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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邵齐面色不善,用一张丝帕擦自己的脸,然后看着永乐。
“你为何如此高兴?”
是啊,永乐的嘴角,好像从下拽变成了往上微微一翘……
听到这话,永乐一惊,脸上立刻露出寡淡刻薄的表情:“你看错了!”
既然她说得斩钉截铁,厉邵齐也乐得不去戳破。
“功名利禄,众生天下,谁不想要?”他淡淡地道:“原本男儿志当如此,何必拿女人做借口?”
如果说一开始,是喜欢了绛妤,想要与她般配;到了后来,似乎都已变了味。
掌控着权势的人,总是不满足,觉得理应得到更多。
何况当年也是绛妤先说,阿齐你变了。
于是他就戴上那精致假面,相见也看不到他已变的眉目表情,不是正好?而当绛妤看他的时候,也会刻意避开她的眼神,
厉邵齐并不知道绛妤与厉邵昀说过什么,不过他想,大概她不会那么狠心绝命,说出那一句话来。
那日在宫中,她是怎么说的?
厉邵齐一时觉得目眩,努力回想当天绛妤的面目与说话表情。
哦,对了,他都想起来了。
那一日,她说了很多话,可是他只记得一句。
绛妤说的是,我可有请你给我自由?
是的,她并没有。
女人的面目可真是千变万化,明明当初,求他照顾永乐的时候,是那样美丽的一张脸,连嘴角笑意里都带着温存。
绛妤是大皓的帝君,这天下的君主,不可能抛下一切,跟他离开至天涯海角。
这僵局,令厉邵昀得不到绛妤,也令自己得不到。
谁都没有输,可是谁也都没有赢。
厉邵齐不甘心。
可是厉邵齐不是厉邵昀,他的不甘心从来不放在面上。
只是一日活着,她是君,他是臣。
还不如,什么都不是。
是了,还不如什么都不是才好!厉邵齐就是这样想的。
请来扶姜来使和谈,也不过是个幌子;只是那局根本还未完成,他已失了先机。
只是他根本不能责怪厉邵昀什么,论卑鄙,大家都差不多。
厉邵齐又记起当年,叫永乐进宫去,谁都不知道绛妤存的是什么样的心意。
她当然在乎永乐,可是也在乎江山。
是为了对永乐的喜欢,而将她接进宫,又或者是,因为要防备着自己有什么举动才将永乐扣在宫中……他想起绛妤似笑非笑的一张脸,遗憾以他的才智,实在猜不明白哪个才是正确答案。
他不能拒绝绛妤的要求,他也抵挡不了绛妤的问句。
你又算永乐的什么人呢?
想回答她说,在永乐心中,他比整个天下还重。
却又觉得,这样的回答实在太厚颜,他并不能代替永乐,回答她的心意。
当年大家都满心算计着,只有永乐不懂。
就连那个与她同年的皇太女似乎也隐约察觉,看他的神色里都有几丝警觉,而且在永乐面前的时候,从来不露出来。
只有永乐一个,一直懵懵懂懂,单单纯纯。
可永乐是他养大的,这也只不过令他明白,其实一直在心底里,喜欢的都是从前那点简单的感情。
不要勾心斗角,不要随年月变化。
这是小小心愿,却又宏大,只有永乐能做到。
细想起来,实在太过可笑,兄弟二人,也算是饱读了圣贤书;可在他们心中所谓忠义之事,竟不如对一个女人的感情重要;所以之后才生出那么多事端。
但最可悲的是,对绛妤的爱,现今模模糊糊地想起来,觉得除了感慨,再不剩下什么;唯有面前这个人……
离开四年,说她有变化,可是骨子里那些善意,就算带了冰冷的味道,也还是一样。
她以为自己变了很多,其实没有。
她只是长大了,大到……大概能听得进自己这些说话。
厉邵齐打算要说出口,可是抬头却见永乐变了脸色。
他刚要问怎么了,突然一股血气自胸口而出,他干咳了两声,唇边全是血。
模糊的视线里,永乐站起来,然后抓住了他的手。
“厉邵齐——”
厉邵齐用力反握她的手,没能说出话来。
他想,从来都觉老天讨厌,从前他尚算好人,也未达成他心愿。
何况今日?
