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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安人顿时笑得眉眼开花,指了指椅子道:“去坐着歇歇,头三个月还得保重些,也别挑水了,让阿绯去挑就好。”
阿绯一听要她挑水,却是不乐意了,嚷道:“我哪忙得过来这些?三奶奶有了,干不得活儿,就该雇一个婆子来做些灶上功夫。”
石氏却是知道,吴氏安人上回为了风光迎娶胡兰蝶,却是掏尽了家底,而小酒楼这几个月生意却普通,现下再掏钱去雇婆子的话,只怕会入不敷出,因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怀,活儿还是做得的,雇什么婆子?”
墨玉听着这口吻,却知道是家中没什么钱了,因转了心思,转了半晌,也没转出能帮家中来钱的法子,不由懊恼:朕从前太过关注大事,没有学过小民赚钱的法子,现下可就一筹莫展了。
胡兰蝶倒是出声道:“若不然,我从娘家借一个婆子过来用用?”
吴氏安人一听,忙道:“不行。我们本就是小户人家,有活儿都是自己动手做,现下有阿绯帮手做一些活,已是松闲了不少,还养什么婆子?”
胡兰蝶见吴氏安人反对,便不再坚持,但也没准备要抛身代石氏干活。
墨玉喟然长叹:朕没用,不能帮阿娘买丫头!
众人听得墨玉叹气,不由笑问道:“小娃儿叹什么气?”
墨玉幽幽道:“没钱呗!”
“哈哈!你小脑袋里想些什么呢?”石氏去戳她额角道:“有钱没钱的,是大人的事,你倒是忧心太多了。”
是啊,朕真是操碎了心!
至晚,墨金秋回了家,待一听石氏有了,一时惊喜交集,搓着手道:“我又要做爹爹了。”说着去抱起墨玉,往上抛了抛,接住道:“高兴不?”
墨玉被抛得头昏脑涨,嚷道:“放小朕下来!”
墨金闰在旁边笑道:“玉姐儿就是有趣,老自称小震。”
“她本来是自称震的,可能知道自己还小,就加了一个小字,自称小震了。”墨金秋放下墨玉,笑哈哈道:“再生一个娃儿,倒可以让他自称震弟。”
众人:“……”
那一厢,王敏光却在灯下展纸磨墨,磨完站起来,招手喊过自己带来的书僮道:“我来念,你来写。”
书僮忙应了,坐到书桌前,准备代王敏光写信。
王敏光斟酌一下言词,文绉绉道:“启皇上陛下,臣已到了龙门镇墨氏族长家中,依陛下所言,帮眼看了墨家三姐妹,墨家三姐妹皆中姿以上,尚可。另有一件趣事要禀报陛下,臣发现墨家族内另有一个小女娃,名唤墨玉,才两岁,说话清楚,聪慧可人,特别逗趣。陛下不是又要寻‘宠娃’人选么?墨玉长得像刚拨出来的白萝卜般可爱,方方面面都符合陛下的要求……”
书僮一边写,一边胆战心惊,王五郎又要配合皇上干坏事了么?
建光帝崔承元今年十二岁,因着早年一些阴暗经历,登基后,却有种种怪癖出现,其中一个怪癖,便是喜欢弄两岁至三岁的小女娃回宫养,养至三岁上,这才放出宫中。
京城权贵少年郎中,多有喜欢养各种宠物的,崔承元喜欢养“宠娃”的怪癖真是令宫中太医们伤透了脑筋。
一旦身边没有“宠娃”,崔承元便会吃睡不香,脾气暴躁,两眼发红。
太医们研究来研究去,皆认为崔承元这个病,应该是跟福清公主病亡有关。
王太后当年育了崔承元并福清公主两兄妹,那时她不得宠,在宫中受打压,多有一些不堪回首的经历。崔承元六岁左右时,有一段时间却极紧张,天天跑去看两岁多的福清公主,没想到,福清公主不久后就病亡了,在崔承元心中落了大大一个阴影。
王太后总觉自己亏欠了崔承元,处处迁就,眼见太医们医不好他爱养“宠娃”的怪癖,便只好睁一眼闭一眼,任由他胡闹了。
王敏光今儿见墨玉小小娃儿,太过拽,一时起了坏心,便想送她进“虎口”。
墨玉可不知道有一张大网正准备套向她头上,这会躺在床上,只问东方道:“朕是不是没用?”
