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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伦咬了咬牙,换了一副表情:“那么,就算朋友吧,虞侍郎,您是当今至尊面前的红人,至尊对您也是言听计从,只要您一句话,封某也不至于还要出使那勿吉苦寒危险之地。您若是帮了封某这次,那封某此后愿意做牛做马。以报使君的大恩大德!”
虞世基的嘴角勾了勾:“封舍人,何至于此啊。虞某以为,这可正是阁下向至尊表达你的忠心,为国尽力的举动呢,您是世家子,既食君禄。当为君分忧才是,这个时候出使勿吉,虽然辛苦了点,但一旦成功,则可拉拢勿吉,契丹各部,断高句丽一臂,其意义不下于汉之张骞通月氏,班固镇西域。青史留名,在此一举啊!怎么在你这嘴里,搞得好像是壮士一去不复返呢?”
封伦心中一万头草泥马跑过,暗骂道,奶奶个熊,虞世基你这狗东西,这会儿开始玩卸磨杀驴,跟老子讲起这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了。老子日你家先人十八代板板!可是他的脸上,却摆出更加恭顺的表情:“虞侍郎的这些话。这些道理,封某自然是知道的,封某也想为国尽忠,扬我大隋国威于异域。可无奈封某的身体不好,当年封某跟着水师舰队,讨伐高句丽的时候。曾经碰到风暴,落入海中。”
说到这里,封伦咬了咬牙,突然解开了自己的官袍,在这三九寒冬的天气里。一件件地脱起身上的衣服来,虞世基的脸色一变,眉头深蹙:“封舍人,你这是做什么?有辱斯文啊,本官可没有那断袖之好!麻烦你快快穿起衣服。”
封伦置若罔闻,他的动作很快,官服内的几件中衣和皮夹袄,顺手而下,很快,就只剩下一件丝绸单衣了,而他的身子,也在瑟瑟地发着抖,尽管这帐中支起了火盆,可现在的天气,滴水成冰 ,连封伦嘴里吐出的气,也变成一片片的白雾了。
封伦咬了咬牙,一拉内衫的扣子,露出了胸膛,只见他那瘦弱的胸口,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虞世基的面前。
虞世基本来本能地转过了头,不想看封伦的身体,可是人家既然这么卖力地在寒冬中脱成这样,不看一眼也说不过去,再说虞世基也有点好奇,难不成这封伦看起来瘦得跟猴干一样的,还能是个肌肉男不成?还是跟晋文公重耳的骈肋一样,有什么特异功能?本着这种好奇心,他皱着眉头,装着不经意地向着封伦的身体一扫,这一看,一下子睁圆了双眼,倒吸一口冷气,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封伦的胸口,已经毫无肌肉可言,几乎就是一层皮包在骨头上,皮肤之下,可以看到骨头的形状,而这前胸的皮肤,尽是伤痕累累,甚至不少伤处正在流脓,从包在胸前的一条条绷带下流出,一股子血脓的腥臭味道,顿时弥漫了整个营帐。
虞世基几乎要一口吐出来,上次这么恶心的时候,还是听王世充说起那麻叔谋开河时吃小孩子时的事,可今天亲眼看到封伦的身上这种血肉模糊,几乎能看到胸骨的可怕景象,这让他顿时又是一阵呕吐物到了胸口,几乎要一口喷出来了。
还好,这回虞世基转过了头,跑到了帐蓬的另一边,再也不敢看封伦一眼,不停地说道:“封舍人,你,你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你伤得这样!”
封伦一边在背后扎紧绷带,一边把外面的衣服套上自己的身上,恨恨地说道:“当年封某落水之后,茫茫大海之上,举目无援,只能抱着一块木头在海里漂,更是不停地有鲨鱼在吞食落水的同伴,四周尽是人体的残骸,如同阿鼻地狱,那惨状现在仍然是封某天天的恶梦,若是封某的意志力稍差,早就放弃了,一死了之。”
“可是封伦一想到此生为求富贵,为了扬家名于世,显大名于青史,绝不能就这么死了,这个信念支撑着封某活了下来,我就这么每天在海里捞鱼虾生吃,抱着木头漂了七天七夜,木刺把我的胸前皮肤肌肉全部磨损,磨得骨头都露在了外面,直到我昏迷过去以后,奇迹般地被后面的船队所救,可是封某虽然得生,但这胸前皮肤因为在海水里泡了太久,再也无法复生,这些年寻遍名医,也只能勉强长出一层薄皮,一旦遇到天寒地冻,就会象现在这样流血化脓,苦不堪言!”
