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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份。何况他的身后,还有一队二十几个人的王府护卫。
倒是萧真,看到琉璃后不禁挑眉,惊艳又好奇,“怎么这般装束?”
第三十四章 商机
琉璃穿着男装。
鸭蛋青色的胡服骑装配黑色麻鞋,满头青丝向上梳成发髻,罩在黑色的圆顶小沙帽中,不画眉也不点唇,说不出的清雅秀美。最难得的,她身上一种江湖女子的英气和大方,看人的目光平静淡定,不似很多大家小姐扮男装,总脱不了脂粉气。
“出远门方便些。”琉璃回答。
青柠、忆秋和唯唯倒还是女装打扮,只不过青柠是短打,显得格外利落。
萧真没再说什么,下了马,亲自扶琉璃上车,一行人踏着晨光,向东津港口而去。这一行足有一百八十余里,虽然全是宽阔平直的官道,拉车的马和骑行的马都很健壮,但如果一直不停的走,也需要四五个时辰。
只是琉璃爱马,不愿役马过甚,以至他们虽然卯时初(早上五点)出发,却在酉时中(晚上六点)才到,用了六个时辰多。这还是在最后一段时间,琉璃换车为马,速度加快的情况下。
不过,没有人抱怨。因为都是行武之人,很少不爱马的。相反,未来的晋王王妃给侍卫们留下的印象非常之好,要知道很多贵族小姐往往不管马的死活,一味要求快走,路上又诸多抱怨,不是嫌颠簸,就是叫苦累,实在烦人得紧。
“明儿一早你先回去,找到漕帮在京城的联络人凌红蝶。”侍卫们不知,在马车上时,亲爱的未来晋王妃正两眼冒金光地对唯唯说,“从东京都到东津港口的沿路,每四十到五十里设一处凉棚,里面预备些干净的吃食、茶水、围起来清爽又僻静的更衣处、甚至还可以准备一点卖相好的货物。”更衣处,俗称茅厕,“跟你们说吧,这条路很快就会热闹起来。现在虽然只是权贵之家来海船上抢鲜买些稀罕玩意儿,但会有更多人跑到这里闻闻风声。这一来一往,路上就需要歇脚的地方。往后,东津一开府,海外来的船会更多,因为是九河之地,内陆运来出海的东西也会源源不断,来来往往的行人、商户当然也多起来。所以,只要速度够快,漕帮还能再发展,也能再赚大钱。当然,要争取官府的同意,拉点靠山入股,不要垄断性全吞掉,然后速度把沿路两侧能买的地都买下来。”
这是商机!
想赚钱,无非八个大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在大赵,权贵们看不上所谓“小利”,底层商旅又得不到上层的消息,动作偏慢,所以此处还是空白。刚才在马车上看到,从东京都到东津港口,沿着官道两侧有大片土地荒芜着。下车休息时,还听一处简陋茶棚的老人说过,因这边全是种不出粮食的劣地,大约是后世的盐碱地,所以多数无主。
漕帮就是沿河而生,河岸两侧,有多少城镇是因为漕运而繁荣,她有预感,东津府会因为海运而发达。那么,服务于运输的其他行业,自然能被带动起来。漕帮靠水,但她知道水石乔一直也想在岸上有所依靠。
当然,她只是凭借消息灵通和意识敏锐而提个建议,具体怎么操作,凌红蝶会自己看着办的。此人她没见过,但能在漕帮这么多有本事的男人中争得一席之地,掌管着最重要的东京都分舵事务,肯定有高于常人的地方。目前时间仓促,先设下凉棚,以后如何打通官府,如何发展建设,她就不会插手了。
想了想,又悄悄让唯唯传话,希望凌红蝶能顾忌沿途本来做着小本生意的穷苦人,比如那个开茶棚的老者。不能因为自身要发展,就断了其他穷人的活路。
心存仁义,才能长盛不衰,是姐姐告诉她的话。只不过,并非此世的霍红莲。
“琉璃,你累不累?我们是先吃饭,还是去驿站先歇歇脚,梳洗一下?”在一家看似本地最好的食肆前,萧真停下,问琉璃的意思。
“先吃饭好了。”琉璃也从马上下来,“免得梳洗后就懒得动了。”
天近黄昏时,没有那么晒了,她就下了车,自己骑马。开始还是一队人马同行,后来不知怎么,她和萧真就越跑越远。大概,是她潜意识里想念在西北广袤的土地上驰骋的感觉。她为复仇而来,但东京都的繁华和奢侈,令天空都似乎都变窄了,让人窒息。
