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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未必就发挥出人多的效果,反而会有随时崩盘的危险。
另一方面,清军一旦收缩回黄河以北,吴三桂的关宁军势必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他们肯定会长驱直入,一下打破黄河防线。鳌拜再是能打,也断然不可能同时打赢两场决定满清国运的大战役。
他分不了身,也没有这个实力。
无论忠贞营是胜还是败,最终得利的绝对是吴三桂。只要鳌拜一败,根本不用吴三桂兵临城下,满清自己就会打包好北。京城中的所有财货,一股脑退出山海关。
这在别人眼里看来是驱逐鞑虏,光复中华的盛举,在周士相看来,却是遗祸千古的毒方。
斩草须要除根,根若不除,将来总会再长成大毒草。
“李来亨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量北上的,他们难道以为自己真能拿下北。京不成!”
周士相生着闷气,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生闷气了,毕竟忠贞营不是他的太平军,顺王李来亨也不归他管。忠贞营自己要北上,他能怎么办?难不成要用定武帝的名义斥责李来亨不成?
忠贞营北上是不合周士相心意,可在天下人看来,他们却是打鞑子的先锋。自去年江北之战以后,太平军没有趁胜北上痛打清军,光复故都,反而出兵攻占了吴三桂占据的贵州,间接导致太上皇永帝身死。此事,明面上朝堂上无人敢议论,底下却是窃窃私语的很。之所以没有闹出弹劾周士相拥兵不进的风潮来,完全是他的刀够硬,手够长。有些“骨气”的不是被剥了官服打入大牢,就是押上了送往安南的海船上,余下的看在眼里,哪个还敢上演明中期以来“骗廷杖”的把戏。
可尽管周士相对朝堂和地方做到了绝对掌控,借着清欠和通虏等大案打击了士绅和旧官员,趁着郑森父子反目的机会拿下了金厦,可依旧还没有对其余抗清势力做出整合。远在边外的晋王且不去说他,近在眼前的顺王这一系力量,就是周士相管不到的。
一直以来,高居反清大旗,拥立唐王从而获得大义在手的周士相给世人的印象就是杀鞑子的英雄,是如岳武穆的大英雄,因此他自己可以暂时和清廷达成停战协定,却不能阻止别人去打清军。那样的话,对他的形象和威望会有很大的影响。
现在周士相的心情就如哑巴吃黄莲一般,有苦说不出,他想不通根本没有攻坚能力的忠贞营怎么会选择北上。要知道,他们的优势在于野战机动,或者说在于流窜,攻坚根本就是他们的短处。别说北。京城了,就是河南那些大城,如开封、南阳、洛阳等城,就足够让他们望城兴叹了。
是,当年李自成在时,闯军是破过不少大城,可哪一次不是千辛万苦,费尽心思。哪一个地方不是在闯军驻扎一段时间后成为白地的!就是北。京城,也不是闯军自个打下的,而是城中的内应开门才导致失守的!
李来亨他们要去找死么?
找死也不是这个找死法,鳌拜能让他们到达北。京?北。京的满州权贵们会成为他们的内应?吴三桂能让唾手可得的北。京城从自己手中飞到忠贞营手里?
周士相敢断言,忠贞营北上从他们做出决定的那刻,就注定是条有去无回的路。
“大帅,顺王他们这也是没办法,卑职以为不过是乞活而矣。”
刚刚从浙江督运一批钱粮到思明的徐应元倒是看出了忠贞营北上这一亡命之举的本意,他们不过是想活命。
周士相默然,徐应元说的是实话,为了限制忠贞营和那帮土寇对地方的祸害,他没有全力支持李来亨,导致忠贞营十几万人马经常断粮。一支军队连基本的粮草保障都没有,当兵的心发慌,当官的同样也发慌。也许,忠贞营孤注一掷北上,真是饿怕了。
“顺王他们可没有粮草北上。”随军兵官董常清轻咳一声。
徐应元看了董常清一眼,微微摇头:“当年闯军纵横中原时,也没有粮草。”
徐应元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周士相更是发愁。事实明摆着,忠贞营因为无粮才想要北上碰碰大运,他们想要坚持到北。京城下,就得首先确保有足够的粮食支撑他们。那么粮食从哪来?答案显而易见,除了一路掳掠,周士相想不到第二个可能。
想到可能又有一个长达千里的无人区出现,周士相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必须有所决夺了。
“传令下去,改渡海作战为北上作战,目标辽东!调陆师三镇、东海水师、长江水师全部,本帅亲自出征。”
这个命令让董常清迟疑了下:“大帅,粮草尚未准备完毕,金厦这边也没有整编完成,仓促北上,是不是有些急了?”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十八章 先平朝鲜可否?
