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浞飏低头拿起黑玉挂坠,望着它竟有些出神。
我倒是不管不顾了,吼道:“若是殿下慈悲的施舍,泫汶不稀罕。”
浞飏缓缓对上我的眼睛,手仍然抓着我的肩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我一时不知浞飏问的是什么,愣愣的就点了点头。
浞飏拉过我,不顾我的挣扎强行把项链给我戴上,他把我的头按在他的怀里,声音就在我的上
方响起道:“我很乱,泫汶,你给我点时间。”
这种商量的近似哀求的语气是我从没有听到过的,心中的某个角落柔软起来,我伸手抱住浞飏的腰,道:“好。”
赫朗赤的消息是通过厨房送货的人传到我手上的,一张薄若蝉翼的纸,依旧是细细密密的特制字迹,只有四个字:只欠东风。
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修升若死,修莛你会放过我吗?
小淅道出了我的顾虑:“夫人,若是你前去蛮夷,修升元帅便遭毒手,一定会惹人怀疑的,殿下如此精明,怕是会看出其中的巧合。”
“他会怀疑我的。”
“那夫人为什么还要亲自去,蛮夷的君王一样留不得修元帅?”
眼睛望向远方,没有焦距的一片蛮荒中似乎有亮点一闪,我道,每一字都是心中刻骨仇恨的一种蔓延,“手刃修家的人,我必须做到。”
我知道这是没有理智的坚持,我也知道此去凶险,但我不能不去,祭奠的仪式是需要修家人的鲜血的。修溦与修涯不过是刀下的一点点生祭,因为以修莛今时今日的地位,她不乱,我没有机会。而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使此番蛮夷之行合理化。
“夫人打算怎么做?”
我说:“第一,小淅你不能同去,第二,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为了你我的安全。”
小淅点头道:“小淅明白,但夫人真的……有把握吗?你的武功可是……”
我看着她满是担忧的眼睛,淡淡的笑道:“我若不是我,不就使得武功了吗。”
“那万一昊殇大人问起……”
我犹豫片刻道:“罢了,同他说实话吧。还有,小淅,浞飏定会寻我,到时你只说不知便可。”
“奴婢确实一无所知。”
“你个丫头,但你要告诉他,我这些日子在皇后那受的委屈和她使得那些私刑。”
“奴婢知道了。”
“很好。来,给我梳个轻巧些的发髻,进宫接着受刑去。”
溪筵宫。
我正要作揖行礼,修莛左手一挥制止了我,对身旁的老嬷嬷道:“她身子娇贵,跪在地上别伤着,赐个垫子吧。”
“是。”
嬷嬷在我面前放下一个跪垫,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得意。
我屈膝跪下,意料之中的疼痛袭来,一根根针扎在腿上,随着身子的压力不断的深入,细细密密的伤处连成一片,疼痛铺天盖地。终是忍不住,冷汗频频的脸上痛色狰狞,一丝呻吟出口。
修莛笑了,精致妆容下脸得意的微笑。她拍手道:“终是开口了,与我僵持,何苦呢。瑭姻,你以为你背着浞飏的命我就拿你没有办法,我告诉你,要你生不如死的法子我多的是,你等着慢慢看。”
我低着头,恭敬道:“皇后所言请恕泫汶愚钝,不明其义。”
修莛站起身,水绿色的绣鞋上荷花绣得精美逼真,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毫无预警的对着我的胸口就是一脚,把我掀翻在地。
发凌乱,我抬头无辜的看着她,修莛高傲的站在那里俯视着我,一指那满是血渍的跪垫道:“跪回来。”
我依言缓缓移动。却听外间的宫女太监道:“奴才(婢)参见丞相大人。”
修莛脸上惊讶一闪而过,迎上来人道:“爹,你怎么来了?”
修殄商身着官服,脸上一丝不苟,标准的礼仪道:“下官参见王后娘娘。”
修莛无奈道:“平身。”
修殄商对一干宫娥嬷嬷太监道:“都下去。”
众人簌簌而去。
修殄商面对着修莛,眉毛都没动一下,挥手就是一巴掌,打的不狠,估计是怕留下伤痕。
修莛有些愣,直直的看着修殄商道:“怎么了?”
