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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知他娘少时被狗吓过,最怕狗,此起彼落的狗吠声犹不绝于耳,他娘会被吓到,也是正常,当下不以为意,“还是我来叫门吧!您站边上去,也不知他家养了几条狗,有没有栓着。”
住在城里的人,日子多少还过得去,养两条狗帮着看家,也不费多少粮食,却能防着贼偷。
汉子打量着附近的环境,他们母子长年在城里走动,自是知道这一片住家都是些破落户,找他们来,大概不是要买人手,而是家里过不下去,要卖儿女吧?
他看了他老娘一眼,他老娘接这笔生意,却是什么也不跟他说,只说好处大着呢!让他陪着来。一般他家要买人何需上门,都是人自个儿送上门来,这家倒好,架子挺大的?
他用力的敲着门,良久,才听到有人拖着脚步过来,“谁啊?”怯怯的孩子声,听声音不大,十岁出头,还没变声呢!
“我是珠大娘。是你们家管事让我们来的。”
“等等。”这回脚步声倒跑得飞快。不多时。院门吱嘎一声开了,站在门内的是个十岁出头淌着两管鼻水的小子,就见他伸手揉着鼻子,还不时吸溜着。汉子看着那张花猫脸,觉得手好痒,虽是个男人,但他娘当人伢子,买进门的孩子,没教过规矩不敢贸然出手,他便帮着照看过孩子,连珠大娘都不得不承认,她儿子带孩子还真有一套。
不对。跑远了!珠大娘赶紧回神,拉住儿子已经忍不住去掏帕子的手,一边笑容满面的向那领路的孩子打探消息,那小孩忙着吸溜鼻水,无暇理她。把她母子带到正房明间,也没跟里头打声招呼就溜了。
珠大娘母子一时有些尴尬,正想是不是自报家门告进时,忽听旁边的厢房传来惨叫声。
不止两母子被吓着,连院子里绑在一小屋前的两条狗也被吓得不轻狺狺狂吠,汉子挡在他娘身前,防备的看着两条狗,小屋窗边闪过人影,吸引住他的目光,他眯眼望去,是两个孩子?大的那个脸上有伤?两双眼亮得吓人,但怎么唇色都有些白?
时近午时,阳光正炽,按说汉子应该看不清小屋窗里的景象,但恰好小屋前有一半人高的水缸,装满了水,阳光照在水面上,水缸因那两只不安躁动的狗而微微震动,致使阳光就这样经水反照到小屋窗上。
屋里的两个孩子似察觉到他的目光,没等他看清楚,就消失不见了。
正屋里的人冲了出来,珠大娘母子闪避不及被撞个正着,珠大娘鼻尖,开到那一两就得百两银才买得起的熏香料,从屋里人身上传来,她不由多看那人几眼。
这,这是个太监吧?面白无须声音尖细,身上穿的衣料可不是寻常人家买得起。他们这个小城怎么会有太监?这屋的主家,有亲戚在京里贵人身边侍候不成?
珠大娘复又想起,王家少爷使人找她来,隔天又来人告诉她到安康坊来,那人说他是姜家少爷派来的,搞得珠大娘脑子有点混乱,闹不明白究竟是王家还是姜家找自己来的,儿子问她时,她不好回答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谁家托的她,只能应付过去,现在来到地头,不见当日来找她的人,也没看到后来让她来安康坊的小厮。
汉子护着珠大娘退到一旁,正屋冲出来的几个人,赶往发出惨叫声的厢房,里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来,其中那太监的声音尖细,最是明显。
“……好好的,他们怎么打起来?”
“就这事?”不知又说了什么,那太监又道:“赶紧的把事给我摆平了,啧!真是,就这么点事,办得拖拖拉拉的,回头侯爷要是怪罪起来,我可不会替你们说好话。”
貎似有人打迭了一番好话,珠大娘好奇的上前,厢房门大开,地上倒卧着一人,满身的血,旁边坐着一少年,虽是满面血污,但相貌清秀眼熟,珠大娘定睛一看,这,这不是那姜家少爷的人吗?
