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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仕受宠若惊地退下,而那些峒主们虽然心中不平,也都无可奈何地行礼而退,两边站着的中低级军官们和卫士们也被裴世矩下令退出,帐内只剩下了裴世矩,慕容三藏,王华强和冯盎四人。
冯盎显然对刚才的安排有些不满,他拱手行了个礼,对着坐回了帅案后的裴世矩说道:“裴巡抚,请问这战后的处置,我们部落就不安排了吗?那些番禺的部落多少都跟那三个叛贼部落有关系,卑将只怕他们会循私放纵。”
裴世矩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冯将军,刚才当着众人,本官给了你足够的面子,不忍点破,既然你这样说了,那这里反正都是自己人,本官也就想要问问你,要说跟叛贼的关系亲密,令兄冯暄只怕比刚才那些峒主们更亲一些吧。”
这话一出,冯盎的脸色大变:“裴巡抚,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裴世矩冷冷地说道:“冯暄与陈佛智自幼交好,这次讨伐叛军,令祖母冼太夫人本来命冯暄领兵剿贼,可是冯暄却因为跟陈佛智的关系而犹豫不决,拥兵不前,与叛军互相摆下营寨对峙,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害得前任广州总管韦洸将军因为孤立无援而中伏战死,番禺城也被贼军围攻长达数月,这点我没冤枉他吧。”
冯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抗声道:“可是家祖母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命卑将驰往军中,将家兄拿下,由卑将接掌了全军,趁夜剿灭了陈佛智啊。”
裴世矩点了点头:“这些本官都知道,可是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为一谈,冯将军,这里都是自己人,听我一言,那三个叛贼部落都是在岭南东南一带,和居于高州罗州,世代在岭南西南部的你们相隔甚远,为了这些剩下的地盘,却屠杀妇孺,相互结怨,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举动,想必令祖母也不会有多少兴趣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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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名将之后(二更)
裴世矩看了一眼眼珠子开始乱转,显然已经有些心动的冯盎,继续说道:“
这次的平叛作战,冯将军也充分显示了自己的文武才能,本官临行前,高仆射曾经跟本官密嘱过,若是岭南这里有出色的人物,要举荐到朝廷为官,冯将军这次立了大功,本官一定向朝廷保举,让您入朝面圣,然后位列朝堂,这可比你在这里做个世袭的俚人首领,要强得多吧。
再说了,刚才令兄冯暄的事情,那些被赦免的峒主都知道,如果本官刚才是让你,而不是李光仕来主持这次的剿灭,那难免有些心怀不满的人,会暗中向朝廷通报此事,到时候令兄是否能得以保全,就很难说了。”
冯盎一下子大急:“裴巡抚,这次的功劳我们都可以不要,就请你一定要赦免我兄长的罪过,我们冯家可是世代忠于朝廷的,这次兄长只是念及旧情,一时糊涂罢了,他绝对没有背叛朝廷的想法啊!”
裴世矩笑了笑:“冯将军,莫急,莫慌,令兄不会有事,本官这就向朝廷上书,说明你们冯家在这次平叛中的忠勇,令兄之事,在正式的奏折中不会提一个字,本官会在给高仆射的密报中细说此事,由他向皇上转奏,皇上是万世仁君,既然连那些附逆作乱的峒主们都能赦免,怎么会治令兄的罪呢,岭南这里的安定,离不开你们冯家和冼太夫人呢。”
冯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挤出一丝笑容:“那就有劳裴巡抚多多美言了,我的军队现在还在打扫战场。如果没别的事。卑将就带他们先回大营了。”
