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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胆英雄般往前去了。
倒是龚妈妈反常的厉害,邹妈妈拧眉,龚妈妈何曾是这样胆小的性子,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
“都愣着做什么!”邹妈妈朝身后的仆妇们喝道:“快跟上雪珠姑娘!平日里你们骂人吃酒的精神头现下都没了?!”
她说完看了龚妈妈一眼,笑道:“妈妈不去?”
借着夜色的掩饰,她没能看见龚妈妈脸上的不自然,龚妈妈这才领了身后婆子们和邹妈妈一起往林子边上走去。
似乎是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古井边的六姑娘才战战噤噤站起来,放眼林中一片漆黑,她的脚像是被古井中那个女人抓住了一样,生了根,动弹不得,一步也不能移动。
她好害怕啊,那具尸体距离她那么近,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人的尸体,还是在这样的地方… …林子里越来越近的,似乎跳动着火光,隐隐绰绰不明,六姑娘不由僵直了身子,是有人来找她了!
这喜悦一闪而逝。
可是——
古井里的尸首… …
牵扯到死人,又不知是府里的谁所为,届时她当真是无从解释了。
念及此,她索性心一横往地上直接躺倒了,头一歪,紧紧闭起眼睛,看着倒真像是因受惊吓而导致晕倒在井边的模样。
于是当那一大群人悉悉索索举着灯笼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六姑娘晕倒在井边,雪珠当即扑过去哭红了眼,口中直叫“姑娘”。
龚妈妈脸色晦暗不明,邹妈妈却心细地望向了那口井,按说,六姑娘不会无故来此。这口古井,必有蹊跷!
想到这里,邹妈妈就举着灯笼朝井里探头一看,只一眼,饶是老练如她都不经抖了身子,差点就握不住灯笼,那逃跑的宝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是自己投井还是被人所害!?
当夜这件事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卿府,谁都知道了六姑娘看到古井里的尸首,晕倒在西北角的林子里。
六姑娘脸上不露半点表情,她只听见耳旁一阵阵响起来的尖叫声,这是大家都发现井里的死人了。不知为何,到了这时她却不害怕了,可能是人多了的缘故,也可能是自己被雪珠抱住有了安全感,总之,她心里这时才稍稍安定了。
古井里的尸体被捞上来,很快经查实是戚姨娘院子里的宝琴。
这是第二日,六姑娘此刻正躺在自己新屋子的小榻上,身上盖着毛毯子。
二太太办事效率倒是极高的,六姑娘的小院子和府里旁的姑娘们一起,都在蔷薇园里。这个蔷薇园现下算上六姑娘统共住了六位小姐:大房的二姑娘、四姑娘,二房的大姑娘、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七姑娘现下还住在她母亲二太太的院子里。
六姑娘睁开眼睛来,初一见眼前家具陈设仍有几分恍惚,她摇了摇头,才想起自己昨儿个装晕,后来竟是装得睡着了,也就是被人抬到这里的时候她才醒过来一次。
雪珠从帘子外进来,手里端着个雕花的红木托盘,托盘里放着个莲花纹亮色银盅,她见六姑娘醒来欢喜极了,“姑娘可算是醒了!从昨儿晚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嗳,姑娘等等。”雪珠说着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跑了出去,“今早三爷去家学前来过,带了些糕点还放在耳房里,我去拿来。”
六姑娘见雪珠一会儿出去一会儿进来的,还没反应过来,她缓缓坐起身子,脑海里忽然“刷”的就闪过了昨日井中女尸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她小脸上血色骤然就褪了个干净,分外苍白起来。
只呆呆的望住窗外,见外头春暖花开,旭日高照,她这才嘘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胸口。
这时雪珠进来了,忙忙碌碌伺候着六姑娘洗漱一番,又一边从兰竹雕花红木箱子里拿出了上午戚姨娘打发雪慧送来的几件衣裳裙衫,一边口中担忧道:“姑娘昨儿可是吓死我了,往后我再不敢离你半步!”
她说完看到六姑娘嘴唇动了动,往日灵动的大眼睛此刻却呆滞无神,总不至吓出什么好歹了罢?
