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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仙轻轻的跌在地上,再抬头时,发现哪里有什么胡同,只有一面青石墙壁。隐约想起刚才和那个道士说话的时候,明明是闹市中,胡同里却寂静的仿佛另一个世界。
许仙颓然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慢慢往回走,有些后悔,又有些懊恼。他原想帮那乡人讨回梨钱再看能不能学点法术。但果然无论前世今生,都是一事无成。种种愁绪最后和成一声长叹。
回到原处,见那乡人还坐在地上抹眼泪,路人不知道的还要打听,听了都是忍俊不禁。许仙摸摸怀里,还剩下道士给自己的那颗梨。
想了想走过去,将梨递给那乡人说:“诺,给你,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从乡下推着大车过来还需要不少时间呢!
乡人抬起脸,痴痴的面容加上眼泪留下的沟壑,许仙心里又是笑,又是叹,你若肯大方点,又何至于此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并非没有道理啊!
那乡人突然跳起来扯住许仙,大声道:“就是你买的梨,肯定是那个牛鼻子的同党,赔我梨钱,赔我梨钱,不然拉你去见官。”
许仙苦笑分辨,乡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哪里肯听,只是一味的缠说。街两边的人大都认得许仙,此刻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说那乡人的不是。乡人的气势顿时萎了,不由松开了手,却又伤心他的车,伤心他的梨,又大哭了起来。
许仙见自己手臂上的淤青,心中有气,很想就此一走了之。但见那乡人的可怜模样,心中狠狠骂自己:许仙啊,许仙,你就烂好人,烂到死吧!难道死一次还不够吗?
但想想这一车梨不知道寄托了这乡人多少希望,他不过是心伤之下举止失常。苦笑着想:一次不够,那就再来一次吧!
不为什么好报,不求什么恩情,许仙就是这样的性格,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大概是连穿越都无法改变的吧!
许仙笑着跟一个旁边卖菜的大妈拉近乎:“大姐,您就把梨钱给人家吧,您看他多可怜,谁遇到这样事儿不着急啊!”“大哥……”“大爷……”
日暮西沉,集上的人渐渐散去,许仙掂掂手中一袋钱,最后也只收回了小半。有那看完热闹就散去的,有那抵死不认的,但也无可奈何了,总算能弥补些损失。
许仙作保借了工具,乡人的大车已经修好了,将钱交给他,许仙想了想又拿出几枚来说:“那个梨我还给你了。”心里微微有些得意,谁说我做好事总把自己搭进去。
乡人憨憨的点点头,只是一个劲儿的道谢,翻来覆去也说不出什么新鲜话来。
“赶紧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以后要大方点啊!”许仙挥手作别了乡人,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许仙沉浸在只属于他自己的幸福里,那些懊悔早就被抛在脑后了。但这幸福没有持续太久,许仙突然惊道:“我的酱油。”
不合格的酱油党许仙小朋友提溜着酱油瓶子一路狂奔。
酱油铺子里。
“陈小哥,给我打瓶酱油,快点,快点。”
一所陈旧的民居里。
“小兔崽子,一下午死到哪里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还跑。”一个女人拿着扫把撵的许仙鸡飞狗跳。只是面目和许仙一样,算不得俊秀,只能算是周正。
“姐姐,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哭啊!”
“谁哭了,看我打不死你。”
“酱油洒了,酱油洒了。”许仙突然惊叫道。
“哪里,哪里!”女人连忙停下,心疼的说。
“骗你的啦,我都饿死了,我们吃饭吧!吃饱了您才有劲打啊!哇,是芋头啊!我最喜欢吃了。”
“就知道吃。”女人口里说着,心里却有些暖意。贫苦之家,吃的都是时下最便宜的东西,而且不怎么新鲜,但无论做什么却总是许仙最喜欢吃的。
一点油光微弱,不及富裕之家的灯火通明。吃着少有油腥的淡淡饭菜,谁又能说,此刻的许仙离幸福很远呢?