军部制定的北上计划,时间定在九月。
过早,北上兵马的粮草没法筹措;过晚,北方除个别地区外,大部分海面会结冰,不利于水师活动。而且为了筹措渡海作战所需的钱粮,军部已经是掘地三尺了。
福建刚刚光复,可以说是粒粮都没有,反而还要从广东和浙江调粮接济难民。因为郑森父子反目,导致一段时间内金厦的海贸和粮运处于停滞状态,致使金厦也没有多少粮食。
周士相现在是接手了郑军庞大的水师,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水师。但同样也接收了几十万始终在金厦坚持抗清的百姓和郑军家眷,对这些人,他必须要养,不可能不管。那样的话,好不容易得来的水师立即会作乌合散。
福建要粮赈济,恢复生产,金厦要粮维持,养活百姓,还要发动一场太平军战史上从未有过的渡海作战,需要的粮草可谓是天文数字,这也难怪军部官郭雄汇报自己已经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针对渡海作战这件事,不同的意见也有很多。
原郑军将领不明白这位年轻的齐王殿下为何执意要渡海攻打红毛鬼,太平军的将领们也不明白,他们对于渡海作战都有抵触心理,因为这件事看起来有些得不偿失。
据说那东番可是十分荒凉,根本没有多少人口,所以就算打下来,也不可能从东番获得多少粮食补充。而且听说那地方瘴疫横发,疟疾肆虐,汉人去了十个有八个要染疫,也不知大帅命人大量买来的青蒿有没有用,要是没有用,那光是疟疾就能让太平军伤亡大了去。
一没有什么收获,二要面临巨大的伤亡,一众将领们自然要考虑大帅干嘛要劳师动众去打那劳什子红毛鬼。
不错,红毛鬼那边是和鞑子的朝廷达成了密约,要联合起来对付大明,可这都几个月了,也没见东番的红毛鬼有什么动作。再加上对方在东番也没有多少兵,战船也就那么几艘,就算他们真吃了熊心豹子胆来犯,将他们打跑就是,何必非要渡海去打呢。
相比满鞑子,红毛鬼在明军将领心目中的印象可要好得多,也轻视的多。仅以首级而论,满鞑子的首级也比红毛鬼的首级值钱的多。千年以来,中国朝对于北方胡人的重视一直比西方人要多,就是现在,整个中国除了周士相等寥寥可数几人,也没有多少人对于不远万里重洋而来的西夷有多少敏锐,甚至都不值大惊小怪。就拿东番来说,此地在大多数人眼里是海外之地,化外之地,故得之不喜,失之不恼。只有那些食利的西夷染指了大明海疆,惊动了官府,才会如对待昔年的倭寇一样加以驱逐,除此,不管不问。
有如此心态,自然让一众将领对于攻打东番并不热衷,因为这件事在他们看来,赚不了多少军功。
最重要的是,东番那鬼地方除了郑军将领外,太平军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放着眼前的满鞑子不去打,而去打红毛鬼,就连苏纳这等忠心不二的高级将领也觉得大帅这次是不是煳涂了。要知道,那吴三桂可是逐鹿中原了,要是熬拜战败,北京城可就是吴三桂的了!
难道仅仅是为了杀鸡儆猴,让吕宋的西班牙人收敛,又或是真的要为那些吕宋的华人做主?
从制定渡海作战那刻起,中高级将领们都不想打,完全是周士相强力一手推进。现在计划也部署了,钱粮也准备了差不多,就等三月发起作战,可突然间整个计划被放弃,改而突然北上去打辽东,这谁能接受?
