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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冲惊讶地看着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这个人,只见他的手足都用坚韧的牛皮绳反捆着,嘴里塞着一团毛皮,眼上还蒙着一块黑布。
苏日勒和克费力地把他嘴里那一大团毛皮抠了出来,这个矮小黝黑的汉子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那几个廓尔喀佣兵没有撒谎,我们确实捉了他们一个人。”帖木儿用下巴示意地上躺着的这个人说道。
“是他告诉我们有人设下圈套准备害你,问出伏击的地点之后,我跟苏日勒和克连夜开车奔了过去,正好看到有三个人正要害你。当时苏日勒和克装作喝醉酒,开车挡在前面,我在后面偷偷地把你搬到车斗里。等那几个人明白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跑远了。”
听帖木儿说着那晚的情形,苏日勒和克拔出腰间的酒壶,仰脖子灌了一大口。脸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阿冲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那天晚上打过照面,苏大哥今天会不会被认出来?”
苏日勒和克摇摇头:“这三个人跟前几天看到的不是一波人。”
“难道有两组廓尔喀佣兵来到蒙古?”阿冲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从来没跟这些廓尔喀佣兵接触过,但是阿冲大概也知道,这些佣兵是以六个人为一个战斗小组,按照这个情况推测,他们最少来了两组人。
有宋青梧和陈瑞希这两个高手在,又派出了两组廓尔喀佣兵,这不像是张教授行事的风格。
“你有什么事儿可以问他。”帖木儿踢了踢地上的佣兵。
苏日勒和克把廓尔喀佣兵的蒙眼布揭开,扶他坐在地上。这个俘虏一时适应不了光线,眯着眼睛四处张望。
“是谁给你们下命令追杀我的?”阿冲开门见山地问道。
谁知这个廓尔喀佣兵抬头瞥了瞥他,又漠然地扭头看向别处,似乎并不认识阿冲,也不像是要回答问题的样子。
“问你话呢!”苏日勒和克踢了他一脚,那人转头看向他,眼神里流露出一股又惊又怒的神情,恨恨地瞪着高大的苏日勒和克,看样子竟也十分凶悍。
苏日勒和克倒也不以为忤,反而嘻嘻笑着说道:“嘿嘿,看来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了!”说罢从腰间摸出酒壶,好像要给他敬酒的样子。
廓尔喀佣兵一看他这个架势,眼神里突然充满了恐惧,哀嚎似地喊道:“不、不、不要!不要!”
苏日勒和克笑呵呵地一步步向他逼近,廓尔喀佣兵像条蛆虫一样在地上不断蠕动,竟然试图钻到床底下去。
一看刚才还凶悍异常的佣兵看了酒壶变成如此畏缩的样子,阿冲也是有点哭笑不得。
帖木儿也忍不住莞尔道:“一开始抓住这家伙的时候他还挺经揍,后来被苏日勒和克灌了一壶酒后,这家伙就经不住折腾了他们喝的伏特加是跟北边老毛子换的,是工业酒精直接兑水,烈的很。”
苏日勒和克不由分说,一脚把廓尔喀佣兵踹翻,大脚踩在他胸前,从兜里掏出一方布片,“呸呸呸”吐了几口唾沫弄湿,往他脸上一糊,抬起酒壶对着他的口鼻就灌下去。
“唔!!!”廓尔喀佣兵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声音被酒水淹没,整个人像触电一般抽动起来。
苏日勒和克不为所动,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摁住他的脑袋,一只手稳稳地持着酒壶。涓流一般的酒水缓缓地灌到廓尔喀佣兵的口鼻里,这个可怜的人身子剧烈地扭动挣扎,但是胸部被苏日勒和克牢牢踩住,他只剩浑身痉挛抽搐的份儿。
阿冲看了他这个惨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苏日勒和克用的招数叫做“水刑”。
水刑是一种非常残忍的酷刑,曾被日内瓦公约称为:“残忍、不人道、有损人格”的审讯手段,据说这种酷刑会使人产生窒息和淹死的幻觉。苏日勒和克把水替换成了烈酒,这种“残忍”程度恐怕又加了好几档。
帖木儿看阿冲皱起了眉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苏日勒和克会意,把硕大的酒壶收了起来。
廓尔喀佣兵这才喘过气来,身子侧在一边剧烈的咳嗽,脸上泪水、鼻涕、酒水、泥水混杂在一起,看上去一塌糊涂狼狈至极。
帖木儿冷冷地说道:“你老老实实配合的话,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瞥了一眼阿冲又语气严厉地说道:“长官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廓尔喀佣兵带着哭腔喊道:“我说!我说!我老实!我配合!”
