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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不舍。修涯,谢谢你,这种生活是我前生今世都想要的,即使短暂却也是记忆中值得回想的留念。如果可以,我希望当我挥起仇恨利剑的那一日,对面的人不是你。但,若是我的手上沾满了你修家人的鲜血,你是否放得下你手中的直面我的尖刀?
夜色沉沉压面而来,我在黑暗中睁着双眼茫然无光。身边传来修涯平稳的呼吸声。
脚步声响起,极其轻微的绝非常人听力可闻。来者数人武功不逊色于地杀死士,却以为首一人最高,直到其走到房门前时我才听得出他的脚步声,却是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修涯呼吸一顿,轻轻起身,黑暗中握住了随身的赤铁剑。我起了身,无声的看着他。借着朦朦月色彼此脸上流淌着说不清楚的情感。修涯深瞳透着真切坚实,似在无声道:“有我,莫怕。”我笑容潋滟紧紧的握了下他的左手。
夜暗,月色微冷淡淡流泻。门栓被轻轻抬起,门自外推开,两个黑衣人闪了进来,轻声走到床边,一人对着床内侧的身形狠狠的插下了钢刀,却没有听到意料之中血肉撕裂的声音,伸手揭开被子,两个枕头安静的躺在床上。黑衣人一愣,修涯的剑已经凌空扫来,冷光闪过一黑衣人喉间便是一道血痕还不及回身已经断气倒地。另一人眼见中计也不恋战不管同伴死活,挥手掷出一把冷芒,趁着修涯挥剑接挡的空当自门外窜出。
修涯顾及到我并不追赶,冲我道:“短时间内他们未必敢攻进来,但却不是长久之计。”
我道:“若是在拖惊动了张大叔和村民,怕是会殃及无辜。”
修涯点头道:“是,眼下我们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来人武功如何?”
“不弱于地杀。且有位高手在外指挥,听其吐纳声功力不在我之下怕是更胜一筹。”
修涯神情静,峻肃中透着沉定,那是一份面对千军万马仍镇定自若的平静,是久经历练后的一种气势。
我与他十指相握,平静道:“若是没有我你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修涯不答,目光冷冷的看着我,透着陌生的疏离。
我道:“他们的目标是我,方才那两名黑衣人只有一人动手……”
话未说完修涯的手掩住了我的唇令我止声。他面含愠色冲着我道:“到现在你难道还认为我会扔下你?我能够放开你吗?”
我仰面看着他,前所未有的深情。
修涯动容的看着我,温柔的擦去我脸上的泪珠,道:“我们走吧。有你死亦幸哉。”
那一夜发生了很多事,除了目所及处的片片血腥,除了惨不忍睹的哀鸿遍野,便是浞飏、修涯和我的种种纠结。
命运的轮盘转动,错误与误解伴着人类聪慧的自以为是偷偷的埋下了祸福难测的种子。后来偶然之间想起了月老庙的那支被我无视的签文,突然有些可笑,举头三尺的神明我从不曾信过,但这种无稽的巧合却让我无言以对。“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君尔目下虽处在逆境。唯必须持之。不宜变之。见之状。为己周章。则愈形愈挫。不宜见异思迁。坚守旧之况。必有机缘之来。不可慌耶。”
水浸碧天何处断(一)
水浸碧天何处断(一)
院中站着黑衣蒙面共九人,八人手持钢刀,正中为首一人未持兵刃,露在面巾外的是一双灰蒙蒙黯淡无光的眼睛,却透着阴冷嗜杀的阴狠。看得我无端的心生寒意。
修涯挥剑横指冷冷道:“来吧。”
为首人无澜的眼光锁着我:“将军请便,我只要她。”