裴世矩长身而起。拱手笑道:“那就不留冯将军了,明天晚上本官会在番禺城内摆宴庆功,而犒赏冯将军所部的酒肉,也会在这两天送到,到时候还请冯将军带着您手下的峒主们赏脸光临,咱们要一醉方休啊。”
冯盎点了点头:“一切但凭裴巡抚的吩咐。”他说完后,转身退下。
裴世矩看向了慕容三藏,笑道:“本官临行前。还曾担心番禺城有失,但高仆射却毫不在意,他跟本官说,有当年北齐名将慕容绍宗的儿子慕容三藏在,番禺城自然是稳如泰山,今天一见,方知高仆射神目如电,所言非虚啊。”
这慕容三藏的父亲慕容绍宗乃是前燕太原王慕容恪的后人,当年前燕国先是亡于前秦之手,一代名将。慕容恪的弟弟慕容垂虽然后来又复国成功,趁着前秦淝水之败。建立了后燕,但没多久后燕又被新兴的北魏所消灭,王朝霸业,转眼就成过眼云烟,传到慕容绍宗的时候,已经是北魏的将军了。
慕容氏以善战,多谋而闻名于世,在五胡十六国时期,这个家族代代名将,家中自成兵法,慕容绍宗也得到了这个家传兵法,在北魏成为著名的将领,后来北魏的六镇边防官兵大起义,导致北魏分裂成为东西两个魏国,权臣高欢和大将宇文泰各自成为东西魏的实际统治者,慕容绍宗跟的就是高欢。
高欢手下的头号悍将,也就是后来祸害南梁的胡人候景,在高欢死前一直畏惧于高欢的赫赫武功,不敢轻举妄动,高欢一死,候景就迫不及待地扯旗造反,可是没想到高欢在临死前留下遗命,说他死后候景必反,而打败候景的,东魏上下只有慕容绍宗一人而已。
果然,慕容绍宗当上了平叛军的大将,把横行一时的候景打得屁股尿流,最后只带了八百族人逃到南梁避难去了,也正是凭此一战,慕容绍宗天下名将的地位得到确立,而慕容三藏,则正是慕容绍宗的嫡子。
慕容三藏叹了口气:“裴巡抚过奖了,本将只不过尽自己的职责而已,韦将军那天过于托大,没有集合分散在各处的兵力,只带了一千人就去出城迎战叛军,结果中伏身亡,本将只后悔当时没有再坚持一下,至少跟着韦将军出战也好啊。”
裴世矩说道:“慕容将军,现在城中情况如何?百姓和军士们在这次叛乱中损失了多少?有没有数字统计?”
慕容三藏想了想,说道:“番禺城原有百姓和客商十万余人,这次守城八个月,昨天统计了一下,大约还有九万多人,当初韦将军带入广州的士兵达两万,经过了三次轮换后,还有一万七千多人,这次守城下来还剩五千多人完好可战,剩余六千多人都是伤病员,只怕得迅速医治才是。
裴巡抚,若不是北方的士兵对这岭南之地水土不服,病倒一大半的话,我军是可以在正面打垮叛军的,您刚才说明天要进城摆庆功宴,窃以为有些不妥,城中还是疫病流行,万一让各位将军们传染上,那就不好了。”
王华强微微一笑:“慕容将军勿忧,我这里有个岭南本地人,现任帐下大都督,名叫麦铁杖 ,他有个独门秘方,可以用五岭那里的一种藿香草,制作出清热解毒的药汤,只要喝了这药汤,便可神清气爽,解除瘴毒,这次我军一路来岭南,就是喝了这药汤,结果一个犯病的都没有呢。”
慕容三藏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吗?真有这么神奇的药水?我们在番禺两年了,城内的医生也没开出这种药方啊。”
王华强笑了笑:“这些可是麦铁杖家传的秘方,而且需要五岭上的藿香草才行,我们这次一路行来,也带了不少藿香草,如果慕容将军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制作汤药,让生病的士兵们喝下,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之内,就会止住城中疫情了。而且冯将军那里这次也带了不少他们的治瘴毒药,可以一并送去。”
裴世矩想了想,说道:“慕容将军,你说的有道理,城中的疫病这一两天内恐怕还无法根治,庆功宴还是放在这大营里好了,事不宜迟,你现在去我们军中找帐下大都督麦铁杖,我们跟他交代过此事,他会带上草药跟你进城治病的。”
慕容三藏哈哈一笑:“那就多谢二位了,咱们明天在此痛饮庆功酒!”说完后,他潇洒地一转身,大红披风无风自飘,而人则快步走出了帅帐。
帐中只剩下裴世矩和王华强两个人了,裴世矩收起了笑容,看了王华强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华强,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点,有点不认识我了?”
