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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陪着丁嬷嬷去看六姑娘。
这几日没下雪,贺璋家的就让几个丫鬟陪着六姑娘在院子里玩儿,丁嬷嬷原本有些不放心,可看着六姑娘粉脸含晕,气色大好,也就松了口,由着贺璋家的折腾。
冬青虽比贺璋家的年幼,两个人却是一同进府,自己的终身犹无着落,贺璋家的已成亲嫁人,而且现在还独掌大权,当着六姑娘屋里的管事妈妈……
虽然说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有脸面,但她年近十八,还能留在夫人身边几年,侍候夫人几年,从小丫鬟一路爬上来,她对夫人的心性多少有所了解,她是不会安排身边的人给老爷当通房。
而老爷也不是好女色的,不然也不会只有三个妾。冬青边走边叹息,难道她就只能配个小厮或管事?
丁嬷嬷冷眼旁观,也不点破,两人走到昭然院附近,远远的就听到了女孩们的笑声。
走进昭然院,就看到几个女孩在跳绳,六姑娘笑弯了眼,跟着竹香的动作,跳上跳下很是开心。
贺璋家的正站在院里那棵桂树旁张罗茶及点心,见丁嬷嬷来,忙上前见礼。“丁嬷嬷怎麽有空来?”
“来看看六姑娘。”看范安阳玩得额上沁了细密的汗珠,她掏出汗巾给范安阳拭汗,范安阳乖巧的站着让她擦汗,贺璋家的请她们坐,给她们倒了茶,才问:“听说夫人给三姑娘换了管事妈妈?”
“嗯,你也认得的,黎妈妈。”
“原来是她!黎妈妈看来温柔可亲,实际上却是再讲究规矩不过的。”
丁嬷嬷含笑点头,“夫人也不想收服三姑娘,只盼她少生事,名声好一点,懂事些,将来嫁了人,不说能帮衬家里,但至少别给少爷们拖後腿。”
“那是!”范安兰的撒泼蛮缠,贺璋家的可是印象非常深刻,她忽地想到一件事,“周妈妈的事……”
范安阳眼睛眨了一下,随即抬起头,乌亮的眸子扑闪扑闪的望着丁嬷嬷,丁嬷嬷低头看她,绽开笑脸,“三姑娘毕竟不小了,老是不知轻重的,将来别说成亲,就是想给她说门合适的亲事都难,周姨娘娇纵姑娘,压根没想过,成亲後三姑娘那脾气,别说拢着姑爷,只怕婆母妯娌就先难死她了!”
范安阳若有所思的端起茶碗,喝了口甜甜的花生甜汤,太甜了,有些腻,她喝了一口就搁下碗,站到小杌子,低头翻起桌上的攒盒,冬青不动声色的看着,心头五味杂陈,虽早知六姑娘傻了,可听说和亲见还是有所差别的。
意外之前那恣意耀眼的六姑娘,和眼前这个没规没矩的六姑娘相比,冬青又想到才几天时间,就被黎妈妈改头换面的三姑娘。
贺璋家的和丁嬷嬷自然都看到冬青的表情,丁嬷嬷暗暗叹息,贺璋家的微眯了眼,嘴角紧抿。
范安阳挑了块杏餔,放进嘴里,然後捧着攒盒,一一分给丁嬷嬷和贺璋家的吃,丁嬷嬷笑着称赞她懂事,范安阳笑弯眼,却没分冬青,丁嬷嬷开口想问,就听六姑娘问:“三姐姐和二姐姐爱吃,留给她们吃。”
“好,好,六姑娘真乖。”
“三姐姐没来,二姐姐也没来。”范安阳把攒盒放回桌上,叫竹香她们过来吃点心,竹香她们靠过来,怯怯的望着丁嬷嬷不敢动,冬青打量了几个丫鬟,发现砚月长得最好,眸光不禁冷寒的瞧了她许久。
砚月朝她弱弱的笑了下,觉得这跟在丁嬷嬷身边的丫鬟,对自己的挑剔敌意好莫名。
范安阳也觉得这个丫鬟给人感觉很不好,待丁嬷嬷带着人告辞,她便拉着贺璋家的告状。
“六姑娘不喜欢她,往後别让她上门就是。”
“可是吗?”
