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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探的问道:“那……公主,榆城之战,您在城中?”
“是的。我亲眼看着那一箭直贯秦风胸膛……”凇琳哽咽,泪水滴落在冰冷的青石地上。
我心中不知是喜是忧,沉默着,思索着。
凇琳擦去了脸上的泪,神情有些坚定有些郑重道:“凇琳受秦风死前托付,有些东西要亲自交给宁妃。但苦于两国间情势微妙,我身份所限,多有不便。等了这么多年,终是有了这个机会,便求了皇兄带我前来。”
我看她的不自觉的多了份崇敬。这么多年,她一个女子,守着一份承诺苦苦经营却从没有拿下心头,况且还是心爱的人对另一位女子的念念不忘……这其中的苦,这样的女子,我行礼道:
“公主高义,请受泫汶一拜。”
她笑着看我行礼,然后突然对我施礼。我赶忙去拦,她却坚持行完道:“这礼你受之无愧,凇琳为了一己私利硬拉来夫人趟这趟浑水,愧对夫人。”
我笑道:“公主怎会料到这教琴之人定是泫汶?”
“这并不难猜,不是吗?”她坦然道。
“是。”我朗然道:“不知公主愿不愿意交泫汶这个朋友。”
“求之不得。”
音尘绝,帆来帆去,天际双阙(
水汶阁。
明月,无风。黑色天幕如垂纱一般带着飘渺的质感,点缀着点点星光。
我阖目躺在床上,想起了那个曾被我可以忽略的消息,也正是在这张床上得到的消息。
数月前的晚上,还是冷风频频,呵气成霜的冬日。
浞飏喘着粗气趴在我身上,烛光下的黑眸分外耀眼,嘴角带笑的瞅着我看。
我擦去脸上的汗水,拿着汗巾为他擦去身上的汗。被子早不知被蹬到哪去了,好在室内燃着暖炉,我们相互依偎也不觉得冷。
浞飏身上大大小小的刀疤纵横,或新或旧一味的狰狞。
我指着一处菱形的疤痕道:“这是什么奇兵利刃伤的?”
“利刃。”浞飏冷哼一声道:“他也配。”
身子一翻,躺到床边搂住我,不知从哪拽来了被子给我盖上,掖好被角。才缓缓道来:“这是雍和十六年在云龙山剿匪时落下的。不过是个暗箭伤人的无耻败类,不提也罢。”
见他心情似乎不错,我便指着他胸口处的剑伤问道:“这个呢?”
浞飏敛去唇边笑意,神情渐渐暗下来。
这个伤口我看到很久,有些好奇何人能近身以剑伤了浞飏心口,几乎要了他的命。但一直不好开口去问,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不介意这样的失败。
我笑笑道:“我困了,睡觉吧。”
浞飏道:“算了,你睡得着吗?过来,听故事吧。”
我赶紧躺到他伸出的胳膊上,依偎在他结实的怀里。
便听他深沉的声音响起:“雍和二十一年三月,晋安、叶同联合南方诸小国起兵谋反,月末我率十万玄士军南下平乱。你听过榆城之战吗?”
我点点头,“榆城彩娃很有名的。”
浞飏捏了下我的鼻子道:“你们这些女子,只在乎风雅之事,哪里知道那一战的惨烈。”
“惨烈。”笑道:“能入得了您老人家眼的战役可是不多呀。”
浞飏静默了一会,道:“我玄士军死伤过半,担得上惨烈之名。”
我好奇道:“榆城守将是谁?怎会如此厉害?”
“秦风。”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却不是我第一次见到。
“这一剑是他刺的?”我问道。
“是。”浞飏眉色深深,蕴着丝丝惋惜,他说:“若不是各为其主,我们能够成为把酒言欢无话不谈的兄弟。可,天意如此,我们不得不兵戎相见。”
“榆城之战终是以破城为结果。浞飏,兵家胜败必须抛开私人的情感。”
浞飏在被子里握住我的手,道:“我玄士军兵力远胜于秦风手下之众,我身后是整个王朝的支持和海上昊殇的支援,而他,不过是被君王们推到前面的靶子,他若输了,丢掉的仅仅是自己的性命,那些君王们还可以以求和割地来换取太平和荣华富贵。这一仗我赢得并不光彩。”
“哎。”我叹道:“秦风一世英雄,死于你手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浞飏沉着眸子冷静的看了我半响道:“泫汶,你我有一生之约,我不想骗你。秦风并非死于我手。”
难道史书骗人?
