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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燮的眉头一皱:“刘大帅,那现在能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试出他们是不是有埋伏呢?”
刘元进微微一笑:“这个简单,且看我的安排。”
一刻钟之后,隋军营寨前,一百多步外的草丛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鼓噪之声,一阵响锣之声此起彼伏,几千人的喊杀声,顿时撕破了安静的夜空,而一边的湖畔上,本来安逸地散布的一群水鸟,被这阵喊杀之声惊起,纷纷展翅高飞。
一千余名披着叛军衣甲的隋军俘虏,在几十名叛军的驱赶下,列阵冲向了隋军的大营,在他们的身后,两千多部弩箭和弓箭都对着他们的后心,朱燮说过,若是他们敢回头,或者是跑得稍慢,那就定射不饶,有了这句话,这些隋军俘虏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飞快地向着隋军的大营里跑去。
随着寨中的一阵梆子和尖厉的口哨声,刚才还灯光昏暗的营寨,一下子竖起了几千根火把,强烈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一声大吼响起:“有敌夜袭,弓箭伺候!”
紧接着,就是密集的羽箭破空之声,隋军的营寨之后,箭楼上,栅栏后,刚才还没有动静的这些掩体和据点中,突然飞出了无数的羽箭,射向了强冲寨门的那一千多隋军俘虏,这些手无寸铁的家伙,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纷纷中箭仆倒,冲在最前面的百余人,每个都变成了刺猬,连人形都看不清了,而后面的五六百人,则肝胆俱裂,也顾不得身后的弓箭手,一哄而散,向着远处的芦苇深处逃去。
刘元进哈哈一笑:“果然不出我所料,王世充还想伏兵骗我!他还嫩得很!就是现在,传令全军,火攻敌营!”
隋营前的芦苇丛中,顿时变得星火燎原,数不清的火光同时亮起,灼热的气浪,随着这强劲的南风,直接吹向隋军的营寨之中,隐约地可以听到隋营之中有人在大叫:“不好了,敌军要火攻,快逃啊!”
可是话音未落,两万多枝火箭就象一大片着火的乌鸦,划过了整个漆黑的夜空,纷纷飞向了隋军的营寨里,那些刚才还坚不可摧的栅栏,岗楼,几乎是一瞬间,就腾起了熊熊的烈火,而营栅之后,那密集的,影影绰绰的人影,顿时就被密集的火海所吞噬,甚至连惨叫声,都淹没在这熊熊的烈焰燃烧声中,再也听不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北风之神
刘元进猛地站起了身,一拔腰间的佩剑,直指前方已经开始燃烧着的隋军营地,厉声道:“兄弟们,敌营已经着火,跟着纵火冲杀啊!”
随着刘元进的这句话,芦苇荡中的四万多叛军,几乎在一瞬间都站起了身子,呐喊着冲向了前方,在这个时候,刚才还箭如雨下的岗楼,箭塔上,已经再也射不出一箭一弩,可以看到那些岗楼上披着隋军衣甲的士卒们在燃烧,在坠落,而透过那已经成为一整道火墙的木栅看,后面那星罗棋布的帐蓬,正一座接一座地着火,帐蓬之后,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成百上千的士兵们,正一边脱着衣甲,一边没命地向后逃跑,这个场景,叛军的将士们再熟悉不过了。
刘元进哈哈一笑:“消灭王世充,一统江南,就在今朝,传令,后续的五万人马全部押上,借着火势突击,这回,休要再走了王世充!”