念念不忘
厉邵齐一倒下,每一个人,心里想都是一句话。
如何是好?
永乐的心是最乱的,可是她一听见君宏问出“这可如何是好”的时候,她强作镇定道:“能怎么办?不是还没死么——”
众人一听,眼都绿了。
永乐不耐烦地望着他们,瞪眼道:“本来就是。”
她是打定了主意,谁要再来吵嚷,就干脆毒哑了了事。
抬手又扎了一针,还是跟从前一样没有脉搏,只有微弱的气息证明这个好似在沉睡的人其实还活着。
真不知道他最后抓着自己的手想说什么,真想拍他脸掐他脖子让他起来把话说完。
就他那饱含着莫名情绪的小眼神自己能看透才有鬼……那是什么意思?有隐情?要告白?还是别的什么?
厉邵齐最讨厌了,永远是自己不问他就不会说。
这可真好,说起来,他都不曾说谎,只是什么都不说而已。
明明是个坏人,连承受这名号的勇气都没有,最讨厌了!
“快醒啊你……”
永乐忌惮地撕扯着厉邵齐的面皮,左拍一下,右拍一下,势要把那一张英俊的脸打肿不可。
这么好的机会可难得,要是他死了……至少还能给自己留下美好的回忆。
永乐被自己的想法激出满身的鸡皮疙瘩,手上的力气变轻了。
美好的回忆,是有国师府,有鹦鹉,有栩乔,有凝香的日子,那些才是美好。
她站起来,仔细凝视厉邵齐苍白的脸。
手不知为何,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扼住了厉邵齐的颈项,从他的肌肤传来的凉意,让永乐的指尖慢慢退开。
又舍不得杀了他,又舍不得放下。
真是讨厌。
正觉自己不争气,忽听外面君宏道:“永乐姑娘。”
“怎么?”
被忽然一惊扰,永乐忙自厉邵齐身边走开。
自己又不是做什么坏事,怎么这么惊怕?她失笑片刻,问屋外的君宏:“怎么?”
“有人求见公子……”
“这个时候他还能见谁?请他改日再来。”
君宏好半天没说话。
永乐觉得奇怪,推门走了出去,看他一脸为难。
她一想,又明白了:“是来找你们叛国的?”
这字眼可真尖酸,君宏勉强笑笑,不否认。
“那找别人去,这些事儿就算让我去,我也不懂……来的是我师兄么?”
如果是柳懿,倒可以见见,给他个白眼,从此老死不见。
君宏听她说话,明白她已经知道这些事,是故不再隐瞒,他道:“来人并非是柳世子,他并不常来。”
永乐哼了一声。
不常来,意思还是来过的?好一个混蛋……先生教出来的好弟子!
“既然不是他,有什么事儿你定夺了吧。”
要怪也不能怪她,她一点都不清楚这些事情,什么国仇啦家恨啦,厉邵齐从来没教过,先生也没教过。
她学的都是那些风为肌骨花为肠的美好事情,又或者治病救人之类。
君宏对着她摇头:“在下不敢。”
“那有谁敢的?”
“平常若是公子不在,便是玳瑁……”
“那就叫他找玳瑁去。”
说起来,永乐很久不曾见玳瑁了,当年在临晖,玳瑁总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厉邵齐的身边,缘何近日却不得见?
君宏的下一句话解开了她的疑惑。
“玳瑁在临晖。”
永乐咧开嘴笑,拍他肩膀:“甚好,那就让他找到临晖去吧。”
说罢,摆摆手走了。
君宏站在原地,看她走开。
又有人前来问:“贵客等得不耐烦,怎么是好?”
君宏想把“怎么是好”四个字咬碎了啐在他面上,半晌方道:“怎么是好?永乐姑娘说了,叫他上临晖找玳瑁去。”
来人“啊”了一声,不敢再言,但是也不走开。
君宏叹气。
“请进内室里,就让区区在下陪着喝茶……”
这种茶喝了折寿,可是……再没别的办法。
厉邵齐这边的混乱暂且不提,却说厉邵昀那边,也不见得有多顺遂。
厉邵昀自昏迷中醒来,已经过了三个时辰。
栩尧还没找回来,永乐与厉邵齐跑了个没影,他对着一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属下,展露出许久未见的笑脸。
那跪着的一堆人,头埋得更低;可即使不抬头去看,也能感觉那绵里藏针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比真的针扎还疼。
“真是有劳你们,三个时辰,还什么都查不出来。”
一片音色各异的“属下无能”“公子息怒”。
厉邵昀听得耳朵都发疼,申斥道:“闭嘴!都滚出去。”
这下地上没人敢开口了,得了这命令,都在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都退下了。
在他身旁的现在只有午琰一人,但也是站立不安。
屋内还剩坐在客座之上的人,他看了半天的戏,终于开了口,半点客气的意思都无:“你这些属下不行啊……明明是叫滚,怎么都用跑的?”
