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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渴望真相,又害怕真相的残酷。
日子就像你抓到的鱼,刚要举出水面,它却挣脱跳进水里,快得令你反映不过来。
我和南荣烈在谷里安了家,转眼间冬天逼近。
他为了御寒用杂草把木屋的缝隙填死,又在外围加子一层木头。
手中没有工具,只有一把有些发钝的弯道,木头大小不一,我用杂草搓成草绳把木头固定住,屋里顿时暖和了不少。
南荣烈每天都很辛苦忙碌。
他设计各种陷阱,等着猎物自投罗网。每天早上他都会去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令人惊喜的收获。
有一次,他抓了三只野鸡,我们烤着吃了一只,另外两只他都给留了活口。
还用树枝搭了个小笼子,两只鸡都关了进去。说是哪天打不到猎物时再宰了吃掉。
第二天,我去笼子里瞧那两只倒霉的野鸡,没成想竟然捡到两只鸡蛋。我一手攥着一只鸡蛋欣喜若狂的跑去跟南荣烈分享,求他不要杀它们了。
南荣烈调侃道:“为了活命这两只鸡也是拼了,竟然知道用鸡蛋贿赂你!”
他当然不会拒绝我的请求。他就从来没有违背过我任何心愿,总是无条件地宠着我。
我用虎皮和兔子皮做了两件不成样子的坎肩裹在我身上,腰上系着草绳,看着彼此滑稽可笑的样子,我们俩都把对方狠狠嘲笑了一番。
白天他不仅要去狩猎,还要去树林里寻找合适的木头存起抵御寒冬。顺便等另一只老虎出现。因为动物的毛皮太少,根本无法撑过冬天。
他去打猎我留在树屋做饭,负责守着这个家。
偶尔我也在周围转转,收集些干草,把床铺得暖暖和和的。
有时候去林子里采些野果子和蘑菇,调剂下口味。
当然,我进林子最主要的目的是药草。
他的伤虽日渐好转,但不知是不是每天太过操劳的缘故,落下了咳嗽的毛病。
我想,他从上面重重摔下来,内脏还是受了些伤。每天,我都调制汤药想要治好他的咳嗽。
我对过去的事虽然记不得,医术却与生俱来,无师自通。不仅是医术,毒术使的也是炉火纯青。
南荣烈摸着我眉间那朵殷红的梅花,告诉我,可能问题就出在这里。人的记忆不会凭空消失。
以前我的眉间是干净的,没有任何印记。而现在这朵妖艳的梅花让他隐隐不安。
“等找到你师父就知道答案了。”
“我师父是谁?”
“墨尘烟!你喜欢叫他千年老妖!”
“墨尘烟。”我喃喃念出这三个字,突觉胸口一痛,几欲窒息。
南荣烈瞧出我脸色不好,担心地问我怎么了。
我摆了摆手说没事,眼前却浮现出一张面容,眼尾微微上扬,唇角紧抿眸光中全是疼惜。一袭白衣胜雪。
我捂住胸口,只觉得那里的疼痛渐渐缓解。而眉间的痛却像涟漪扩散开来,令人痛不欲生。
南荣烈吓得没法子,只好把我紧紧搂在怀里,轻抚我的背,替我疏解疼痛。
自那次以后,他再给我讲往事,便只字不提墨尘烟。
我好奇突然跳出记忆的那个人到底和我有着怎么的过往,悄悄地思考过两次,每次都会跟第一次提起他时胸口、眉间痛得无力。
自此,我不敢在想起墨尘烟这个人。
本以为我们做足了过冬的准备,应该可以挨过这个冬天。
当一场大雪不期而至时,我才明白是我一直太乐观了。
大雪下了两天两夜,厚厚地积雪压塌了我们的树屋。
树屋从树上坠下时,我正和南荣烈裹着虎皮依偎在一起取暖。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不会。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他紧紧把我抱在怀里,使劲地帮我搓着愈见冰冷的手。
“你会不会怪我,把你强留在这个谷底?”我有些后悔了。
食物吃光了,他接过出去几天都没找到吃的。
我一直担心会被冻死,却没想饥饿的困境率先包围了我们。
如果不是我提出来要厮守在这里,他应该早就离开了,也不会被困在大雪中。
“我知道你找到了出口!”我终于说出这句压在心里的话。
那天他去追一只狐狸,我怕那东西太狡猾,他一人应付不来让它逃脱了,便也跟在后面。
他跑的太快,我跟丢了。
在树林深处找到好久,渐渐绕到树林另一头。
正巧看到他从岩缝里钻出来,脸上全是惊喜。
他用石头在那条岩缝处做了记号,拎着猎物往回走。
不知为何,我没有叫他。而是躲了起来。
等他走远,我去那条能容纳一人的岩缝处查看,钻了进去。
一股劲风迎面吹来。
顺着岩缝走下去,我看见了另一个世界。
我突然有些害怕。原来,岩缝就是出口。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寻求过离开谷底的办法,也从来没穿过树林找出口。
我压根不想离开这里。
一个毁了容的女子,也许只有在无人处才能活得更好。
我知道是我的自私禁锢了南荣烈的自由。
我装作不知道,他也没有提起出口的事。
“我知道你都知道!”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我十分震惊。
我抬头看他:“那你为什么不离开?”
