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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最怕的事情就是坐在一处不动,更怕的事情是不仅不能动还要动脑筋。
认真回想起来,厉邵齐也教过她下棋的,她都从来没用过心。
一这么想,永乐的眼泪就更多了,稀里哗啦停不住,全抹在周肃的衣摆上。
对女徒弟比对男徒弟好一百倍的周肃叹气,道:“那就不学棋了吧……”然后眼一斜,似笑非笑地看了苏禾一眼。
苏禾抖索了两下,身边两位师兄拍他肩,示意他镇定。
抹干净眼泪的永乐也站起来,对他道:“师兄,你要好好照顾我哦……”
苏禾吞了吞唾沫,半晌才幽怨地“哦”了一声。
周肃的四个弟子当中,最寻常平和的一个当属苏禾。
他性子温和,武艺并不高,也对什么高深的学问没有兴趣,但是却做得一手好菜。
世人都奇怪,为何周肃有这样一个弟子,周肃却笑而不言。
其实答案很简单,一个家全是臭男人还没人做饭……会饿死的。
第一天永乐去厨房,跟苏禾还有两个小厮一起和面,因为今天的点心是枣泥糕。
第二天永乐去厨房,跟苏禾还有两个小厮一起煮元宵,因为周肃今天想吃甜的。
第三天永乐去厨房,一边吃点心一边看苏禾还有两个小厮做蟹粉狮子头,因为她想吃。
这天永乐心情好极了,苏禾虽然是个好厨子,可是却有点怕血,每次做饭都是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
永乐唤:“苏禾苏禾……”
苏禾很无力:“叫我师兄……”
永乐嘿嘿笑,道:“你跟我厉邵齐家吧,我们那里的厨子没你做的东西好吃……”
“不行啊,我要留在这给先生做饭……”
“那你跟我走了就不用给先生做饭了啊。”
“所以说不行啊,我要留在这给先生做饭。”
“所以说你跟我走啊……”
“所以说不行啊……”
“苏禾苏禾苏禾苏禾!!!”
“说了要叫我师兄啊……”
两个人这么说来说去,转眼,饭就糊了。
不过虽然永乐与苏禾相处还算融洽,不过还不到半月,周肃就道:“永乐,你还是不要跟你四师兄学厨了。”这半个月,桌上饭菜质量急速下降。
永乐不明所以:“先生,我觉得我学得挺好。”
苏禾含笑补充:“是啊,总算能分清楚黄瓜不是茄子了。”
学武,学棋,学厨,都行不通,永乐还能学什么呢?周肃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永乐过来,我们抽签决定吧。”
永乐觉得很好奇:“学艺乃人生大事,怎么能用抽签决定?”
周肃正义凛然道:“不然不然……谁告诉你抽签是小事了?”
永乐想想,的确是没有,但是……但是……好像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劲?算了,反正都想不明白。
周肃已经写好了纸签,大家围上来,看永乐抽出来其中的一张。
她展开来看,原来是个“杏”字:“什么意思?”