浞飏接着道:“那日破城之时,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秦风一袭青衫,手握长剑立于城头,冷眼看着城下的厮杀。他对我说,‘浞飏,不能与你一战是秦某今生一大憾事。’”
我说:“你们于城头决斗?两军主帅在打仗的时候抛下兵士单打独斗。”
浞飏点头:“你或许没有听过暮风长剑一名,这一雅号随着秦风一同逝去多年。但在当时秦风
确实是数一数二的用剑高手,我们酣战数个时辰,最终他长剑刺进我胸膛,离心脏不过半分,他是有心手下留情。”
“他呢?”
“他被我玄铁剑气所震跌下城墙。当时我拼着力气拉住了他,却不料……”
我手心一冷,接到:“他长剑尚在你身上,在外人看来是他有心杀你,而不是你要救他?”
“是。秦风被一箭贯穿心脏,自我手中跌了下去……”
我说:“既是如此,为何众人皆以为秦风死于你手呢?”
“见到这一幕的人本就不多,再者,如果是我,可以避免很多仇恨。”
我迟疑片刻才缓缓道:“射杀秦风的人,是修涯,还是宁宇?”
“哈哈。”浞飏一把搂过我笑道:“你真是个妖精。”
他说:“宁清所爱之人正是秦风。”
我隐约已经猜得几分,那个被宁清珍藏的彩娃底部的那个模糊的“风”字。
“误杀秦风的是匆匆赶来的修涯。宁宇说,如果宁清知道是修涯下的手,定会为秦风报仇,后果不堪设想。不如就将错就错,毕竟我与秦风沙场相见生死天定由不得人,而我亦被秦风所伤。宁宇告诉宁清,秦风死前嘱托我代为照顾她,于是,我娶了宁清。”
原来如此。这就解释了众人一直不明白为何修涯与宁宇总是对浞飏道谢,为的便是浞飏的这番牺牲换来的彼此间的相安无事。
那时,我便在想,若是宁清知道了真相,会对修涯怎么做?
一连几日的入宫教琴,辗转折腾加上行礼赔笑,累的我疲惫不堪。
一进水汶阁,便跳到浴桶里,舒展着酸疼的身子。
听到脚步声接近,我嚷道:“小淅,快给我捏捏。”
一双大手按上我赤裸的肩,一下下的力道均匀。
那掌上使剑留下的老茧分外熟悉,正是凡间红楼中为我擦去泪水的那双手。
我闭着眼睛调皮道:“你何时改了名字叫小淅了。”
“哎呦。”浞飏手上用力捏得我生疼叫出声来。
手上兜着水就去泼他,谁知他穿得是明黄滚边的朝服,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眼见这他胸前满是水渍,衣服被晕开了一大块。
我不知死活的道:“这皇家的料子也不见得好,都不禁水的。”
浞飏剑眉弯弯一脸好笑的看着我,突然开始解衣服的开襟。
我一慌却强自镇定的说:“也是,湿衣服不能穿在身上,你先脱下来,我这就去给你找件换的。”
浞飏拦腰抱起欲逃走的我,把我塞进浴桶,一扯身上的朝服扔在地上,紧跟着跳进桶里。
本来宽绰的浴桶一下子变得拥挤,我被迫紧紧的贴在浞飏身上,看着他眼带笑意的一件件脱去身上的衣服,与我赤膊相对。
我脸红起来,他锋利的唇角漾着坏笑道:“来,我接着给你捏。”
我挥手打他,道:“你父皇派给我的差使累死我了,你还来欺负我。”
“我这是在犒劳你。”
……
我倚在浞飏怀里,小声道:“水凉了,我们出去吧。”
浞飏应了声,起身出去,回来时抱着一床棉被,把我包在里面直接扔到床上。
我说:“浞飏,我教的那些学生,有几位处得来的嚷着要来咱府里瞧瞧,你说,合适吗?”
浞飏在床边坐下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不过是些皇族女眷,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你看着办吧。”
“哼。我说,八成都是被你的艳名所震,借机来看你的。”
浞飏懒懒的道:“今个你皮痒是吧。”说罢翻身上床。
浞飏,恰是这无用的皇族女眷掀起了日后的风风雨雨。
困意阵阵,浞飏的手仍旧搂着我的腰,人许久无声,怕是睡了。
我便放下心神,却听浞飏低声的问道:“你……你还有吃那种药吗?”