封伦说到这里时,又恨又痛,连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虞世基也看得摇头不已,连忙说道:“封舍人的毅力精神,虞某实在佩服,当年你抱着木头大海漂泊,永不言弃的事情,也是传遍天下,闻者无不动容,可想不到你劫后余生,还要受这样的苦难,以往虞某只知封先生才华盖世,却不知您一个文弱书生,竟然还有如此的意志力,实在是佩服,佩服!”(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诈伤加行贿
封伦抹了抹眼中的泪水,表情又变得凝重起来:“虞侍郎啊,您也看到了,非是我封伦不想为国出力,而实在是这个身体,受不得严寒,要是在这涿郡或者是辽东之地,虽然也是滴水成冰,比中原冷了许多,但封某能随御营行动,有这些火盆与取暖物事,即使辛苦了点,咬咬牙也能硬挺过去,加上有御医在,能随时帮忙开些方子,外用内敷,还不至于坏了性命。”
“可是那勿吉之地,却是极北的苦寒地带,比起辽东的气候,仿佛漠北之于岭南,还要冷上了许多,听说那里冬天能把野兽直接冻结在冰里,就连那些膘肥毛厚的熊罴,虎狼这样的猛兽,在这个天气里也无法忍受严寒,只能挖洞冬眠,而那里的溪流,更是直接给冻结成了冰川,人踩在上面都不会碎。”
“封某的这个身体,一遇到严寒时候,这些伤痕脓疮就会破裂溃烂,就象冻疮一样,非是封某不想为君分忧,实在是封某的这个身体,只要一去那苦寒之地,十有**就要死在那里了,封某一死事小,可要是误了国事,坏了至尊的千秋大计,那可真的是万死莫赎了啊!”
虞世基的嘴角勾了勾:“这,这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啊。封舍人,你的这个冻疾,真的有如此严重吗?”
封伦咬了咬牙,说道:“封某的这个伤口,您也看到了,这总不是假的吧,就算叫来御医查验,也会证实封某所言的。封某职位低微。无法面圣。还请虞侍郎帮封某一次,把封某的这个伤情向至尊说明一下,至尊一向体恤臣工,若知封某此疾,定会换人前往勿吉,封某若是这回能保得性命,一定会感激虞侍郎的大恩大德!”
虞世基叹了口气:“只是至尊的脾气,你也知道。一旦出口的决定,绝难更改 ,你就算有病在身,恐怕也不会换人的,而且让你去,是至尊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更是王世充王侍郎的点名进言,说是你定能完成这一使命,陛下才欣然接受的,只怕。。。。”
封伦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咬牙切齿地说道:“果然,果然不出我所料。就是王世充想要害我!”
虞世基勾了勾嘴角:“这怎么能叫害呢?他是想让你建立功勋吧。”
封伦冷笑道:“建立功勋?那他王世充自己怎么不去?”
虞世基摇了摇头:“封舍人,不要总用这种心思来猜忌别人,上次你害过王侍郎,是你的不对,人家当时放了你一马,这回为什么就成了要继续害你?要是他想要你的命,上次就取了,还用得着留到现在?”
封伦咬了咬牙:“有些事情虞侍郎只怕不知道,封某也不便直言,但王世充与封某,早就势如水火,从他嘴里说出有关于封某的话,无论哪句,都是想置封某于死地的,所以封某这次更要请虞侍郎救我一回了,一旦躲过此劫,封某必将肝脑涂地地回报虞侍郎!”
虞世基叹了口气:“好吧,念在你我朋友多年的份上,虞某也就试着帮你和至尊说道说道了,不过我有言在先,我可不保证一定能成功,只是会尽力。还有,封舍人,听说你在东都城郊最近购置了一处江南风情的宅院,风光很好,虞某有些思乡了,不知是否能让我夫人和弟弟一游呢?”