周肃自他手中抽过那张纸签,微笑道:“是‘杏林’的‘杏’啊……”
苏名一干笑:“这个……”
颜思靖严肃:“先生要三思,医术之事马虎不得……”
苏禾提议:“要不然再抽一次吧……”
周肃却不为所动:“永乐,将来要好好学医术,做天下第一的名医,以后……”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用含笑的口吻道:“永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永乐无限憧憬地点头。
周肃令大家散去的时候她第一个跑走,打算写信告诉厉邵齐,她以后要做天下第一的名医。
“师傅,你教永乐医术?万一她一个不小心治死几个人怎么办?”苏名一很担心。
“你们注意别让她治你们不就行了。”
思虑良久,周肃如是回答。
待三个徒弟走开,周肃才笑着将刚才写的纸签一一展开,每一张上赫然都是个“杏”字。
“呵,天下第一……”
这四个字,叫多少人欢喜,又多少人忧愁,多少故事,多少传奇,都从这四个字上来。
永乐写给厉邵齐的信,要君平送到隔壁村,再由村中的人捎往临晖城,她等啊等,一直等了足足两个月才等到回信……自从她到了集贤庄,才知道信鸽不是万能的,更不是人人都有的——集贤庄太大,人口太少,没人有空训练信鸽,附近的村子里,穷得叮当响。
天知道为什么历来的贤人们,都住在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彰显神秘。
带来回信是一只健硕的灰鸽子,那天她爬到树上坐着,那只鸽子猛然扑过来,吓得她从树上掉下去,眼看就要摔到地上了,忽然一条黑影蹿出,她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君平……”永乐的眼神里满满地都是感激。
“小姐……”君平的眼神里都是痛苦:“你……你抱松点,别掐我脖子啊……”
永乐连忙跳到地上,打算拆信。她给厉邵齐的信足足写了六页纸,最后还不忘记提及她的字现在比以前写得好了,总而言之目的只有一个:厉邵齐的夸奖。
她摇了摇信封,轻飘飘的,好像很薄……
“哼……”
永乐拆开信,果然是有一页纸,不过还是很高兴,不过从纸背上看,字似乎不多——
确实不多。
那带着熏香味的纸笺上就只有短短几行字而已。
“永乐,见信如晤,谨记每日早睡早起,诸事认真仔细,重之慎之。
又及,鸽子虽肥,勿食。”
最后的落款“厉邵齐”三字,铁画银钩。
永乐把信来来回回看了三遍,又折好了放回怀里,爬上树继续看远方,一直到天黑。
一转眼
【五】
无论是宣华哪一年,当冬雪开始降下的时候,街上就开始变得冷清了许多。这一年也不例外,所以像今天这样,地上还有薄薄的一层雪,街上却有长长的车队,真的不多见。
那车队行得不快也不慢,最后往国师府那边去了。
现在正是巳时三刻,厉邵齐刚下朝回来,刚宽下身上的官服换上家常的衣服,就听见一贯贴身服侍他的玳瑁自门外进来,跪下回报:“公子,小姐的车已经到了街口处,只怕要到了。”
厉邵齐不以为意:“忙什么?出去接的人不是都在门外了么?先倒杯茶来。”
玳瑁捧了一个珐琅彩龙凤纹盏来,厉邵齐慢慢地喝了半杯茶,才道:“罢了,亲自去看看吧。”
永乐在周肃那里学医,已经四年,四年间未回来过一次;每次写信回来都是长篇大论,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出去采药的时候被什么叶片割了手,什么先生说她长高了之类……
厉邵齐淡淡一笑,当年出去的小姑娘,转眼就变成了大姑娘了吧?
走出门去,正巧听见那车停住,他立在门内,看见先是一辆后面翠盖朱缨八宝车上下来了一个丫鬟,正是凝香,她个子也高了些,模样也清秀多了。
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转身要伺候车里的人下车,忽然一只手自车内伸出,将车上门帘撩起小半。那门帘是朱红颜色的云锦,衬得手上的五指越显得白皙细长,纤幼动人,见人忍不住想细看,又想知道那手的主人究竟是何模样。
厉邵齐不动声色地走了出来,众人看见正要通报,他摆摆手示意不必出声。
凝香背着身却没瞧见,只是对车内的人道:“小姐,让我来。”
那只手便收了回去,凝香打起帘子,车里的人扶住她的手,弓起身下了车。
只见她头上别着一支累丝棠花金簪,面容粉白匀润,眼如杏核,垂着眼看地面;身上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水红色窄袖银鼠小袄,上面绣着金线牡丹,脚底踩着一双掐金银红鹿皮小靴,一只手抱着个小小的檀香木手炉。
正是永乐。
个子比从前长高了许多,虽然还是不算高,身段眉眼却都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从前跟随伺候的嬷嬷们都围上来要伺候她进去,其中一人笑道:“小姐可总算回来了,公子前几日起便开始问起——”
“多话。”
说这话的是自门内走出来的厉邵齐,淡淡的两个字罢了,众人都忙欠身退开,不敢再说话。
永乐瞪起圆溜溜的眼睛往厉邵齐的身上看,忽然丢开了手炉就往前扑,手炉飞到了不知自何处出现的君平手里,她整个人顺利地挂在了厉邵齐的身上。
被她扑了个措手不及,但是也不觉得惊讶,厉邵齐笑了笑,任永乐抱着,然后解下自己身上的莲青万字纹鹤氅,把永乐整个儿裹住。
她个子是高了,现在恰好到他胸膛处。
“脸又圆了。”
“……我可没胖。”永乐有点儿心虚地说。
厉邵齐又道:“天气这么冷,还穿得这么精神,要着凉的。”
永乐笑嘻嘻地道:“不冷,一点都不冷。”说完,就打了两个喷嚏。
她现在大了,厉邵齐也不能再向从前一般,当着众人抱着她进府,于是拍拍她的脑袋,牵着她的手往里走:“这么大了,还不懂事……”
永乐被厉邵齐紧紧地握住一只手,另一手抓住鹤氅的领子,听到厉邵齐的批评,她不乐道:“我懂事的。”
“是吗……”
说完了还轻笑两声,摆明了是不相信的。
永乐也不气,回来真好,都好久没看到这园子里的漂亮景致,虽说是冬天,不少草木凋零,然而现在园子里的梅花已经绽放,满园暗香浮动。
一起坐在桌边喝茶,永乐高兴极了,叽叽喳喳地跟厉邵齐说在周肃那的事情。
“先生对我很好,先生还说他这么多年,教过的弟子里,我是最特别的一个……后来你要接我回来,他还拉着我的手,差点就哭了……”
厉邵齐不禁微笑:“是么?”
