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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高里在学校里会有很多机会碰面吧?我不想做这种事。”
广濑这样说,坂田便不悦地哼了哼鼻子。
“无所谓,我也没有意思要勉强你。”
不过……坂田窥探着广濑的脸。
“你这种态度真让人不能苟同。”
“什么态度?”
“没什么,不懂就算了。”
广濑觉得他真是一个没来由的会让人心浮气躁的人。此时野末发出愕然的声音。
“坂田学长,为什么你对高里学长如此在意?我一看坂田学长就觉得有点不寻常。”
“小心你的谴词用字。”
“可是不就是这样吗?坂田学长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崇拜高里学长。这种做法不是会造成高里学长的困扰吗?”
“为什么?”
“照一般说来,要是被人指责因为自己的关系而造成某人死亡,我相信没有人会觉得高兴,何况他现在还因为差一点被吊死而受了伤。”
“所以我不是说想见他,鼓励他一下吗?他可能会对因为自己的关系造成有人死亡一事感到沮丧,我觉得他好可怜。可是那有什么办法呢?高里就是那么的特别啊。我觉得那些不明白这一点而出手欺负他的人真是白痴。高里根本不需要觉得自己必须为此负起责任。”
坂田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大家因为不认同这一点而做出不恰当的事情。总之,只要不与高里唱反调,就没有人会死。虽然大家嘴巴上说高里会降祸于人,可是心中并不这样认同,所以才会发生这些奇怪的事情。如果大家能够确实理解高里就是那么特别的话,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
坂田说着露出极度不稳的笑容。桥上不屑地说道。
“我可是敬谢不敏。我才不要为了活下去而去取悦某个人。”
“有这种论调的人就随自己高兴去做就好了。因为总有一天会被肃清的。”
桥上瞪着坂田。
“我可要把话说清楚。坂田,我觉得你很异常,脑袋一定有哪个地方有问题。”
坂田笑了。
“我认为如果不修正老是觉得只有自己是正确的那种态度的话,总有一天会触怒高里。”
广濑并没有开口。他很不能接受坂田的存在,那让他感到不快。桥上也觉得很扫兴似地闭上嘴巴。野末和杉崎的脸上则很明显地露出厌恶的色彩。
广濑站起来。“怎么了?”野末带着询问的表情抬头看着他。广濑只丢下一句,“办点杂事。”就离开了准备室。来到走廊上,将坂田隔离在门的另一边,广濑不禁叹了一口大气。
Ⅴ
因为本来就不是基于某种特别的目的离开准备室的,所以广濑便漫无目的地下到一楼。来到一楼的走廊上时,看到学生们聚集在中庭的草坪上。看到这个情况,并不会让人产生这所学校目前持续发生异常事态的印象。他茫然地坐在出入口,这时他眼前的盆栽发出声音,从细黄杨的后面探出一张学生的脸来——是筑城。
“你在那里做什么?”
“休息。吃中饭吗?”
广濑问道,筑城点点头。广濑站了起来,穿着室内鞋来到中庭。他绕到放盆栽的地方,看到筑城和五反田坐在长板凳上。
“啊,室内鞋?”
“就帮我保守一下秘密吧。”
筑城笑了,挪了挪身体,帮广濑挪出了一人份的空间。广濑坐了下来。他们两人把便当盒放在膝盖上,不过似乎已经用完餐了。
“现在晒太阳还太早吧?”
强烈的阳光洒在板凳上。明亮的阳光形成了一块阴影。广濑觉得四周虽然一片明亮,可是心情却跌到了谷底。
“因为这里没有冷气啊。”
筑城笑了。
“嗯。筑城不到准备室来吗?”
广濑问道,筑城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
“我想去,可是总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桥上学长……。而且坂田也在。”
“啊?你不喜欢坂田吗?”
筑城皱起了眉头。
“他本来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最近那家伙好奇怪。”
“奇怪?”
