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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不过可惜还是又见面了。”
“你满意了吧?看到我现在这幅狼狈样是不是很高兴?”
“的确,真是很难看。”
祥琼的脸升起一股红晕,自己一幅穷酸样,而月溪却身着绢制长袍。因辛苦劳动而被阳光灼伤,满身是伤的身体,因为是冬天在户外的工作,也不能好好洗澡。
“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吧?”祥琼尖锐的声音满含怨恨。
“你是说我让你衣着褴褛,满身是土的度日吗?”月溪苦笑着。
“穿金戴银让人赞叹你的美丽是件很容易的事。差遣着下人,即使夏天也能在阳光下游玩,这更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几乎所有的百姓都穿着现在被你称为破衣烂衫的衣服,满身尘土的度日,丑陋的是蔑视这一切的心。”
“那你自己又在怎样,月溪?”祥琼脱口而出,“你躲在城里穿着绢衣,玩弄国权沉溺与邪道,当皇帝是不是很快乐啊?”
月溪又再苦笑。
“你这么一说我可真没办法反驳了啊。”
“你这个弑主夺位的篡位者!”
“我就把这话当做是在奉承我吧。从一个角度来说这是事实。”
月溪说完看着祥琼,“看来让公主在芳国继续呆下去的话只会扰乱国家,您看离开芳国怎么样?”
“你要放逐我?剥夺我的仙籍,把我关在乡下的草屋。这次又想让我成为游民吗?”
“以国为先,也就顾不得那些了。”语气中饱含轻蔑。
祥琼紧握双手,“你竟然,你竟然这么说……!”
“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国家正面临毁灭吗?芳国从今往后会越来越衰败,连那些被你称作破衣烂衫和草屋的东西都可能没有了。”
“是你杀了王吧!月溪!”
“我不后悔!”月溪淡然的丢出这句话。
“要是放任仲鞑的专制不管的话,百姓会所剩无几。他是总有一天会失道的王。但是,如果等到天来惩罚他的话,国家可能已经荒废的无法再复兴了,为了把祸害降到最低限度,我才出此下策。”
“那你就去登山问问天意,看看杀戮者的你能不能成为王。至少看看是不是奉天意而谋杀在位的王,小心不要被雷劈到。”
“我又无话可反驳了呢!”月溪苦笑着。
“我送您去恭国,请供王收留公主。”
祥琼向着言罢转身离去的月溪叫道“为什么不杀我!用那把斩杀父王的刀把我的头也砍下吧。”
月溪扔下一句我不会那么做的,便走出了房间。
“其实你是想自己称王,不是吗?你是嫉妒王!每个人都恨我,是嫉妒我因为我是个公主,不是吗?”
月溪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祥琼瞪着关上的门好一会儿,终于忍受不住哭出来了。
月溪从州城深处回到外殿,把祥琼藏在内宫深处,是顾虑到百官之中可能会有人因恨而袭击她。
那你就去登山问问天意吧!
祥琼的话刺痛了他的心。月溪觉得自己被天意所弃,但是,他不后悔。
在外殿附近的一间屋子里,月溪从窗口望向云海的东南方。那里是世界中心的五山。那里选任下一代王的麒麟已经诞生了吧。过二、三年就会从蓬莱传来消息,而各祠都会竖起黄旗吧,有意识的人就会加入王的选拔,登山一窥王座。但是月溪明白自己决不会去登山的。
因为过于严苛的法令而导致百姓相继被杀,感受到麒麟的不调和焦虑自己是否失道的仲鞑准备了更严苛的法令。一旦失道,麒麟就会病倒。几个月到一年,麒麟就会死亡,在此之后的数个月到一年后王也会死去。在这段时间内会失去多少百姓啊。这个王必须要推翻。这才是天意吧。
把国家会让渡给更适合的人选,这是上天给自己的使命。
月溪向着东南蓬山的方向轻轻一礼。
听了女官的预先通报,冱姆抬起脸。向里府借了马,整整一天冒雪赶路,才来得及向州师通报,让州师救了祥琼。随她被安置在了州城,冱姆等着处罚。会被处罚吧,当发现州师交付给自己的少女是公主后,就对她百般虐待,以至于让祥琼被村里的人抓住。
对着进屋的月溪,冱姻深深一拜。
“抬起头吧。”
冱姆闻声抬起头,仰视着月溪满是平静的面容。
“我让公主离开芳国。目的地不能告诉你,但是她应该不会再回芳国了。”
是吗,冱姆喃喃道,果然放过了那个女孩儿。
“我必须要罢免你村长的职务。”
“我已经有此觉悟了。”
“村民在一段时间内会比较辛苦吧,我会帮你安排离开村子的。”
“不了,用不着。”
月溪毅然抬脸看着冱姆。
“了不起的心理准备啊,为什么你最初要虐待公主呢?”