阿冲不禁哑然失笑,号称天下无敌的廓尔喀佣兵竟然也敌不过一壶烈酒。
苏日勒和克擦了擦手上的酒水嘀咕道:“早这么老实不就完了,又浪费我一壶好酒!”
“你出去吧!”帖木儿说道,“去看看阿日斯兰有没有回来。”
苏日勒和克点点头,扭动壮硕的身躯走出帐篷。
“是谁给你们下命令杀我的?”阿冲又缓缓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我不认识你。”廓尔喀佣兵嗫嚅着说道。
“咦,不老实!是不是要再喝一壶酒啊?”帖木儿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作势起身要去打酒的样子。
廓尔喀佣兵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说的是实话,真的不认识你。”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阿冲跟帖木儿面面相觑,心知此事有蹊跷,“你们为什么到蒙古来?谁下的命令?”
“我们来蒙古是追捕一个叫靳国强的人……汪、汪阳明下的命令。”廓尔喀佣兵犹豫了一下说道。
阿冲听到这里不禁心中一惊,靳国强出事了?!
难怪要对自己下杀手!看来张教授要“清场”了。
“汪阳明是谁?”帖木儿疑惑地问道。
阿冲之前跟帖木儿提过靳国强几次,所以他大概知道这个名字,但是汪阳明这个人物却是第一次听说。
廓尔喀佣兵又犹豫了,说真话怕被灌酒,但是假话也编不来,只得抖抖索索地说道:“他是我们的最高长官,所有人都听他的,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
帖木儿疑惑地看向阿冲,阿冲沉吟道:
“汪阳明这个人,我也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跟张教授亦师亦友,两人之间既像是同事,又像是伙伴。在张教授的势力关系里,他的地位很高!据我所知属于第二号人物而且他是直接控制廓尔喀佣兵的人。”
“你能从汪阳明那边接到命令,说明你的身份也不低啊。”阿冲缓缓地说道。
那个廓尔喀佣兵躺在地上,仰面看着阿冲,眼神里有一股怨恨。那哀怨的表情似乎是在说: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干嘛还要折磨我。
他奋斗多年才达到现在这个职位,结果被一壶酒全部给灌黄了。
他知道汪阳明对待泄露机密的人的手段,想想就不寒而栗。
“既然你不认识他,你是怎么知道伏击地点的?”帖木儿严厉地问道。
这个廓尔喀佣兵大概被烈酒灌晕了,晃着脑袋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你、你就是阿冲?!”
阿冲点了点头。
“怪不得,怪不得,你已经逃出来了,厉害,厉害。”
廓尔喀佣兵喃喃地说道:“我们这次来追逃靳国强,一共来了两个战术小组,靳国强当过特种兵,所以上边对他特别重视但是来蒙古兜了一个星期,完全找不到他的踪迹。这时上边突然来了一个密令,要求我们协助追捕另外一个叛、叛……”
说到这里廓尔喀佣兵突然结巴起来了,看着阿冲犹豫着不敢说下去。
“叛徒我就是你们说的另外一个叛徒。”阿冲微笑着帮他完成这个单词。
廓尔喀佣兵点点头,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我们按照指令,向燕然山靠拢。半途又来了一道指令,让我们分出一部分人去预定地点准备伏击。另外一半人在附近散开,待命监视结果我还没收到叛……你的图像信息,就、就被一个问路的大汉打晕,然后就、就……”
听完廓尔喀佣兵断断续续的陈述,阿冲心中已然明白。那个问路的大汉想必就是苏日勒和克蒙古就是有这么一个特点,地广人稀,一个行踪可疑的陌生人来到这里很容易被识别出来。
当一个蒙古本地人向你问路的时候,那么你就应该小心了。
而给他们做出这种混乱指令的,肯定不是张教授、汪阳明或者其他有战术素养的人。想必是宋青梧跟陈瑞希两人中的一个。为了成功追杀自己,张教授应该是给了他们很高的级别权限。
可惜这两人都没有什么指挥才能。这么强大的队伍被他们搞得一盘散沙,几乎没形成什么合力即使宋青梧和陈瑞希两人之间,也谈不上有什么配合。
不过这两个人还不是特别蠢,最起码没有让那些廓尔喀佣兵明目张胆地在旅馆附近出现,不然这么一群“形象”特别明显的外来人聚集在一起,是非常惹人耳目的一件事。