雪珠忧心忡忡看着六姑娘顺从的在自己的服侍下穿好衣裳,系好八幅湘裙,然后自动坐在桌边抓起筷子吃水晶蒸饺,一口一个。
“姑娘你慢着点吃… …”雪珠往青花小碗里盛了半碗清汤递过去。
六姑娘接过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像是到了这时方真正清醒过来似得,她眼神微闪,“雪珠姐姐去把那茶叶罐子拿出来。”
雪珠听了立马就从箱笼里一通翻找拿给六姑娘,六姑娘抓着那茶叶罐子若有所思,问道:“昨日那个… …是谁?”
雪珠知她说的是昨日井里那位,不无叹息地道:“是姨娘院子里的宝琴。不知何故就跳了井,未免太想不开。”
“这怎么说,何以就知道是她自己跳的?”
16茶叶风波(三)
“老太太屋里的龚妈妈说的。”雪珠想了想,心里陡然一亮,她就轻了声音凑在六姑娘耳边,“姑娘,会不会是姨娘她——她发现宝琴就是那个在茶叶里做手脚的人!这才一不做二不休… …”她把手放在脖子间一横,可心里又觉得和姑娘说这些难保会吓着她,有些吃不准地看着六姑娘。
谁知六姑娘却缓缓摇了摇头,很是认真在思考的模样。
为什么龚妈妈要说那个宝琴是自己跳井的?她犹记得几个婆子抬着什么跑进林子时那一幕。
很多线索在她脑内飞快的盘踞成型,她有了个想法,“雪珠姐姐;我们去看看姨娘罢,她一定担心我呢。”
雪珠应了是,心里却有些失落,怎么姑娘想找姨娘说话,却对自己也不直言说明… …
六姑娘好似也察觉到了,她抿了抿唇,对雪珠笑道:“走罢。”然后垂着头。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对这个世界,自己相信谁?打算以怎样的姿态存活,或是…本不该把自己包裹得太紧,雪珠她,其实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罢。
两人到了芳梅苑前,戚姨娘却正和雪慧从院子里出来,六姑娘奇道:“姨娘这是去哪里?”
戚姨娘没答话,反而仔仔细细看了六姑娘,眼里带着心疼,“我苦命的孩子,”她来不及收口,只要一想到女儿小小年纪就见到了那么恐怖的一幕,她恨不能现下就能抱抱她,好生安抚她,可是自己不能。
意识到失言,戚姨娘就摆了笑脸道:“六姑娘昨儿没吓着罢?早晨你三哥哥给你送去的糕点可都吃了?你哥哥他很疼你。”
这就是姨娘的难处了,想要关心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能直接说出口,非得绕着圈拐了弯的说话。六姑娘看着戚姨娘眼里浓浓的关切,眼角有点湿润,她甜甜笑着,“哥哥送的水晶蒸饺很好吃,”顿了顿,着意道:“姨娘送的衣服也合身的很。”
然后就拎着裙角在戚姨娘面前转了几圈,裙裾飞扬间裙面上五彩的金蝶栩栩如生,宛若飞舞在花丛中的精灵。
雪慧眼角瞄了戚姨娘一眼,笑道:“姑娘不知道呢,今儿送去的裙子上那些绣花样都是姨娘一针一线亲手给您缝的。不知熬了多少夜。”
这话说到了戚姨娘心坎里,她就笑道:“也没什么的,做惯了的。”
六姑娘心里也感到温暖,她突然想到自己来时的目的,忙走近了问道:“是姨娘做的么?”戚姨娘瞪大了眼睛,六姑娘又道:“我说那个宝琴。”
说起这个戚姨娘脸上就显出无奈的神色,她摇了摇头,纤长的手指在六姑娘头顶心揉了揉,“姨娘不做这样的事。”
六姑娘脸上就绽出笑容,笑出了腮边上两个小梨涡,“我知道!”
这时候邹妈妈从院子里出来,急忙忙的道:“小丫头说您还在这儿我只当她看错了,没想到… …”她看到六姑娘,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叹气道:“姨娘快去罢,老太太最是不喜人迟到。”
戚姨娘却从容得很,又叮嘱六姑娘几句,方携着雪慧往老太太院子去了。身后六姑娘止不住想:老太太找姨娘做什么?
她见邹妈妈还在院子门口,忧心忡忡的脸映照在正午的阳光里。
“邹妈妈。”六姑娘笑着走过去,一副要和她说说话的样子。
邹妈妈会意就领了六姑娘进去,六姑娘进了戚姨娘原先給她预备的屋子里坐着,小丫头们进来上茶,雪珠就笑着出去门外和丫头们笑闹去了,避开了她们。
六姑娘随意问了几句,邹妈妈果然就对自己开了话匣子,也难怪,自己是戚姨娘的亲生女儿,她有什么不能跟自己说的。
“昨儿原是雪慧那丫头机灵,把那宝琴給揪了出来。没想到宝琴这丫头是个倔强的性子,到了南墙跟前也不肯说她是在帮谁做事,姨娘没法子了,这时又是雪慧提议,便让粗使婆子押了宝琴要去关她一关!”