“我无法原谅。”冱姆淡淡的垂下双眼。
“仲鞑杀了我的儿子,我知道即使仇恨也无济于事,但是那女孩真的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就忍不住想拿她出气,即不甘心又愤怒。而且那女孩还不知廉耻的辩解说什么自己是公主啊,仲鞑所作所为自己根本不知道啊,这样的的事我无法原谅。”
是吗,月溪点点头。
“公主不也有公主的责任吗?那种抛弃所有责任乞求同情的卑劣行径,我无法原谅。那个小姑娘该做的事却没做,忘记照顾家畜的话一定会使人们缺少食物。厚着脸皮说什么没法照顾好,又说我这么痛苦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会原谅你才怪。”
“原来如此。”
“那个小姑娘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所犯的罪,所以也没有考虑到要赎罪。以为只有自己才有那种亲眼目睹父母被杀的痛苦,一点都不知道有许多人有着同样痛苦的回忆,而这完全是因为自己怠于职责所造成的。”
“我虽然了解你的心情,但仇恨不会给人带来任何东西。我们应该忘掉仲鞑,不是吗?”
是,冱姆点点头答道。
“不过谢谢你通知我,因为你的努力使村民没有铸成大错。村民一段时间内可能会怨恨你,不过我代替他们向你道谢。”
冱姆跪下行礼,在儿子死去的那一天就干涸的眼泪滴落在按在地板上的手掌中。
Ⅱ
“初次见面。”
采王黄姑对着走进来的少女轻轻的行了个注目礼。发现一个少女倒在国府门前后的这十天,黄姑频繁地与少女会面,同时命令官员对少女的主人翠微洞洞主梨耀也进行了一番调查。
这个梨耀正傲然地抬着头,连个像样的礼都没行,毫不客气地走向桌子,随便就坐在了其中的一张椅子上。
“我也好久没来皇宫了。”
看上去,黄姑是老妇和梨耀是位妙龄女郎,但事实上,论年龄的话梨耀要大个一倍多。
“真让人怀念啊,这里一点都没变呢。”
“我们救了翠微君洞府里一位叫铃的姑娘。”
“那真是多谢了,虽然是个没什么用的下人,但总算是我洞里的人。”
黄姑叹了口气。
“那东西说了什么吗?采王相信她的话吗?主人对于仆人来说是种不易亲近的存在。您可不能从正面问哟。”
“铃告诉我说翠微君您要杀她。”
梨耀笑着说怎么可能。
“用不着特意把她杀了,看不顺眼的话把她赶出我洞府就行了。事实上我好几次想要把她赶走,但是她趴在地上求我,我才没那么做的。”
“那么在这种大冬天让她深夜出去采甘蔓呢?”
“实是因为我是个善良的主人啊!”梨耀笑得更深,“那个小姑娘把主上赐给我的壶打破了,我可是给她赎罪的机会呐。”
黄姑皱起眉。梨耀所说的主上,是先代的王,扶王。事实上梨熠曾是扶王的爱妾。
“那么唆使赤虎呢?”
梨耀耸耸肩,“您说得可真吓人啊,那东西是这么说的吗?半夜的悬崖很危险,我是以防万一才派赤虎去的。”
“她还说您常刁难仆人。”
“是她自己愿意做我仆人的。我没有理由让别人乱说一通,对我有所不满的话尽可以逃走,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嘛。”
“有人是想逃却逃不掉。”
哼,梨耀面露嘲讽之色,笑道,
“被剥夺仙级的话会言语不通吧?与其变回普通人宁可对我百般忍耐,她是抱着这种想法才留下来的吧。要是真的厌恶到忍无可忍的程度的话,大可一走了之,难道不是吗?”