筑城不说话。反倒是五反田开口了。
“因为他最近着魔了。好像开始接触新兴宗教。”
广濑狐疑地歪着头,五反田面无表情地说道。
“高里教。”
“哦。”广濑点点头。五反田不甚有兴趣地耸耸肩。
“他一直打电话来。”
“你说坂田吗?”
“嗯,他说赶快悔过吧。”
广濑大吃一惊,看着五反田又看看筑城,两个人都露出不耐的样子。
“他根本不管认不认识对方,只是不断地打电话给我们班的人,要说服大家不要忤逆高里。”
广濑叹了一口气。
“所以……你打算入教吗?”
五反田又耸了一次肩。
“别开玩笑了。坂田是个性格异常的人。”
“真是的。”广潭在内心感叹着。
筑城则很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他说那些受过伤的人就像受洗过一样。”
“什么意思?”
“高里神的受洗啊。他说这是个机会。”
“我搞不懂。”
“我也一样啊。他说——我相信你也不知道高里到底有什么能力,对不对?这样的人就该率先改变态度才是。你虽然受到了惩罚,但是还有机会洗心革面。从某方面来说,你比那些一无所知的人还要好命……。他说如果再不改变态度,就会发生更不好的事情。还说高里一定已经感到很厌烦了。……那家伙脑袋有点秀逗。”
“我有同感。”广濑在口中喃喃说道。
“我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所谓的‘穷人有穷福’吧?”
“意思有点出入。”
五反田说。
“如果把坂田的话以宗教的方式来解读的话,就是这么一回事——抗拒高里者有罪。犯罪者要被神定罪。定罪是一种奇迹,罪人因为犯了罪所以罪孽深重,但是也因为受到惩罚而得以有目睹神迹的机会。当中也有因为犯下不可饶恕之罪而被判死刑的人,但是存活下来的人却有机会亲眼目睹奇迹,所以这是一种祝福。”
筑城发出愕然的声音。
“你倒是挺了解的嘛。”
“我不是了解,而是为了了解而去学习的。整个班上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人愿意花上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在电话上和坂田周旋吧!”
“好奇宝宝。”
“能不能请你说我有旺盛的求知欲?——其实我不在乎。因为他的电话对我来说是无害的。不过对其他人的话……”
“怎么样?”广濑问道,五反田耸了耸肩。
“总而言之,就算他一直说奇迹啦,定罪啦,不赶快悔过就会再度受到惩罚之类的话,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不管是积极的或消极的,我都没有参与吊死高里的事情。不过,要是我是参加了那场暴动的人,那么坂田的电话可能就变成是一种威胁了。”
广濑叹了一口气。
“确实……”
“我想那些请假的人大部分都是假病吧?连那些真的受伤的人大概也很少是严重到不能来上学的。大家只是害怕到学校来而已。我也相信,现在还来学校的人,一定有很多都是因为父母亲严厉拒绝让他请假的人吧。不管怎么说,我认为坂田的电话在拒绝上学的行为中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不会吧?他们只是单纯地害怕报复吧?”
五反田斩钉截铁地说。
“不至于害怕到不来上学,因为已经有代罪羔羊了。总有一天他们还是会来的。”
广濑不解地歪着头,这时五反田睁大了眼睛。
“我一年级的时候跟高里读同班。顺便告诉你们,我读国中三年级的有一半的时间也跟他同班。他在国三时转学过来的。所以我对高里的情况知道的算蛮详细的。我不认为一旦伤害了高里就一定会受到报复。”
“是……这样吗?”
五反田点点头。
“像上次的事件一样,一群人加害于高里时,当中有几个人会有很惨的下场,其他的人不是只受一点伤就没事,要不就是逃过一劫,法则是这样的。”
“啊,所以你说代罪羔羊……”
“我认为高里的用意不在复仇,而是在警告。他在威胁大家,如果敢对我动手,下场可不会好过的。所以一群人同时伤害他的时候,只有其中运气比较差的人会受到残酷的报复,其他的人则只是薄施小惩而已。运气好一点的话,就什么事都没有。现在那些因伤请假的人也都不是受到多严重的伤,对不对?”