修殄商一拂衣袖,在榻上坐下,声调平稳浓厚道:“这么多年我算是白教你了,为了一个男人你怎会这么沉不住气。”
修莛急道:“爹,我是为了修涯和冤死的修溦出气。”
“够了。”修殄商缓缓的把目光移向我,认真的说道:“夫人,见了老夫连礼数都忘了吗?”
老狐狸,我暗道。忍着痛起身行礼道:“泫汶参见丞相大人。”
“免礼。”修殄商转向修莛道:“修涯和修溦的仇修家不会忘记,但你这么做岂不是正合了别人的意。”他如同一位慈爱的老者一般对我淡然一笑,道:“你说是吧,夫人。”
不等我回答,他又道:“不许再这样鲁莽了,在你眼中,这朝廷就如此简单吗。”
“爹……”
修殄商道:“告诉我记住没有?”
“孩儿记住了。”
“很好。”修殄商对我道:“夫人,可以回去了。”
我微愣,看向修莛,她满是恨意的眼神在修殄商的注视下一寸寸的淡了下来,道:“跪安吧。”
修殄商,你必须先死,否则我可能永远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要修莛赎罪。
千里水天一色,看孤鸿明灭(?
出了宫,我神情沮丧满身颓废,对随身的两个侍卫道:“先不回府,去市集逛逛。”
二人面现难色,但见我神情不爽,便沉默的应承了。马车向市集驶去。
市集口。我跳下马车,对其中一个侍卫道:“回府告诉太子说我在临月楼等着他拿钱赎我。”
侍卫犹豫半响开口道:“夫人,我们身上有银子。”
我愤恨的瞪他,他才识相的悻悻而去。
我缓步前行,身后跟着一神色紧张全身戒备的带刀武士,再加上我刚从宫中出来,一身华丽的曳地宫装,十分惹眼,引得行人纷纷注视。
衣饰店。掌柜的小心翼翼的迎了出来,道:“这位小姐,不知是哪家的贵人?”
身后侍卫脸子一冷,掌柜顿时身抖如筛糠,结巴道:“小姐……小姐光临小店需要点什么?”
我宛然一笑道:“劳烦掌柜的了。我这身衣服太过招摇,想换套普通的男装,就那件便可,不知掌柜的这里可有容我换身衣服的地方?”
“有,有,有。小姐请随我到后间换衣。”
“好。”拿了衣服,经过柜台时,脚下一顿,指着案上堆着的一套淡蓝色粗布衣裙道:“这颜色很好,把这件给我包起来。”
掌柜的犹豫道:“夫人,这衣服料子不佳,夫人若是喜欢这颜色,小的可以叫下面给您令做一套。”
我挥手道:“不用,我就要这一套。”
换了男装,一身轻便,直直的奔着临月楼去。
这日是一月一次的大集,街上的人尤其多,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擦踵。各种商贩的叫嚷声和讨价还价声混成一片,妓院姑娘在门口的叫卖声尤其尖利。
接近黄昏,夕阳的色调带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各家饭庄俱是冒着腾腾的蒸汽,飘着食物的香气。
而此时,通货赌场的当家弩一赶往赌场亲自坐镇的时候,每一天的这个时候,这条街都会有那么一会的骚乱。好在很多人都已经习惯,但是,对于不常在这条街这个时候经过的人来说,一定会……乱。
就听,一声声厉声的“让开,不长眼睛啊。”,几个魁梧的大汉推搡着路上的众人,强行分开一条空路来,远处一虎背熊腰的大摇大摆的踱着步子。
今日的街上本就格外拥挤,此刻更是人挨着人,脚并着脚。推搡之下有人跌倒,有人踩上去,有人哭喊,有人慌乱,于是更多人向街口宽敞处挤去。
那侍卫自然是不敢拉我的手,我们渐渐被人流隔断,被冲散,我见他隔着人群焦急的喊我,一身武艺在平民百姓的包围中使不出来。
渐渐的,我看不到他的脸,渐渐的,我被挤到了一家妓院门口。我一闪身,走进了妓院。老鸨子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道:“公子看着面生,头一次来吧,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我摇了摇头。
老鸨子扭着腰肢道:“那公子喜好什么样的姑娘,我这怡红院里的姑娘可不是老婆子我吹嘘……”
我掏出一个金元宝晃在她眼前,她立刻止了声,道:“公子上房有情,我这就去叫咱们的头牌来伺候着。”
上房。小厮上了酒菜,两个丫头摆了盘倒了酒。
我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口字型院落,各间厢房的窗口俱是对着院子开,院内守着六七个打手模样的壮汉。
老鸨子的声音响起:“公子,看看,咱们的冬梅姑娘合不合心意?”
