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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泡了水的馒头。
梁君倾发誓,以后再也不吃馒头了!
吴家二老早已认定了梁思雨这个儿媳妇,此时儿子惨死,准儿媳又伤心得昏了过去,一时间也慌了手脚,还是街坊邻居帮着忙将吴品卓的尸首安放好,请了几个年纪大的婆婆给吴品卓擦洗了身子换了寿衣,棺材铺里一切应有的东西都是现成了,不多功夫,灵堂就搭建好了。
秀河背着梁思雨回了家,梁五也得了消息,见自家女儿经悲伤地昏倒,自觉老脸无光,忿忿地骂了几句,转身去吴家帮忙了。
市井百姓就是这样,平日里也许会有小小的拌嘴,甚至有的还会争斗,但是真的遭逢大变,还是会拿出善心来互帮互助,不失人性。
吴家亲戚本就不多,大部分都在乡下,一时半会也无法赶过来,搭棚子摆灵堂接送来往吊唁的宾客的事,都自发地被邻居们接了过去。
秀河带着梁思雨去了吴家在后厨帮忙,按照规矩,吴品卓会停灵三日,然后由吴家二老将棺柩送回老家安葬,这三日,锦绣坊的生意就暂时缓了下来。梁君倾却还是要照常去学堂上课,下了学,除了去感业寺看一眼,其余时间,就是在店里看店,想些新鲜的衣服式样,自己用碎布DIY出来,好看的,就卖出去,不好看的,就送给寺里的朋友。
奇怪的是,接连几日,她都没看见那富家子弟什翼宏的影子,他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即没来她家,也没去感业寺。
她奇怪了片刻,也就释然了,像那样身份神秘的富贵人间,自然是要事忙的,哪有时间每日出来找他们厮混呢。
诚如她所想,这个时候,什翼宏的确是在忙。忙着上吊跳井撞墙寻死,只为了抗拒他的父王和皇叔为他定的婚事,他已经十三岁,按照代国的旧俗,早已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于是,他的父王就为他寻了一门好亲事,对方是魏国的阳平公主,也就是现今魏国女王的掌上明珠,现年十岁,年纪家世品貌都刚刚好。
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与父王讲理无用,只好上串下跳地闹自尽。
宁王什翼犍现年四十一岁,只得了什翼宏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因是老年得子平日里更是宠他宠得没了章法,平日里他要星星,他断断不敢给他月亮。可这次对于什翼宏的婚事他倒是出乎意料地坚持,原因无他,什翼宏是整个代国皇室唯一的独苗,以后定是要承继大统的,魏国如今的女皇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保不齐以后魏国的皇位就是这阳平公主的,强强联合,还怕他燕国再来进犯吗?
什翼宏不懂他的苦心,只是一味地拒绝娶一个自己见都没见过的女子,就这么简单!
什翼宏这样一闹,倒是让什翼犍几乎去了半条命,他看着自己这个面容越来越俊秀的儿子,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忙老泪纵横的拉着宝贝儿子哭诉:“宏儿啊,你跟父王说实话,你是不是……是不是和你皇叔一样……”
代国皇帝什翼康不爱红妆爱儿郎,三国之内谁人不知?
若是代国这最后一根独苗也喜好男风,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什翼宏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父王,坚决地保证:“父王,孩儿没有皇叔的爱好,只是觉得,孩儿年纪还小呢,寸功未建,怎么娶妻?待儿臣来日上阵杀敌建立功业,再议亲也不迟呢!”
什翼犍知道自己儿子不是断袖,整颗心稳稳当当落回了胸腔里,老胳膊老腿被这儿子折腾得快散了架,索性随了他:“最多到你二十岁,等你行了冠礼,自己开府了,就由不得你不娶!”
什翼宏一算,还有七年呢,也许到时候他就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子了呢!就喜滋滋地答应了!
此事也终于告一段落。
这日一早,梁君倾背着书包往学堂赶,奔出家门,就见什翼宏操着手站在她家门口不远处,身边停着一辆骚包的马车,见了她,忙笑嘻嘻地朝她招手:“梁兄弟,我送你!”
梁君倾见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潮那马车投去了好奇的目光,马车的主人却丝毫未觉,玉树临风地站着,只等她点头。
梁君倾无奈,撅着屁股爬进马车里,林顺在外赶车,什翼宏也进了马车,见她面色冷淡,不知为何,她越是不待见他,他就越是觉得这人值得结交,当下心情颇好地拍拍她的肩:“几日不见,伤全好了?”