漫天星河灿烂,门前的石桥上立着一个道士望着许仙家透出来的火光,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感觉远在天涯,自己曾经是否也有过这样的时光呢?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了。秋风拂过河面,以他的修为竟也感到微微的寒意。
第三章 传道
吃过了晚饭,就赶忙熄了油灯,等姐姐睡去,许仙就悄悄的走出门去。他不太习惯睡的太早,但又拗不过姐姐,只能每天晚上偷偷跑出来。
但这个世界既没有电脑,也没有电视,晚上唯一算得上娱乐的,大概就只有湖边的那些青楼画舫了。且不说身上没钱,就是身上有钱他也不敢到那种地方去,姐姐大概会跟他拼命吧!
只有赏赏月色,算所解闷吧!但今天月色也无一点,只有秋夜的星辰透着些许冷寂。不过许仙也偏爱这样的夜晚,或许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将心中那份孤寂毫不掩饰的透漏出来吧!
是的,姐姐固然对他如亲生母亲一般,但有些东西,她也无法理解。两世为人,前世的东西又怎么能轻易的抛去呢?许仙常常有这种感觉,自己和身边的人是不同的,在想着完全不同的事。
虽然这个世界不是许仙记忆中的任何朝代,但自己只要随便抄几首诗词,便可天下闻名,自己见过那样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只是今夜的许仙注定不会孤独,他常去徘徊的小桥上,此刻正立着一个人影,许仙心中一凛,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而怕鬼是最自然不过的情绪,但许仙接着放下心来,原来不是鬼怪,而是今天遇到的那个道士。
“道长,你怎么不回家啊!”许仙走上前去关心道。
“四海为家,四海无家。你不怪我今天推你一跤。”道士回头,对许仙微笑。
“当然是怪的,不过只要你传我仙法,我就不怪你了。”许仙本是想装作慷慨模样,哄那道人将那本书给自己,不过话到嘴边就变成心里想的,他实在不是个擅长作伪之人。
道人哈哈大笑:“我今天要给你,你不要,偏要那些俗物。现在想要却是没有了。不过我问你,今天你为何要助那卖梨的乡人,如此鄙吝粗蠢之人,他还想拉你去见官呢。”
许仙正自失望,就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他虽然吝啬,但却是正当买卖,不是坏人,倒是你拿了人家梨子就罢了,还砍人家的车把。自己倒是痛快了,却全然不顾他人的感受。”
道士怒道:“我是小施惩戒,希望他有所警醒,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吝啬下去。不然日后失的就不只是梨子了。”
“那是他的秉性,就像是鸟就要飞,是鱼就要游,只要不干涉旁人,便由他好了,你又何必强求呢!你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吃梨就吃梨,想警醒就警醒,还好意思说人家。”许仙说完就后悔了,莫说人家的法术,就是这么个大人也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对付的,道士发起怒来自己可就叫天天不应了。
道士怒目而视,许仙惴惴不安,但没想到道士突然笑起来“物顺其性,不可强求。物顺其性,不可强求。师傅啊,师傅,原来任意妄为的人一直都是我啊!”
“那个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你赶紧找个地方睡觉吧,北面山上有个庙,虽然是和尚待的地方,不过都是出家人,应该能收留你一晚。”许仙说完就转身离去,但道士一句话如同定身术般将许仙定在原地。
“你想学我的法门吗?”
许仙立刻转过身来道:“想,非常想。”他的双眼简直比星星还要亮。这种事情,不可能不想。
道士暗自好笑,终归是个孩子,不过这种毫不作伪的性子却是他喜欢的,他走遍三山五岳,见过各色人等,一个人若是口是心非,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一个人如果有了这样的本事,最看不得的就是那些自作聪明的诡诈之人。
白天许仙的作为都落在他眼中,他观许仙少年老成,心肠甚好,却又不是沽名钓誉之徒,心中就生了收徒之念,今晚一番谈话,又知他是非分明,并非那种浑浑噩噩的老好人,不由更加中意。
“你虽然心智早开,但资质只是一般,聪慧也不过中人,此是第一难。要习练此道,非得水滴石穿才行,但我观你非是有大毅力之人。更是难上加难,到头来或许不上不下,白白荒废了光阴。这样你还要学。”
“要学,要学。”许仙心道,就算不成,搞搞魔术表演也不错啊!许仙这么想着,却没想到偷,没想到抢。
“我年轻时抛妻弃子,浸于此道。到如此却只修得一身落魄,这样你还是要学吗?”
