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思及此,凤君面色一变,豁然松开了钳制着永乐下巴的手,然后站了起来往外走。
永乐听到他出去的声音,半晌才睁开眼,看到凤君果然走了。
她两只手握在一起,还有些发抖,于是换了个姿势,整个人在大椅上蜷成一团,将头埋在两臂间,心中竭力劝慰自己不要怕。
可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怎么能不怕?
那粗壮的女人送了凤君出去,竟然又再折返回来。
“凤君殿下要我来告诉永乐姑娘,后日栩乔殿下登基。”
她走到永乐的面前,竟然破天荒地开了口,那声音如砂纸磨过一般粗糙难听。
期盼
栩乔要登基,这消息永乐觉得是半喜半忧。
好处是,栩乔的性命暂且无碍;坏处是,栩乔终于要成为自己不想做的的帝君。
那位置天下不少人都想要,可那些人里不包括栩乔,也不包括永乐自己。
永乐一夜都没睡好,第二日肿着双眼,自案几上找了纸笔,开始写东西。
这里是没有医术的,可永乐不想荒废,每日默一页医书药典上的东西誊写出来,然后在右上方记上日子。
第一页写出来的时候她想第二天栩乔要登基了,在写第二页的时候她想,栩乔原是今日登基。
她不知道会写到什么时候,写好的都整整齐齐地码在抽屉中,每张都字迹工整,写错一点半点就揉碎了重来,反正她十分空闲,用完了纸墨,又会有人送来。
水红色的薛涛笺,散发着一点淡淡的香气,似乎是在劝慰面前的人要心平气静。
可是永乐怎么能静得起来?这屋子里的一切都那么齐备,可是这里的安静令人就快要发疯,永乐想,如果这才是凤君心里所期盼的,那再过不了十天半月,他就可以彻底如愿了。
永乐这一天写得特别久,因为回忆着书医术上的句子,竟也会岔开了思路,去想厉劭齐,或者栩乔。
然后眼泪就滚滚地落下来了。
又是一个天下第一的姑娘,坐到了龙椅上,可是这有什么意思?
这一天永乐没睡着,一夜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熬到不知道何时,才闭上眼小憩了一阵,未过多久又醒了。
原因是那高壮的女人每日都是准时来送东西,收拾这屋。
永乐起来梳洗完毕,对她送来的衣服看都不看一眼,换了一件旧衣。
那女人倒也没作声,一如既往地拾掇完毕,就走人了,永乐也不在意,反正到了中午的时候,她还会来送。
喝了半杯茶,捡了一块糕点来吃,味同嚼蜡,这样甜的点心只有栩乔才会喜欢;想到这里,永乐丢开半块糕点,又开始写字。
写到肚子觉得有些饿的时候,门有开始响动,永乐以为又是那女人,并不在意。
但是那脚步声可比之前轻了许多,永乐听了一会,忍不住回头看。
这一看,她就愣住了。
“小姐……”
凝香大声哭着,往永乐身边奔去,然后紧紧地抱着她。
永乐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每一次她都害怕去想,到底那偌大国师府中的人们究竟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现在凝香站在她面前,还是那么瘦瘦高高的,抱得她那么紧,骨头都在发疼。
永乐轻声唤:“凝香……”
怎么能哭呢,现在该是高兴的时候呢。
她这样一叫,凝香便松开了手,抹了抹眼泪,道:“小姐,怎么了?”
“国师府……”说到这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小姐,我们都还好。”
永乐疑惑。
凝香有些高兴,又有些紧张地道:“我是说……虽然不是像从前那样好,但是我们都还活着;之前到天牢里去的时候,我们还以为……”
活着总比死了好,人人都是这样想的。
“那……你怎么在这?”
凝香此刻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奇怪了,永乐想不明白。
“小姐,那天我在天牢里,忽然有诏书来,说信任的帝君陛下登了基,大赦天下……然后我被叫出来,有人带着我进了宫。”
永乐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这样做的人……究竟是凤君还是栩乔?