东方安慰道:“你还小,大了就有用了。”
墨玉一想也是,从前,朕是太子女时,也百般被掣肘着,忍气吞声,还是直到登基后,才施展出身手。如今朕还小,也只能忍忍气了。她哼哼道:“待朕长大了,就……”后面的话,却是止住了。
东方帮她补充道:“你长大了,就可以嫁人。”
墨玉:“……”
第29章
吴氏安人进厢房时,见墨玉躺在床上,东方在灯下描红;便摸摸东方的头道:“明儿不须过去上学,不用做功课了;伤眼睛。”
东方摇摇头道:“先生布置的;一定要描完再睡。”
吴氏安人不再阻拦,往自己手指上套了针线介,开始给墨玉一件穿小的衣裳重盘钮扣。
墨玉托头瞧了瞧,问吴氏安人道:“安人,这件小了呀;怎么还要盘钮扣?”
吴氏安人道:“你阿娘肚子里有了小弟弟;小弟弟可以穿你这些小了的衣裳。现下盘上新钮扣;到时扣紧些;挡风。”
墨玉默默:小户人家过日子;都要这样精打细算的。嗯;朕长大了;一定要让安人和阿娘她们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不须半夜三更盘什么旧衣钮扣。
东方一边描红,一边问墨玉道:“先生让你记熟三个字,你记熟了么?”
墨玉故意道:“不熟。”
东方一听急了,忙寻了书爬上床,掀墨玉坐起来,又教导一遍。
墨玉又问这三个字的意思,待东方讲解一遍,她这才表示懂了,记熟了。
东方给墨玉讲解时,心下也豁然开朗起来,对这三个字有了更深的认识,因沉思一下,看着墨玉又躺下,他便继续去描红。
吴氏安人见东方努力,便夸道:“东方真上进,是一个好孩子。”
墨玉看着东方的背影,心下道:朕的东方,将来一定出类拔萃!
到了第二日,罗婆子却来了,一见着吴氏安人便道:“玉姐儿和东方呢?我来接他们过去上学。”
吴氏安人诧异道:“昨儿不是说了,让他们缓几天再过去么?”
罗婆子讪笑道:“王五郎见他们不过去上学,问了起来,却是说,他昨儿不过逗玉姐儿和东方玩,并没有生气,让他们只管过去上学。若不过去,倒显得他仗势欺人了。”
墨玉听得声音,跑出来一瞧,出声道:“不去!”
“哟,玉姐儿别跑!”罗婆子一下跨步过去,伸手捞起墨玉,抱起就往外走,一边道:“安人你收拾一下,赶紧领东方一道过来,我抱着玉姐儿先走一步。”
墨玉在罗婆子怀中稍一挣扎,眼见挣扎不开,便安静了,心下道:虽然朕不稀罕上学,但是东方想上学啊!算了,做人要能屈能伸。
王敏光等在门外,待见罗婆子抱着墨玉来了,便迎上前笑道:“昨儿逗你玩呢,居然不敢来上学。”
墨玉瞥他一眼,心道:看来这个小坏蛋还想玩花样,朕须得紧跟着宋先生,才不会着他的招。
宋问竹今儿上课,眼见墨玉和东方没有来,想及墨玉昨儿和王敏光拌嘴的场景,便有几分了然。
田嬷嬷倒是知道了事情经过,上前道:“宋先生,墨玉和东方可能要缓几天再过来上课。”
宋问竹冷冷道:“原来我的课是要上就上,不上就不上,连请假也省了。”
田嬷嬷知道宋问竹的怪脾气,笑道:“我这不是代他们来请假么?”
宋问竹正要说什么,却听脚步声匆忙而来,紧接着,罗婆子就抱着墨玉出现在门外,陪笑道:“先生,玉姐儿来迟了。”
墨玉已挣扎着地下,走进去躬身行个礼道:“先生,学生来迟了,甘愿受罚。”
才两岁出头的娃儿,能这样说话,且晓得认错,其实是难得了。宋问竹隐了脸上一点薄怒,淡淡道:“坐下罢!”
墨玉才坐下,吴氏安人也领着东方匆匆来了。吴氏安人代东方认错道:“是我起迟了,误了两位娃儿上学时间,还请先生原谅这一次。”
宋问竹并不难为吴氏安人,摆手道:“行了,下次注意罢!”说着示意东方去坐下。
待罗婆子和吴氏安人退了出去,宋问竹便开始检查各人功课。
东方有些庆幸,幸好昨晚把功课做完了。
宋问竹接过东方的描红,翻了翻,不置可否,放了回去。待走到墨玉桌前,却是敲了敲桌面,示意墨玉翻开书。
墨玉赶紧翻开了,找到宋问竹要她记熟的三个字,认真念了出来。
那一头,罗婆子送走吴氏安人,便进去跟族长夫人禀报了经过,又道:“瞧着,王五郎并不讨厌玉姐儿和东方,若不然,不会让我去接他们来上学。”
族长夫人道:“小娃儿就这样,一会儿好了,一会儿不好了。不管如何,只嘱着底下的人,尽量顺着王五郎,过几日他回京了,我们也松口气。”
罗婆子应了,又低声道:“因着这件事,吴氏安人似乎有些不快。”
族长夫人晒然道:“不是我开口,东方和玉姐儿想读书还没地儿去读呢,轮得到她不快?她敢抱怨看看!”
