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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多谢你。”这一次,倒比上回多了份真诚。
沈清走后,屋子里重回宁静。
许倾玦倚在沙发里,右手摸索到之前被随意丢在一旁的喜帖。
修长的手指在纹路细致的纸面上慢慢抚过,虽然看不见,但他可以想象出它的样子:大红,烫金,贵气,优雅,同时散发着清淡却悠长的香气。
——许家长子的结婚请柬,自然要秉承这个家族一直以来所格外注重的高贵和隆重。
削薄的唇再次微微挑起,许倾玦让自己的手指停留在请帖的正中央。这里,应该印着两个人的名字:许君文和喻瑾琼——他的大哥,以及他的前女友。
欢愉,意外,离弃,背叛,这样的定式,又有多少人能幸运地逃过?
对于这一点,早在三年前车祸发生、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许倾玦就已经想得十分透彻。喻瑾琼,从来都是精致高雅的女人,让她今后永远陷入照顾一个盲人的生活中,相信她做不到,而且他也不会让她这样做。所以,当初她在医院提出分手的时候,他很平静地同意了。只是没想到,短短一个月之后,她却再度挽起许家另一个男人的手。
想到几个小时前,喻瑾琼将她的结婚请柬递过来时的那份小心翼翼,许倾玦撑着身体坐起,捂着胸口皱了皱眉。
他确定自己已经不再爱她,却没想到在喻瑾琼走后,许久未犯的心悸狠狠地发作了一次,令他猝不及防。
明明早已放下一段感情,明明当着面可以无动于衷,但为什么事后还会为从前的人和事牵动心神?
许倾玦想不出理由。
他只知道,如果没有邻居好心的帮忙,也许自己此刻还无法舒服地坐在沙发里,想着这个令他不解的问题。站起身的同时,许倾玦试着慢慢地深呼吸,周围的空气里还残留着清新的味道,就像第一次他从沈清头发上闻到的一样。
指间欢颜(二)(5)
三天后。
沈清仍然保持着与许君文上次巧遇时的好心情。虽说这是一段从未想过要求得到回报的感情,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像回到大学时代一般,时不时地期待着接下来的每一个发展和未知的惊喜。
下班回家的路上,沈清绕到西饼店买了一小盒草莓鲜奶蛋糕,付账的时候,略一迟疑,还是再次探手拿出一块提拉米苏,说:“一起算。”
门打开的时候,她轻快地向屋里的人打了声招呼。
许倾玦努力将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当然一切只是徒劳,在沈清看来,他只是侧了侧脸,眼睛越过她的肩头茫然地“望”向前方的某一点。
她突然有点难过:“是我。”
“我知道。”许倾玦点头,他听得出她的声音。
“我买了蛋糕,要尝一尝吗?”沈清很自然地晃了晃手里的盒子,突然意识到对方看不见,才又补充道:“提拉米苏,很不错的。或者,你喜欢草莓的?”
“我想不用了。”许倾玦停了一下,脸上才露出一个近乎微笑的表情,“谢谢。”突然觉得很好笑,草莓蛋糕?这个目前他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女人,难道是在把他当作小孩子对待吗?
沈清放下停留在半空中的手,突然开始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这应该是第一次,她对一个陌生的人主动关心,甚至示好。就连当初刚认识许君文时,她都不曾这样过。而刚才在西饼店里,看着满屋糕点,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到眼前这个看来对自己毫不在乎的男人,然后很自然地来敲他的家门。
沈清发现,眼前这个人,或许因为身体原因,或许是由于他的态度问题,似乎能够很轻易地让她付出生活中最细小的关注,而又能使这一切变得非常顺理成章。
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沈清犹豫着问:“你……确定不要?”屋里清清冷冷,完全找不到晚餐时应有的气氛和痕迹,她确实有点怀疑他平时究竟会不会按时吃饭。
“确定。”许倾玦挑了挑眉,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才说:“即使我饿了,也不能把它们当作晚餐。”
沈清一愣,明知道他看不见,却仍不免觉得自己刚才窥探的行为被人抓了个正着,她不禁再次打量站在对面的许倾玦。
沈清早就知道他很高,以至于170公分的她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她抬着头,从许倾玦额前削薄的黑发开始,一路看下来,带着点肆无忌惮的意味。眼前这个男人有着极清俊的眉眼,挺直的鼻,淡色的薄唇正因为此刻的表情而微微上扬着,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然而,让沈清不禁迷惑的是他的眼睛——墨色的眼眸黯淡没有光采,完全不能对上她的视线,更谈不上任何交流,但却奇妙地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沈清望着这双神采已失的眼睛,差点陷在那一片失焦的淡漠里。
“在看什么?”
