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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和他的在空中对上,彼此都不用再言语。
“我不告诉旁人。”他小声的,充满安抚意味的对小风说。慢慢的抽身走了,一直走出门,走出院落,也没有回一下头。
屋里没有掌灯。
只有那些冰冷无生命的棋子微光闪烁。
“我,我摸一下你的脉。”他小声地说。
我缓缓的向他伸出手,目光没有一刻稍离他的面容。
他不敢看我?
为什么?
他在怕我?
还是与我,已经隔膜?
他是不是已经,不再爱我?
他的手指细软,轻轻按在我的腕上。
指尖有轻微的颤抖。
他在不安。
他活着……活着,却一直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却在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风,小风……
你的人,你的心,究竟是怎么样度过的这三年?
当年的殒命之伤……
落崖而未死……
不必想,能有法子回天的,必是远竹先生无疑……
可是,为什么,不教我知晓?
为什么?
要远离我?
他缩回了手。
刚才被他指尖触按的皮肤,象是微微的叹息。
因为他的离去。
手腕翻上去,将他的手一把握住。
他身子震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看我。
我的小风……
小风……
一点一点的将他拉向我。他的半身伏在了棋秤上,被扫落的棋子叮叮咚咚落了一地。
终于还是忍不住用了力。
将他拖倒在了地席之上,然后,整个人覆了上去。
我的小风!
你究竟,在逃避我什么?
那些伤,那些累累的伤……你可知道,张振后来将那三天中的事,一一复述出来的时候,我的心,是怎么样的,你会不会知道?
就算已经把那些动手的人全部杀死,挫骨扬灰,可是那些曾经加诸在你身上的伤……
那些伤。
光滑的脸上,摸不到曾经的刀痕和凹凸不平的烙痕……
那茸茸的,软而细的眉毛,光滑似花苞的面庞,挺立的鼻梁,单薄的双唇。浓浓的长睫在我的掌心下颤抖,象是受惊的蝴蝶。
手……
你的手,曾经被一一折断的指,那些生生剥离的指甲,鱼鳞刮刀伤过的腕……折断的臂骨。
衣袖被隐忍而坚决的扯裂,被穿过上了链的肩胛……被夹了精钢套子,挤迫裂开的肋骨……
都象是一场在噩梦里发生过的事,惨痛无比,却毫无痕迹……
天,天。
小风。
你是真的,在我的怀中。
呼吸迫近,气息交染。
你是真的,是活的!
是好好儿的!
我的小风!
我的小风!
小风!
对了,他的腿脚。
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圈在腿上,除去鞋袜,那小巧的脚掌,曾经在暗夜中踏落云烟,袅袅轻舞的一双脚。
是完整的。
却软而无力。
心里有什么地方,重重的痛击,一瞬间连口鼻都麻木了。
小风……
我的小风……
我的小风……
他象是乖巧的猫儿,依在我怀中,没有反抗,可也没有出声。
忽然他身子一紧,慢慢蜷了起来,手掩住口,呼吸变得短而极。
胸中一根弦忽然绷了起来,勒紧了喉头!
“药,今天的还没吃。”
他吞药的姿势非常的小心翼翼。
似曾相识的一份瑟缩。
明明还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可是。
心里有一个地方却满满的被温柔填塞。
他吞咽的动作很小心,象是怕发出声音。
然后他轻轻的打个寒噤。
冷么?
