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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小贩说柳树生走的时候可是很担心许美娟安危的,这说明这个人心地善良,未必会尾随犯罪。”
苏三辩驳。
“看看,这才好了几天,又要犯以貌取人的旧毛病吗?柳树生当时也许只是想唐突美人,并不像杀死许美娟,最后很有可能是意外。”罗隐开了句玩笑。
“不,这不是以貌取人,这是基于现在所掌握情况的理性分析。”
两人正在讨论着案情,那女人正好从二楼望下来,远远打着招呼道:“两位又回来了啊。”
“你想起什么新的情况没有?”苏三问。
“这个呀,事情过去那么久,哪里那么容易想起来的嘛,总要好好地,好好地想一想咯。”那女人说话的语气有些古怪,话里有话。
若是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为什么说要好好地想一想。
于是苏三掏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张钞票,对着太阳看了看。
那女人瞬间在窗户旁消失。
罗隐摇头笑道:“淘气。”
很快那女人迅速踩着碎步跑出来,眼睛紧紧地黏在那张钞票上,笑嘻嘻地说道:“我知道农家搬到哪里去了,听说就是在崇明呢,我后来想我们家这么穷的,米缸比脸干净老鼠都不来的,怎么还有贼来的,一定是农家那个房客做的,那个人简直了,地皮都要刮一刮,报童的钱都抢,拿到钱就去吃喝嫖赌,这种人啊将来总是不得好死的。”
那女人叽叽喳喳说完,苏三问:“没有了吗?”
“嗯,没有了,就这些。再给我多少钞票我是想说也没得咯。”
苏三点点头:“很好。”说着打开公文包,将手里的钞票放了回去。
那女人一直瞪着苏三的动作,见她拉着罗隐要走,急忙开口问:“这钞票……这钱……哎,别走啊。”
“这钞票啊,我刚才对着太阳看看是不是假的,确定不是假的了?怎么了?”苏三睁大眼睛,装作无辜。
那女人气的咬着牙:“好啊,你诓骗我。”
苏三笑道:“我只是拿出钞票看看真假,并没有说要给你的呀。”
那女人气结,可是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看到两个人的背影在巷子口消失才恨恨地啐了一口:“小赤佬,敢耍你老娘!”
苏三走出巷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罗隐伸手扶着她胳膊:“你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狭促的,那女人要被你气死了。”
“我现在只想为我那一块银元一大哭,哎,我这叫不叫卸磨杀驴。”
“叫,咱们这就去崇明继续杀驴去。”
苏三笑着连连点头:“对,对,我要吃驴肉火烧,你请客,我可花了一个大字儿呢,可一定要吃回来。”
这时身后传来喇叭声,回头一看,莫明从车里探出头来问:“今天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离挺远就听到你们有说有笑的,怎么,罗公子今天心情不错嘛。”
“我发现你就见不得别人好,我心情不错,你遗憾个什么劲呀。”
罗隐看着莫明的目光有点意味深长,莫明哈哈一笑:“看你现在心情好了,我这是高兴嘛,为你高兴。呦,这都中午了,走吧吃饭,我请客,我能报销。”
吃饭期间,苏三问莫明:“你一直神通广大能不能从崇明岛找到一个人呢?”
“别说找人,就是找个耗子我也能给你翻出来,说吧,找谁?”
