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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一边迅速聚集真气,一边脑筋转得飞快,想着怎么引死太监分神,好救小狐狸。
就在这时,他看到萧遥逸垂下的手掌在身后微微摇了摇,然后悄悄写了个七字。
程宗扬的心跳险些漏了一拍。这死太监竟然是第七级归元境界的修为,整个六朝能达到这种修为也不过数十人,大多是坐镇一方、称王称霸的猛人。星月湖内部恐怕只有孟老大能和他一较长短,难怪死太监干掉石之隼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但程宗扬已经是骑虎难下,九阳神功一经发动,真气便凝聚成光球,自己刚迈入第五级的修为还没那个本事把光球在经脉中释放。
一不作、二不休,程宗扬索性又凝出一颗光球。小狐狸若被死太监干掉,自己这会儿掉头就跑也跑不过选锋营的马腿,还不如玩一把大的。
程宗扬丹田一团炽热,九阳神功凝聚的光球从腹下升起,沿手少阳经络汇入掌心。这是他踏入第五级坐照境界后第一次动用九阳神功。
九阳神功极耗真气,按照自己以前的修为,凝聚四个光球就差不多将体内真气耗费一空,拼了老命也无法将第五颗光球凝聚成形。
但现在自己不仅轻轻松松就能凝聚出五颗光球,气脉运行间也出现一丝奇异的变化,似乎每一颗光球都与自己的心念相连,不仅在体内控制自如,甚至自己感觉即使打出去也能控制它的方向和转速。
与此同时,另一种玄妙的感觉从经脉间升起。凝成光球的九阳真气在经脉间运行,带来火焚般的炙热感,比以前的热度增加十倍。
如果是以前,不等九阳真气发出,自己的经脉就炙痛难当;现在光球运行过后,却有一种清凉气息丝丝升起,与太一经的感觉极为相似。
大貂珰并没有立即动手,他审视着萧遥逸,似乎在考虑什么,良久才说道:宋晋两国向来交好,值此时节,两国边境匪寇聚集,秦某奉吾主令旨,入境捕寇。萧刺史身为一方父母,保境安民有责,但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此番误入寇营,险些误伤,还须多加小心。
说着他放开萧遥逸,温言道:请代秦某向萧侯问好。
姓秦的大貂珰一边说,一边伸出手,似乎想帮萧遥逸拍拍身上的泥土。
程宗扬没想到死太监认出小狐狸的身份,竟然二话不说把他放了!诧异间,看到他手掌拍出,掌下的景物微微变形,仿佛空气被压缩所造成的折射,竟然是带足真气。
程宗扬顿时大叫不好,立即一掌挥出。
萧遥逸身后仿佛长了眼睛,双足一落地,身体便如卧在空中一样横飞起来,右手向后挥洒,五指如拨弦般弹出,逐一点在大貂珰的掌心。
那个猛将般的太监一掌穿过指影,篷的一声按在萧遥逸的肩头。
萧遥逸身体剧震,浑身骨骼都发出轻微的爆响,人在半空就狂喷一口鲜血,身体如柳絮般飘出丈许,仰面摔倒在地。
程宗扬顾不得查看小狐狸的死活,掌心蓦然涌出一团白光,狠狠击向大貂珰的腰腹。
他已经进入第五级坐照的境界,这一击的威力较之当日与苏妲己交手时强出数倍,此时倾力使出,光团未至,大貂珰的锦服已经像被烈火烧炙般发黄。
大貂珰的手掌泛起一层淡青的光泽,五指鹰爪般一紧,抓住那颗光球,掌中发出一阵炒豆般的脆响,将那团光球消弭于无形。
大貂珰举手破去九阳真气,眼中露出一丝光芒。王哲是你的什么人?
程宗扬也不答话,双掌一翻,两团光球同时脱掌飞出。
年纪轻轻,九阳神功便有三重修为。大貂珰挥掌击碎光球,冷冷说道:你是韩庚,还是秋少君?
死太监!少废话!纳命来!