我直觉的想逃离,身子往墙边移去。
浞飏大概是怒了,大力的抓住我,往自己怀里送,禁锢着似乎想把我揉进身子里。捏得我骨头咯咯作响。
胸口憋闷,我咳嗽起来。浞飏这才松开我,手在背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我的背。
我不敢看他的表情,低着头小声的说:“没有。”
没有吃药不代表一定会怀孕,再用重复的方法是愚蠢的,我熟识医理怎会不知他法避免怀孕。这个孩子不能来到人世,这是我的坚持。
浞飏绷紧的身子开始缓和,柔柔的搂过我,大手覆着我的头,低声道:“泫汶,你的苦我知道。你怕这孩子没名每份将来受委屈,众人皆说我皇家子孙无情,为了权利无视亲情,你怕将来会因争夺皇位而迫及无辜的孩子。泫汶,虽然你不和我说,但你的顾虑我都明白。”
我无声的哭泣,泪水沾在他的胸膛上。
浞飏怜惜的为我拭去泪水,在我额上印上一吻道:“可是,泫汶,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我想要个孩子,我只想和你有个孩子。”
云层飘过,掩了月色,只余下闪着眼睛的星星,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音尘绝,帆来帆去,天际双阙?
风暖人静,青草崭露头角,稀松的土壤间点点绿色点缀,偶有飞虫飞过,盈盈一晃的穿过。
晴朗的初春天气。
水汶阁。
我低头凝视着青花茶碗中荡着的茶叶,华顶云雾茶,色泽绿翠有神,香气清高,滋味鲜醇,产于天台山诸山峰,终年云雾缭绕,冬季经常积雪,故而茶叶带着冰雪的清甜之气。
宁清拿起茶碗轻闻了下,赞道:“好茶。”又道:“泫汶,今日不会是单单品茗如此吧。”
我放下茶碗,敛了神色,郑重道:“不瞒姐姐,泫汶答应了一位朋友,设法使其与姐姐一见。”
宁清眉头轻锁,收敛了唇边的一丝浅笑,道:“宁清心死已久,尘世故人无毋需再见。”
“姐姐。”我迟疑道:“要见你的人是叶同的凇琳公主。”
咣当一声,宁清手中的茶碗翻倒在桌上,茶水淌出,溅在她裙摆上,水青色的布料被茶渍浸
湿,渐渐蔓延。
我急忙扯了丝帕去给她擦,宁清一动不动的杵在椅子上,手紧紧的拽着衣边,那清瘦的手上血管因为用力而清晰的突出着。
我柔声道:“姐姐若是不想见,泫汶这就回绝她。”
宁清不语,脸色苍白的盯着我好一会,才一字字道:“我见。”
“姐姐需不需要换身衣服?”
“不用,我与她……呵,何须见外呢。”
“也好。姐姐歇会,我去外面看看。”
“泫汶。”宁清叫住我,对上我的眼睛,唇边咧开一丝笑容,道:“这几日,府内各国的皇亲女眷来往频频,都是为了她,为她来见我做准备?”
“是。”我毫不避讳的道:“实不相瞒,公主为了见姐姐一面,下了不少功夫,泫汶深感佩服,故而……”
“罢了。”宁清挥挥手道:“她的为人我自然知道。”
我刚踏出房门,便见凇琳公主一身华丽的荣装走进院门。忙迎上去,道:“公主来的好巧,我这屋里还有位擅于丝竹之技的姐姐,今日我们可以一同切磋一下。”
凇琳唇角上扬,笑得典雅端庄道:“如此甚好。看来凇琳来得真是时候。”
我道:“公主先进屋稍坐,泫汶去厨房吩咐一下,去去就回。”
“夫人先忙,凇琳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小淅,带公主进屋。公主,我那姐姐是清淡之人,言语少些,望公主不要见怪。”
“夫人多虑了。”
厨房里的管事见了我也不惊讶,这几日,但凡又贵客上门我都会亲自来厨房叮嘱下午宴的菜品。就是为了今日做准备,凇琳并非寻常女子,我不相信她不远千里等待多年就是为了交给宁清什么信物这么简单。亲眼看着心爱的人命丧他人箭下,我不信她会不恨。她若恨,修涯则有难。
“夫人,今个为太子妃新做的玫瑰糕,要不要照样也给您那送去一份。”管事道。
“也好。不过要少放糖和蜂蜜,做的清淡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