再细瞧,血泪中的那人也很面熟啊!跟王少爷的小厮来过家里,王少爷那小厮还挺巴结他的啊!怎么会!珠大娘看到那人圆睁的眼,眼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就要瘫倒在地,一双犬手及时撑住她,“娘,别说话,咱们快走。”
说完话便半拖半抱的带着珠大娘离开,厢房里几个黑衣人耳聪目明,自然都听到动静了,不过他们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两个人伢子罢了!回头寻机灭口就是。
可不好让他们两在此地失了踪迹。
厢房里的方虎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他两眼不断在黑衣人及太监身上转来转去,偶尔扫到小方身上,那少年颓丧的靠在屋中圆桌桌脚,他的双手溅满了鲜血,脸上、衣上都是,方虎脸上也沾了血,是小方拔刀时,溅到他脸上的。
他脑子混乱一片。还没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只记得他和苗大在闲聊,后来小方出来了,不知他打那儿弄来的酒,酒香四溢,苗大喝了一口就停不住,不一会儿就醉趴在桌上,他也撑不住,然后就是血腥味刺鼻让他不适的醒来,正好看到那一幕。
小方那孩子向来温和,没想到抽刀杀人毫不手软!
领头的黑衣人面无表情的扫他一眼。问:“怎么处置这家伙?”
“留着吧!这里不能久待。先找个地方落脚!”
柴房里。杜云寻抱着范安阳自窗边退开,失血过多加上没有吃喝,再加上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把范安阳摔出去。
“复常哥哥你还好吧?”范安阳自他身上下来,扶着他坐下,伸舌舔舔干裂的唇,她有些哀怨的望向水缸摆放的位置,她好渴啊!想喝水,这些人真是坏心眼,故意摆着那一缸水在门边,让他们看到却喝不到~真是太恶劣了啊!
“不太好。”杜云寻曲膝将头靠在膝头上,刚刚厢房里。是有人被杀了吗?
“这儿大概不能待了,刚刚那两个人,看来很像人伢子。”也就是说她猜对了?杨十一郎想把她卖了,好使范家蒙羞,折辱她。比直接折辱她祖父更叫祖父难受。
只是,出了意外,不知为何出了人命,还叫人伢子看到了!
“不知会将我们挪到那儿去,咱们先四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用,先藏在身上。”杜云寻边说边睁开眼睛四下张望着。
范安阳不止四下看着,还小心的翻动东西瞧,意外的发现一把小刀,说是刀,也不太像,就是块细长的铁片,被人磨尖了一端拿来当小刀使,应该吧!因为钝的那一端被缠上布条,持有人可能是在堆柴薪时,不小心掉落的在柴堆下。
若没翻动东西,范安阳也发现不了,但是,真要放在身上吗?万一被发现怎么办?“怎样?”杜云寻无力的问。
“发现了这个。”范安阳爬回来,背对着窗掏出小刀给他看。“有地方收吗?”
范安阳点头,将之别到腰带里,杜云寻扯开嘴角,“阿昭真聪明。”
呃?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称赞她了!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傻子,老说她聪明。
范安阳一直没发现,杜云寻对她的种种表现视若平常,这时虽觉有异,也没往旁的方向去想。
珠大娘母子一离开,就往衙门去,珠大娘在城里名声不错,衙差又才接到知府手信,竟然有人大胆如斯,敢绑架知府家的亲戚!昨夜才收到消信,他们正想表现给上官们看,没想到这么快机会就来了!
范安柏等人已挪到华阳城里守着,四乡八邻全都动起来,接到小城衙差通报,有人伢子举报,小城某里有人家发生血案,发生血案就发生血案,他们要找人啊!谁理血案哪?捕快正想斥责小城来报的衙差,范安柏却注意到一件事,“你说那宅子久未住人,不知何时突有人走动了?”
“是。”那是来通报的衙差平常走动的地盘,许是因此,小城的捕头才会派他跑这一趟吧?
江捕头正好过来禀事,听到这里,忙问细节,待得知衙差赶到时已人去楼空,屋里众人心里就有了底,看来果真是找到歹人藏身之处了!可惜啊!让他们逃了!
“可有发现被绑之人?”
“听珠大娘她儿子所言,柴房里确实关着两个人,我们进去查看时,在桌下地面发现了一幅画,不知是否有关连。”衙差掏出小城捕头命他带来的仿画,范安柏一看立时松了口气,杜云启抢过去看,“这是复常画的,这构图正是他所绘的秋霜傲菊!”