梁君倾闻言,想起这人还救了自己一命,就不好意思再冷着脸,朝他微微一笑:“还要谢谢你帮了我,那些银子我会还给你的!”
什翼宏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那是小事,对了,我答应了小娇和小鱼儿教他们识字,送你到学堂后我就去寺里。”
梁君倾愣了一下,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看着什翼宏已经渐渐有了成年男子的硬朗的面部,忽然正色地问:“什翼公子,你真的愿意为这些孩子做些什么吗?”
什翼宏只恨没机会呢,此时急忙剖白自己:“我是真心想和这些孩子结交,和你们在一起,我很高兴!”
“你家是不是很有钱?”
什翼宏面皮微微一抽,保守地道:“还是有一些的!”
“有权势吗?”
什翼宏眼皮又是一跳,强自镇定地谦虚:“不大,也还是有一些的!”
梁君倾趁热打铁地说:“寺里的孩子都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没有名字,没有姓氏,甚至连户籍都没有,你能不能帮忙,让他们入了户籍?”
在代国,没有户籍,连奴才都不如,因为没有户籍的人,不能读书,不能入仕,没有土地,就算经商,也做不了光明正大的商人,官册上没有备案,就不受官家保护。
什翼宏定定地看着梁君倾,忽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啪啪拍了她两下,朗声笑道:“好,就冲咱们兄弟情分,这个忙,我帮了!”
梁君倾摸着被拍得发麻的肩膀,不情不愿地想,看来,什翼宏这个兄弟,暂时她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这是代国孝文帝永治十五年的七月初九,宁王世子什翼宏,以他强势的,近乎赖皮的方式,正式被梁君倾从内心里认定为朋友,自此,就是许多年。
☆、013 卿本红妆1
代国永治二十一年的暮春,康城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
然而这件大事,还要从代国皇帝什翼康的一名内宠说起。
话说这一日,春光大好,举国太平,形势一片大好之际,孝文帝什翼康突发奇想,在宫里举办一场男妃们的才艺展示,邀请文武百官携带家眷进宫观赏,这一赏,就赏出了大事!
什翼康极为宠爱的一名男宠,唤作斐廉,据说有着倾国姿容,寻常女子都不能比,平日里被宝贝疙瘩似的供在宫里,这一日什翼康终于舍得拿出来给大家赏上一赏。据说这斐廉,听说下面坐的是文武百官,还有异国公主在场,也颇费了一番心思,精心打扮了一通,这才施施然地出现了。
只露了这么一面,就把在场的文武百官,和文武百官的老婆,文武百官的儿子,文武百官的女儿,齐齐震得说不出话来!
可就在大家都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正在代国进行友情访问的魏国最尊贵的阳平公主却说话了,她一指斐廉,说:“代王陛下,我不嫁宁王世子了,你把这人赏给我做驸马吧!”
于是,满堂哗然,举国皆惊。
康城的大姑娘小媳妇听说了这件事,齐齐暗骂那阳平公主没品位,一个男宠而已,怎么能跟康城四公子之一的宁王世子相比?宁王世子是人品多么的高洁,地位是多么的高尚,功绩是多么的伟大……让那个没品位的公主后悔去吧!
而整件事情的主人公之一,此时却斜斜地倚在高高的外郭城楼上,看着渐渐西斜的太阳,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酒,随即将手中的酒坛递给了身侧一名稍显瘦弱的少年,将他喋喋不休的嘴巴堵上了。
少年没抵挡得了美酒的诱惑,咕咚灌了一口,这才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佯装痛心地安慰道:“大哥,你看你,何必伪装呢,伤心就是伤心,干嘛强颜欢笑,兄弟我看得心疼啊……”
什翼宏毫不客气地一脚踹来,丝毫没有康城四公子应有的高洁高尚和伟岸。少年一跳,躲了过去,嬉皮笑脸地倚在城楼另一面,吹着暖暖的吹风,噫叹道:“这风真舒服,软绵绵的,像是丽娘的腰,哎呀呀,销魂的很,销魂的很哪……”
什翼宏噗地一口酒喷了出来,哆嗦着一只手指着他:“你这浪荡子弟,活该告诉你二哥,好好修理你!”
少年立即投降,吐了吐舌头,却没见什翼宏看见这个动作眼眸闪了一闪,兀自求饶道:“别告诉无尘啊,他刚从下梁回来,本来心情就不好,要是知道我带着你逛窑子去了,非拆了我的骨头不可哇!”
