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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大的苦衷啊!
她无心反驳,只是冷着脸,朝他微微摆手:“罢了,你叫他自己过来与我说!”
那青年不敢再劝,只得带着众仆离开了。
梁君倾看着满堂喜色,却越想越苦,什翼宏押着婚书不给,就以为她猜不出来了?她有时是大大咧咧,可是,她并不笨,这么明显的差别,她若还是不懂,那就是真的白活了!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什翼宏当晚回去后,也是几乎一夜没睡,找了老王爷什翼犍,将梁君倾答应下嫁的事情欢天喜地的说了,什翼犍也放了心,于是将操办婚事的事宜都交给了王妃,什翼宏作为男子,对嫁娶之中的礼仪细节,本就了解不多,只是缠着王妃郑重地表达了他对梁君倾的看重,于是就将婚姻大事放心大胆地交给了自己的母妃。
王妃对梁君倾自然也是上了心的,只是,她当年生什翼宏时年纪不小,生产时伤了身子,这些年一直精力不济,于是,就将这件大事,转手拜托给了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周妈妈,那是王府里伺候了两代人的老嬷嬷了,对婚嫁诸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她自然放心。
可是,命运的岔道就出现在了这里!
周妈妈作为王府里德高望重的老嬷嬷,对皇家婚嫁礼仪自然是十分谨慎万分上心,于是,她便按照百年来的旧俗,为正妃,也就是林大将军之女林正妍,按照六礼之仪一丝不苟地操办了诸多事宜,而对于侧妃梁氏,自然也不敢逾矩,完全按照旧制,只命人抬了隆重的嫁妆,上门提亲去了……
许久之后,什翼宏知道了这其中的梗概,总是忍不住后悔,若是当时他肯跟自己的母妃多交待一句呢,若是母妃将这事交给林顺,而不是周妈妈呢……
结局,会不会有一些不一样?
可是命运很多时候,都是按照既定的路线缓缓地延展下去,就算有如果,又能怎样呢?
那个女子一直都立志一世一双人,又怎么甘愿与别人共事一夫?
他想到这里,也才释然了!
谁也不怪,只怪当时,不够爱!
☆、017 一心一意2
又过了两日,梁家开始着手为梁君倾准备嫁妆,王府前来商议婚期的媒人却迟迟没到,梁五忍不住召着急起来,每日在梁君倾耳边念叨,王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什翼宏是不是生病了啊,王府的下人是不是办事不利把两人的婚事忘了啊……
梁君倾却觉得,胸腔里那整颗刚刚被什翼宏烘热的心,正在一点点地冷却下来,几乎就要结冰了!
虽然猜到了,虽然也知道可能是真的,可是在这渐渐等待的过程中,她还是被那种绝望的情绪折磨得几乎要死过去了。邀月楼里那个红着脸说“我要娶你”的男子,真的是她那个风流俊朗美名远播对她宠爱有加的大哥吗?
既然是她这些年真心相待的大哥,又怎么会这样对她呢?
将她的整颗心先是温柔地捧在了掌心,待到她将那颗心交了出去,他却将它狠狠摔在了脚下!
好疼啊!
梁君倾捂着胸腔,明明那颗心还在跳动,可她怎么觉得那么疼呢,每跳一下,都疼得要命!疼得她想放声大叫,疼得她想将那满屋子令她觉得讽刺的金银珠宝全都扔出去!
她每日枯坐在房内,正常地吃饭喝水上厕所,可是,就是不再笑了,看着秀河和梁思雨担忧的目光,她也想对她们笑一笑,可是不行啊,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像是僵硬了似的,无论她怎么扯,都不能扯出一个像笑容的表情。
梁五只当她是因为要嫁给皇族而有些小女子的担忧,心里想着,反正有秀河和凌思宇在旁边安慰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照常一边喜不自禁一边着急地盼着王府那边的媒人。
又过了一日,这日一早,梁五正拉着梁万里在店里学着打算盘,却闻十柳街的街尾一阵敲敲打打的唢呐铜锣声远远地传来,听上去喜气洋洋。他喜得一骨碌站起身来,搓着手奔出门,只见远远的,一队人马吹吹打打地朝他们行过来,可不正是王府的人么!
