如说感觉更像女人的吐息。看不到她的鼻梁,或许根本就没有,嘴巴、脖子和肩膀等其他的部分也都看不到,然后她就这样沉入榻榻米当中。
广濑捂着脸,擦掉不断滴落的汗水。他看着高里,高里还是静静地熟睡着。看不出受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丝一毫的影响。
广濑抱住自己右手的上胳膊。汗水急速地变冷了,寒意直透入身体内部。他用自己的手所抱住的手臂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广濑拉起棉被,躺了下来,将整个头部都盖住。他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一心一意只想睡觉。
※※※
小朋友放学回家,在黄昏的道路上遇见了一个女人。女人有着一脸困惑的表情。小朋友出于好心跟她打招呼,于是她便问道,“你认识ki吗?”
“不知道。”小朋友回答,于是女人便无声地消失了。
男人在进货途中看到一个女人。他停下车子想问路,没想到女人反倒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认识ki吗?”男人回答,“在我的的记忆中没有,应该不认识。”于是女人“咻!”地一声,消失在附近墙上的龟裂处。
司机深夜在路上载了一个年轻女人。他按下计程表开始往前开,然后问女人要到什么地方去?女人问他,“你认识ki吗?”司机摇摇头说,“我不知道那个地名,是一家店吗?”一脸困惑的司机想知道女人的目的地,一再追问,然而女人几乎不吭声。不到五分钟,双方的对答就中上了。司机回头一看,女人不见踪影了。
一位女性在月台上等最后一班电车时,一个年轻的女人上前攀谈。“你认识ki吗?”她问道。女性回答说,“同性朋友当中是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于是女人露出非常高兴的样子。她问,“那个人在哪里?”那位女性便把朋友的地址给了女人。女人深深地低头行了一个礼,然后跳下月台,作势要走过轨道。她惊惶失措地叫住那位女人,这时候最后一班电车进站了。电车开过女人的身上后,连忙紧急刹车,可是那位女人却不见踪影,也没有任何发生过事故的痕迹。
深夜,某位女性在房间里正准备睡觉,却在角落看到一头奇怪的野兽的身影。大小像一只狗,眼睛却只有一个。这只怪兽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一进入这位女性的房间,便走到她的枕头旁边。这位女性发出恐惧的尖叫声,一跃而起,却看到床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女人一脸困惑地摸了摸她的脚,低声说了一句“不对。”便消失了。那个女人消失的同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你认识ki吗?”女性回头一看,好像是那只像狗的怪兽在讲话。女性惊恐过度,摇摇头说“不认识。”于是怪兽垂下了头,潜进地板当中消失了。
深夜,男人们开着车飞驰在路上。他们在市郊看到一位女人,便停下车搭讪。“要不要搭个便车?”男人们问道,女人很干脆地点点头坐上了车,并问他们“你认识ki吗?”。男人们明明没有听过这个名词,却彼此很有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回答道“认识。”
“在哪里?”女人问道,男人们说,“我们带你去吧。”随即把车开向海边。到了海边,女人又问,“ki在什么地方?”男人们没有回话,几只手开始在女人身上游移,这时一颗狗头从后座当中浮现——那只狗只有一只眼睛。狗咬住男人们,然后跟着女人同时消失。三个男人当中有两个人受了伤。其中一个手腕处以下的部分整个不见了。他们在车子里面找了又找,就是找不到他的手掌。
大白天,小朋友在公园里嬉戏,当时公园里没有其他的小朋友。当他蹲在沙堆里玩着沙子时,一只狗从沙子底下露出脸来,狗只有一颗圆圆的眼睛,小朋友大惊失色,吓得连动都没办法动。这时狗从沙堆当中爬了出来,紧接着又出现了一只比狗还大的怪兽。小朋友没看过用种外形的怪兽。两只怪兽一起发出高亢的吼声,然后一跃而起,跳上半空中不见了。沙堆中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洞。
深夜,女人出现在某个住宅区的四楼右边的房间里。女人从墙中出现,问正坐在书桌前的少年,“你认识ki吗?”少年极度惊吓,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女人便露出悲哀的表情,消失于她刚刚出现的墙壁对面的那一道墙中。
过了一会儿,女人出现在四楼右边算来第二个房间当中。房间里面一个才三岁的小小孩瞪大了眼睛。两人四目对望,女人却一句话都没说就消失于对面的墙上。女人一消失,小小孩便像被火烧着似地号啕大哭。
又过了一会儿,女人出现在从右边算来的第三个房间当中。正在礼佛的老婆婆大吃一惊,将手上的佛珠丢了过去,这时一只狗便像一阵风似地出现,咬住了老婆婆的脚。女人消失后,老太婆的脚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咬痕。
魔性之子 … 第六章
Ⅰ
广濑被吵杂的闹钟声音吵醒,一睁眼就看到高里已经起床坐在窗边,茫然地望着窗外的水泥道路。
“早……”
广濑招呼了一声,高里也带着微笑说了一声早安。
“你起得可真早,什么时候起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