暴喊声中,程宗扬又击出一团光球。大貂珰的鹰爪再次递出,抓向那团真气凝聚的光球。光球入手,大貂珰的手掌忽然一震,那团光球竟然在掌中微移寸许。
九阳神功虽然精妙,但他五指满蕴真气,足以击灭这一道经脉凝聚的九阳真气,只是这光球入掌之后移出寸许却成了全力攻其一指的局面,落点正在姆指。
以大貂珰的修为,也难以一指之力与一道经脉凝出的九阳真气硬撼;拇指一且受创,等于废去一只手掌。这年轻人的机变和修为还在自己预计之上。
大貂珰爪形变化,中指点出,锐利的指风刺穿光球,光球应指破灭,指骨也格的一声折断。
他用一根手指的代价化去这股九阳真气,然后抬眼道:九阳神功四重,以你的年纪可谓不俗。韩庚年纪比你长了许多,又传闻陨落塞外,想必你就是秋少君了。
秋小子有我这么帅吗!程宗扬叫道:死太监!看我的九阳神功第三十九重!一团刺眼的白光亮起,比刚才的声威更加震撼。
九阳真气离掌之后,果然还能与自己心意相连,可惜自己修为不够,可以操控的距离不过尺许,饶是如此也伤了大貂挡一指。
方才看到大貂珰用肩膀硬挡徐永一矛,程宗扬还以为他有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硬功夫,现在看,大貂珰只是用强横的修为强行压下伤势,不然自己也不可能击断他一指。
大貂珰眼中露出一丝难以索解的讶色。
九阳神功终究是太乙真宗镇教神功,修习者以阳脉为引,将全身真气凝聚一处,威力在一瞬间达到顶峰;他破去这个年轻人的九阳真气看似轻松,实际上远没这么容易。
这个年轻人此番出手,那团光球不仅没有凝聚不散,反而以肉眼难以追踪的速度飞速扩大,这完全不是九阳神功发动的景象,但其中蕴藏的九阳真气强烈至极,让人无可怀疑。
大貂珰右手一振,蛇矛如闪电般击出,挑中那团九阳真气。
这年轻人显露出的修为虽然超过他的年龄,终究不过第五级坐照的境界,能修炼到九阳神功第五重已经是他的极限,只要破去这勉强成形的最后一击,这年轻人体内真气耗尽,不用自己出手,也无力再战。
令他诧异的是,那年轻人的右掌又爆出一团白光,狠狠拍在自己的左掌上。
叮的一声,大貂珰的蛇矛挑中第一团光球,矛尖刺中一块硬物,却是一粒小小的龙睛玉。
接着篷的一声巨响,他受伤的左掌与程宗扬硬拼一记,身影向后晃了一下,织锦的衣袖如蝙蝠般飞开,露出并不粗壮却坚如铁石的手臂。
程宗扬只觉自己就像一只狂奔的犀牛,一头撞在一道钢铸的城墙上,强大的反震力道使自己的右臂一阵剧痛。
但程宗扬清楚感觉到,自己的九阳真气破开大貂珰这一爪,炽热的气息侵入他的经脉。
大貂珰身体重新挺得笔直,沉声道:九阳神功,果然名不虚传。
程宗扬左掌击出的九阳真气看似雄浑,其实只是一小团,不过里面包裹着一粒小小的龙睛玉。那粒龙睛玉由冯源施过术,一经激发立刻爆开。他真正的杀着则是右掌的第六颗光球。
大貂珰不得已地仓促变招,不但没有击碎光球,反而被九阳真气侵入经脉,结果以弱对敌,一击之下,经脉便告负伤。
虽然上了这个年轻人的当,秦翰却毫不在意。两军对垒讲究兵不厌诈,何况生死相搏?
程宗扬一掌击出,体内的真气顿时耗尽。如果是平时,自己可能栽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但此时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死气,等于源源不绝地补充真阳,丹田一转便多了一丝真气。
程宗扬看也不看就向后跃出,一把拽起萧遥逸朝阵中掠去。
程宗扬真阳充沛,第四级入微境时便能多凝出半颗光球,这时拼尽余力,先以左掌勉强成形的九阳真气诱敌,接着右掌痛下杀手,终于击伤这位修为高自己两级的大貂珰。但能不能救下小狐狸和自己的小命,程宗扬没有半点把握。
提着萧遥逸刚掠出两丈,一股强大气息便从背后袭来。程宗扬头皮发麻,不用看就知道那是死太监的蛇矛。
只一个呼吸,死太监就压下伤势再度出手,这分修为真不是盖的。
眼看要被蛇矛追上,程宗扬抱住萧遥逸的腰往地上一滚,拼着被马蹄踩中的危险,从一匹战马腹下钻过,一边躲避大貂珰的蛇矛,一边拼命补充真气。
萧遥逸身体僵硬,口鼻气息皆无,连脉搏都已经断绝,但程宗扬知道他还没死——自己还没有感受到他的死气。不过若被大貂珰的蛇矛刺中,自己和小狐狸就变成串在一根矛上的好兄弟了。
蛇矛卷起的狂飙越来越近,眼看弯曲的矛锋就要刺入背脊,忽然程宗扬奋力一掷,把萧遥逸抛到阵中;接着旋过身,叮的一声,手中多了一柄匕首,间不容发之际挑住蛇矛分叉的矛锋。