“……呃?”低凉的男声唤回沈清的意识,她眨了眨眼,定下神。
“你刚才在看我?”
“……”
沈清看着许倾玦怀疑地侧着头,窘迫得无言以对。现在她相信,盲人的感觉是真的很准确。
“如果没什么事,早点回去休息吧。”许倾玦似乎无意追问到底,只是淡淡地说。
“嗯,那我走了。”咬着下嘴唇,沈清轻轻吁了口气。
听见远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许倾玦才转身带上房门,神色之间带着点萧索和漠然。
虽然沈清之前帮助过他,但直觉地,他并不认为她是个热情且热心的人。那么,连彼此姓名都还不知晓;就带着蛋糕主动敲开他的家门,除了顾及他的眼睛及身体原因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的理由让她这样做。
他最不需要的,便是旁人的同情及刻意关注。
从来都不需要。
指间欢颜(三)(1)
许君文果真如之前所约,打电话请沈清吃饭。
前往餐厅的路上,途经一整片明亮通透的玻璃橱窗,沈清不经意驻足侧头:流光溢彩的灯火倒影下,映出年轻女子的身影,簇新时尚的吊带刺绣裙,搭配着由衷完美的笑容。
她满意地深呼吸,抬头望见明亮的月光,似乎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
许君文仍然延续着大学时代给她留下的深刻印象:健谈幽默、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自信满满却又不失风度。
沈清坐在他对面,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他侃侃而谈,整晚他们聊着从前大学里的生活,谈论着曾经为大家所熟悉的风云人物,仿佛过去的生活又都回来了。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十分少,他是学长,她是学妹,同在一个学院,大多数的活动都是集体参加的,虽然沈清早已被这位担任院学生会主席的出众男生吸引了目光,可她偏偏将那点小心思埋得很深,恐怕除了林媚之外,连同寝室的几个姐妹都没发觉。所以,此时此刻,更显得珍贵。
仿佛盼了很久的一天,终于到来,并且,即将展现在眼前的,会是一幅至美画卷。沈清的心,一点一点飞扬跳跃起来。
晚餐结束的时候,许君文望着整个晚上都保持着温柔笑容的女子,微微一笑,问道:“怎么?你好像不奇怪我是如何知道你电话的。”
沈清轻轻“咦”了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道:“哦,对呀,我也正想呢!是谁告诉你的?”随即又觉得傻,自己之前哪有表现出半点纳闷的样子?倒是完全沉浸在二人相处的欣喜愉悦中,早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是林媚。”许君文眨眨眼睛笑道。
沈清微微惊讶,手上的咖啡匙轻轻一抖,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暗暗发毛,总觉得那笑里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如果真的早就被林媚出卖了,那么这一晚外加过去那几次零星的相遇,自己的表现落在他的眼里恐怕像个傻瓜一般。
想到这里,沈清尴尬地皱了皱鼻子,有些心虚地微微抬眼观察。所幸的是,许君文似乎并没察觉到她的异样,脸上也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只是语气自然地顺着话题继续说:“前阵子有些事情要咨询她,一起聊天的时候恰好聊起你,想到很久没见,于是就问她要了你的电话,打算以后约出来一起聚一聚。”
原来,只是这样。
沈清暗自松口气。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她并没有打算让它公开在对方面前。
可是,“你向她咨询什么?”想到林媚的医生职业,沈清不免担心。
“哦,没什么,一个朋友想减肥,我就顺便向她讨份营养食谱。”
许君文说话的时候,眼底不自觉地流转着异常柔和的光芒,沈清凭着女性直觉,小声问了句:“是女朋友?”话出口后,她才后悔,生怕得到的就是肯定答案。
可是,许君文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给她,用一个温柔的微笑和一个点头的动作,作了最直接的回应。
此后的时间里,沈清只是努力扯着唇笑,直到两颊的肌肉开始僵硬甚至酸痛。 不是一直说,不求回报吗?可真正听到这个消息,为什么仍旧感到失落?大学时代,倒追许君文的女生那么多,可他的身边始终空着位置。而如今,就在她以为终于有了开始的机会,甚至一切都将柳暗花明之时,却突然晴天霹雳。
她的天空,太阳才刚刚冒头,却又忽然阴了下来。
令人愕然而又措手不及。
一夜辗转反侧之后,隔天,懒洋洋的沈清被林媚从大床上拖起来逛街。
“天涯何处无芳草。”知晓了详情的林媚坦白道:“我倒庆幸他有了女朋友,否则,还不知道你要在他身上浪费多少年的青春呢。”
沈清眯着眼,头顶艳阳高照,她却有气无力:“死女人,你这算是安慰吗?”