苏三将大致情况讲了一下,莫明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罗隐坐在一边哼了一声,莫明急忙给罗隐倒酒:“来,罗兄,尝尝他家的花雕,正经的琥珀色。”
三个人正吃着饭,就听着包间外面有人说话。
“我想找谁用你管,滚一边去。”
声音清脆,正是袁晨。
罗隐拍拍莫明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美人恩,不太好消化吧?小心肠梗阻。”
莫明白他一眼:“放心,总比有的人一串葡萄挂在眼前够不到吃不着只能酸别人舒服多了。”
说话间袁晨已经闯进来了,看到苏三,微微一愣,犹豫一下叫了声:“苏姐姐。”
苏三这才想起,好些天没有看到袁晨了。这些天不见她好像是长大了一些,一双眼睛更是活泛的不行,顾盼多情,便拉开身边的椅子道:“你吃饭没有,正好吃点。”
袁晨也不客气,直接坐下道:“我哪有苏姐姐幸福啊,两个人陪着吃饭。”
罗隐只当听不到,用公筷给苏三夹了一筷子金丝瓜道:“尝尝这个,倒是个新鲜东西,拌凉盘还真不错。”
原来这种瓜又叫金丝搅瓜,鲜嫩的时候,用刀横切开分两半放入水中煮或蒸两分钟,用筷子搅瓜心,就能搅动出好多丝出来,加上调料拌凉菜,味道很好,又好玩又好吃。
罗隐过去吃饭很讲究,从来不像毓嵬那样会讲一些典故,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讲起起金丝瓜来,苏三也吃个新鲜,将他夹到自己碗里的瓜丝都吃了,点点头说:“清脆还有点甜味,好吃。”“好吃就多吃点,等咱们吃完不妨管老板买上几个带回去自己做来吃,反正有人请客。”
罗隐又给苏三夹了一筷子。
袁晨冲莫明喊道:“我也要吃那个!”
莫明心烦,将一双筷子扔给她:“自己夹,又不是没长手。”
袁晨气恼地道:“那苏姐姐……”她一抬头看到莫明脸色不好,立马改口道,“果然是个新鲜东西,你想不想尝尝。”
说着拿起莫明扔过来的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在莫明的碗里。
苏三和罗隐对视一眼不吭声,两个人都察觉到莫明和袁晨之间的奇怪气场。
这顿饭吃的气氛古怪,吃完饭莫明对苏三说:“明天就能有消息,你等一下吧。”
待苏三和罗隐走了,袁晨巴着莫明的胳膊问:“她又找你做什么?怎么什么事都来找你?”
“是我主动帮她,助人为乐是快乐之本,怎么了?”莫明将她的手扒拉下去,“大庭广众注意影响。”
袁晨则踮起脚,在他耳边吹了一下,小舌头轻轻掠过他的耳垂:“那,不在大庭观众背人处,是不是就能够不在乎影响,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这四个字,让莫明的耳朵都烧了起来。
袁晨轻轻一笑,心想不管你过去心里有没有我,以后只能是我。
(未完待续。)
第九章 咸鱼味
第二天下午,苏三和罗隐已经在去往崇明岛上的渡轮上了。
一艘不大的渡轮,一到岸就挤上来好多人,有人挑着担子,上面各挂一个笼子,鸭子细长的脖子从笼子里探出来,嘎嘎嘎嘎粗哑地叫着。
也有女人拎着一大篮子菜,小青菜被挤得七零八落,气的她一路都嘀嘀咕咕:“小赤佬,侬乌珠瞎特了。”
罗隐伸手轻轻护着苏三的肩,低声在她耳边说:“这种轮船,什么人都有的,不要在乎,很快就到了。”
苏三发现罗隐经历了罗家的事情后,整个人都有所改变,昔日高高在上的跋扈感在渐渐消失,有了许多接地气的贴心举动。
也许挫折是最好的学校?人是需要在挫折中渐渐成长,学着体谅他人的。
这一路人多,苏三要忍受着各种奇怪的味道。比方说旁边不远处站着的男子就提着一篮子咸鱼。
风大,咸鱼的气味顺风飘过来,熏的苏三几乎要吐出来。
旁边的人自然也闻到了。有两个长衫男子在一边讲起来带颜色的笑话。
“我记得看过的哪本文人笔记,上面说有个从良的老妓,最后不得已是嫁给一个算卦的瞎子,有次那老妓在街上买来咸鱼干,随手挂在门口,那瞎子收摊回来,站在门口连呼老妓的名字。”
另一个人笑道:“我晓得了,一定是那咸鱼闹得。”
两人哈哈大笑。
旁边提着咸鱼的汉子一头雾水,瓮声瓮气地问:“咸鱼怎么了?”