我无声抱紧了他……
没法开口说话。
我怕我会哭出来,我会崩溃在他的面前。
因为,这是做梦也不敢奢求的幸福。
一下子将我全部淹没。
我觉得我会在这片温水中没顶。
小风,小风。
我不能失去你。
他呼吸渐渐平缓有致,身子全然松懈下来。
睡吧。
睡吧,我的小风。
睡吧。
我会张开双臂,不会再让你经受一点儿风雨。
睡吧。
明天,一切都不同了。 96暗香
他在一片灰青中,沉沉睡去。
就这样看着他,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做。
就觉得象是要晕去。
太多的狂喜,令我一动也不能动。
眼睛舍不得稍稍闭起来,只懂得盯着他看。
夜中,淡淡的药香,似真似幻。
轻轻抚摸他的面颊。
不够。
这种轻微的触碰,不能填满心中那长久的空落。
可是,不舍得将他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沉浸在梦境中的我,竟然迟迟没有发觉有人站到了门边。
林更有些局促地看着我,然后垂下头。
刘青风站在他身后。
我不怪林更,毕竟刘青风老于江湖,林更的行动不可能瞒得过他。
所有柔情都裹上了坚硬的甲胄,我缓缓站起身来。
林更伸长了颈子,看了一眼床上,小声地说:“师兄他腿脚不便,熬不得夜。我们,去外面说话?”
刘青风却没有他那样的体贴,直接一大步地迈了进来,想走近床边。
我轻轻一抬手,他顿时缩住脚。
“别吵醒他。”
他那万年沉静的脸上,终于有些动容,说道:“他还好吗?”
我看着这个人,一点儿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虚伪呵……
“能让我看一看他……”他的下半句话咽了下去,脸上有些许不安。
“你想和他说什么?”我的声音低得象叹息:“你怕他说出来,当年你明明是有能力救他离开那囚牢,却只带走我一个人的事么?”
他脸上的表情象是见了鬼,猛退了一大步,连一边的林更,都瞪大了眼。
“你觉得他已经死了,我又不醒人事,那天的事,就永远没有人知道么?”我阴冷的声音,慢慢在屋里响起:“你到那牢中,究竟是在他给我输运内力之前,还是之后?你可能问心无愧说一句,当时你确是不能带两个人离开?”
刘青风脸上现出慌乱的神情,胡乱的说着防御的言语:“可,当时真的,情势危急……你们中的那奇毒,又无方可解。再者,他,他那时只最后一口气,就是带他走,恐怕也要在路上死掉……”
床上的小风突然不安的动了一下,嘴里呜了一声。
我惊跳起来,回头去看他。
他的手茫然的伸起来,象是要赶开噩梦,那样无助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象是要哭泣一样。
心里的痛楚,尖锐的让自己明了。
象惊弓之鸟的小风……
时刻在害怕着,被往事和伤痛追赶的小风……
我的小风……
轻轻握着那只手。
他一下子安静下来,眉头慢慢舒展。
“展宁……”刘青风踏前一步。
我头也没有回,小声地说:“他睡了。”
“我明白……”
“你现在就离开的话,我可以不对你出手。”我将他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我的小风,别怕。
别害怕。
再没有人能伤害你。
刘青风终于离去。
小风象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身子慢慢的放软,睫毛不再颤动。
林更的声音哑而涩,低得象是门外的夜风。
“我师傅他,当年真的是见死不救的么?”
我没有回答。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玉公子……”他声音抖得厉害:“是真的么?师傅怎么能对自己的弟子……”
我轻声说:“他睡了。”
林更没有再说话。
他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来:“师兄他非常非常的,爱你……提起你的时候,眼神都不同。”
“他还是喜欢香菇鸡肉的馄饨,吃相象个孩子。”他仿佛有些哽咽:“他甚至不恨任越和于同,也不恨师傅……他为什么不恨?”
我没有说话。
只是全心全意看着他。
在我的羽翼下,沉睡的他。
“他的眼睛,真美丽。”他喃喃的说:“一点尘俗的影子也没有。”
是的,我早知道。
那是一双象清泉象寒星象阳光的眼睛。
只是现在他累了,那眼睛阖了起来。
“林更。”
“嗯。”他轻轻答应。
“明天,我带他离开此地。你去叫张振来。”
林更的眼睛里空落落的。
对不起。
但是,留在这里,小风不会快乐。
他很快转身出去了。他知道张振现在会守在山上的某处。
小风,小风。
我带你回家。 97 温泉
红园。
小风不知道,他是在这里出生的。
那池温泉,张振还抱着他在里面洗过。
他在水中且沉且浮,象是没有一点儿忧虑。
“累吗?”