“我答应过你要陪着你。你要离开,我便离开,你要留下,我寸步不离。”
内疚与自责让我不敢直视他炽热的目光。
“傻瓜,你才是傻瓜。”我紧紧抱着他,生怕失去他。
就是那一刻,树屋被积雪压垮,砸在树下。
我只觉浑身一痛,脱口而出:“带我离开这里。”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第009章 小娘子(送点点、墨尘烟哟两位盟主)
再次醒来时,南荣烈已经带着我安全离开了谷底,住进一家温暖如春的客栈。
火炉里的红碳烧得正旺,躺在暖和的被子里,与谷底木屋里的干草床简直天壤之别。
记得昏倒之前我似乎被木板砸到,偷偷动了动四肢,灵活自如。不知我这样睡了多久。
南荣烈趴在床边睡着了。
我把搭在脚边的一件崭新大氅轻轻盖在他身上。
“薇儿,你醒了?”
他睁开眼,握住了我的手。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他是如何把我从大雪纷飞的谷底带出来的,我晕倒一定害苦了他。
他笑着摇头,清亮的眸子里闪着宠溺的光芒,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他打断了我的话题:“我们先不说这件事。你一定饿了,我带你去楼下吃东西。这家店的烧鹅特别入味,比我烤的野鸡好吃多了,我帮你叫一份。”
我愣了愣,问道:“不可以在房间里吃吗?”
他如水的目光望着我,似乎在等我告诉他为什么要在房间里吃。
我摸着脸上的疤痕,嗫嚅半天才道:“我怕吓着别人。”
南荣烈眸光黯淡,心疼地拉我入怀:“别在意他人的目光,你只要在乎我的感受就好。在我眼中,薇儿永远是最美的。”
虽然知道他说我是最美的,明明是骗我的,目的是哄我开心,我心里还是觉得很温暖。
当我决定要走出谷底,也就做好了要面对世人的准备。
我是因他而来到这里,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只要南荣烈一心一意对我就好了。
勇气这种东西,需要有人在旁边鼓励。南荣烈一番安慰,一扫我心中忐忑,便打起精神下了床。
他是个细心的男子,早就让人帮我备下一身衣裙,仍是绿色的,窄腰、广袖十分飘逸。
他唤人帮我打来热水,嘱我洗完澡再下楼找他。
谷底生活数月,天暖时还可以在泉水处沐浴,天冷了便一直未能净身。见他关了门出去,我便迫不及待地钻进烟雾袅袅的木桶里,整个人浸泡进去,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怕他久等,我未敢多耽搁,擦干净身体,重新梳了个简单发髻,换上新衣,又带上面纱准备出门。
快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犹豫一下走到梳妆台前,慢慢抬眸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面纱遮住了脸上的疤痕,只余一双水波生烟的丹凤眼和一对似蹙非蹙笼烟眉露在外面,眉间那朵殷红的梅花似胭脂点上去般活灵活现。这样看来,谁又会想到镜中女子面纱下有一张令人生怖的面庞。
我转了个圈,绿色裙裾像莲花绽放开来,煞是好看。我咯咯笑出声来,看着镜中女子,面纱断然不能摘的。
推开房门是栏杆,我走过去看到一楼大厅偏隅处,南荣烈正坐在那自斟自饮。
我心内欢喜,寻了楼梯想要下去找他,突然看到门口处走进来几个人。这几个人往大厅一站,气氛瞬间变了。
店小二急忙笑脸迎上去招呼他们。
那几人大呼小叫的十分没礼貌,小二把他们请到厅堂中间的大桌上安顿好,陪着小心伺候他们点菜。
我皱皱眉,慢慢走下楼梯。
路过大厅中间时,喧闹的那一桌突然有人伸出胳膊拦住了我的去路。
“哪里来的小娘子,眉眼不错,摘了面纱让大爷们瞧瞧。瞧上了说不定带你回去做个妾也说不定。”
大桌上其他几人听到他一番混话,哈哈大笑起来。
我停下脚步,怕他的脏手碰到我,生生向后退了一步,目光冰冷地瞪了一眼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
那个男人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哎哟喂,大哥,这个女子有趣,竟然不怕我,还敢拿眼瞪我!大哥,要不要收了她?”
