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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密友们-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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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转过身,那条皮领带扎成一个圆环,牢牢地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咳,咳。灵魂正从美雪的嗓子里缓缓溢出,她抓住广中肇的手腕拼命挣扎。 
红色睡袍的裙角扬起,美雪的一条腿不自然地弯曲着蹬踏在床垫上。广中肇死命地拉扯着皮带的两端。 
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就像漏气的可乐瓶,从美雪的嗓子眼里冒出细长的漏气声。终于,她停下不动了,但两只手任然无望地僵直在半空中。 
过了一会儿,她整个人就像一具被剪断悬丝的人偶,耷拉着跪倒在床上。 
广中肇并未停止用力,去死吧,去死吧!像你这种厚颜无耻的女人没有活下去的资格!如果再这么继续拉扯下去,这个女人的脑袋或许会掉下来吧。想到这里,广中肇才慌忙松了手,美雪的身体咯吱一身崩倒在床上。 
死了,一种无以言喻的恐惧向广中肇袭来,他脑内的音量被切换到了OFF状态,仿佛自己已被这个世界屏蔽。眼前美雪热好的威士忌飘出一缕青烟,广中肇的呼吸变得沉重,不安和恐惧在暂时离开身体后,增倍成双份又回到了体内。 
广中肇强迫自己拼命呼吸,然后踉踉跄跄地靠近酒柜,关掉温酒的小火炉。 
必须赶快逃走,他从美雪的尸体上取下那条几乎镶进肉里的皮带,颤抖着卷成一团放入口袋。 
说不定会有人来探访,如果磨磨蹭蹭地被撞见就不好了。他横穿过客厅,猛冲到门口换下拖鞋,并把拖鞋按照在鞋架上摆好,最后才套上自己的鞋。因为手里没有钥匙,所以无法在门外把门锁上,不过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广中肇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发现走廊一个人也没有。电梯仍旧停在五楼,看来这段时间里谁都没有来过。 
他背着手关上门,然后一溜小跑着乘上了电梯。回家的这段路上,仍旧一个熟人都没有碰见,此刻他正走进玄关,脚踩在屋门口的三合土上。 
一切都结束了,广中肇松了一口气。 

烧开洗澡水,广中肇拿上妻子为自己准备的内衣和睡衣走进更衣室。他脱下灯芯绒外套,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皮手套,并且在灯光下仔仔细细地将皮手套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沾上什么东西后,他才算放心。 
手套他不打算再戴第二次,但扔掉的话或许会让志津子感到奇怪,于是他走进卧室,拉开抽屉,将手套放回原来的位置。 
接着是休闲裤,他照样很认真地检查了一边,没有血迹,没有污痕,连一根头发都没有。虽然臀部因为穿过的关系有些不自然的褶皱,但这点小瑕疵不足为奇的。 
洗澡水放满了,广中肇嗅着洗浴剂的香气得意地笑着。从明天开始又能过上没有美雪的日子啦。真是令人怀念,志津子再也不用去她家干活儿了。这个家又恢复到以往的平静。志津子在家作作手工,缝缝小布熊,料理教室的课程也快结束了。到时候志津子哪儿也不去,就待在家里,和我还有千惠美一起生活。安静美满平和的生活又回来了。 
想到这一切,他甚至高兴得哼起了小调,但当他伸手去拿那件灯芯绒外套时,广中肇却怔住了。一阵不明所以的悸动窜入他的食道,钻进胃部开始打转,使他打了一个沉重又闷厚的饱嗝。 
一只袖口上的扣子没了。好像是被扯断的,光秃秃的袖口上只剩下几根缝扣子用的线头。 
他检查另一边的袖口,袖口上的确有一颗茶色的圆纽扣。 
广中肇慌了神,不停地自我安慰说,一定是搞错了,搞错了。说不定是在脱衣服的时候掉的。 
他就穿着一条内裤趴在更衣室的地板上搜索扣子的踪迹。洗衣篮和体重计的下面都找过了,但就是找不到那颗逃亡的扣子。 
突如其来的紧张感让他的嗓子像被火烧了一样干渴,那件外套的口袋被他翻了个遍,没有!没有!哪儿都没有! 