梨耀像是在愚弄黄姑般抬头看着她,轻声笑起来。
“就算说的是同样的语言,也未必能够相互理解。”
明白梨耀的言外之意,黄姑叹了口气。
“既然身为翠微君,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呢?”
梨耀身处扶王后宫,常辅佐扶王,奸臣利用王的软弱恣意横行专政。梨耀因代替王训斥他们而遭憎恨,在王开始失道之时,因为斥责王而被冷落。最后住进了翠微洞。虽遭奸臣敌视,但因功绩显赫既没有被剥夺仙籍,也没有遭到处罚。在疏远梨耀之后,扶王很快便失去了王座。
“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梨耀大人如果再这样的话,那我不得不处罚您了。”
“你打算以王的身份插手飞仙的事?”
“王是有这个权力的,只是没有人用罢了。”
梨耀一脸无所畏惧地笑着站起身,“那就随您的便了。”
※※※
“采麟大人知道景王吗?”
王宫的庭院中,铃向阳而坐。
“啊,应该叫您台辅。”
一位年轻的少女坐在铃的面前,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事实上已经侍奉近两代王的采麟要年长很多,但是从外表来看和铃年龄相仿甚至更小,看上去纤细的容貌。即使知道了他的本性是麒麟后,铃还是认为,要真是如此,麒麟是多么优美的野兽啊。
“没关系,照你喜欢的叫。”
她温文尔雅的微笑着。黄姑已经是个非常文静的人了,但采麟更加文静,始终都柔和地微笑着。
想起被梨耀怒骂的每一天现在真像梦境一般。
“台辅认识景王吗?”
不,采麟摇摇头。
“连采麟大人都没见过她吗?”
“因为我和邻国不是经常往来的,一般不会有会面的机会。”
是吗,铃喃喃着,十二国有十二个王和十二个麒麟。明明就只有这几个同胞了,他们不寂寞吗?
“你对景王有兴趣吗?”采麟歪着头,滑落在肩头的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听说同样是蓬莱出身,是和我同龄的女王。”
“哦。”采麟微微一笑。听说黄姑赐她字为“摇篮”,果真是如摇篮般温柔的少女。
“我一直是孤身一人,即使一次也好,我想和她见上一面,听她说蓬莱的事。”
“铃很想念蓬莱吗?”
“那是我的故乡啊,我一直想着要回去,也不知为此哭了多少次了。”
“你……讨厌这里?”
听到对方用有些伤心的语调询问着,铃赶紧摇了摇头。
“那个……说不上讨厌,只是我对这里的事一无所知,连语言都不通,也没碰上什么好事,总觉得好累啊。”
“是吗……”
“但是,景王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我们都是海客,所以我想我们可以互相安慰,一定能够了解彼此的心惰。”铃说着脸微微红了起来,“说不定可以变成朋友……”
“这……怎么说呢?”
铃一下抬起了头。
“景王也许并不想念蓬莱……不是吗?”
“那是应为你是这里的人才合这么认为吧?”铃的语调不自觉地变强了。与此相对,采麟却歪着头。
“即使是这里的人,也有很多人是背井离乡的啊。还有的人像游民一样,哪里都不喜欢,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而且……”采麟垂下了纤细的头颈,“因为同是蓬莱出身,就会相互理解吗?在这个国家也有人即使出生在同一个国家却相互憎恨。”
铃有些坐立不安地看着她。
“这里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单纯的同胞和再也回不到故乡的同胞,这两者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是这样吗?”采麟轻轻叹了口气。正当铃更加焦躁地看着她时,黄姑从正面的建筑物中走了出来。
“啊,你们在这里。”黄姑说着向采麟使了个眼神。
“我有话要和铃说。”
是,采麟郑重地点了下头便回到宫殿去了。黄姑在端正坐姿的铃身边坐下来。
“我和梨耀大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