凝香继续道:“我还见了帝君陛下呢,”她笑着,瞅了瞅永乐,又道:“小姐,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故,我觉得帝君陛下的样子,怪眼熟的,瞧着她倒像是瞧着你一般。”
永乐听了这话,心中不是滋味。
凝香却乐呵呵的,一点都不曾察觉面前的人心情有什么变化。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永乐问。
虽然能看到凝香站在自己面前令人欢喜至极,可是要让她在这里陪伴着自己,永乐的心情转瞬就变成了悲喜交加。
凝香听到她的问话,面色也变了,她道:“小姐,帝君陛下是好人呢……她要我来照顾你。”
“我不要你照顾——”永乐冷声道:“你又不是我,脚上拴着链子走不出去。”
要凝香留在此处,过连她自己都厌恶的日子,她怎么能过意得去?
凝香又一次哭出了声。
她抓着永乐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
永乐又道:“别哭了凝香,等会有人来了,你同她一块儿出去,去见栩……帝君也好,自己逃走也好,反正就是不要在这。”
凝香以前曾笑说,以后她要依仗着国师府的权势,等到了处府的年纪,嫁个寻常中上的人家,家里有三两个奴才丫头也服侍着她。
永乐一点都不想她留在这里。
凝香摇摇头。
她道:“小姐,你让我走去哪儿呢?我四岁被卖进府,又服侍了你十几年,一无父母兄长……你要我走到哪里去?”失去了厉劭齐,以及国师府的权势,叫她又走到何处去呢?
从前虽然做的是奴婢,可是在国师府陪伴着永乐,寻常人家的小姐也不能那么尊贵。
这话叫永乐心里发酸。
的确如此,美梦里逃离了这处,可是这天大地大,她又能去哪里?
自己也跟凝香似的,根本无依无靠。
凝香还是留了下来,这是她坚持,据说也是栩乔的命令。
有了凝香跟她在一块,永乐有人能说话,不至于被寂寞给逼疯,也算是一件好事。
可是永乐还是不甘心,她想厉劭齐,也想君平。
凝香也并不知道君平到底如何了,不过这日永乐提起,她便对永乐道:“小姐,那天君平是要去接你回来的,可是后来再没人见到他。”
永乐不必细想也知道是凤君在捣鬼,他根本不像表面那样温柔和善,他是个用剑的高手,还会异术,远比永乐想象中厉害;君平遇到他,非死即伤。
永乐默不做声的样子让凝香很着急,她看得出来,永乐比从前安静了许多,这样根本都不像她家小姐了。
她家的小姐永乐,应该是那个三不五时去掏蟋蟀,拿着别人的名剑捣鼓黄蜂窝,坐在屋顶上叽叽喳喳一个人躺着也要笑出声儿来的好姑娘。
凝香看她伤心却不哭,就劝慰道:“姑娘若是想哭,是要哭出来的。”
永乐笑:“我忍什么都不忍眼泪。”
从前在集贤庄,都听先生说了,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才能活得长。
活下来,才能等着厉劭齐来救她。
她已经哭过了,怨过了,也伤心过了。
那些其实全是无用功,最重要的,是她心里还有期望。
无论如何,她都是那个天下第二的美人,还在等着天下第一的男人来找她。
这世间上不缺才子佳人的故事,她是佳人,该有那等信心,期盼着好结尾。
凝香似懂非懂,问:“小姐,你说国师大人会来救我们么?”
不是她没信心,而是这里是帝陵,这样一个地方,怎么救?从哪里救?她来的时候,到这屋子前都是一直蒙着眼的。
看不到来途,也望不见去路。
可是永乐却点头。
她轻松自在地道:“要不然就是我逃出去,要不然就是等厉邵齐来救,总是要出去的。”
谁会真的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一辈子?不管老天怜悯不怜悯,她是要过好日子的。
若是运气好些,她自己逃了;若是没有办法,就只好等着厉邵齐来。
厉邵齐一定会来的。
见她说得那么容易,凝香顿时又有了信心:“小姐,我们怎么逃啊?”
永乐思量了一会,摊手:“不知道。”
凝香咳了一声,又问:“那国师什么时候会来?”
“不知道。”
凝香沉默。
永乐反问:“怎么了?这样不好吗?”