封伦先是一愣,转而哈哈一笑,变戏法似地从袖子里拖出了一张房契,递给了虞世基:“那处宅子,是封某早就听说虞侍郎出身江南,夫人思乡心切,又因为虞侍郎公忠体国,勤于公事,多年未曾回乡了,所以封某特地请能工巧匠按江南的风情造了这么一所宅子,想要送给虞侍郎,以回报您多年来的恩情的,您就是不说,封某也准备双手奉上呢,您看这地契在此,封某就是准备今天给您的。”
虞世基看着那盖了大红官章的地契,园主那一栏完全是个空格,自己只要一填自己的名字,那座占地十余顷,跟自己老家风光几乎一模一样的豪宅就归自己了,他咽了一泡口水,两眼闪闪发光,一边摆着手,一边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可是你封舍郎的产业啊!”
封伦笑着把地契塞进了虞世基的手里:“封某是北方人,本就对这江南水乡不是很了解,这宅院就是为虞侍郎购置的,咱们是文人,用不着那么客套,改天虞侍郎赏脸给封某写几首诗,来几幅墨宝就行了,咱们是朋友嘛!”
虞世基笑着把地契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那么,虞某就却之不恭啦!事不宜迟,虞某这就去面圣,封舍人,你就在这里稍待,静候佳音吧。”
封伦恭敬地一揖及腰:“那就拜托虞侍郎啦!”
虞世基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封伦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散,一丝阴狠的目光闪过,帐门一掀,两个中等身材,亲卫打扮的人,信步而入,但他们个个昂首挺胸,绝非一般士卒,左边一人,正是徐盖,右边一人,面色黑瘦,赫然乃是李密。
李密笑着摇了摇头:“封郎,这回你为了不去勿吉,也蛮拼的,居然把这些多年的老疮老疤全给揭了,我李密就没你这么狠,怕疼啊。”
封伦恨恨地向地上吐了一口痰,落在地毯之外的一块冰地上,顿时覆上了一层白霜。他的眉头因为疼痛而微微地皱着:“娘的,不是硬揭这些疮疤,就得去勿吉了,路上肯定要给王世充这驴日的弄死,与其死在蛮荒之地,成个孤魂野鬼,不如这里痛上一回了。”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徐盖一眼:“老徐,你给的那些药水是他娘的啥玩意,痛死我了,直接让伤口化脓,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徐盖哈哈一笑:“这可是我徐家的独门秘方,以前专门是给那些受杖刑的人做假用的,既能除那杖毒,防止伤处感染,又能流脓淌水,把伤势严重十倍,从而让主官心中不忍,下令停止行刑,要不是你封舍人有难,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封伦嘟囔道:“真他娘的神奇,老徐,下次多给我两瓶,也许还能用得着!”(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戳穿谎言
杨广的御帐之中,除了三个聋哑侍卫外,只剩下了两个人,殿外的北风呼啸,如同厉鬼哀号,这让杨广的心情很不好, 可让他心情更不好的,却是站在一边的虞世基刚才对他说的话,从这个大文豪嘴里,经过了一番艺术加工后形容出的封伦身上的那个惨状,让本来还想亲眼看看伤势的杨广,都没了任何的兴致,之所以没有马上作出决定,是因为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什么名堂,也许只有王世充,才能为他解开这个疑虑。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小太监引着一身大红官袍的王世充,匆匆而入 ,站在一边的虞世基与王世充对视一眼,似乎都有些意外,王世充向虞世基点了点头,算是对上官的致意,然后对着杨广恭敬地下跪,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抬了抬手,示意王世充平身,他也没客套,单刀直入地说道:“王侍郎(虞世基在侧,杨广只有在与王世充单独相处的时候才会直呼爱卿),朕有一事,疑惑难决,你是著名的智者,也许能帮朕解开这个难题。”
王世充一看到虞世基,就能猜到个大概,要是封伦不整啥名堂,那才叫奇怪的事,这不过是他的第一波自救罢了,他微微一笑,恭声道:“能为君分忧,是微臣的本份,只是微臣智虑短浅,远不及陛下的英明睿智,只能妄语几句,以求得愚者一虑,亦有所得罢了。”
杨广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了虞世基:“虞世郎,就由你来跟王侍郎说说封舍人的情况吧。”
虞世基清了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地把封伦的伤情给描述了一遍。一想起刚才封伦胸前那血肉模糊,腥红的血和黄色的脓,不停地外翻涌动的恶心样子,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开始发抖,这个没有近距离上过战场,没有直面过那些断肢残躯惨景的文人。只觉得刚才看到的,就是此生最可怕的景色,甚至让他不自觉地用了不少华丽的辞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