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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强撑,而是我有必胜把握。”张孝起的脸上露出十分自信的神情。秦荣和程邦俊也是笑而不语。
马安民有些不敢相信道:“张公是说你还有后招?”
王万达心气为之一振,咋舌道:“张公还有何策,快说与我们听听。”
张孝起点了点头,瞅了一眼门房,压低声音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郭阁老定是受了周士相威逼。他周士相以为郭阁老袖手旁观,凭我们这些人断不可能再掀起什么风浪…哼哼,不过他想得倒是不错,但他却不应该忘记,当年我张孝起是如何痛骂五虎的!”
痛骂五虎之事可是张孝起生平最为得意之事,他为人素来清真介直,不畏强权。永历四年为给事中,随天子一起逃到梧州后便与廷臣共同商议除去当朝五虎。所谓五虎,指当时依附东勋李成栋之子李元胤的五个大臣,分别是都御史袁彭年、少詹事刘湘客、给事中丁时魁、金堡、蒙正发五人。后因弹劾五虎有功,张孝起这才被永历帝擢右佥都御史,巡抚高、雷、廉、琼四府。
秦荣和程邦俊给张孝起带来了一个次辅连城壁大人想到的好点子,那就是发动士绅学子百姓力量一致反对绍武翻案,如此朝堂有反对声,民间有反对声,唐王和周士相总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民意硬要替绍武平反吧。
“士绅学子?”马安民一头雾水,广州哪来的士绅学子?
张孝起哈哈一笑:“看来马公这些日子没到城外去,不知民间疾苦啊。”
广州被清军屠过城,当时城中的明朝官员和士绅全部遇难,后来尚可喜为了充实广州城,下令从各地移来一批绅民到广州,加上随清军前来的官员家眷,这才形成广州城的新士绅阶级,不过可惜太平军一夜屠广州,忠于大清的这帮士绅转眼又遇了难。而城中能够称上是士绅的又多半是跟随太平军一路走过来的那帮人,这些人早已和太平军紧紧绑在一起,和唐王监国后来广州的这批永历官员根本不是一路人。
马安民很肯定城中没有多少士绅学子,有也不会跟他们一起和周士相闹,但张孝起却信心十足,言称肯定有。马安民等人倍加糊涂,经秦荣提示,这才恍然大悟。
准确的说,不是广州城中有士绅学子,而是广州城外有一批对太平军,对周士相很不满的士绅学子。他们几乎全部是因为家乡进行“建村设乡”运动,自家利益遭到侵犯的旧士绅,也是周士相常挂在嘴边的地主土豪,不开明人士。而那些学子则是参加了太平军广东乡试,却发现他们中举后,太平军不但不给他们官做,反而让他们到学堂重新学习的读书人。
这帮人总共有四五百人,原先还老实,就是不老实的跑到官府上演一出“堂下何人敢告本官”的戏码之后,也变得老实起来。可自从他们听说大明唐王殿下在广州监国,广州城中有大明新朝廷,那个天杀的太平军大帅贼秀才不能只手遮天后,一个个就好像打了鸡血般,纷纷从四面八方向广州汇聚而来,盼着御前告状,从太平军那里夺回他们失去的一切。
对这些人,周士相还有一个很贴切的称呼,那便是“还乡团”,而对这些妄想继续鱼肉乡里,明来不纳粮,清来却交粮的地主士绅,周士相给各地的意见很明确,不予理会,任他们自生自灭,但若发现有暗中谋反鼓动乡里作乱的,则必须予以镇压。对那帮不肯接受新学的读书人也是同样对待,你学不成新学,无有专业,这官便不能让你做。你可顶着举人功名还乡,官府照样按前朝举人待遇免你的赋税,给你在乡一定地位,但要奢求掌印视事,则是想都别想。
旧士绅和不肯学新学的学子在广州城可是闹了好几次,广州知府江庆之为此被周士相责骂数次,一咬牙,索性将这些人全撵到城外,不让他们进城。原想着这些人在城外呆的时日久了,总回醒悟,失去耐心乖乖回去,不想这帮人却突然集合到一块,在朝廷官员的引领下群情激愤的跑到监国行宫堵门闹事,声称唐监国不留中追尊绍武帝的奏章就跪着不走,还要唐监国惩处上表的“佞幸小人”。上表的”佞幸小人“指的肯定是丁之相,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四个字用在周士相身上更为合适。
事情闹大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五章 得寸进尺