罗婆子道:“抱怨肯定不敢的,最多心里嘀咕一下。”
族长夫人“哼”一声道:“也就看在玉姐儿和东方聪慧,若不然,我哪有时间应酬她们那一家子?”
吴氏安人确实不快,回了家,却是和胡兰蝶商量道:“你们胡家不是也请了先生给娃儿上课么?过后问问,看看能不能让东方和玉姐儿到你们胡家一道上课?”
胡兰蝶嫁过来时,是知道胡老翁和胡兰擎那番打算的,而他们的打算,全要靠着墨玉被族长夫人提携起来之后才能行动,因这会听得吴氏安人的话,便道:“胡氏族中想上学的娃儿也多,若塞了东方和玉姐儿去上学,其它人要不满的。”
吴氏安人一听,只得息了念头,叹气道:“我就怕玉姐儿和东方又被欺负。”
胡兰蝶道:“不过小娃儿玩闹,混熟就好了。再说了,东方和玉姐儿平素是有人缘的,别人也会护着一些,不会有事的。”
她们并不知道,王敏光这会已是令小厮捉了一只癞。蛤。蟆,拿盒子装着,准备待东方和墨玉放学出来,就要拿癞。蛤。蟆吓唬墨玉。
墨玉却是谨慎,下课活动时,便央求田嬷嬷带她去小解,又跟田嬷嬷咬耳朵道:“小朕怕王五郎放蚯蚓。”
田嬷嬷带了她去茅房,一路上问道:“玉姐儿怎么自称小震?”
墨玉点点自己鼻子道:“名玉,字小朕。”
田嬷嬷失笑道:“这么小就取字了?还取一个这么威风的字?”
墨玉仰头默默:小朕一点不威风,很委屈了好么?
王敏光准备了一个早上,这会捧着盒子,跟在白画师身边过来学堂,站在学堂外观察墨氏三姐妹,又度量着等墨玉过来,就要把癞。蛤。蟆扔在她身上,当众把她吓哭,让她没脸。
墨玉跟田嬷嬷回转时,一眼见得王敏光在学堂外,心下嘀咕道:莫非他敢在先生眼皮底下撒野?
王敏光却是窥见宋问竹在里面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一下有了胆子,走近墨玉,笑哈哈道:“我又不吃人,怎么避着我呢?”
田嬷嬷看看他手中的盒子,问道:“装着蚯蚓么?”
王敏光道:“是画笔。你也知道,我跟白画师在学画呢!”
白画师在学堂外瞥一眼里面的宋问竹,却有些心不在焉。
田嬷嬷注意力一下被白画师吸引了过去。她倒是知道,白画师和宋问竹之间,本有婚约,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却是解了婚约。只是直到如今,白画师未娶,宋问竹也未嫁。现下两人在这儿相遇,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外人难以窥知。
白画师看一眼里面,到底怕自己露出形迹,很快又移了视线,待一转头,撞见田嬷嬷的视线,一下吓一跳,忙忙走开几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田嬷嬷和宋问竹之间,却有几分情谊在,眼见白画师明显还牵挂宋问竹,便有心要探问几句话,因弃下墨玉,走过去和白画师说话。
田嬷嬷一走开,王敏光一下得意了,冲墨玉一笑,迅速揭了盒子,拎起癞。蛤。蟆,旋即丢在墨玉怀中。
东方站在另一边,一抬头见王敏光朝墨玉怀中扔东西,不由喊一声道:“玉姐儿快跑!”
“哇!”墨玉尖叫起来,脚步已快速移向学堂门口,待感觉怀里的癞。蛤。蟆想跳走,却是悄悄用手压着,忍着恶心扯住了癞。蛤。蟆的腿。
外间一闹,宋问竹三两步就出来了,喝问道:“怎么回事?”
墨玉一个转身,手一抬,半松手半用力一抛,就见怀中的癞。蛤。蟆朝宋问竹跳去,稳稳挂在宋问竹腰带上。
宋问竹别的尚可,却是最怕癞。蛤。蟆这种东西了,一低头见着一只癞。蛤。蟆挂在腰带上,却是吓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