紧接着,他又发现了一件更加令人恐慌的事。另一边袖口的扣子上刻着“H·H”的姓名字母缩写。广中肇回想起这件外套是订婚后志津子送给他的礼物,而那个扣子上的字母缩写是她特意找商店定做的…… 
全身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广中肇抱着脑袋简直要疯了。他飞奔出更衣室,在玄关附近徒劳地寻找。三合土上,甚至鞋子里,仍旧没有扣子那邪恶的身影。 
一阵无泪的呜咽声,他猛地记起美雪在垂死挣扎时曾抓住过他的手腕,扣子一定是在那时被扯掉的。 
广中肇来回在更衣室、玄关、卧室以及客厅这个几个地方往复。凡是扣子可能掉落的地方他都找遍了,劳累和焦急把他浇得浑身都是汗水。 
再找一次,再找一次看看,他拿来了外套,袖口那绽开的线脚似乎在嘲笑他寻找毫无用处,被撤掉的不仅仅是那颗扣子,而是连着扣子两厘米见方的一块灯芯绒布料也被一齐扯了下来。发现这点后,广中肇彻底绝望了。 
布料和扣子一定在那个女人的手里,而且那颗扣子上还有我姓名的缩写。如果我不把它取回来的话,不被怀疑才怪。 
时钟显示现在是十点半,只能再去一趟公寓了。不是只能,而是必须,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如果不取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这么想,但广中肇却一百个不愿意再去一次杀人现场。就算鼓起勇气去了,也不能保证在路上不会碰见熟人。就算扣子取回来了,被人看见自己事发当时在现场出现,那还不如不去呢。 
洗澡水早就满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哗啦啦地往外溢。广中肇用手挥散开飘进客厅的水蒸气,再一次冷静地开始思考。 
慢着,他想起了什么事。那颗扣子可能原本就掉了,连志津子也没发现外套上少了颗扣子。再说那件外套很久不穿了,就算志津子再认真,这种线头一般大的小事也有可能忽略,更不用说为此专门找那家专门定做扣子的商店,再做一颗刻着“H·H”缩写的新扣子重新缝上。 
这一缕希望成为他目前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他用这根救命稻草当作逃避重返犯罪现场的借口。 
是的,一定是这样!扣子原本就掉了。或者在骑自行车的时候被把手勾掉的。整块布料也有被扯碎的可能,如果真是被美雪扯下来的,那当时就应该会发觉。扣子掉在地板上的声音十分清脆,自己不会没听见。 
不安就这样消失了,他沉浸在自我安慰中,渐渐便对这个假设确信无疑。如果没有重回杀人现场勇气,就只能用这个方法来使自己安心。 
它把外套和休闲裤都扔进衣柜的深处,然后躺进浴缸。但不管水有多热,全身还是不住地颤抖着,他能听见自己牙齿磕碰的声音。 
那晚,美雪手握着写有H·H姓名缩写的扣子在他梦中出现,那颗扣子凝结成巨大的血块向他飞来。待他听见自己的惨叫声时,窗外的天色已近灰白。 

广中肇接到妻子打来的电话是在第二天下午两点,妻子在电话里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 
“老公,我说了你别吓着。” 
听到这话,广中肇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藏起握着话筒的手,轻声问道: 
“怎么了?你刚回来吗?” 
“嗯,今天早上刚回来。我把千惠美送进幼儿园,然后到美雪的公寓去看她。结果……结果……” 
广中肇狂汗不止,喉头紧绷。 
“美雪她,她死了。老公……这实在太可怕了,美雪她被人杀死了。” 
“什么。”广中肇压低着嗓子追问,他没想到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居然是刚从老家回来,就去公寓看望美雪的妻子。 
“我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我打电话叫警察……刚才一直被他们问这问那的。老公……我该做什么,我……我……我真的好害怕……” 
志津子哭得像个受惊的孩子,她接着说:“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死呢?我不知道到底该做些什么……” 
“别惊慌。”广中肇发觉自己已经成为了同事们视线的焦点,他瞧瞧地对妻子说: 
“那,那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警察先生说大概是认识的人干的。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少,而且桌上还放着两个杯子,这是其一。另外大门也没锁,刚到她家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在门外叫了半天也没人答应,然后我进走进客厅,然后……老公,她被人杀掉了,脸色惨白惨白的……” 
“你要冷静,志津子。你别担心,我马上回来看你。” 
志津子抽泣着,待情绪安定了一点后才说:“不用了,你还有工作。现在我在家,你放心,这件事要对千惠美保密啊,不然会吓到她的。” 
“知道了,那我下班就回来,你别胡思乱想的。听到了吗?” 