“你知道另外一个战术小组的信息吗?”阿冲想起那天晚上跟踪自己的三个廓尔喀佣兵,低头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们每次执行任务都是配发随机代号,彼此之间以代号相称。除非见面,不然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阿冲点点头,除了透露了靳国强这一节之外,这个廓尔喀佣兵现在可谓是毫无用处了。
让他想不通的是,张教授怎么会突然对靳国强动手呢?靳国强的身份非常特殊,张教授不可能像对其他人那样,让靳国强人间蒸发。一旦对他采取行动,势必会引起其他方面的注意,这一来等于牵一发动全身了这应该也是张教授迫不及待要清除自己的主要原因,毕竟他知道太多张教授的秘密了。
阿冲当然想不到,张教授此举也是被逼无奈,其实先“动手”的人是靳国强这一点恐怕要靳国强亲自来才能回答他了。
如果双方还有机会再碰面的话。
现在,张教授跟苏家达成的和平协议不复存在,苍狼跟青狼之间的不战之约也解除。微妙的平衡关系被打破,各方势力之间的角力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潜伏多年的张教授,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
大战,一触即发!
虽然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是未免来的太快、太突然了一些。
很显然,现在开战对各方都不是最好的时机。
阿冲正低头沉思着,突然外面人声嘈杂,帖木儿眉毛一抖。帐篷呼啦一下被掀开,浑身血迹的苏日勒和克闯了进来。
“不好了,出事了!”
第三零六章:雄狮陨落
“怎么了?”帖木儿声音颤抖着问道,他从来没看到苏日勒和克这么惊慌过。
“阿日斯兰他、他被……他快要死了……”这个两米高的大汉竟然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帖木儿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在地:“他、他在哪里?”
“我把他放在岱钦的帐篷里了。”苏日勒和克抹了把泪,悲愤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廓尔喀佣兵,眼睛红的像是一头发怒的公牛。
帖木儿跌跌撞撞地向外奔去,阿冲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老人像疯了一样在蒙古包之间狂奔,跑了一会儿一头钻入一顶宽大的帐篷,帐篷里已经围满了人。看到帖木儿进来,人群齐刷刷地让开一条人缝。帐篷里头的床上躺着一个瘦小的身体,一个老人正伏在床前察看。
看到帖木儿,老人咕哝着说了几句话,又摇了摇头,好像在说已经没救了。
帖木儿手脚颤抖地挪到床边,噗通跌倒在地上,嘶声大哭起来。
阿冲急忙走上前去,只见床上躺着的正是阿日斯兰,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身下的鲜血把雪白的床单都染红了。
听到帖木儿的嚎哭声,阿日斯兰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帖木儿和阿冲,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声音微弱地说道,“爷爷、叔叔,他、他们追我,我跑的比他们快,他、他们追不上我……”说到这里就没了声音,眼帘慢慢地垂了下来,脑袋一歪搭在了床上。
“阿日斯兰!!”帖木儿痛苦地抱起孙子瘦小的身子,脸上老泪纵横,像是受伤的野狼一般嘶吼着,声音凄厉无比。
阿冲看着阿日斯兰背上的弹孔和大片血迹,沉声说道:“前辈,把他放下!或许还有救!”
帖木儿泪眼朦胧地看着阿冲,阿冲轻轻地把阿日斯兰瘦小的身子从他怀抱里夺了下来,面朝下把他放在床上。
“刀!”阿冲头也不回地说道。旁边人面面相觑,过了会儿人群中有个年轻人递过一把细长的匕首。阿冲把刀刃反过来插在阿日斯兰背后的衣服里,用手捏着衣领用力一划,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