什翼宏好笑地说道:“君倾,你什么时候这么害怕无尘了?我记得,当年他可是非常怕你的!”
“人家现在不一样啦,什翼无尘,那可是康城响当当的二爷啊,惹不起,嘿嘿,惹不起!”
什翼宏笑笑,将最后一口酒灌进嘴里,啪地放下酒坛子,意气风发地喝道:“爷爷我又自由啦!”
梁君倾抱着酒坛,哈哈地笑了!
没错,此瘦弱猥琐少年,正是现年已经十三岁的梁君倾!
那年,在什翼宏的帮助下,感业寺的二十一个孤儿由当时的康城府尹吴大人亲自办理了户籍,还被宁王世子亲自赐了皇姓,收入什翼一脉!破庙里无人问津的孤儿,眨眼间成了皇室中人,怎能不让人大跌眼镜?
那时梁君倾和无尘等人才发现了什翼宏的身份,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他们还是与什翼宏亲密交好,一直到现在,六年过去了,当年的小毛孩子们都已渐渐长大。阿年和小七小九等人毅然投身行伍,在什翼宏的麾下,做了皇城禁军,可谓前途无量。
而无尘,却让所有人都意外地选择了继续经商,士工农商,商人在代国的地位一直都很低下,但是因为有了什翼这个姓氏,倒叫他在整个代国如鱼得水,借着龙虾赚来的资本,渐渐起家,如今已是响当当的皇商,专供整个皇室的布料和食材供应。
梁君倾呢,在登极堂上了一年的学,一路升到了中级班,后来又被夫子举荐到了高级班,一句话,和前世一个样,渐渐往书呆子的方向靠拢而去。
什翼宏几次想将她收入麾下,却被她无比坚决地拒绝了。
拜托,无尘知道她的女子身份,什翼宏却是不知的,若是日后让人发现她一个女子混迹朝堂之上,那可是欺君大罪,要死人的!
她每日在家里陪着娘亲做做衣服,每月看着无尘那里她的银子一点点地往上涨,闲来无事就跟两个结拜兄长赏赏每人喝喝花酒,倒也逍遥自在。
逍遥自在的她,抱着酒坛,与什翼宏勾肩搭背地下了城楼。林顺正在马车边苦着脸等他们,见了什翼宏,只搓着手支支吾吾地说:“世子爷,王爷满城的找您呢,您是不是快些回去?”
什翼宏不忍让年迈的父王担忧,只得上了马车。
林顺过了这么些年,看梁君倾总算比前些年要顺眼一些,此时微微笑着对梁君倾说道:“梁公子,要不要送您?”
林顺发誓,这绝对只是一句客套话!
可是梁君倾丝毫不觉得这是客套,她觉得林顺的表情很真心,于是点点头,一撩衣摆,也上了马车,还不忘客气地朝林顺道:“送我到街尾岔口就可以了!”
林顺脸色怪异地看着她一眼,点了点头,背过身啪地打了自己一大嘴巴。
什翼宏喝了酒有些乏了,靠在车里闭上眼咕囔道:“很快就是三年一次的选秀了,这一次,皇叔说不要男子,全选女子上来!”
梁君倾闻言咯咯地笑:“你皇叔他老人家是要抚慰你受伤的心灵啊!”
什翼宏刷地睁开眼睛,颇为苦恼地看了看梁君倾,最终还是闭上了眼:“怎么我的婚事我都不着急,你们这些人这么着急……”
梁君倾知道他又犯别扭不高兴了,暗暗吐了吐舌头,扭过头不敢再说了。
“君倾,你爹什么时候会给你定亲?”
梁君倾无奈地摇头:“不知道!”
“你想过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吗?”什翼宏再次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梁君倾的侧脸,那样柔美的侧脸,怎么看都不似男子。
梁君倾浑然不觉,只沉浸在对未来的失控感中,她忽然攥起拳头捶了一下车壁,骂道:“格老子的,老子连娶媳妇都自己做不了主!”
什翼宏看着她说粗话,直觉想笑,想起日前刺侯打探回来的消息,其实也不是什么隐秘,只是他一直万分信任她,也就没有去怀疑。
她,竟是个女子!
整整六年,除了上茅房和洗澡她不和他们在一处,几乎日日都与他们厮混在一起,他竟一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