数百士绅学子联合数十朝廷官员一起闹,再加上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声势绝对要比上一百道奏章要强。就算最终仍然阻止不了绍武翻案,可领头的张孝起等人肯定会名利皆收,扬名天下。而周士相则会成为市井百姓口中的佞幸小人,所以消息报过来,周士相很是恼火,感到张孝起那帮人实在是给脸不要脸,他已再三示意此事不要再闹,可这帮人却得寸进尺,非要和他闹到底,颇是将他这“贼秀才”不当一回事了。
事不过三,周士相觉得有必要采取一些手段,要不然这帮人事事与他做对,何时是个头。他有些后悔,不应该在文村答应唐王,让连城壁和张孝起来广州的。事实证明,这两人是带着对他周士相一万个不满来广州的,而那帮充斥大小九卿衙门的永历朝官们,骨气气节是有,要不他们早就降了清,可问题是这帮人实在是迂腐的可以,国家都到这个地步了,好不容易两广有新气象,不投身于轰轰烈烈的恢复汉家江山中,反倒执迷于什么礼制公义,处处添乱,着实叫人气恼的很。
党争,宋襄公一语点明,眼下朝廷发生的事,其实就是党争。从前是齐党、浙党、楚党斗,后来是阉党和东林党斗,再后来是唐党和桂党、鲁党斗,秦党和晋党斗,现在便是永历党和周党斗。不管周士相承认于否,在世人眼中,他及忠心于他的文武官员便是一党。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党内无派,千奇古怪。结党不是一件坏事,坏事是结党的这帮人是非不分,为私利而碍大局。当下唐王政权最大的事情是什么?是北伐!真正的敌人是谁?是满清!所以不管以什么目的,什么理由,什么大义名份为借口,只要是直接或间接影响北伐大业的,都是是非不分。
周士相很少发脾气,这一次他砸了碗,大骂张孝起他们混蛋,吓得带着耿精忠和耿昭忠来求见的石元灵连门都没敢进。
石元灵来的目的是想请求周士相收回让长子精忠到北伐军效力的命令。就在三天前,周士相无意见到了年满16岁的归义伯耿精忠,觉得这小子长大了,于是第二天耿精忠就接到了一封调令,要他往北伐军第三镇丙旅出任卫尉之职。
卫尉一职衔百户,为太平军的低级武官职事,统兵245人。太平军中,向来未有16岁的少年出任百户军官的,便是那广西野战军团都指挥于世忠之子于佑明这等年纪时,也不过是个手拿长矛的普通一兵,耿精忠却一下就能担任卫尉百户,这当然是因为其母和周士相的关系。按理,这也算是周士相对耿精忠的重用和培养,一入军营就是百户,年轻又小,往后还瞅不能当上千户、指挥?
不曾想,石元灵听说了儿子这个任命后,却是死活不愿意,向来不肯主动来见周士相的她难得找上门,又哭又闹的,求周士相收回成命。周士相却只好言劝慰,说精忠也16岁了,不是小孩子了,男子汉大丈夫理当战场杀敌,军功报国。总之一句话,周士相是铁了心的要把耿精忠送到战场上去。
石元灵求不动周士相,便转而去求林婉儿,婉儿哪里敢过问此事,硬着头皮和周士相提了两句,便被周士相责骂了两句。石元灵不甘心,带着精忠和昭忠又来闯议事大厅,结果远远就听到厅中传来摔碗声,顿时一个激灵,知道眼下不是进去的时候。
“娘,咱们走吧,你别去求公爷了。孩儿也大了,爹这个年纪时早跟着爷爷骑马上阵了,孩儿身为耿家子弟,又是长兄,理当建功立勋,将来好让娘和弟弟享孩儿的福。”
耿精忠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议事厅内。石元灵叹了口气,见不远处管事向荣和一个微胖男人正在看她娘三个,微哼一声,拉着二子掉头而去。
向荣远远见了,嘿嘿一笑,看了下四处,遂低声对身边那微胖男人道:“归义伯的事就劳烦大使了。”
“大帅的事就是我的事,既是大帅的意思,我这边自然办得妥当。”
张安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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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内,桂永智、董常清、丁之相等人站在那,大气不敢出一声。上位者自有上位者的威严,周士相自己或许不觉得,但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无形之中自有威严在,有时候哪怕不经意语气稍重了些,下面的人听在耳里都会诚惶诚恐的很。
难不成真要学孙可望般彻底架空朝廷,以军帅府为国主府,大权独揽,动辄杖毙那些不开眼的,如此朝臣才能噤言,不拖北伐后腿,让自己专心致志的对付满清么?