而侍卫们都精乖得很,怕打扰他们二人世界,就故意落在后面。琉璃的三个丫头,很可能也是同样想法。于是到后来,反倒是两位主上大人先到达港口附近的镇子。
萧真是便装,琉璃是男装,脸上的风尘又被汗水沤得黑白相间,不知情的当地人,还以为他们只是结伴而行的青年商旅。要知道,最近这种人很多,连带着小镇的住房都紧张起来。
于琉璃而言,走了这么远的路,又要冒充是水上的妹子而非马上的,就应当表现出很疲劳的样子来,也应当提出要去驿站休息。可是有什么办法?食物的香气一阵阵传来,她的肚子进行了强烈的抗议,她不得不屈服。
东津港口因为海禁,又因为被东京都甩在身后,一直不很繁荣,驿站是新建的,条件可想而知。眼前的食肆虽然看来也不怎么样,所谓的本地最好,也不过是一溜五间的大屋,门前空地上还摆了桌椅,但饭菜应当还是不错的。
“好,就依你。”萧真微笑点头,因为琉璃的不娇不弱而备生好感,只觉得和这姑娘在一起,连呼吸都似顺畅了好多。
两人把马交给在门外侍候的伙计喂食喂水,信步走进了食肆。
这个时辰在现代,人们也才下班到家,晚饭还没有开动。可是在古代,却过了餐饮的高峰期,大部分食客已经会账离开,屋内有一半空桌。不过琉璃才跨进门槛,就又退了回来。
天气暑热,大堂内的饭菜香混着嘈杂的味道凝聚不去,空气实在不怎么好。反而空地上的座位,因为已经近海,有咸咸的海风轻轻吹来,倒是惬意得很。
“我们坐在外面,可以吗?”琉璃问萧真。
萧真还没回话,就有一位正帮着客人结好账的伙计走过来,殷勤地道,“这位小公子爷说得对,白天倒罢了,大太阳直上直下的晒着,在外头能晒成鱼干。可到了晚上,外头却尽比屋里舒服。又因为在风口里,连蚊子都少呢。”
琉璃就微笑道,“那你麻利点上饭上菜,自有你的好处。对了,先打盆水,我洗洗手脸。”
那伙计挺机灵,看出这二位爷不是穷酸之人,高声应着喏,跑去张罗。琉璃拉着萧真找了张偏僻又得风的位置坐了。等伙计端了凉水来,就拿自带的干净布巾,随意清洗一下。
萧真望着琉璃抹去脸上的泥道子,又拢好有些散落的头发,露出原本的明丽模样,一双嫩白的手还在水中搅来搅去,不禁痴了,直到琉璃唤他。
“九郎,我叫伙计换水给你。”两人商量好,在外头互相叫名字,免得泄露身份。
“不用。”萧真连忙说,从怀里抓出汗巾子丢在水里,略拧了拧,带带着水就覆在自个儿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舒爽,却看到琉璃有点局促,还有……脸红?
自从与琉璃相见,她从来都是淡淡的,行事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普通的民女而已,还是出身于草莽,连平民的地位也不如,却不卑不亢。甚至,可以说是气度超然。今天这模样,倒是头回见,不禁愣住。但他随即就明白了,两人就算订了亲,却终究没成亲,而且他亲口和人家说不娶的,如今却用一个盆里的水。某种程度上,也算肌肤相亲。一念及此,不禁也是尴尬。
好在琉璃的情绪很快就掩饰过去,问道,“九郎和驿站说好了吗?若没有地方住,那可就惨了。”
这是没话找话,萧真却聪明的接过来,就此翻过刚才那一篇,“放心吧,前几天就派人支会过了。”可是莫名的,心神还是微微荡漾,就像月光下的海浪。
抬头,却是落日余晖。毕竟夏日天长,如今还不算黑呢。看来,他反应得过早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伙计来救场了,算得上是飞速的上了两凉两热四道菜,还有一壶淡酒。
萧真暗松口气,果断打赏了整整一两银子,乐得那伙计见牙不见眼。一边的琉璃又饿得狠了,加上从不是矫情的人,立即食指大动。
吃饭,是最能缓和气氛的,于是不到片刻,两人之间的气氛又自然起来。萧真心中的异样感消失,琉璃本来就只是尴尬而已,这会儿子那点情绪更无影无踪了,只专注于菜色。