修涯道:“生死同命,不必废话。一起上吧。”
“好。巫某佩服。”说罢寒光一闪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剑身轻薄犹如毒蛇吐信迎面弯转而来。
修涯清啸一声,左手揽着我右手持剑侧身一闪避过其正面锋芒。黑衣人飘忽进退,攻势凌厉看似招招索命却留有余地,显然不想伤到修涯,其受命与谁自然不言而喻。
修涯已明其中原委,招式更加大开大合,只攻不守空门大露也全然不在意。
黑衣人眼见缠斗无果,冲其手下道:“上。”
形势急剧逆转,各个方向的利刃冲我袭来,修涯急速跃起左右闪躲才堪堪护我周全。
却在这时,孩童的稚声响起:“妈妈,妈妈,有坏人要害神仙姐姐。”大哭着往屋内跑去。哪里还来得及,一片白芒划空而过,这幼小的生命戛然而止。
还不是最糟糕的,听到了声音的村民自家中奔出,看到尸体的瞬时愤怒迷蒙了理智的双眼,他们抄起锄头扫帚就冲了上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和修涯几乎同时大叫:“不要。”却还是阻止不了惊恐中众人的死亡。包括总挂着烟袋锅的张大叔和烧得一手好菜的张大婶。
修涯的眼睛红了,内里如同烈焰燃烧闪着可怕的愤怒。
我凑到他耳边道:“小杨教我武功有些时日了,我有把握以轻功拖延片刻,你趁此机会为他们报仇可好。”
修涯深深的望了我一眼后,似决然的将我掷出,不待黑衣人反应,左手挥拳而出,迎面逼上几乎封死其所有退路。黑衣人见我身影自面前飞过,略一失神便已经错失退避的机会,只好全力舞起软剑渐退渐守,其功力果然不弱,剑气所激竟是铺天盖地的寒芒当空。修涯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待其软剑舞起,右手赤铁剑乘虚而上,直击其面门。黑衣人软剑受困,却在分秒间决然伸出左手生生挡下了修涯致命的一剑,抽身后跃数丈。只是没有带走已经滚落地上的一只左臂。
而我身形速转周旋于四名黑衣人的夹击之中,心中还要思量万万不能使出高招曝露自身的功力。却是堪堪惊险,几次利刃险险自身边擦过,只割破了皮肉而已。
修涯借着黑衣首领受伤退出战圈止血的机会,剑势陡然一变,刚猛无比,四周如凌芒飞散,不留余地的杀招。
覆手之间黑衣人已倒下五人。我却暗道一声不好,修涯这不要命的打法最耗内力,眼下怕是损耗过度,气血翻腾,待黑衣首领复又攻来我二人当何以抵挡。
果然,当第二次攻击发起的时候,修涯与黑衣人缠斗便吃力的很。那人绝非常人,断手后不见痛色,招式威力也没有折损反而更加狠厉。策略则是更加有效。
一黑衣人钢刀向我袭来,同时黑衣首领的软剑在另一个方向斜掠偏锋直攻我腹部。修涯无法为我挡去两个方向的攻击,只好再次将我掷出。余下的四名黑衣人同时紧随我而去,四把钢刀以索命之势四面八方而来。一时间形成密不透风的剑网令我避无可避。而修涯在黑衣首领招招轻灵变化的软剑下寻不到空隙。
肩上吃痛,轻哼出声,一把钢刀已经插进我的肩头,刀出血溅,瞬时染红了衣衫。修涯怒吼一声,迎着软剑就冲了上去。黑衣人始料未及来不及收势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修涯这不要命的打法,软剑径自插进修涯的腹中。未有停歇,修涯拳头便已砸出正中黑衣人胸口,迫其受震后退。修涯飞掠至我身旁,赤铁饮了主人的愤怒更加强势,四名黑衣人顷刻毙命。
修涯黑发凌乱在风中飘扬,修挺如山的身形健硕修长,却是衣衫尽破血迹斑斑。那宛如毒蛇的软剑还插在他的腹中,血自剑端点点滴落到地上。
他却问:“怎么样?伤口可是疼痛难忍?”