周士相发着闷气,从牢中才放出来不到十天的汪士荣从这件事中捕捉到了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他大着胆子上前进言道:“大帅其实不用担心那些人,我有一策,却不知大帅肯否接纳?”
周士相看了眼这个历史上替吴三桂出谋划策的谋士,吐出一字:“说!”
汪士荣朝行宫方向看了眼,沉声道:“其实要想叫这些人闭嘴,最好的办法莫不如让他们消失!”
“消失?”
桂永智他们听了都是一惊,这汪士荣可忒是心毒了些,这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数以百计,其中可有不少朝廷命官的啊,这怎么能说杀就杀呢?真要杀了,岂不坐实大帅跋扈不臣之名,监国殿下那如何看?天下抗清军民又如何看?
丁之相是绍武旧臣,虽说现在是周党一分子,可内心里对唐王还是有感情的,他怕周士相真听了那不知哪冒出来的汪士荣的混蛋主意,对朝官们大开杀戒,那样势必会引得唐王大怒,他夹在中间可棘手的很,所以忙上前劝说周士相万不能采纳汪士荣之策,对张孝起和那帮官员士绅还是当以安抚为上策。
周士相不置可否,只命人备马,他要去看看张孝起他们究竟想干什么。瞎子李点了卫队,浩浩荡荡向行宫方向奔去。(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六章 孔曰成仁 孟曰取义
广州城很热闹,从监国行宫到东大街,到处都是喊着震天口号的人群,有官员,有士子,有百姓,有闲杂人等。。。。口号声彼此起伏,煞是热闹,远远看去,怕有数千人都不止。监国行在宫门前,更是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官员和士绅,头发花白的老士绅因为过于激动而抱头往宫门上撞的不止一个两个。
军情司初始禀报说只有数百人闹事,现在却有好几千人不止,周士相有些惊讶,但细一想,领头闹事的都是官员、士绅、读书人,这在当下都是人上人,一个个又情绪激动的,百姓们见了自然好奇,再听他们瞎嚷一通,有心人再一煽动,队伍想不壮大都不行。不管古今,向来不缺起哄和看热闹的。
热血的官员士绅,为了伸讨公义,喊着震天的口号带着激动(起哄)的百姓,让整个广州城为之轰动,小贩们放下手头的买卖,加入到请愿的队伍当中,酒楼的伙计们也不去上菜了,肩膀上搭条毛巾也随着人流而去,正在杀猪的屠夫也顾不得剔毛了,打着赤膊便同去痛骂奸贼了,手中那把油光闪闪的杀猪刀看上去是那么的耀眼。。。。
周士相一路过来,发现不少地方都有官员或士绅在那饱含深情的为不明真相的百姓们激动宣讲着什么,士子们则是一次又一次的振臂高呼,直让整个场面变得无比热血,无比煽情。
“大帅!”
见到周士相亲来,锦衣亲军指挥周保国一脸惶恐,连说自己办事无能,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看着这个满州老姓瓜尔佳的亲军指挥,周士相的怒火却奇怪的消散不少,竟是没有责骂周保国办事不利,反而宽慰他几句,尔后便吩咐一脸苍白的广州知府江庆之:“广州府代表本帅去和他们谈,让他们马上自行解散。”
一听周士相要自己也去,且什么条件也不给,只让自己去把人劝退,江庆之不由心中叫苦,那帮官员士绅读书人现在正群情激动着,打出的口号可是要监国惩治佞幸小人,一路行来,浩浩荡荡,就差打砸抢了。沿途广州府的差役不是没有试过阻拦他们,但那帮人也不知哪来的胆量,往日的斯文也不要了,竟然卷起袖子就上来围殴自己的人,再加上那帮看热闹起哄的百姓,差役们哪里有还手之力,唯一能做的就抱头鼠窜了。瞧这帮人架势,那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要是急了眼,哪个还管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