林媚一边挽着她的手过马路,一边笑:“好吧,如果你觉得不甘心,可以立刻跟他表白啊。反正男未婚女未嫁,你现在还有机会,等到他身上真被别的女人贴上专署标签的时候,那就彻底无望了。”
指间欢颜(三)(2)
沈清听了,略微沉吟,而后却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对于许君文,她一向都没有非要将他占为己有的欲望,听见他有女友的消息,失落的情绪多过伤心。或许,一直以来他只是她的一个感情寄托,已经成了习惯,所以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几年如一日延续了下来,可如果非要说她有多爱他,恐怕也不见得。
倾慕大于爱恋,应该就是这样吧?
所以,她不会如林媚所说,与许君文的女友展开公平竞争。更大意义上,他只是她少女时代的一个梦,美丽了这么多年,终不免破灭的一天。
一路上,两人间或聊着天,直到走进一间精致典雅的画廊。
立于闹市,却宁静雅致得仿佛与喧嚣隔绝,沈清以美术系的专业眼光环视这个蓝白基调的空间,不禁挑眉赞叹。
画廊的经理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高雅得体,以礼貌的笑容迎接她们的到来。
沈清拉着林媚慢慢走过长而宽的走廊,仔细看着乳白色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幅画作。这其中,不乏当代名家的作品。可是,这些都不是沈清所喜欢的——几乎从走进这里的第一眼起,她的注意力便被画廊最角落的一张画所吸引。
海面深蓝得近乎黑沉,海天交界处的太阳却以极其鲜艳的红色涂沫,余下的画布,黯沉的灰白与亮眼的橙红共存,交汇处混成一种特殊怪异的颜色,渲染布满天空。几种强烈冲突的色彩同时出现在一方狭小的空间内,初看突兀扎眼,再细细观察,却又让人产生异常合谐的错觉。
沈清久久停步在那幅画前不愿离去,林媚也凑上前来,看后“哦”了一声:“日出啊。”
“是日落。”沈清一手抵住下巴,眼中光采湛然。
“咦?”林媚瞟她一眼,在画框旁四处搜寻,“有画名么?明明朝霞满天,你怎么肯定画的是日落?”
沈清微微一怔,答不上来。只不过,方才盯着画布,便觉得那红日就要一点一点沉下去,很快就会落入深海尽头,消失不见。
可是,真正引起她注意的,并非大海与红日。
“你看,那个女人。”
她伸手指了指,林媚却瞪大眼睛:“哪有什么女人?”沈清所指的,不过是大海边界处一个极为模糊的影像,粗粗看去,还以为是色彩混合晕染所致。
沈清回头瞥她一眼,微微一笑。
此时,画廊经理走过来,显然是听见她们的对话,朝着沈清一笑:“这位小姐说得不错,画的正是落日。”
“我想买下它。”沈清说。
经理仍是那副温和友善的表情:“实在不好意思,这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