“是啊……先生真是好人,对了,这是先生要我带给你的书信。”说着自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厉邵齐。
厉邵齐不动声色地拆开来看,短短几个字而已:“便宜你了。”
嗯,字还是很不错的,就是内容欠揍了点。
永乐要凑过去:“写的什么?”
厉邵齐把信往袖中一塞,笑着道:“没什么……先生还说什么了?”
“先生还说,哎,可惜这么个好模样,多呆几年再走也不迟啊……一边说一边叹气。”永乐沾沾自喜,觉得这是夸奖。
回想那天永乐向周肃说,厉邵齐要接她回来的时候,周肃十分难过,然后就道:“永乐啊,你在我这里学医也有四年,不过杏林之术,高深莫测,你仍要勤学才好。”
“是。”
“你还要记住,药与毒不过一线之隔,虽然你能轻易给别人下毒又将人救回来,但是切记,不要轻易做出这样的事来。”周肃喝着茶,如是道。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对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有戒心,注意检查她摸过碰过的所有东西,为了诸多世人,周肃还是要多嘴一句。
“为什么?”永乐撇嘴。
周肃:“……因为别人不喜欢。”
厉邵齐含笑听永乐说话,心中却想看来以后不能再把永乐送过去了。
“然后师兄们也都很好……大师兄的剑很厉害,每次都帮我削苹果皮;二师兄的棋也很厉害,我总看不懂;三师兄四年来我都没见过一次,师傅说以后见到他也要装不认识;四师兄做的枣泥糕最好吃了……”说到这里,永乐开始叹气。
厉邵齐怎么会不知道?他故意地道:“怎么?回来不高兴么?”
永乐道:“高兴啊,怎么会不高兴……可是枣泥糕……”
想起心爱的枣泥糕……永乐的心情就黯淡了。
厉邵齐摸摸她的头:“让厨子给你做。”
“我们府里的厨子做的不好吃。”
厉邵齐笑:“这简单,再换一个厨子。”
“那……以后的厨子还是做不好呢?”
“那就再换。”
对着永乐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厉邵齐的目光无限宠溺。
一下午就这么对着厉邵齐说话,厉邵齐似乎也不嫌烦,也没以公务繁忙来推脱,到了下午还一起用了饭喝完茶,永乐才回房。
还是她以前住的那间屋,布置得华丽堂皇,她自周肃那里带回来的书本之类都屋里已经预备了热水,凝香服侍她梳洗完毕,永乐高高兴兴地抓了杏仁糖塞进嘴里——那还是临走苏禾做来送给她带在路上吃的,顺势往床上一滚,忽然想起一件事:“凝香,凝香——”
“怎么了小姐?”凝香上来帮她穿上厚衣裳,虽然屋内埋着地龙还算温暖,但是也不可大意,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永乐在床上滚了一圈,缩进被子里,想了想:“我不记得了。”
凝香按住额头上跳跃的青筋:“小姐,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
“你很累吗?”
凝香:“小姐,我们行了这么久的路……”
“你不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