那俩人又是一阵大笑。
后来看那汉子有些恼了,便拍着他肩膀低声说道:“你说这老妓卖身那么久,当然会染病的嘛,下面烂的,自然就是那股气味咯。”
旁边听懂的几个男人挤眉弄眼,朝着船上的女客怪笑,有几个女人啐了一口,暗自骂道:人模狗样的,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苏三也想,这俩人看着还是读过书的呢,斯文败类,大庭广众讲这种笑话,真是没品。
那拎着咸鱼的汉子这才明白过来,狠狠地瞪了那俩人一眼,嘴里嘟囔着:“你一家子都咸鱼味,老子就好吃个咸鱼,还要被你们笑。辣块妈妈的。”
苏三好不容易忍耐了两个多小时,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穿终于到岸了。
罗隐拉着苏三,从长长的木板梯子走到码头上,指着前面问:“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去找人。”
苏三摆手:“不要了,这船上气味污浊,简直要把我熏死了,什么都吃不下去的。“
于是两个人叫了两辆黄包车按照莫明给的地址,直奔农家。
农家现在街上开着一个小杂货铺子,叫做农家铺子。
苏三和罗隐下了车付了钱,柜台里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问道:“两位要点什么?”
苏三问:“您家里可是姓农,原来住在平安里的。”
女人点头:“是的呀,莫非你是平安里的老街坊?”
“我是警察。”罗隐掏出证件递给那女人。
警察啊。那女人见罗隐派头不小,知道不是一般的警察,哪里敢接证件,连忙摆手道:“我不识字的。”
“你是农家的儿媳吧?”苏三问。
女人点点头,热情地说:“来,过来坐,不知道你们从城里过来是有什么事情?那边的房子卖不掉我们早就放着了,也没有什么租客官司的。”
“农伯呢?”罗隐看看里外,发现没有老人的痕迹。
“唉,那年我公公去买米,正好赶上日本人飞机扔炸弹,被炸死了。”
“怎么会这样?”苏三拍拍女人的手说,“我们现在胜利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女人点点头说:“是的呀,是的呀,哎呀,看我这脑子,两位喝不喝茶,我去烧水。”
“农太太,不要麻烦了,我们是来了解下十二年前那个案子的。”
“那个案子!天啊,报纸上讲的都是真的吗?”
看来樊起自首的事情闹得还真是人人皆知了。苏三点点头说:“的确,法院开始重新审理了,有人认为柳树生是无罪的。我听那弄堂的人说,那晚农伯看到过一个黄包车夫。”
“是的呀,那时我才出满月,我公公真是个好人,毛头吃喝拉撒都是他照顾的。”
正说这话,苏三忽然闻到浓重的咸鱼味。
抬头看过去,方才渡船上的那个汉子拎着竹篮子出现在路口。
“哎呦,看你这味,真是臭飘十里,难闻死了,要你找点油纸包上,你就是不听。”农太太站起身埋怨道。
那汉子嘿嘿嘿笑着,走近了看到苏三和罗隐在自家铺子,吃惊地问:“咦。原来你们是来我家的呀。一个船的嘛。”
“那还真有缘,这两位警官先生是想问问十二年前咱们那巷子出的事情。”
农太太一把抢过丈夫手里的篮子,急忙找张油纸将篮子包起来,随手塞到柜台下面,还嫌弃地用蒲扇扇了扇。
苏三心道这对夫妻,丈夫喜欢吃咸鱼,妻子讨厌,平时可怎么吃饭啊。
男的对罗隐说:“先生,您一看就是个正派人,您来说说船上那两个人说的那些,是不是很过分。”
苏三紧张地盯着罗隐,她清楚罗隐最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她很担心罗隐会叫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下不来台,没想到罗隐点点头,很诚恳地说:“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是个人的权利,那两个人无权借着讲笑话揶揄你,你不要当回事。”
那男人脸上的神情立马快活起来,苏三也暗自出口气。
“农太太,听说那晚农伯出去倒东西,曾经遇到过一个黄包车夫,还看到了巷子口那个女子在追车夫,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罗隐问。
“有的,我公公当时回屋还和我讲,说那车夫身上一股咸鱼味,估计也是像我们家这个一样,爱吃咸鱼的。”
喜欢吃咸鱼的黄包车夫?
苏三看向罗隐,后者则低声说:“现在想来,那个车夫未必是喜欢吃咸鱼染上的气味,你看,这农先生也喜欢吃咸鱼,只要不提着咸鱼满街跑,他身上哪有咸鱼味。那个车夫,可能是有病。”
(未完待续。)
第十章 牛脾气法官
与善人居,如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则与之化矣。与恶人居,如入鲍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