我笑着哭了,还不及回答,修涯的身子一软人颓然倒地。脸色苍白,唇无血色。
我急道:“你怎么……”这么傻,却咽在嘴里说不出口。
他看着我笑了,一如初见时朝阳般清朗的笑容,艰难的抬手擦去我的泪道:“小伤。你别哭。”
我掏出身上的药瓶把丹药悉数倒出送进修涯的嘴里。刚要俯身探其伤口,却被人一脚踹出数丈,狠狠的摔在地上,登时一口血自喉中喷出。
黑衣首领冷冷的向我走来,左边的袖管空空荡荡还渗着血。遮面的黑巾嘴角处也是一片湿润。看来伤势也是不轻。
他高高的看着我,带着无尽的恨意,道:“果然是祸水,妖孽。”
修涯大吼道:“不许你动她。”挣扎着想动却虚弱的无力起身。只是一遍遍的大喊着同样的话,声音越来越嘶哑微弱。
水浸碧天何处断(二)
水浸碧天何处断(二)
黑衣人的手向我天灵盖劈来,这一掌未必会要我性命,因浞飏命系于我,却足以震断全身筋脉形同废人,命理之间我做出了抉择。施展小擒拿手,错手抓住了他的手,顺势一扳把其送了出去。跃身而起凌空飞掠到修涯身边。
黑衣人眼中带着惊讶,显然已经察觉我所用招式颇为高深。也许当晚在场的四个人中,只有修涯没有留意到我的异样,只全然在意我的安危。
是的,四个人。还有刚刚赶到恰好见识了我的武功的浞飏和小杨。
玄铁剑剑势起,剑气盛,飞龙穿云带着巨大的力量朝黑衣人斩去。黑衣人力有不敌,自怀中抛出一物掷出,在浓雾中遁去。
浞飏。黑衣束发,手持玄铁,就那样真实的站在我面前,月光下更显冷厉的身形宛若暗夜之神。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如水如墨冷冷的黑,隐着万千情绪模糊成一道冷冷的光亮。似有似无的打在我身上。
我被定在当场无法动弹。只能眼看着他步步向我走来。
而身后修涯无声的注视如同两道火焰投在背后,灼的我心竟如八荒六合的伤痛。
时间如同天棱地合的漫长,浞飏终走到了我身边,双眼慢慢荡起漩涡,牵着人逃不开闪不躲。
他缓缓伸出手,向我而来。手指竟是微微颤抖,自相识起我所见的浞飏即便是在修溦死后的悲伤中也不曾有过半分怯弱,似乎与生俱来的自信带着王者的尊严气度华然令人不敢逼视。但此刻,他微颤的手直直的抖在我心里,似冰山凌柱一般刺得我锥心刺骨的疼痛。
冰火两重天。情感在两难的境地间无处抉择。幸,一切于先前所计划几乎无差。我唯有按照既定的轨迹漠然前行。
浞飏的手触到我的肩头,他抬眉看着我,眉头微皱。却急速出手点了我几处穴道,血顷刻止住。
我低声道,轻若无声:“谢谢。”
浞飏似乎微有诧异,深深的望进我的眼里,带着令人无法琢磨的情感。手上动作未有停歇,把我拉到胸前,吱的一声撕开我的肩胛处的衣服,掏出金创药洒在上面,扯了身上的半间袖子为我包扎伤口。
距离不过咫尺,时间不过须臾,在情理的无涯荒野上,没有晚一步没有早一步,我们刚好相遇。而我与修涯,恰恰错失。不是时间的缺失,只是命。命中注定你姓修……
包扎妥当浞飏没有离开我,在身后紧紧的贴着我,呼吸热热的喷在我耳边。渐渐的手环上我的腰,紧致的却是异常温柔的。
他说:“回家吧。”
我无言。山林四寂偶有虫鸣鸟叫。
他说:“泫汶,你信我。”
我扯着衣袖的手微颤。
他说:“我既许了你未来,此生定不相负。”
我低头看着地上重叠在一起的两个影子继续沉默。
他说:“羌棋,羌棋……我,我……与她,……她只是棋子。”
这便是我要的。我深吸口气,轻轻的扒开浞飏的手,转身向修涯走去。
浞飏自身后拉住我的胳膊,手上用力捏得我生疼。
我回过身,静静的凝视他满含深切撕痛的双眼,轻轻的笑了,红唇轻启道:“我马上回来,”
他眼中一道喜悦的明光闪过,松开了我的手。
修涯。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双腿沉重,迈着虚无的步伐。
行至身前,我蹲下,手抚上他腹间的伤口。
然,他伸手格住了我的手,反手捂住,紧紧的攥在手心。
我低着头,他便再用一分力。我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不敢与他对视。他就再加把力。本就气虚,却强自使力,修涯剧烈的咳嗽起来,竟喷出血来。猩红的血滴落在我们相连的手上,触目惊心的。我再也无力支撑,抬头与他对视泪就顺着脸颊淌进颈中。
他眼中蕴着天裂地陷的沉痛,痛到极处反而模糊了一切,眼中清晰的只有一个我。他说,带着苍凉的无奈:“我以为自己不会让你哭……”只是这次的他没有伸手擦去我的泪。
我欲抽出手来,他却不放,幽黑的眼底带着一份坚持,问道:“他既然肯放你过来,你必是应了他与他回去是吗?”
“是。”
修涯眼中的坚持片片碎裂,化为嘴角无奈的一笑,道:“终究是他在你心中的分量重些。我以为我有时间……”话未说完就无力再续,握着我的手渐渐松开,带着不舍和深深的留恋。
我俯身仔细查看他的伤口,伤口不大却很深,软剑几乎穿透身体。
我说:“必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