董常清身为兵官,有必要提醒周士相,此举的危险性。
眼下各地陆续输送到金厦的钱粮除了拨付安置金厦百姓外,余下的大部分都用在了渡海作战。即便如此,也仅仅能支撑三到四个月时间。若届时未能夺取东番,赶走红毛鬼,那么就必然要撤军。若是真如大帅所说不打东番,改为北上,那这些粮草也不够。以水师和陆师三镇兵力计算,北上辽东所需要的粮草远比渡海作战多得多。军部制定的计划中,粮草的主要来源是今年的夏粮,这就必须要等。夏粮收不上来,拿什么去辽东?就用这三个月的粮草北上了?
“粮草不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水师尚未整合完毕,原郑家的水陆二师和将领军官的安置牵涉太多,大帅在金厦还好,若是不在,职以为恐会生变。”
董常清的意思,周士相听得明白。
关于这件事,他也是有些忧虑。郑经虽然被削了爵位,但其毕竟是郑森之子,金厦郑军原追随他的那部分人中肯定有忠于郑经的死硬分子。而郑袭这边更是新任闽亲王,手上有两万多陆师,自己曾提点过让郑袭上书朝廷自请去南都,但郑袭却是将此事含煳过去。因为渡海作战在即,周士相也不想现在就将郑袭和郑经撵到南都去,那样不利对二人部下兵马的整合。但若是他亲征辽东,没了他这只大老虎在,难保郑袭和郑经心中没有异样想法。
征辽东,赢了固然能够继续“吓唬”住郑袭和郑经,但要输了的话,周士相的威信就会扫地,二郑是不是还能被他“拿捏”,恐怕就是未知数了。
“此番北上,以水师为主,本帅是要依重郑家人的。”
周士相轻瞄淡写一句话,什么也没说,徐应元和董常清却都了然于心,这次大帅出征,肯定是要将郑袭和郑经一起带着的。这样也好,不管郑经和郑袭是否心甘情愿,让他们北上打鞑子,二人肯定拒绝不了。只要将这两位带走,金厦这边自是安虞无事。
“大帅,军部对于北方海路尚未探明,冒然北上的话恐有不测。”
徐应元想的多一些,辽东离金厦数千里远,郑家水师并不曾在北方活动过,没有那里的海图,这大军走海路实在是太危险了。至于北上是否会遭遇清朝水师拦截,这个徐应元却是不考虑的。军情司的情报显示满清在北方倒是还有两支水师,一支在登莱,一支在天津,不过无论是规模和士兵素质都是无法和太平军的水师相提并论的,甚至都不及广东水师。可以预见,庞大的太平军船队真出现在那两支清军水师眼前,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逃的越远越好,又或是如当初的马逢知一样,观望中立,暗中纳款投诚。
“军情紧急,不能因为海路没有探明,就畏缩不进。郑家那么多人,若是探不出一条路来,他郑家还称什么闽海王?”
周士相不担心海路问题,郑家能纵横日本至南洋这段海面几十年,可见其族之内早就培养出了许多精于海战,通于海事的人才,有这些人为前锋探路,主力跟进,周士相不相信会到不了辽东。仅是对于地图和海域的了解,周士相自己都能做半个向导。而且他不信郑家在满清未入关之前没有布下北方的海道,没有和北方的达官贵人做生意。商道即是战道,海上能走运货的船,自然也能走运兵的船。
对于郑家水陆兵马的整合,周士相依旧干坤独断,最好的整合就是战争,一场大战下来,所有人都会适应自己的角色。有功就赏,有过就罚,赏罚分明,军心士气自然高涨。至于海道问题,是要重视,但却不是主干,也有解决的办法。唯今最大的麻烦就是粮食,没有粮食,拿什么去辽东,又怎么扫荡辽东,封堵宁锦。
北上,不是去扫荡满州人的老窝,而是要彻底占领的。辽东几乎没有汉人,这意味着太平军不可能在辽东得到当地汉人的钱粮支持,甚至太平军在辽东要做的很有可能和苏纳当日在湘西干的一样“杀光,烧光,抢光”。
在废墟之地维持一道防线,筑起一道清军望而兴叹的防线,光从海路运粮,显然是异想天开。真那样的话,不必清军自己动手,太平军自己也会被拖垮。所谓的宁锦防线将和当年一样,成为周士相的噩梦,成为江南财政投入的无底洞。
不解决大军粮草来源,北上作战根本不可能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