他忙转身想店里的客人告罪,将他们客客气气地送出了门,秀河脱了面前的围裙,与他一起站在门口,笑着将那一队议亲的人马,迎进了大堂里。
梁君倾在后院听见了响动,以为是什翼宏带人过来了,怒气冲冲地往前堂奔去,一进大堂,却见只有一名笑眯眯的老嬷嬷,和一众年轻的王府家仆,又抬着十几个箱子过来了。
可是,独独不见什翼宏的影子!
梁君倾看着那嬷嬷,面色苍白地问:“世子呢,为什么没来?”
那嬷嬷心里很是有些看不起这样的寒门小户出来的姑娘,无奈这是世子爷自己选中的,少不得要腆着脸讨好一下,所以对于梁君倾的询问,忙笑眯眯地答:“姑娘说笑了,这男女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见了,可是大大的不吉利。世子爷也想过来,被老王爷拦了。正好五日之后就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很快就能见上面了,世子爷这才没硬跟来呢!”
梁君倾苍白秀气的脸庞闻言又白上三分,喃喃地道:“你是说,成亲前我见不到他了,是吗?”
老嬷嬷暗暗撇嘴,你瞧,果然是小家小户出来的,真是没规矩。脸上却是保持着和蔼可亲的笑:“姑娘也不用等太久,只要五天,可不就见上了。”
梁君倾忽然笑了笑,全没有新嫁娘该有的喜悦羞涩,她淡淡地一点头,说道:“哦,是吗,那好,有劳嬷嬷了!”说完也不理会那老嬷嬷讨好的笑容,转身毫不迟疑地进了内院。
既然见不到,那么,她就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几年前,她接受穿越的事实时,也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被家里逼着去嫁人,那么无所谓,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人,是正室还是侧室,她都无所谓。
可是如今不同了,她刚刚认定了自己喜欢的人就是他什翼宏,那就绝对不能忍受嫁给他做个妾室,将来与别的女人分享他。人就是这样,一旦动心了,想要拥有了,那么想要的就是全部。
如果不能做唯一,那么,她宁愿什么也不要!
她转身回了房,不去关心婚期定在哪一日,她找出了纸张和笔墨,开始将自己的出逃计划一点一滴地写了出来,有不需要的,立即删了,有不足了,立即加上,一个完美的出逃计划,渐渐在雪白的纸片上,生成了!
放下笔,已经将近午时了。她累极地伸了个懒腰,看着桌上那一小沓纸片,终于松了口气地笑了笑,原来逃跑,光是计划都是这么刺激,已经将她的伤心冲淡了不少。
打开房门,院子里已经摆好了饭,梁五坐在桌边这喜笑颜开地与秀河说着话,见她出来,忙笑呵呵地招呼她:“来,三儿,吃饭啦,正要叫你呢。”
梁君倾看着自己的这个父亲,心里像是被冰水浇过,哇凉哇凉的。这个一直对她冷言冷语毫不关心的父亲啊,此时因为自己为他赚了一大笔彩礼,终于每日里对她露出了温暖的笑,却叫她更是觉得寒冷彻骨,离开的心意,于是更加坚决。
“我出去一趟,饭就不吃了,你们先吃吧!”她低下头,尽量不去看真心疼爱她的母亲和大姐,抬脚往大门口走去。
梁五啪地一拍桌子,终于还是暴露了自己的暴躁脾气:“都这个时候了,还出去做什么。你现在不比以前了,你是堂堂宁王府的王妃了,还像以前那样出去与别人鬼混,叫王府知道了,又该说咱们没家教了!回来,坐下乖乖吃饭!”
梁君倾霍然转身,却不好与这个一向强势专横的父亲正面顶撞,只得怒气冲冲地坐下,拿起筷子将一碗饭吃的叮当直响,借此宣泄自己的怒气。
梁五见这个已经是准王妃的女儿还肯听自己的话,不禁洋洋自得起来,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梁君倾最爱吃的鱼放进了她的碗里,慈爱地问:“嫁衣可缝制好了?”