海港之地,菜式简朴,却真才实料,以粗白瓷的大海碗装了,烹调得又极有滋味:老醋花生凉拌蜇皮,酸脆开胃。虽然还不到秋季最肥美的时候,一道香辣炒梭子蟹却鲜香无比。加上爽口的豆腐干呛芹菜和肥而不腻的扒猪肉条,配着大白米饭,吃起来格外爽快。
第三十五章 九郎饿了
琉璃足足吃了一大碗,又添了碗底,萧真更是连尽三碗才罢。
“居然比御膳还好吃。”萧真难以置信地道。
“九郎是饿了。”琉璃微笑,“没听人说吗?饿时吃糠甜如蜜,饱了吃蜜蜜不甜。”
“非也非也。”萧真煞有介事的摇头,“真正是好滋味。”
“食材原不用太多手段,反倒失了其中真味。再者,粗有粗吃,细有细吃嘛。”
美食,能慰藉人的心灵。不管琉璃心里装了多少事,压了多少山,这一刻,她是轻松快乐的。她如此,萧真远离了宫廷,远离了政务和那些明枪暗箭,何尝不是一样?两人之间的,突然就因为一餐饭而生出亲近之意。
可气氛正温馨着,旁边桌上人的高谈阔论声音加大,不自禁的钻入他们的耳朵。细听,却听到话题居然扯到了她的身上,以及萧九和萧十一。
那群人看似是行商旅人,年纪大小不等,七八个人拼了张大桌子,还包括了一个绝对汉子级别的中年女子。大约吃得兴奋又喝得够多,说起话来渐渐百无禁忌。
其中一个年轻的后生望着大海的方向道,“那几艘大海船都泊在锚地许久了,怎么还不见卸货啊?我都等不及了,恨不能泅水过去看看。”
“年轻人就是没耐性,你敢靠近那船,就是作死呢。”女汉子很有大姐头气势的道,“朝廷解除禁令后,这是第一批从海外来的船,要等官府给了正式的通关文书才能动弹。再说,还得等东京都的王公大臣们都逛过一圈,才轮到我们。”
“什么轮到?”一个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男人道,“满船的稀罕物、舶来品,转手就是重利,看也不用看,到时候谁抢上算谁的,抢上什么算什么。小子,一看你就是初上道,这商场比战场不弱,这一回更是狼多肉少呀。”
年轻后生烦躁的挠头,“这是咱们大赵国今年的惟一一件大事吧?官府居然还拖拉?”
“谁说这是大赵国今年惟一的大事?”女汉子突然两眼放光。
女人啊,不管外面披着的皮是汉子还是小白花,八卦的天性是一样的。
“你是说漕帮的水大小姐进京?”鼠须男接口道。
“那算什么大事?”一个胖胖的男人道,带了几分调笑之意,“孙二嫂到底是女人,总盯着男男女女之间的那些个风花雪月……”
那个叫孙二嫂的女汉子呸了声,还没说话,旁边一身短打,上衣扯得露出胸膛和手臂、外形很不拘小节的人就接过话来道,“别说,东京都传来传去的,最热闹的就是那位水大小姐的新鲜事!关于海货的往来,只有我们做生意的才真正留心。”
“怎么啦?怎么啦?”年轻后生是南方口音,显得有些孤陋寡闻。
胖男人道,“还不就是水大小姐不安于室、红杏出墙。”
听这话,年轻后生“啊”了声,显得很惊讶。恰好,遮住琉璃呛水的咳嗽声。
萧九沉下脸,但才要站起,琉璃却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不要在意,谣言止于智者。我倒是好奇,外头的人都编排我什么?”
只听一个开始不发一言,貌似账房先生的男人道,“若说这位水大小姐,就不能不说漕帮的帮主水石乔。那是位少年英雄,可惜不是正室所出。”他微眯了眼,一脸要泄露天机的神秘模样,真的很像说书先生,而不是行商。
他这样的语气和神情,就算知道点水家兄妹身世的人,也支愣耳朵听起来,一时安静。
萧真偷瞄一眼琉璃,见她神情近似淡漠,好像要说的事与她不相干,这才放下心来。
“前水老帮主,名为水全。他的嫡妻凌氏跟随他于微末之时,为人凶悍好武,当年与水全联手,打过数不清的河战,还跳到湍急江流中,把重伤的水老帮主捞出来,可说是和水全生死与共过。不过不知是不是杀戳过甚,她始终没有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