“好的。”志津子答应后便放下了电话。 
广中肇装作要上厕所的样子溜到了办事处的后门,他在无人的车棚里站了一会儿,回想刚才的那一番通话。 
志津子竟然会第一个发现尸体,这实在让他无法接受。美雪在志津子回娘家之前就告诉她自己病了,志津子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才刚回来就急匆匆地去看她吧。真是的,再要好的朋友也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啊。 
突然他想到了,原来今天是周三,是例行帮忙打扫的日子。或许一开始志津子就做好了从老家归来,就直接去美雪公寓的打算。 
守信的志津子,正是因为守信才会遭遇发现尸体的打击。而杀死她密友的人,正是深爱她的丈夫。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志津子知道这件事是我干的。 
广中肇暗暗下定了决心,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志津子。亲眼看到自己的好友惨死,这样的打击无论经过多久也无法彻底忘记。如果再得知自己的丈夫就是凶手,那她会有多么地伤心绝望啊。她是个柔弱的女人,或许会因此而走上绝路。 
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广中肇飞跨上自己行车就直接冲回了家。 
看来千惠美已经从幼儿园回来了。广中肇在门口就听到屋里电视机开着,听声音应该是千惠美定时收看的那档儿童节目。志津子大概在孩子身边整理自己的针线盒吧。 
看见丈夫回来了,志津子眉头紧锁,她避开千惠美,把广中肇叫到卧室。 
“我不哭了,但一想到美雪就睡不着。她……太可怜了,好不容易获得了成功,生活又那么幸福,但就这么死了……如果我没有回娘家,她就不会死了……” 
说完她用两手遮住脸,看势又要开始哭泣。广中肇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劝慰自己的妻子说: 
“不是你的错,你不应该为此自责。” 
“她穿着红色的睡袍。”志津子嘤嘤地说:“眼睛睁得很大,两只手就那么软趴趴地瘫在床上……太恐怖了。那张脸,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广中肇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但这种事……”他强压着心中的不安说道: 
“究竟是谁干的?有没有……犯人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呢?比如钱包啊,手帕啊,在美雪的家里有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 
“钱包和手帕什么的是没有,但警察说会采集指纹,现在结果还没出来,我也不清楚。” 
“犯人在行凶现场掉点什么东西应该经常发生吧?”广中肇又不自觉地想要搞清那个纠结了很久的问题。 
“难道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吗?” 
“反正我是不知道。”志津子一边拭泪一边说。“应该没有。” 
广中肇擦了擦鼻子,你在美雪的家里有没有看见我外套上的扣子啊?他当然不可能这样开口问妻子。 
志津子的眼泪一时半会儿还止不住,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 
“我失去了一个好朋友。” 
“你的心情我明白。”广中肇说:“但你不是已经为美雪尽力了吗?” 
“是啊。”志津子望着半空喃喃自语,说完便轻飘飘地经过丈夫的身边,走出了房间。 
当日的晚报在头版上刊登了多田美雪被害的消息,不过报道的只是些大概的内容。上面说警方推测是熟人犯案,目前正在调查,其余的一律没写。 
吃过晚饭,广中家一共有三个来电。一个是志津子老家打来的,另外两个电话则来自办事处的女同事。她们都说是看到新闻吓了一跳,所以打电话过来想问问,关于乔乃特·美雪被杀事件,肇先生是否知道些内部消息。广中肇适当地敷衍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夜长梦多,不安的团块也逐渐增大。尽管广中肇想就纽扣的事问个明白,但他担心妻子会因回忆起当时惨象而感到痛苦和悲伤,所以对此绝口不提,专心与不安进行着斗阵。但时不时地还是会将视线扫向衣橱。 
那件外套还是处理掉比较好。警察可能趁妻子没注意的时候捡起了那颗扣子,如今正拼命地寻找扣子的主人呐。为了不给他们抓到把柄,那件外套必须及时处理掉。 
作这件事不能被志津子发现,不如趁志津子洗澡的时候,偷偷地把外套拿出来用袋子装好,然后找个地方扔掉。不行,随随便便地扔掉,万一让流浪汉挖出来怎么办?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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