那柄匕首锋刃不过三寸长短,薄薄的刀身犹如冰玉,看起来摔到地上就会粉碎。然而大貂珰的丈八蛇矛击在上面,连火星也未溅出分毫,就这样硬生生被一柄薄刃挡住。
大貂珰的坐骑人立而起,丈八蛇矛在空中一闪,如雷霆般朝程宗扬击去。
那年轻人真气耗尽,已经是强弯之末。大貂珰可以放过萧侯的儿子、晋国的江州刺史,但对贼寇,尤其是星月湖岳贼的余孽,他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
即使这年轻人大有可能是王哲的师弟、太乙真宗未来的掌教,自己也不会饶他性命。
程宗扬盯着蛇矛的寒芒,手中紧紧握住那柄珊瑚铁制成的匕首,所剩无几的真气贯入匕身;突然一股刺骨的寒气袭入体内,使他险些大叫出来。
这柄匕首不只一次救过自己的性命,但程宗扬头一次发现这柄匕首中蕴藏如此强烈的寒气,仿佛一道冰流浸入自己枯竭的经脉。
蛇矛在空中划过一道玄奥的曲线,仿佛带动天地间的气息朝自己刺来。
程宗扬举臂封格,腕骨顿时剧痛,整条手臂宛如被大锤砸中,骨骼欲碎。他狼狈地跌坐在地,险些爬不起来。
程宗扬刚突破第五级坐照的境界,一开始还信心十足,觉得就算面对孟老大那种猛人也有一拼之力。
但这位大貂珰好好给自己上了一课,面对这个身残志坚的死太监,自己连压箱底的功夫都施出来,照样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不是死太监用了大半力气对付小狐狸,自己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看到他手中的匕首,大貂珰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蛇矛一拧,将珊瑚匕首从程宗扬手中夺下,顺势挑飞,然后一矛推向程宗扬的面门。
蛇矛劲风未至,锋芒上透出的青光已经把程宗扬的脸都映得绿了。
就在这时,一道乌光宛如天外飞来的蛟龙撞向蛇矛。空气仿佛被罡风撕碎般,发出一声爆裂的巨响,荡起一圈圈水波状的波纹。
大貂珰攻势一顿,贯满真气的蛇矛被同样贯满真气的天龙霸戟硬挫回去。
程宗扬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脏终于落回原处,孟老大来得真是时候!
孟非卿犹如一头雄狮从黑暗中踏出,他抬手接住那柄珊瑚匕首,看也不看便抛到程宗扬身边,两眼紧盯着姓秦的太监,一边缓步走来,一边道:十余年未见,大貂珰风采犹胜往昔。
大貂挡将蛇矛横在鞍前,沉声道:岳逆已然伏诛,吾主宽大为怀,饶尔等性命,今日又敢作乱,以为我大宋无人吗?
孟非卿身后传来两声哂笑,天驷侯玄催马过来,他一手拿着军帽,懒洋洋扇着风,一边道:你一个阉人,偏要粗着喉咙学男人说话。喂,先主当年割你一刀,你不会又长出来了吧?
大貂珰道:若非先主收秦某入宫,秦某早死于乱军之中。此恩此德,秦某不敢稍忘。
侯玄冷笑道:真是好奴才。
大貂珰丝毫没有因为侯玄的刻薄言语动怒,他跳下马,一手提起蛇矛竖在身旁,扬声道:孟非卿!你的天龙霸戟可敢与我一战!
孟非卿眼中精光闪动,大貂珰既然有兴致,孟某敢不奉陪。
侯玄忽然笑道:老大别急,秦太监是你的,但让我先玩一场。说着他随手扣上军帽,接着纵马跃出,玄武槊带着一股狂飙攻向大貂珰身后的亲卫。
侯玄擅长执锐破坚,但选锋营的亲兵都是身经百战,立下无数功勋的骁勇之士,放到其他军队当指挥使也足够了,何况里面还夹杂不少兽蛮人。
一名披着铁甲的兽蛮武士举斧劈出,斧槊相交,兽蛮武士浑身如黑熊般的鬃毛猛然竖起。
两股巨力撞在一起,侯玄身下能够负重千斤的健马也不禁发出一声嘶鸣。看来用不了几招,这匹战马就要支撑不住。
侯玄飞身下马,玄武槊长击远攻,将那名兽蛮武士打得不住后退。
大貂珰一手执着蛇矛,被程宗扬击伤的经脉迅速恢复。孟非卿宽阔的肩背微微一动,像一头所向无敌的雄狮,擎出一对天龙霸戟。
程宗扬退到阵中,只见萧遥逸盘膝坐在地上,身后多了一个人,正是朱骅王韬。
王韬双掌贴在他背后,护住他的心脉;萧遥逸双目紧闭,脸色一片惨白。
怎么样?
王韬简单说道:性命无妨,但经脉断了数处。为我护法,我先设法护住他几道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