梁君倾还未答话,秀河就笑吟吟地说道:“已准备得差不多了,本来以为是思雨先嫁,就按照她的尺寸做的,现在时间紧急,就将那嫁衣改了尺寸,正好给三儿穿。”
梁五满意地点点头,似乎看到金光闪闪的未来正在向自己招手,于是笑得愈发的得意。
这天夜里,一家人都睡得沉了之后,梁君倾像夜猫子似的掀开被子,路出一身根本没换下的常服来,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打开了房门,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还在醒着,顿时放心大胆地出了门,往院墙走去。
自家这低矮的院墙,这些年来,她也没少翻,此时熟门熟路地找到最低矮的那一处,一纵身啪了上去,身子像轻盈的狸猫一样挂在墙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再一用力,她已经骑在了墙头,轻轻一跳,就到了墙外。
她蹲在墙角,四处看了看,确定四周没人,这才站起身,顺着墙边的阴影,疾速地往前窜去。
她却没看见,就在她翻过墙头的一刹那,一个影子悄悄从她小屋旁边的屋子里钻了出来,随即笨手笨脚地爬上了墙,跳下墙头时,一不小心还闪了一下低声地惨叫了一下,却并没有引起前方一心前行的梁君倾的注意。这黑影看了看梁君倾离开的方向,只是略微一迟疑,便一瘸一拐地转身朝城南奔去。
月色如华,康城东南皇城之外不足十里处的宁王府,此时还是满府喧嚣,来往贺客不断,皇族娶亲,一般都是设流水席长达半个月,但是因为婚期在即,流水宴就变成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开设。康城百姓对宁王和世子很是爱戴,尤其是世子,这些年带着大军与燕国大战几场,声名鹊起,在康城人的心中,却是比皇帝还要重上一分。
王府的前门人来人往,后门却是静悄悄的无人问津,收文的两个仆人此时正吃饱喝足坐在门房里闲磕牙,正说到正妃林正妍是何等的美貌贤淑,世子的福气是何等的令人艳羡,忽闻门外有人咚咚地敲门,那敲门声中,带着隐隐的急切。
仆人忙起身,奇怪地开了后门,却见门外一个身着湖蓝色长衫的女子,面容清秀,嘴角带笑,看着他们,略略急切地道:“去告诉你们世子爷,他的侧妃梁氏,要与姘头私奔了!叫他快些带人去抓人吧!”
☆、018 一心一意3
梁君倾在华光如练的月光里,微微低下身子,像一只狸猫一般,跨越了一道又一道街口,朝着内郭之外城墙之内的感业别院奔去。当年破败的感业寺,已经被无尘改建为一处华丽的别院,面积扩大了数倍,早已看不出当年的样子,无尘怀念当年破庙里的一切,便没有将名字改掉,仍旧取名感业,两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高高挂在门头上,想来往的路人昭示着主人今日的辉煌。
梁君倾直直走到高大的院前边,颇有些苦恼地抬头看了看足足三米多高的墙,暗暗骂了无尘一句:“这孙子,老子几天不来爬墙头,他竟然又把墙加高了!”
她将手中那沉重的包袱呼呼抡起来,使了吃奶的力气扔过墙去,趴在墙边听了听,里面丝毫没有动静,她也就放心地提气一跃,险险地挂在了墙头。眼角往院内一撇,却立即被吓得惊叫了一声:“啊!”立即朝院子里怒道,“大半夜的,想吓死人啊?”
无尘身着纤尘不染的月华色白衣,风姿翩跹地站在空荡荡的院子正中央,微风一吹,纯白如云的衣摆随风而动,伴着他满头散乱直达腰际的长发,舞出了动人心弦的轨迹……
如果没有某个人粗鲁的叫骂,这该是一副多么美妙的画面!
梁君倾骑在高高的墙头上,爬墙容易下墙难,皱着秀气的眉毛朝无尘吆喝:“二哥,你这墙还能再高一点吗?小爷我下不去了,您看怎么办吧!”
无尘微微勾唇一笑:“那你放心跳,我就接着你好了!”
梁君倾倒是先尴尬起来了,摸了摸鼻子,瞪了他一眼,自己乖乖跳了下去,落地时轻飘飘的,哪里有半点吃力的样子!
无尘始终淡淡的,看着她从地上捡起来的包袱,皱了皱眉,奇道:“你不是要成亲了吗?这是要做什么?”
梁君倾闻言,委屈地抽抽鼻子:“不嫁了!”
无尘原本淡淡带着哀伤的眼眸忽然迸发出明亮的光彩,追问道:“出了什么事吗?不是说王府的聘礼已经抬进你们家了吗?”
梁君倾抱着包袱,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院内的凉亭里坐下,懊恼地耷拉着脑袋,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以一句话做了结语:“我梁君倾这一世,无论如何,都不会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绝不!”
这一刻,平日嬉笑怒骂放浪不羁的梁君倾,为自己立下了这个此生此世都不曾打破的誓言。无尘看着她,忽然地,就淡淡地笑了起来,明明看上去,他的笑容与平日里那淡雅从容的笑并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