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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夫人神算-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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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琦望着她,一字一顿道:“他亲口坦言心悦于你。阿瑶,你在西北与他朝夕相处,你们……”

韩夫人紧紧地攥着帕子,转头望着她,目光里有着复杂的情绪。

云瑶仍旧处在刚刚的震惊里,没有回过神来。他说他心悦于她?在这种时候,同她这一世的父亲坦言,他心悦于她?他……他这是何意?

再联系到刚刚见到的情景,她忽然感到迷糊了。

“阿瑶,为父要你一句话。”韩琦注视着她,一字字地说道,“他刚刚带人吞并了西夏,紧接着又要取回燕云失地。此人今年不过十九岁,他的才干远在你父之上。二十年后,他要么是百年不世出的能臣良将,要么是百年不世出的奸佞。阿瑶,你要嫁与他么?”

她闻言,啼笑皆非。

要么是百年不世出的能臣良将,要么是百年不世出的奸佞?

高肃他当然是……前者啊。

她不知不觉地将这番辩解说出了口,忽然看到自己的父亲眼神变了。

“你这般信任他?”韩琦问。

“是啊。”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79|77

云瑶被关在了家里。

虽然不知韩琦到底是何意,但很显然,他对自己很不满意。

昨天晚上,自己理所当然地说出“是啊”二字之后,韩琦眼里便迸发出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之意。是的,恐惧,虽然她不知道为何父亲会恐惧,但她的父亲和她的母亲,确实表现出了十足的惊惧。

父亲很快便离开了,母亲的帕子掉在地面上,半晌都没有拾起来。

“阿瑶。”她听见母亲干巴巴地问道,“你同他相识了几年?”

几年?云瑶皱皱眉,总该有两百多年了罢。轮转了许多世之后,有些事情她已经记得不甚清晰。但高肃的样子,他对自己的情意,却一直都牢牢地记在脑海里,从来不曾忘却。

“阿瑶。”韩夫人叹道,“你还是太小了。”

她有些不解,继而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脸黑了。

“我听闻再过两个月,那位将军便要加冠。”韩夫人娓娓道来,“这两日你还是留在府里,莫要出去的好。”言罢捡起自己的手帕,施施然地离去了。

云瑶的脸真的黑了。

她现在满打满算,总共也不过十三岁罢。

长恭他……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云瑶被韩夫人关在房里生着闷气,忽然想找高肃问问清楚。她的魂体挣脱了本体,在屋子里飘了一会儿,又慢悠悠地飘到了本体里。

在询问高肃之前,她想先问问自己的龟甲。

她从怀里取出那片冰凉的龟甲,丢到火盆里,看着它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片刻之后,袅袅的烟雾在半空中升腾起来,渐渐弥漫了整个室内。

在那片烟雾里,高肃和韩琦一前一后地离开皇宫。韩琦无意中提起,女儿已到了十三岁,该让夫人筹备着寻亲了,下一瞬高肃便黑了脸色。

很显然,这是昨天夜里的场景。云瑶再次穿越之后,这片龟甲便表现出了回溯的能力。

随后,高肃便说出了那句要命的“吾心悦之”。

这回轮到韩琦的脸色变青了。

原因找到了,是因为韩琦偶然说了一句提亲,便引发了高肃的护食举动。

云瑶叹了口气,从火盆里拣出那片龟甲,仔细擦干净了上面的灰烬。这里的女子都是十三四岁便会找好亲家,等十五岁及笄礼后,便要出嫁了。也难怪高肃听完韩琦之言,会表现得那样焦躁。

那韩琦呢?他那日的皱眉举动,是因为她的年岁尚小,还是因为高肃的不可捉摸?

她想了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遂放弃了。眼看着外间天色渐暗,应该快到婆子送吃食的时辰了,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熄掉火盆,收好铜钱和龟甲,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晚膳的到来。

宋代的美食虽然不如后世那样繁多,但偶尔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约莫两刻钟过后,外面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她调整了一下语气,冷硬地说了一句“进来”,便不再发话了。外面传来了开锁的轻微卡嚓声,两个婆子带着食盒进到她的屋子里,放下,带着中午空掉的食盒,离开。