总算是找到线索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踪 三
江捕头等精神为之一振,范安柏及杜云启听到人说,关在柴房里的两人状况不是很好,心都揪一块了!范安柏忙使人去请大夫,人还没救出来,大夫就先预备着。
杜云启更急,他要跟小城衙差走一趟,“我得亲自去瞧瞧那幅画,兴许能瞧出什么别的线索。”
杜云寻对那幅秋霜傲菊费了多少心思,杜云启是最明暸的,而且他就这么一个弟弟,被人掳走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叫他干坐着等?怎么可能!再说杜云寻的画没有人比他更熟的了!他恐这些衙差拓画时,有所疏漏,范安柏知他急,便也不多言,只请二舅发话,他和杜云启虽有功名,但无官身实职,使唤江捕头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万一惹人不喜阳奉阴违,到时吃苦受累的可是被绑的弟妹们。
江捕头原见杜云启不由分说的要跟,心头有些不耐,办旁的案子兴许能由着这些贵人公子们发号施令,但现在正值要紧关头,多延一刻就多一分凶险,他们还不知为何安置肉票之处会发生凶案,也不晓得人伢子去那里做什么,怎么刚好目击血案发生,万一是起内哄所引起,肉票如今安否?
如若不是内哄,又怎会在此时发生凶案?一个个疑问盘旋在江捕头的脑子里,他也急啊!杜云启要跟,他不知杜家兄弟感情如何,这年头,就算是同父母的兄弟,也有人前和睦人后撕破脸的,杜大少爷这一路去,也不用做什么,只需路上挑剔些讲究点,拖延了他们的行程,后果可能就大不同。
江捕头可不想事后替人背黑锅!
现在听范安柏使人去请知府大人发话,便稍稍定下心来,毕竟是知府大人的亲戚,有知府发话。事后若出事,可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要不是自己走不开,丁文中自己都想亲去小城了,又怎么不允杜云启亲去,得了话,江捕头板着脸领着一众捕快、衙役整装准备出发,就见一管事匆匆由外入内,看到他们拎着包袱走出来,松了口气道:“各位爷快请,我家大少爷已在外头候着各位了!”
众人微诧。跟着江捕头走出客栈小院。其中一个衙役小声的咕哝着:“不知这位大少爷坐的车可会拖累咱们?”
走在他前头的中年衙役回头瞪他一眼。正想说什么,却让旁边的人扯住,他不解欲问,旁边的衙役朝他呶嘴示意他往外看。门外几匹高大壮硕的马儿正不耐烦的喷着气,好马啊!
再一瞧,哟!杜家大少爷领头骑在马上,江捕头上前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分散上马,几个衙役凑在一块,悄声道:“我赌那位大少爷一出城就受不了要坐车。”
“赌了,我赌他出城一里地。”
“十里。”
没人看好杜云启!
江捕头担心的事,衙差们和捕快们亦然。大家都想赶紧破案,平白无故要拖着个京里来的贵公子同行,大伙儿心里都不痛快!
因此便拿杜云启来取乐,江捕头听了一耳朵也没拦,只催促着众人出发。杜云启在前,没听到衙役们乐呵什么,倒是杜家一护卫自内往外来,凑巧听清了,虽担心二少爷安危,也难过同僚伤亡,但听得此事却是乐了,上得前来便与同伴们说了,他们几个是知杜云启能耐的,觉得那些衙役可要输惨了,哄笑一番策马簇拥着杜云启前行。
“唷!还有模有样的咧!”衙役们看杜云启带头,不由怪叫两声。
且不说他们一路输惨的事,客栈内,范安柏正盯着舆图思量着,范安岳蹬蹬蹬踩着脚步走进来,见弟弟鼓着脸颊颇为不快,便放下舆图问:“谁惹你不开心啦?”
“还是找不到。”范安岳鼓着脸两眼圆瞠,“那两只小畜牲,真是没义气,它们的主人不见了,它们倒好,就这么跑了,以为阿昭和复常哥都不回来,所以就都跑了不成?”
“浑说什么!”范安柏叹气,范安阳遭掳,仆妇们全被打昏了,佛光寺匆匆通报他们,待他们赶到,仆妇们醒是醒了,却是一问三不知,杜云寻那边的护卫倒是说了些有用的消息。
直到晚上让人送饭,范安岳没看到红红它们,这一查问,才发现那两只狐狸不知何时不见了!大家忙着找范安阳和杜云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