“当然可是,昭然院是六姑娘的家,六姑娘不喜谁,当然就可以不让人进门。”
范安阳明知贺璋家的拿她当不解事的孩子哄,还是觉得很受用。
范安兰在黎妈妈的教导下,不论是仪态或是处事作派上,都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随着老爷回府,老太爷出宫,范家不再闭门谢客,上门做客的夫人、太太都对现如今的范安兰赞誉有加。
范安菊见状恨不能把黎妈妈抢过来,而周姨娘总算是能跟府外的心腹连络上,但是原就失了先机,黎妈妈又把范安兰教得好,她若再让人放出风声,暗指丁氏撤换庶女的奶娘是别有居心,只怕无人会相信了!
她日日将果儿那天回禀的事,放在心里思量好几回,总算让她明白过来,周妈妈去闹事,只怕是中了人的计,是谁?如果范安阳安然如初,她会猜是她所为,可小丫头没那麽大的本事,现在就更不用说了,连身边丫鬟都收服不了的姑娘,如何能设这个局?
范安岳聪明归聪明,他有能耐收人吗?
那会是谁,是谁在背後算计她?
娘亲出院了!撒花庆祝一下~她同病房的两位阿姨也同天出院,她们都是同一天动刀,真是好巧啊!
第三十章 就是算计你 二
皇帝派兵往南边去剿匪,派出去的是名不见经传新堀起的武将,周姨娘那妹夫顾大人,虽是文官,却雀屏中选,担任运送清点辎重的运补辅官。
他并不算其中最耀眼的,尚有数人分别在大军中担任重要职务。
然而对永宁侯府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永宁侯当然不会亲自上门拜访,但永宁侯的几个儿子、侄儿都上顾家去了,顾大人对这些大舅子、小舅子倒是以礼相待,很客气,但要想从他口中讨便宜,却是不可得。
永宁侯夫人等女眷自然也没闲着,三天两头就往顾家走动,永宁侯夫人在顾夫人身边看到了周妈妈,心道果然是人往高处爬,跟在范安兰一个小庶女身边,与一个当家的官夫人身边,何者较有前途,不言可喻,怪不得周妈妈不惜大闹一场,也要自范家脱身。
范太傅返家后,好生歇息了一日,就开始接见来客,范安柏和范安岳兄弟随侍身边,范长泽除了日日上朝不缀,夜里也往往留宿兵部,范夫人平静以待,姜姨娘忙着安抚女儿,不要老惦着黎妈妈,方姨娘则是常往范夫人那儿走动,希望能抢得先机,在老爷一回来,就能知道消息,好第一个侍候老爷。
周姨娘却是毫无动静,她房里的人没往外走动打探消息,看起来安静本份极了。
范夫人送走来访的客人,素手轻抬揉了揉额角,丁嬷嬷瞧着心疼,亲手沏了参茶过来,范夫人接过参茶微笑道:“嬷嬷多心了,没事的。”
“夫人该好生保重自个儿,身子骨是自己的,自个儿不看重,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受罪的可是自个儿。”丁嬷嬷就怕她不适,也强忍着不说。
“我没事儿。”转头问大丫鬟冬绢:“大少爷他们的春装,针线房可做好了?”
“日前才动,针线房的嬷嬷之前就说,有几色绣线府里的存货色不纯,怕会坏了绣样,这几天才有空出府去采买。”
之前门户紧闭的命令,是范夫人下的,她当然知道,“叫她们仔细些。”又细细的交代了好一番,才让冬绢出去。
丁嬷嬷瞧着范夫人对儿子的事,这么仔细用心,再想到被范夫人遗忘的六姑娘,不禁轻叹,范夫人是个好母亲,不分儿女,她都一样心疼用心,要是日后,她记起六姑娘来,回想起这些日子对女儿的忽视,会怎么自责呢?
丁嬷嬷不敢深思,只能暗暗提醒自己,代范夫人尽这分心,一会儿要亲自走一趟针线房。
“三姑娘那儿如何?”
“听黎妈妈说,那如雪还是喜欢擅作主张,不过三姑娘板着脸训了她几回,这两天安份些了。”冬青回道。
丁嬷嬷站在旁边没说话,范夫人接着又问了二姑娘,三姑娘不着调的奶娘换了个能干会教人的妈妈,二姑娘眼红了几天,吵着闹着,想把黎妈妈讨去。
范夫人微笑点头,“不理她,要是姜姨娘来说项,你们知道怎么做。”
“是。”
想讨好处就得先付代价。
话声方落,就听到丫鬟来报,又有客上门啦!
贺璋家的总算将小库房里的东西清点完毕,嫣翠偷盗走的东西不少,摆乱的也不少,不过墨香她们帮她不少忙,虽无法帮忙她整理清点,但能侍候好六姑娘,就是大功一件。
把单册收好,钥匙贴身收妥,她才转身走出小库房,竹香看她出来,笑着问:“贺嫂子要喝甜汤吗?厨房刚送来莲子甜汤。”
“姑娘呢?”