说完,他一只脏手向我伸过来,想要抓我的胳膊。
可惜,他命不好,遇上了南荣烈。
尖嘴猴腮那人的手还未挨到我,一阵风从身边卷过,他手背便被插进一只竹筷。而我,随着那股劲道十足的风转了个身,落入南荣烈的怀里。
脚下裙裾在一阵痛苦的哀嚎声中绽放又收拢,南荣烈低头问道:“没事吧?”
我摇了摇。
他扶着我向他刚才的座位处走去。
大桌上那几个人噌噌噌全部站了起来,把我和南荣烈团团围住。
“你小子活腻歪了是不是?敢太岁头上动土伤我兄弟,哥几个给我狠狠打他!女的抢回去赏你们开荤。”
我只觉得南荣烈抱着我的手突然一紧,抿成线的嘴角噙着让人不寒而栗杀意。
店小二怕出事,忙站出来调停,却被其中一人打倒在地。疼得起不来身,还是被另一个店小二拖着离开马上成为战场的地方。
其他几桌客人都是普通百姓,看到要打架,纷纷跑出了客栈。
只有与南荣烈相邻的那一桌人纹丝未动,仍旧吃饭喝酒淡定的很。
“抱紧我,把眼睛闭上。”南荣烈在我耳边叮嘱。
我乖乖地闭上眼睛,两只手环住了他的腰。
虽然没见过他和人动手,但在谷底却见他徒手打死一只老虎。所以,对他的武功还是十分放心的。
我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估计是哪个倒霉蛋被南荣烈扔到桌子上又掉了下来,那些碗碟也跟着掉在地上。接着又一是打斗声,还有椅子被人坐碎的声音。
我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人被南荣烈抱着左转右转,竟然有了一种美妙的眩晕感。
几声怪叫之后,听到南荣烈在我耳边说道:“好了,睁开眼睛吧!”
我着急地把眼睛睁大,看见桌椅砸坏了不少,都散了架倒在地上。刚才嚣张不可一世的几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全部挂了彩。
南荣烈踩着其中一人的脑袋,指着我说道:“给她赔罪!”
那人痛苦地哎呦几声忙不叠的挤出一句话来:“奶奶,小的知错了,您大不计小人过,行行好放过我们吧。奶奶,您让爷爷放过我们吧!”
我噗地笑出声来,撇嘴道:“胡说什么?我才没有你们这种人渣子孙!”
南荣烈一脚踢到他胸口:“滚!下次再让我见到你们欺负女人,直接送你们见阎王!”
那几个人听到南荣烈地命令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客栈。
掌柜的出来收拾残局,南荣烈给了他一锭银子当赔偿,才领了我去他刚才喝酒的那桌坐下。
他严肃地看着我,小声说道:“薇儿,有件事我要你做到!”
第010章 阁下认错人
南荣烈单手打败敌人,自始至终都未让我离身,这种本事令人惊讶,心里更觉踏实。见他严肃地跟我说话,我反而想要逗逗他。
我反手握住南荣烈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吧,只要不是把我卖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宠溺的说道:“调皮!”
我笑着躲开,他却把嘴贴到我耳边悄声说道:“卫国形势复杂我们不宜暴露身份,以后你是绿衣,称我弗峻即可。”
“夫君?”我瞪着眼睛,脸色微酡。这厮难不成又来占我便宜!
他盯着我看了一瞬,似乎明白我心中所想,顺手在我额上弹了一个爆栗,疼得我揉额怒视他。
他却嘲笑我道:“脑子里都想些什么?此弗峻非彼夫君!”
他指上沾酒在桌上写下“弗峻”二字,我瞬间顿悟是自己想歪了。
“可是这两字发音与那两字相同!”我强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