“杨衍书!”
午琰听见这名字,又看那人一眼,又不敢多看。
见那美貌,只怕太光彩炫目,引人目瞎。
杨衍书敲了敲烟杆,坐没坐相,懒洋洋地道:“哎……”
真真这个态度气死了,但厉邵昀却忍了下来,他有事相求。
想了半天,他对杨衍书道:“帮我把栩尧带回来。”
杨衍书听了这话,一脸惊讶。
他的表情实在太过夸张,连厉邵昀都忍不住要问:“怎么?”
杨衍书敲敲烟杆子,叹道:“奇怪,真是奇怪……短短数年,你脑子里终于也会想得起别人来了?”
他记忆里那个厉邵昀,可是黑心冷面随别人去死他都不管,只要他自己能活得好,只要他自己能得到自己想要,其他什么都不会在乎的蠢人。
厉邵昀冷哼一声。
杨衍书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心中腹诽自己不过是个妖怪,哪里懂得这世间上的情义?他心下一动,道:“你真的不卖?”
“我以前也说过了,想都别想。”
杨衍书唉声叹气。
他虽不懂,可是看到这世间凡夫俗子,一个个都为情受困还甘之如饴,心中觉得好奇得很,自己也想试试。
可是遇到这么多个美人,竟没一个愿意将情爱悉数卖给他。
问过了多少人,得到的答案都是拒绝。
这情爱好像真的很有趣,看看面前这人。
他第一次遇见厉邵昀的时候,厉邵昀还是个小鬼,问他,拿你的情意换富贵你要不要?
杨衍书觉得这是好买卖,可是厉邵昀犹豫半天,跑回去问他兄长,然后顶着头上的包回来拒绝了。
第二次的时候他又遇见,这回厉邵昀长成了翩翩的少年郎,衣着华贵,早不似当年;原本以为他不记得自己,可是他却叫出他的名儿。
还以为他当时为情所困,愿意出卖了感情一了百了呢,结果不是,他是来求助的。
杨衍书笑他,你怎会记得我?你怎么觉得我会帮你?
厉邵昀一笑,哪里会不记得你?像你这样好看的人,见过一次也难忘。
为这句好听话,杨衍书就帮了他。
厉邵昀要的是一味药,药曰“锦年”,是好名儿,也是好药,这药吃了,强健筋骨,武功精进不消说,最奇妙的是,能将人一生的好年华,都用在刀刃上。
这药根本不是人间该有的药,也不知道这方子从哪里来,用的都是稀奇古怪的药味,气味恶心。
当年厉邵昀却一点一点,把那药都吞了个干净。
自那时候起,杨衍书就更想得到凡人的情爱。
可惜,面前这个人是怎么都不会卖的,自己给了他一方香,那香也不是人间的俗品,原是放在灵山上,招引凤凰儿飞来的奇物,寻常人闻不出味道来;可是无论天涯海角,只要烧二三个时辰,杨衍书就能知道是有人在找他。
“阿昀,我为什么要帮你?”杨衍书笑眯眯地道:“上次为你说一句好话,累了我三四日,可是你拿了药,把我应承我的事儿全都忘了。”
是的,虽算是朋友,可帮忙却也不是白帮。
厉邵昀的面色微变,不知该说什么。
是的,当年他答应杨衍书,为他养龙骨牡丹。
杨衍书当年说的是,反正吃了这锦年,再怎样你也只撑得过十几载,到时候反正要死,不如不要浪费,让我看看这情花是不是真的要心血灌注才能开。
厉邵昀答应了,可是并没有这么做,他种下那情花,直觉那妖异的枯枝败叶的可怕,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