我关严窗户转过身子,见一年轻女子风情万种的盯着我媚笑,许是见惯了美人,倒不觉得这头牌姑娘如何天姿国色,不耐烦挥手道:“行了,爷好清净都下去吧。”
“公子……”
我丢出一金元宝,老鸨子立马了无声息的领着丫鬟小厮退了出去。
见脚步声远去,我拉着冬梅的手坐了下来,我说:“我时间不多,你老实答我才是。”
冬梅娇笑道:“姑娘请说。”
我平静的笑了:“你看得出来我是女子?”
“姑娘这就不知道了,我这样的女人对女子嗅觉可灵着呢,而且姑娘人长得美,是遮不住的,哪有长得这么水灵的臭男人。对了,姑娘,你要问什么?”
我抬起她的下巴,对上她的眼睛,道:“现在不用问了,你可知道,聪明的女人从来不会炫耀她们的智慧,因为,那会招来杀身之祸。”
许是我眼中嗜血光芒吓坏了她,她身子颤抖,连哭喊都忘记了,只哀求的看着我。
我手缓缓下滑到她的颈间,清脆的一声,冬梅睁着惊恐的眼睛没了呼吸。
拿出包袱里的那套粗布衣裙换上,自怀里取出人皮面具对着镜子仔细的戴上,在手上胳膊脖子上都涂上一种药膏使白皙如雪的皮肤变暗。把床单在身上围了一圈,人看着厚实了一些。把身上的各种信物放到一个小兽皮袋子里,盘进头发里。出门时带了三个金元宝,花去了两个,剩下的一个塞进了冬梅的怀里。
一切做好,仍不见外间有何动静,便坐在冬梅的尸体旁,看着她的脸道:“我本想问问你家中可还有人,也好给他们送去点钱财,这下倒是省了。”
却听,外面一阵慌乱,老鸨子尖声叫道:“各位好汉,我们小本经营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一个生冷的声音响起道:“我们只为寻人,找到便走,让开。”我听出那是暗影之一。
老鸨子道:“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咱们也不是没有后台的小人物,来人,给我上。”
刀剑利刃的碰撞声起,叫喊惊恐声起,匆忙逃窜的脚步声起……
我拉开房门闪身而出,顺着人流向大门涌去。
青衣刚刀的暗影三人和方才随我的那两名侍卫站在厅堂中,只有一名暗影钢刀出鞘,犹然滴着鲜血,面前横着两具打手的尸体,一刀索命。
老鸨子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天子脚下这样明目张胆的杀人怕还是头一次见,她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杀人了,杀人了,没有王法了。”
一名暗影上前一步,冷冷道:“就在方才可曾有一名男装打扮的人来过你这,穿得是藏青色的袍子,身子瘦弱皮肤很白。”
老鸨子想了半响,道:“有……有那么一位。进了门也不说话,抛……抛给了我两个金元宝。各位大爷,难不成那小公子是个江洋大盗?”
暗影冷然道:“东西呢?”
老鸨子颤颤巍巍的掏出两个金元宝,我抬步买过了大门的门槛,混迹于街上更加纷乱的人流中。
却听暗影的声音自厅内传来:“去,回主子,找到夫人形迹了。”
千里水天一色,看孤鸿明灭(?
丁字胡同。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朝廷管辖的盲点,人蛇混杂,城里城外大半的暗色交易不入流的勾当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黄昏时分,春雨不期而至,淅淅沥沥的漫天飘洒,天色似酒后少妇的醉颜泛着微微的酡红色。雨水打在身上脸上,一迈的清凉。
胡同两旁高高低低或大或小的房子,各家的房门也是不尽相同,有的开着大门,站着徐娘半老的窑姐哼着小曲在拉客或者是坐着买卖的店家,有的大门紧闭,黑漆漆的大门透着邪气刻着各式帮派的凶恶的标志,或是白底蓝色的一个大大的“赌”……
地上是坑洼不平的石子路,和着雨水愈显泥泞不堪,我深一脚浅一脚走着,与各种凶神恶煞或是贼头贼脑的人擦肩而过。在这种地方没有人留意我这样陌生人。在一处小门前我停下步子,摸索到门上的一处陷进去的凹处,手指上的触感隐约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