所有的叛军士兵们都整齐地喊着口号:“打进隋营去,活捉王世充!”他们一边列阵前进,一边向着已经是一片火海的隋军营寨里,不停地射入火箭,扔进桐油火把,而借着这风势,大火正疯狂地向着后方蔓延,眼看,已经烧进隋军的后续营寨了。
刘元进和管崇,朱燮冲在了最前面,他们的亲卫们从后面为这几员叛军的大将带来了战马,这让他们可以先于自己的步兵冲进敌营,火场之中,一片修罗地狱,已经看不清东南西北,数不清的隋军正在地上燃烧着,只是说来奇怪,这些隋军就是这样平躺在地上着火,却是没有象平常人那样翻滚,惨叫,但是在这个时候,早已经杀红了眼的叛军大队,已经有四五万人都冲进了着火的营寨,跟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向着前方冲杀着。
隋军中军营地,帅帐之外,搭着一座高台,王世充一身黑色长袍,披发赤脚,脸上涂着牛的血液,右手持着一柄木剑,左手拿着一面巫鼓,正在台上使劲地跳着大神,嘴里念念有词,形如颠狂。
台下站着三十多员将佐,而在这些将佐们的身后,则是足有两万,黑压压的淮南新兵,人人都持矛挎弓,在这大营之内列阵警戒,离他们不到三里外,已经是一片火光冲天,而叛军的喊杀声,和那滚滚热浪一起,已经越来越近了,顺着这强劲的南风,甚至可以让很多人感觉到这扑面的火浪,满脸都是汗水。
淮南军的新兵们,一个个都面如土色,很多人吓得开始尿裤子了,今天白天的一战,还没有怎么打就被强行下令撤退,然后一逃二十里,来到了这新营之中,却又被命令在这中军大营集合,作好战斗准备,若不是这一个多月来严格的军令训练,只怕不少人现在已经开始溜了,至少,也是会喧哗,甚至是炸营了。
不要说这些新兵们,就是久随王世充的那些部曲护卫,也都一个个神色严峻,葛彦章看着台上的王世充在那里费力地跳着大神,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勾了勾嘴角,对一边的刘黑闼小声地说道:“黑子,你说主公这是在做什么呀?敌军借着火势杀过来了,他还有闲心思玩这个。”
刘黑闼冷笑道:“今天上午一战,我军大败,大概主公也是没啥好招了,所以要用这种办法来鼓舞士气吧,不过现在敌军火攻,可不是跳个大神,就能把这火给灭掉的。老葛,你见过主公作法成功吗?”
葛彦章摇了摇头:“主公一向百战百胜的,虽然我没见他作过法,但现在生死关头,应该不会骗咱们吧。”
刘黑闼叹了口气:“算啦,智者千虑,也有一失,也许主公也是一边在跳,一边在想办法呢,除非这风向突然能变了,反过来去烧敌军,不然,我看今天要玄啊。”
正说话间,突然,刘黑闼的脸色一变,因为,刚才还剧烈非常,扑面而来的南风,突然减弱了,那灼热的气浪,一下子变得缓和了许多,他抬起头,看着大旗,发现刚才还高高北扬的旗帜,这会儿已经完全地停了下来,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天哪,这风,这风停了!”
王世充的眼中突然碧芒一闪,把巫鼓往地下一扔,猛地举起了木剑,向南一指,厉声道:“风伯雨师,雷公电母,听我号令,北风!北风!北风!”
魏征一直在台下紧张地看着王世充的动作,尽管他说了多次三更时会转北风,但是风向天文这个东西,一向难说,即使是他,也不敢打包票,万一今天不转风向,那全军都有覆没的危险,一看王世充的动作,他条件反射似地跟着叫了起来:“北风!北风!北风!”
这下子全军的将士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所有人都敲着兵器,狠狠地踏地,跟着各自的队正和旅帅们有节奏地喊道:“北风!北风!北风!”两万多个嗓子吼出来的声音,直冲云霄,就连那一直遮盖着月亮的乌云,也似乎是被这冲天的气势所震慑,散了开来,皎洁的月光一下子撒遍了整个大地,而那一轮明月,也高高地挂在了天空的正中,向着这太湖边,加起来十余万两军将士,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就在月亮蹦出乌云的那一瞬间,刚才还停滞不动的大旗,再一次高高地飘扬了起来,不过,这一回不再是扬向了北边,而是猛地向南方扬去,而一股子扑天盖地,几乎能把站着的人吹倒的强劲北风,越过这两万淮南军所站的位置,猛地吹向了火场中的刘元进所部。
刘元进在这一片巨大的火场之中,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了,他跳下了马,看向了一边的一具隋军“尸体”!这衣甲之上,已经被烧得一片焦黑,可是内里,却看不出半点人被烧死后所留下的焦炭,一阵风吹过,大片的草木灰纷纷扬起,带起了点点火星,在这夜空中摇荡着。
刘元进眼前一黑,几乎一口老血喷出,大叫一声:“不好,是草人,中计啦!”(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烈火焚营