“要学,要学。”许仙心道:我未来娘子可是千年的修为啊,我抛的了吗我。
“好,那我们就订下师徒的名分,传授你此道。”
许仙心中喜不自胜,但看道士师傅,却是一脸萧索,心中一动,不由问道:“道长,师傅,现在你后悔了吗?”
道士皱眉思索一会儿,最后毅然道:“这是我一生所求,不悔。”
“不悔吗?”许仙喃喃道。就这两个字,却不知包含着多少坚定与心酸,但人这一生到头来无论如何落魄,只要能扪心自问,留下无悔二字,便不算白活。
许仙没来由的从心里叹了口气,却很为他高兴,此刻他也想问问自己,你后悔了吗?前世种种,纷纷扰扰的从他眼前划过,但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悔还是无悔。但往事难追,既然天赐此生,便要无怨无悔的好好活一遭。
就在许仙沉思往事的时候,道士并指如剑,迅捷的在许仙眉心一点,许仙来不及反映就感觉脑海中天崩地裂了一般,想要呼痛,但身体却不能自已。许仙感觉漫长如千古,但其实短暂的只有一顺,就这一瞬,许仙却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只觉得脑海中多出了许多东西,但却有无从寻觅。抬起头想问问师傅。
道士却只是说:“你去吧!”就不再看他。
许仙脑袋里浑浑噩噩,真就听话的向着家中走去,但刚走两步,就惊觉回头。“师傅,书呢?”却还在寻思那本秘籍。
道士听了微微一愣,而后笑骂道:“非将我这点老本都赔给你不行。”从怀中掏出本书来抛给许仙,许仙接过一看,封面上上书着三个古篆,依稀却是认得的,乃是《道德经》三个大字。
正想同师傅理论,却发现桥上空空如也,早已不见了道士的踪影。心中无奈,但感觉自己现在疲累的像是干了一整天的活,身体沉重的只想倒头便睡。只能强撑着向家里走去。
此时万家的灯火都一盏一盏的熄灭,只有天上的繁星万古长存。道士望着许仙蹒跚离去的身影,暗自沉吟。
“仙山渺渺,人世茫茫。将你引到这样的道路上究竟是对是错。许仙,许仙,你是否真的人如其名,肯将此身许与仙道呢?”
第四章 点星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许仙躺在他的小床上酣睡,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一点青光在他身体中流转,不循着任何经脉,许仙的身体像是一个盛水的容器,那那一点青光就是水中的鱼,不停游走着。初时只是小小一点,像是洒下的鱼苗,但游走了几个时辰,便略微的大了一些,只到星河隐去,那一点青光也随之隐去。
第二天醒来后,许仙揉揉脑袋,还怀疑昨晚那是一场梦境。突然手边触到一本书,拿起来一看,不正是那本精装的《道德经》吗?虽然一看就是难得的古本,但这个秘籍未免太烂大街了,至少也要给本如来神掌什么的啊!
许仙隐隐约约记起昨晚的事情,那道士似乎在自己脑袋里放了些什么,但就像他背的那些四书五经,都好像知道,但偏偏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头痛。
“许仙,赶紧到私塾去,晚了先生要骂的。”姐姐的声音传来。许仙无奈的跳下床,匆匆吃过了晚饭,向着私塾走去,所谓先生,不过是个老秀才,人家都是越老起得越早,他偏偏越来越贪睡,所以开讲也晚。也让许仙这样的懒鬼能够多睡一会儿。
迷迷糊糊的跟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摇头晃脑,之乎者也。许仙的心思早已放到了千山万水之外。
“啪”的一声,戒尺狠狠摔在许仙桌上,许仙那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自然不会被这等小伎俩吓到。缓缓抬起头,望向老秀才,一副“你有什么事”的样子。
这老头最恨的就是这种不尊师重道的家伙,气的胡子打颤,道:“把刚才读的与我背一遍,错一句便是一戒尺。”立刻响起无数孩子的窃笑声。许仙缓缓站起,气度雍容,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这让老秀才的心中更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