“姑娘在抱厦看砚月绣花,啊,姑娘已经喝过了,说好喝,让留给贺嫂子的。”
竹香从蒲包里取出食盒,取来粉彩小瓷碗,舀了一碗莲子甜汤给贺璋家的。
贺璋家的道谢接过,甜汤还暖呼呼的,“针线房已经做好六姑娘的春装了?”不然砚月又在绣什么?
“针线房嬷嬷赶是赶出来了,可是……”竹香其实也不是很懂,但砚月以前在针线房当差的,手工精不精细问她,再清楚不过。
“可是?”
“二姑娘和三姑娘她们好像还不知道,六姑娘年后要跟少爷他们出京去,针线房管事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让她们身边的人知道比较好。”免得那两位好计较的姑娘,也闹着在年底最忙的时候,让针线房给她们赶春装。
闻音知雅意,贺璋家的听出弦外之音,嘴角嘲讽的微翘了下,六姑娘虽是夫人嫡亲的闺女儿,但是夫人忘了女儿不说,六姑娘还成了痴儿,就算老太爷和少爷们护着,但他们都是男人,谁会注意到生活上的细节,留心到六姑娘有没有被亏待?
“算了,反正开春后,咱们就要出远门去,也不知几时才会回来。”跟她们计较这些没意思,贺璋家的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去找丁嬷嬷好生合计合计,六姑娘这趟出门要带些什么,老夫人留给六姑娘压箱底的宝贝,是不用带出门的,不过这几年夫人给六姑娘添的首饰、头面,是正适合半大不小的姑娘家配戴。
自六姑娘出事后,一开始为了疗伤,不好给她戴首饰,后来就不知嫣翠她们是怎么想的,待她接手,六姑娘已经习惯了只挽纂儿不插簪,夫人之前准备的东西都派不上用场。
而且也被三姑娘取走不少。贺璋家的叹口气,把莲子汤喝完,“二姑娘的丫鬟刚刚来说,一会儿二姑娘要过来。”
“哦?”
“二姑娘……”
竹香皱起小鼻子道:“二姑娘这几天总是往咱们这儿来。”
“嗯,雅棠她们都找你们说什么?”
竹香走到门边瞧了瞧,才走回来,低声对贺璋家的说:“雅棠姐是没问什么,倒是那两个小的,总拉着我们问,在六姑娘这儿好不好,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贺璋家的眼微弯唇微翘,“你们怎么回答?”
“我跟她说,在府里吃好用好,睡得也香,没什么需要帮忙的。”竹香老老实实的招了。
贺璋家的沉吟了会儿,带着竹香去了抱厦,“二姑娘的人可问你们什么了?”
墨香看看众人,带头回答:“就问了我们有没有什么要人帮忙的。”
其他几个人也老实说了,内容都大同小异,贺璋家的颌首,让墨香去守着门,与瑞芳她们交代:“要是她们再问,你们就说年关到了,家里多少有些难……”
范安阳就坐在旁边,听着贺璋家的教着小丫鬟们使坏,她托着腮暗想,范安菊拿她房里的丫鬟施小惠做什么呢?难道是嫣翠她们被撵了,她想要拉拢瑞芳几个,好帮她做嫣翠为范安兰做的事?
那贺璋家的该教瑞雪她们防着范安菊的人啊?怎么反让她们……难道范安菊的目的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范安菊之前,总是替嫣秀求情,好为她自己搏个好名声。
不是吧?都因此被责罚了,难道她还想故计重施?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墨香来报,二姑娘来了。
贺璋家的牵着范安阳的手,回到次间里坐定,众丫鬟各忙各的,范安菊被人迎进门时,看到的就是大家忙碌的身影,还有尊玉娃娃坐在炕上不耐烦的翻著书,看到她进门,漂亮的眼睛一亮,丢了书朝她招手笑道:“二姐姐可来了!快把我留给二姐姐的果餔拿出来。”
“不,不用了,不用了!”范安菊直摇手,可是范安阳岂容她拒绝,翻开炕几上的攒盒,挑挑拣拣的拿了块桃餔,就要往范安菊的嘴送。
见她不张嘴,“啊!”范安阳大张口啊出声,教范安菊跟她一样打开嘴,范安菊睃了那被范安阳捏着指尖的桃餔,眼里闪过嫌恶,紧闭着嘴别开头。
范安阳却像是跟她杠上了,不张嘴,就不放过她。
雅棠见状赶忙上前,“六姑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