他的脸红扑扑的,如三月里的桃花一样美丽。
象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胡乱的点点头。
水边热气薰蒸,可是夜风也是凉意侵肌。
张开薄毡,将他整个儿包起来。
他的身形三年来,没有一点儿变化。
看着他,就觉得心痛和喜悦,一起盈满胸中。真的非常奇怪,完全不同的两种情绪,痛楚,但是快乐。
他低着头,却说出让我完全料想不到的话来。
“其实你不用送我。我有能力自保。此去京城也不算太远,明天我自己上路就可以了。”
手指停在他的颈子上,本来是想拨开那一缕垂贴在他肌肤上的散发,却因为他的话语,而僵在那里。
他的手轻轻想格开我,嘴里低低地说:“我想睡了。”
小风!
他竟然还说,不想给我添麻烦!
我深吸一口气,夜空里满是合欢花的香气。
淡淡的,醉人的,在身周密密包围。
没办法再忍耐,抱紧他,扣住了他的下巴,唇就重重的印了上去。
温软的唇,带着一点点泉水的气息。
巨大的满足,也是尖锐的痛楚。
甚至不知道那三年没有他的时光,是如何捱了过来。
这个孩子……
让我心痛心醉不知如何是好的小风,他以为我会随便拥抱占有一个我不爱的人吗?
他以为……我不爱他吗?
他向后退缩,一直闪躲,终于躲无可躲的时候,他尖厉的叫了起来。
“停……停下来!”
放开他的脸庞,单手抄过他的腰。
不能放手。
不能放开手。
“我们,不应该这样。”他断断续续,说着让我失去理智的话:“以前犯过的错,现在不能再犯一次。”
犯错?
是谁的错?你的?我的?还是我们的爱,本身的错?
小风?
我感觉到,理智象一根绷紧的弓弦,越扯越紧,紧到我太阳穴的血脉突突的跳跃,象是有猛兽要挣脱樊笼扑噬而出!
“以前的事,都只是一场错误么?”
对我的好,是错么?爱我,是错么?为了我做的一切一切,都是错么?
我这三年的时光,是等待着一个错误么?
“以前的事,总是我年纪太小……不懂事。”
“你也,忘记吧。”
我居然轻轻笑了一声。
最后的顾忌,也被这无力的话语,击得粉碎。
他弯下身去,捕捉那块要被水流带走的毡毯。
湿透的单衫贴在身上,他的腿纤细而修长。
令我想起三年之前的那一夜。
他伏下身去找鞋子时的情形。
他脚下滑跌了一下,整个人扑进了水中,那些烫热的水滴扑溅四射,打在脸上的感觉,象是一种击破,一种引诱,一种暗示。
全身上下都疯狂叫嚣,我一把将他捞进了怀中。
心里已经没有什么理智。
只想占有他。
完完全全,让他变成我的。
再也不能离开。
再也不想离开!
他薄嫩的肩背上有一层水光,在月亮底下,象是珍珠一样盈润生光。
他愣了一下,湿了水而贴在身上的单衣,已经被剥到了腰际,他才象惊醒过来,胡乱的推打抗拒,咬着唇,喉咙里呜咽的声音象受伤的小兽:“不,不要,不要!”
他竟然咬了我一口。
细细的,尖锐的痛,象是在已经架起了柴泼了桐油的梓堆上,扔了一支火把。
握着他的手无比轻柔,但是动作却坚定不变。
他全身打着颤,松开了口。
明白我是不会放开手,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是象垂死挣扎一样,声音细弱:“这不行……我们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的手分开了他的腿,轻轻在腿根那里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