王华强摇了摇头:“都是为了国事,你的做法很对,以夷制夷,在岭南蛮夷中制造仇恨和冲突,这样才能保我们汉人的统治稳固,只是这个做法为什么你初入岭南时不提,却是今天在这里突然宣布呢?老实说,这确实有些让我意外。”
裴世矩正色道:“这个方略,是我在出行前,高仆射就定下来的,岭南地区长期以来就是蛮荒之所,我汉人视之以畏途,除非是流放的犯人或者是贬谪的官员,几乎没人愿意来岭南。所以岭南地区的汉人不过十余万,而俚人侗人的蛮夷却是人数高达百万,远远超过汉人。
多年以来,汉人都是居住在少数的几个大城里,而广大的乡村和山野,则是俚人的家园,这种情况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内也无法得到根本性地改变,因为即使要向这岭南移居汉人,一年一两万地移,也是需要至少六七十年,才能让汉人和蛮夷们的数量基本相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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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杀鸡儆猴(三更)
裴世矩的双目炯炯有神,继续说道:“在此之前,我们只能依靠羁縻的办法,册封这些蛮夷的首领为那些偏远州郡的刺史,让他们治理蛮部,但是这样一来,时间一长,有些蛮夷首领的势力就会增长到足以发动叛乱的程度,比如这次的王仲宣,又比如现在的冼太夫人,其实高仆射并不担心王仲宣,他最怕的就是冼太夫人也会起了割据之心。
华强,你要知道,冼太夫人在岭南被尊为圣母,影响力比那王仲宣高得多了去,而且一直心向南陈,要不是王仲宣私心太重,全无政治智慧,让那任瑰找出一个南陈的宗室来,没准冼太夫人真会倒向他们那里,那到时候岭南的一百多万俚人侗人可就是大起事了,朝廷也不知道要出动多少军队,费多少年的时间才能平定。
我们这次灭了王仲宣他们三个部落,一定要用严厉的处置办法,重点倒不是让东南部的这些渠帅们结怨,无法形成合力,而是要警告冼太夫人,想要跟朝廷对抗,就会是这种结果。当然,接下来会重重赏赐她,不仅会加封号,还会让冯盎进京为官,赦免冯暄,这就是高仆射的恩威并施之计,冼太夫人是聪明人,经此一事后,应该会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王华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高仆射果然算路深远,心思缜密,我不及也,弘大,你这样一说,高仆射的这个法子,其实上这次真正要对付的不是王仲宣。而是冼太夫人。这次讨伐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裴世知微微一笑:“高仆射一直是站在国家。站在朝堂上来考虑问题的,而我们这些人,眼界自然不及他远,比如你我,考虑得更多是个人建功立业的事情。
现在岭南已经基本平定,王仲宣也授首,接下来我这个岭南巡抚需要在这里善后,华强。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建言的吗?”
王华强想了想,开口道:“我觉得接下来有三件是首先需要做的,第一,是安抚岭南各个忠于朝廷或者是在这次叛乱中保持中立的蛮夷部落,必要的时候要多加赏赐,收买人心。
第二,要加紧追杀和平定那些这次率先起事的元凶首恶,比如你刚才所说的,把那三个起事的部落让其他的蛮部出兵斩尽杀绝,那个逃走的狗头军师任瑰。也不能放过,要抓紧追捕。
第三嘛。自然是要开始岭南地区的战后重建与恢复工作,这次番禺城和东衡州这两个地方被叛军围攻,一路之上的州县里汉人也有不少被清洗,十室九空,朝廷恐怕需要想些法子向这里大规模移民,充实人口了。”
裴世矩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卫士,沉声道:“你们都先退下,我和王总管有要事相商,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入帐。”
等这几个卫士走出去后,裴世矩走到了王华强的身边,低声说道:“华强,别的事情说得都挺好,就是有一点,这个任瑰,只能明着放风要抓,但不可真抓,这一点是高仆射的指示,你我知道就行,切不可外传!”
王华强一下子愣在了当场,好久没回过神来:“有什么理由吗?你我都知道,这次岭南反叛,王仲宣虽然是贼首,但是真正的罪魁就是这个任瑰,所有串联的工作,还有挑唆的事情全是他做的,依我所见,这个才是一定要追杀的,甚至抓到他,比起剿灭那三个反叛部落更重要。”
裴世矩笑着摆了摆手:“华强,此人对我朝仇深似海,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不死心地在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