六姑娘听得聚精会神,邹妈妈脸上带了怒气,续道:“谁知道那几个婆子忒没用!不多时就回来说是被那宝琴挣脱了绳子跑掉了!”
“居然跑掉了?跑去了哪里?”六姑娘急切地问邹妈妈,才问完又觉得自己白问了,她们肯定是不知道的。那一幕又在她脑海里闪现,几个婆子在傍晚的时候抬着…宝琴的尸体跑进了树林子里,接着便抛尸水井。
而自己那么不巧就遇见了,如今想来,是真不巧。
六姑娘没有犹疑,把自己昨天看到的原原本本说给了邹妈妈,邹妈妈道:“我们也想了,姑娘昨儿必是看到什么了,否则断然不会晕倒在那里。”
六姑娘闻言一怔,身上陡然凉起来。
戚姨娘和邹妈妈想到的,幕后之人必定也想到了。
关键就在于,她目睹了什么,又见着了多少?——那个人一定想知道罢。
她吃了几杯茶就告辞了,雪珠一路跟着六姑娘,两人走着,却是停在了老太太院子前头。
六姑娘想着邹妈妈最后说的,“姑娘日后面对二太太更是要当心了。”
这是在提醒自己,提防着二太太。也就是说宝琴是二太太害死的了。
六姑娘在老太太院子前站了一会子就折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院子里新来的丫头欢喜正坐在屋檐下绣花,她旁边欢声看见姑娘回来了就迎上去福了福,叫欢喜停下活计。
打了帘子进屋里,六姑娘手撑着下巴,脑袋里乱糟糟的,她有一种感觉,凭直觉来说,她并不认为是二太太让人害了宝琴,虽然二太太有这个动机,有这个能耐。
她想起二太太蹲着帮七姑娘擦汗的模样,她真的那么狠的心?就像戚姨娘对自己说的:‘姨娘不做这样的事。’
她们的眼光在她脑海里盘旋交叠,如果可以她宁愿相信是宝琴她自己失足落水,宁愿自己没有看到那一幕,如此,她此刻不必猜疑着这个府里某一个人,那个人有一颗她不能理解的冰冷的心肠。
时光荏苒。彼时的六姑娘根本不会想到多年后的自己会那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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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坐在首座上,手上盘着串檀香木的佛珠子,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闭着眼睛晾着戚姨娘。
把自己叫来,又不说话?
戚姨娘只掀起眼皮撩了老太太一眼,她中规中矩地站着,低头垂首。
过了几盅茶的时辰,老太太才淡淡开口,她笑了笑,这笑容里藏着讽刺,“你以为是二太太?”
戚姨娘猛地抬头,和老太太的视线撞在了一起,没有错过她视线里的嘲讽。却淡而处之,“回老太太,婢妾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就摇了摇头,“你是个聪明人,这么些年把二老爷的心抓得牢牢的。却不该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
“妾、就、是、妾。”老太太一字一句道:“你这回想怎么?抓住那宝琴,要她招供,莫非还要闹到老爷知道闹到外头去?!让外头人尽皆知咱们家这点子事!”
老太太说话,没有她一个小小姨娘插嘴的份。戚姨娘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捏起,染了丹蔻的指甲陷进手掌心,疼痛才让她获得短暂的平静。
妾!
是自己想做姨娘的么?这一步一步,当真是她想要走的路么?她原本可以和他… …
“你大可不必猜测揣度什么,又或在老爷跟前煽风点火,那宝琴是我让人料理了。”见戚姨娘面露惊讶,她手上转了转佛珠子,除了珠子与珠子的细微碰撞声,屋子里一时寂然无声。
隔着帘子龚妈妈道:“老太太,二太太来了。”
“嗯,”老太太闭了闭眼,神情很疲惫的样子,然而眼神却严厉地逼视着戚姨娘,“我再不想听到姨娘让丫头在太太院子门前把老爷拉走的事,为的什么都不成!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记着,姨娘就是姨娘,你自有自己的本分。”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