从头到尾,都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

她扶了一下额,放弃了从婆子们口里打听消息的念头,魂体慢慢地脱离了本体,在空气中隐去形迹,慢悠悠地朝前堂飘去。

韩琦正在会客,韩夫人正在煮茶。

丫鬟们有些在洒扫,有些在做着针线活儿,大都摒着呼吸不敢言。

她侧耳细听了一会儿,从韩琦和客人们的谈话里,听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高肃带回西夏国主的举动,极大地震慑了某一些人,也替高肃在朝中取得了极大的话语权。虽然高肃的品阶仍旧不高,但他胜在年轻,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因此谁想要扳倒他,都要仔细地掂量掂量。

第二件事情是,高肃力挺新政的举动,让朝官们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原本的庆历新政,就是两拨人在掰手腕子。守旧的大臣们是一拨,革新的大臣们又是一拨。一开始革新派的大臣们占了优势,但三四年的时间过去,守旧派的大臣们拧成了一股绳,将优势慢慢地掰了回来,革新派的大臣们差一点儿要被贬官查办,范仲淹甚至已经收拾好包裹了。但偏偏这时高肃解决了北宋的心腹大患,又站在了革新派的那一边,又将优势重新掰了回来。

即便身在韩府,云瑶也知道,那些大臣们又开始僵持了。

不过,他的蝴蝶翅膀改变了原有的轨迹,那篇脍炙人口的《岳阳楼记》,大约也不会出现了罢?

她在府里住了数日,每日都老老实实地呆着,不过却会在夜间的时候,去看一看高肃。至于她的父亲……嗯,自从那日说了些奇怪的话之后,便再没有下文了。

仿佛忘却了当日的事情一般。

她在府里呆了两日,便听闻辽国来了使者,要谈谈他们的岁币和边市。但皇帝不想谈,便将高肃打发到燕云十六州去了。原本僵持的氛围再一次倾斜,韩琦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了。

高肃离去的那一日,她偷偷溜出府去见他,裹着厚厚的斗篷,却被他轻轻点了点鼻尖,温然一笑。

他没有给她留下太多话,仅仅是轻轻拥抱了一下,留下一句含含糊糊的:“这回应当顺利。”

——理当是顺利的罢。

——她替他卜算出来的卦像里,就没有失败的。

她送走了高肃,又偷偷回到府里,继续她日复一日的禁足。韩夫人这两日的气色差了很多,大约是因为汴梁城里风雨欲来的缘故。更有甚者,府里服侍的丫鬟们,又削减了一小半。

这种僵持的气氛足足延续了小半个月,才在北面的新战报里慢慢软化了。高肃的这一步棋走得很是顺利,很快便将燕云之地的两个州,牢牢地控制在了手里。燕云之地本就是汉人居多,他们一路北上,除了辽兵之外,便没有再遇到什么阻拦。

微妙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了秋天,西面又有一位将军归来了。

这次回来的是狄青。狄青不但带回了西夏国剩余的残兵,还将西夏的国玺一并带了回来。最让人振奋的是,在他离开之前,西夏国的故土,已经被宋军彻底接管。

于是理所当然的,“对西面很熟悉”、“进士出身且又在枢密院干过几年”、“皇帝的新贵”、“最适合前往安抚”的韩琦,被一道旨意送到了西边。

与他一同去的,还有昔日的几个僚属。不含范仲淹。

云瑶便被放出来了。

她跟着母亲一起,将父亲送到了城外,看着他离去。

回府之后,她的母亲又将本就不多的仆从,再次削减了三分之一。

韩府空了一半。

当年这里还是人影幢幢,称得上是钟鸣鼎食之家,但几经折腾之后,便人丁稀落了。

云瑶乖乖地呆在府里,等着他们回来。

一等,便又是两年。

————————————

两年的时间过去,云瑶已然及笄了。

按照这里的习俗,等笄礼一过,便能出嫁了。

虽然这两年韩夫人一直在热衷于找人做媒,但她的亲事迟迟都没有定下来。或许是因为那日的一番话,或许是因为云瑶自己太过固执——她一直都固执地等着高肃归来。

不过她们都没有想到,高肃给她们带来了一份天大的礼物。

一个从赵祯到寻常的百姓,都欣喜若狂的礼物。

燕云十六州。还有从古北口直到大漠边缘的,一道完整且绵长的防线。

他归来的那一日,整座汴梁城都空了。不不,别误会,不是万人空巷的相迎,而是皇帝亲自到城门口,将高肃迎回了城里。这是一场天大的礼遇,起码在人们眼里,是天大的礼遇。

韩琦在西面安置西夏国故土,赵祯便匆忙派了富弼,去北面安置燕云十六州的。

与此同时,赵祯还抛出了一个诱人的提议:让他进枢密院。

简直是古往今来破掉了第一大例。不过自从高肃出现以来,他们已经破了无数次例了。

出乎意料的是,高肃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仅仅向皇帝讨了一个封赏:赐婚。

皇帝愕然。

————————————————

“你拒绝了他的提议?”