“没有……小姐,我觉得……挺好的。”刚才还觉得她不乐观,现在看她觉得她是乐观过头,凝香背过脸去默默淌泪。
受了伤从来不怕别人知,这就是永乐的好处。
一个人的时候冷清孤单,现在多一个人,心都要宽一些。
永乐笑出了声。
“想什么呢小姐?”凝香抹了眼泪问。
“在想厉邵齐明天来呢,还是后天来……”
想着想着,越发觉得好笑了。
凝香正要说话,忽听到一声轻笑。
她扭头望过去,忙乱地站了起来,永乐去仍坐着,低了头,掰弄着手指自顾自取乐。
凝香在宫里的时候,曾在斋宫内,与这英俊高大的男人有过一面之缘,那模样儿身段都跟国师差不多,宫里的人都称他为凤君也是一样的位高权重;他面上笑容也是和蔼可亲的,但看人的眼神,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有些怪怪的。
更奇怪的是,这人怎么出现也悄无声息?怪吓人的,
她跪下去给来人请安,见自家小姐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心中有些着急。
只听凤君随口道:“起来吧。”
然后自己拣了一处坐下,凝香看了看永乐,不见她有吩咐,便自己去倒茶,颤抖着手送上去。
凤君不接,却问:“你是从哪儿来的?”
凝香听这话头不好,立刻跪了下来:“回凤君殿下的话,是陛下吩咐我来照顾我们家小……我们家姑娘的。”现在他们是戴罪之身,比不得从前了。
“栩乔叫你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么一回事?”
凤君没有皱眉,没有发怒,只是云淡风轻地提了这么一句,永乐却抬起了头。
对着她清亮的眼神,凤君并不意外。
无底洞
凤君只看了永乐一眼,就抬起下巴,以眼角的余光瞥向跪着的凝香。
“栩乔准你在这里的?”
听他如此自然地称呼着帝君陛下的名讳,凝香就觉得心中更慌了,不知道这位凤君到底在想什么。
凤君又对永乐道:“我看你在这里,比在宫里也不差什么了。”
永乐也察觉出来他的不乐,虽然还是不想说话,但还是往他脸上瞧了一眼。
凤君的表情还是平静的,在这夜明珠柔柔的光亮底下,眼神却诡异地狰狞起来。
在她面前卸下温柔的假象份属平常,可是这样令人恐惧的眼神就如同那可怕的野兽,会在下一刻就扑上来,咬断她的喉咙,然后任由那血流满地。
永乐的手心里都是汗,喉咙里发出咕隆一声,然后轻轻地避开了与凤君直视。
可是就在这时候,凤君笑了起来,接了凝香手上的茶,噙了一口,道:“你出去。”
这话是对凝香说的,可是永乐却觉得身上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害怕得要命。
凝香看了凤君一眼,又眼巴巴地望着永乐。
永乐也觉得害怕,可是这个时候,她也并不敢得罪凤君,这人阴险又可怕,叫人永远都猜不透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
自从前任的帝君死了,他的表情里就好似没了真正的感情。
“凝香你出去吧。”
凝香只好站起来往外走,凤君又对外面道:“申央,将她带走。”
那叫申央,就是一直往来照顾着永乐起居的女人;她听了这吩咐,点了点头,硬将凝香拽走了。
这下就变成了,只剩永乐与凤君二人,相顾无言。
永乐深觉栩乔可怜,栩乔她一直倔强地喜欢凤君,就算是他现在这样,也还喜欢。
凤君此刻自怀中掏出一块西洋怀表,屋内很静,滴答几声过后,凤君道:“竟然到戌时了。”
说完也不将怀表放回去,而是随手撂在了桌上。
永乐有些渴望地看着那玩意,这分不清白日黑夜的屋子里没有时计,如果……
凤君站起身,整了整衣衫。
永乐偷偷地低头,舒了一口气,却听凤君道:“怎么?这么盼望我走?”
永乐惊诧地抬起头。
凤君并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却朝她走了过来。
永乐立刻自椅子上跳起,然后要躲,可凤君却道:“永乐,乖乖的。”
他说话的语气那么轻松,永乐却觉得身体的力气一下就都失掉了,她跌在地上,惊惧地发现凤君离她越来越近。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