可是刘元进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个“啦”字在他的舌尖上打滚的时候,一大波的黑压压的箭雨,就从四面八方钻了进来,借着风势,这些弓箭飞过了超过平时一半以上的射程,足足地飞出了二百多步,从隋军的前营火场外,钻了进来,不少羽箭的尾部燃烧着,长了眼睛一样地倾泻在叛军的人群当中。
本来就缺少护甲的叛军士兵们,在这一**的箭雨打击下,伤亡惨重,由于刮起了凶猛的北风,大火反过来吞噬起叛军的人马,本来跟着火势前进的三万多叛军,瞬间就被这熊熊的烈火所淹没,几乎叫都没有叫出一声,就生生地被掩埋在了火焰之中,惨叫之声惊天动地,甚至超过了那火焰燃烧的声音,还有那羽箭破空的声音,到处都是着了火的人在四处奔跑着,在地上翻滚着,惨号着,整个营地,方圆十余里内,如同修罗地狱一般,场面惨不忍睹。
王世充已经换回了一身将袍大铠,站在中军帅帐前的高台上,笑眯眯地看着前方的一片火海,无数的叛军士兵们,在努力地想要逃亡,却根本跑不过被劲风鼓起的火焰,很快就给追上,然后成为一个个人形火炬,绝望而徒劳地想要奔走求助,却除了把更多的同伴都变成火人之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魏征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的神色,轻轻地叹了口气,王世充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了,玄成,这火攻之计,有什么不妥吗?”
魏征勾了勾嘴角,低声道:“此法虽然有效,但是杀伤太过酷烈,十万生灵,几乎毁于一场大火,主公,属下,属下只怕虽然可以战胜,却有损阴德,于我方将来的作战不利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怎么了,玄成你什么时候变成大善人了?对敌军也这么讲人道了?”
魏征喃喃地说道:“主公,你相信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吗?也许是我比较迂腐,也许是因为我当年游道四方,见多了一些事情,所以比较信这个吧。此战用火攻,就算可以烧光敌军,但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江南人士必将恨我们入骨啊。”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玄成,你忘了我们这回来是做什么的吗?我们就是在剿灭江南叛军之余,要让江南人恨隋室入骨,只有这样,这块土地才能不断地有新的叛军义民,成为隋朝永远的恶梦。要达到这点,必须在这战中多加杀伤才是。妇人之仁对打仗没有好处,高句丽一次就消灭三十万隋军,还堆成京观,现在他们受到什么天谴和报应了?”
魏征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王世充拿起身边的一个酒杯,里面斟满了鲜红的葡萄酒,在这个火海之夜里,如同鲜红的血液一样,极度地刺激,王世充一仰头,把这杯葡萄酒一饮而尽,抹了抹脸上涂满的牛血,笑道:“好酒,玄成,如此良辰美景,何不与我饮酒观战,看这江南贼寇的覆灭呢?”
魏征咬了咬牙:“主公,你若是真的想要全歼这支敌军,那就不应该在这里喝酒,而是应该亲率骑兵,四处追杀逃出的敌军才是。”
王世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我早就安排了费青奴率铁骑去追杀逃敌,这会儿他应该已经截住敌军的主力了,来,我们不用管其他的,只消看着我们的淮南军,在今夜的这场火攻大战中,如何地把他们这一个多月来的训练成果,痛快地发泄在敌军的身上吧!”
随着王世充的话音落下,前方的军阵也开始运动,两万三千淮南步兵,弓箭手在前,长槊兵在后,排着整齐的队形,踏步向前,在他们的面前,一片火海随着风势向前推进,如同一道火墙,灸烤着一路之上所有挡路的叛军,而淮南军所要做的,就是那一万弓箭手一边向前,一边不停地对着火海中射出一片片的箭雨,在这片恐怖的火海中,进一步地扩散着死亡。
徐盖的眼睛一片血红,就象那五里外的火焰的颜色一样,他的脸上肌肉在发着抖,而两行清泪已经夺眶而出,顺着脸庞的一侧滚下,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数万同袍被隋军以冰冷而机械的方式屠杀,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夹着尾巴拼命地逃跑,想不到,自己谋划几十年,却又在这一夜里重复了当年的悲剧,怎么能不让他肝肠寸断,泣不成声呢。
徐世绩也是虎目中泪光闪闪,咬牙切齿地说道:“爹,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救刘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