“……嗯。”
“所以,受过伤的人就不会再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旁观者也不会受到伤害。不论什么时候总会有旁观者的——就是那种只会在一旁观看而没有加以制上的人。然而,那些旁观的人却没有人遭遇过什么意外。也就是说,那是一种威胁警告。如果只是为了警告,那么更严重的报复就太浪费太没有意义了。”
广濑点点头。
“其实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可以明白了,可是那些人之所以没有来上学,我认为是因为坂田那种奇怪的煽动方式吧。”
乍听之下似乎很有道理。
“那么你知道最后有多少人参加吗?”
广濑问道,五反田不确定地歪着头,口中念出几个学生的名字。
“我想有二十六个。筑城跟其他两个人缺席,而我立刻就拒绝了,另外受了伤但拒绝他的人有四个,旁观的人大概有五个,包括高里在内有十四个人。我们班上刚好有四十个人,所以一共有二十六个人参加。”
已经发生意外的人有十二人,七个人已经不在了,剩下的是七个人。——那七个人真的只受一点警告性的轻伤就可以平安无事了吗?
广濑心里很清楚,之所以觉得五反田的说法有道理是因为没有其他值得期待的事情了。然而可怕的事实是,进行报复的并不是高里本人。人类的理论是否适用于那些异形呢?
尽管如此,广濑还是感到安心不少,很确定的是,心头的某种紧张感已经获得抒解了。
※※※
他急急地从三楼的走廊跑向楼梯。校舍里已经点起了灯火,到处盘踞着充满寂寥色彩的影子。
他瞄了手表一眼。没想到画阿格里柏会占用了那么多时间,再加上美术老师米田还罩上了塑胶袋,结果使得他原本就画习惯的石膏像,今天素描起来变得无比地艰困。如果在校门前拦一辆计程车,直接赶到绘画补习班去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开始上课的时间。今天的课是素描,他不想迟到。素描是他最头痛的一环,但是他的第一志愿美术大学却往往会把素描放进入学考试的项目当中。
他以小跑步的方式跑下楼梯,直接冲向玄关。窗户不多,而且又设在建筑物背光处的玄关已经照不到太阳了。
他站在摆满了鞋柜的空旷空间前面,瞬间想起最近老是被提及的传闻。那里关于星期二死亡的学弟在这里出没的怪谈。他只想了那么一下,因为他现在要赶时间。
他就读的这所学校,就偏差值而言算是水准颇高的学校,但是对于想进入美大的人而言,却不能算是很好的预备校。他对笔试有自信,但是决定是否能入学的是术科考试。他演练术科考试的时间并不够,而且也没有受到任何老师特别的关照。
他粗鲁地把鞋子拉了出来,随手把室内鞋丢了进去。他急急地穿好鞋,正想穿过玄关,却发现附近的阴暗处站着一个人。
不是死去的学弟。他敢这样断言。因为他虽然不认识死去的学弟,但是他知道学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而且他也不会是个女人。
她把身体靠在室内鞋柜边站着,白皙的脸正对着他。
“是谁啊?”他心里感到疑惑,但是并没有觉得特别怀疑。他知道开始在校内流传的传闻内容,但是并不知道开始在新市镇散播开来的流言。
他歪着头开口。
“请问你是谁?是哪个学生的家人吗?”
他开口问话,女人很沮丧地垂下了头,然后立刻又抬起眼睛,再度看着他。
“我在找taiki。”
“taiki?”
她点点头。
“你认识ki吗?”
他无法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边,于是她再度垂下眼睛。
“我很苦恼。要是不赶快找到他的话……”
他歪着头说道。
“我没听过,不好意思。”
他不由自主地道了歉,因为她看起来是那么地沮丧。因此他又问了一句。
“那是什么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