云瑶见到高肃的那一刻,有些惊讶地问他。

要知道封官与赐婚并不冲突,高肃他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做。

“嗯。”高肃沉沉地应了一声,轻抚着腰带上的玉扣,沉声道,“这两年我做得有些过了。盛极必衰,从来都是正理。”况且他还是武将。

她支着颐想了一会儿,飘到高肃身前,望着他的眼睛:“那接下来呢?”

高肃揉了揉她的头顶,虽然触碰不到,但也能勉强聊以慰藉。

“自然是蛰伏一段时日。树敌太多,总归是不好。”

她似懂非懂。

赐婚的旨意很快便下来了。有皇帝的印玺,韩琦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女儿是从他府里出嫁的,女婿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勉勉强强地,揭过去了。

不过在新妇回门的那一日,韩琦却表现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严肃。

他和高肃两个人在书房里商量了半日,还不许任何人靠近。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沉重。她尚处在懵懂之中,便被高肃带回了府里,说是夜幕降临了。

——摔,汴梁又没有宵禁!

她气鼓鼓地望着高肃,等他的解释。

高肃伸手揉揉她的头,低声道:“是上面忽然有了些别的想法。莫要担心,我与你父商议过,此事于我等有利无弊。”

皇帝是真的打算拿冗官开刀了。

☆、80|77

终宋一朝,荣则荣矣,冗亦冗矣。

皇帝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他甚至还动用了龙图阁大学士,将朝中的官儿们事无巨细地摸了个通透。有实权的、身在虚衔的、尚在观望的、胆战心惊的……人生百态在这短短的数日内被抖搂了个干净。富弼在北边儿与辽国谈判,暂时回不到汴梁,而且他身边还带了不少同僚,在减轻北面压力的同时,也让皇帝的压力骤然一轻。

起码他这样大刀阔斧地动起来,反对他的人变少了。

他提了几回高肃回朝,高肃都含含糊糊地拒绝了。直到后来皇帝逼得急了,高肃才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不愿让官家卷入文臣武将之争。他虽然出身科举,但依旧是带兵的武官,将要进的还是枢密院,要是皇帝一个不小心,将事情变成文臣与武将对峙,那就麻烦了。

所以皇帝要动刀子的话,最好还是拣一个最小最尖锐的地方下手。

皇帝与高肃促膝长谈了两日,第三日便罢了狄青的官。

第四日,他将包拯召到了身边,顺带将范仲淹拔擢了两级。

局外人看得懵懵懂懂,但高肃却看得明白。

唯有这种办法,才能将矛盾压缩在最小的地方,解决掉它。

狄青起初有些不解,但看见枢密院里的官儿们一个个地被换掉,先取回西夏再取回燕云的那位将军,比他蛰伏得还要深,韩琦甚至一直留在西面不回来,便也沉默了。

起先高肃曾提议,让立过军功的军士们洗去脸上的刺青,现在也暂时停了下来。

朝中依旧风起云涌,但大伙儿的目光已经全数集中在了皇帝身上。这位素有温文尔雅之名的皇帝,一旦下定了决心,动起手来是比谁都快的。

例如当年从刘太后手里收回权力,例如当年的那位贵妃。

他干脆利落地颁了一道圣旨:每年考绩不合格者,或降职,或停用若干年,或退居;至于空出来的名额,自然由新晋的进士们填充上去,不管如何,都要刹住这股冗官冗费之风。

这道旨意换个名字,便是末位淘汰了。

初时有人不以为然,但后来这股风气从京官开始,一路向各州县道府肆虐,大伙儿才真正惊慌起来。至于挂着虚衔的,也有不少借着这股东风,谋了个好差使。第一股风头下去,效果立竿见影。

而且因为一条触动的人不多,反对之人也寥寥。

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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