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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大清的正统,太皇太后没有采纳辅臣大臣们简办丧事的提议,而是要求一定要隆重。
哀诏发往全国,官员必须在本衙门守制在丧二十平日,不许回归私第,早晚哭临九天。百日国丧中,禁挂红、禁宴乐、禁喜庆,违者治罪。在京辅臣大臣和王公们都反对大办,因为大清的国库已经空虚到极点,如果大办,前线将士的温饱都不能保证了。可是太后执意而为,且有消息说太后的娘家科尔沁人有可能再次入关帮助大清,急需蒙古人帮助的满州王公大臣们便集体沉默了。
大行皇帝的殡宫是在二月初移往景山寿皇殿的。头一天,就开始从东华门到景山陈设大驾卤簿。一般百姓凡有可能在这条路边寻到相识人家的,都想借地饱览一番。但内城居民尽是八旗人家,汉人能够攀识他们的极少,想要亲眼一睹这空前盛况,几乎没有可能。
殡宫移往景山的第二天,中断了近两个月的朝会方重启。在太皇太后的牵拉下,康熙皇帝再次上宝座接受百官的朝拜。朝会的气氛很肃穆,也很沉重。这不单单是因为大行皇帝的离世,更多的是因为南边传来的一连串噩耗。
浙江、福建沦陷的消息已经传到北。京,福州满城和杭州满州几无一人幸免的消息并没有在八旗当中引发半点波澜,似乎这是理所当然,也是注定会发生的事。
当初,广州满城发生的一切让满州上下为之震动,人人咬牙切齿要为殉国的八旗将士复仇,没有人害怕,有的只是不敢相信。等到南都满城消息传来时,咬牙切齿的人没了,想要报仇的人也没了,不敢相信变成了不甘心,害怕也从心底油然而生。江北大战后,满州上下对再次渡过长江,已无一人抱有指望,甚至大行皇帝在时,反复考虑的也不是当年听到尼堪战死噩耗时想到的划江而治,而是在考虑是不是着手做退出关内的准备。
江南一丢,浙江和福建二省便已如“飞地”一般,没有人认为达素和闽浙总督赵国祚能守住二省,二省的丢失只是迟早的问题。大行皇帝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不过他还是派员专门联络了荷兰红夷,以满足对方所有条件为代价,换取红夷能够帮助福建八旗稳定闽省,至少,也要能够将福建的八旗从海路撤出来。只是,红夷人还未有所动作,大行皇帝便被天花夺去了性命,达素也和福州满城的八旗将士、妇孺们一起化成了白骨。
太皇太后念叨了几句达素,传下了懿旨要厚恤达素家人,也要厚恤杭州和福州满州将士的家眷。可北。京城哪还有这二省满城八旗将士的家眷在。当初,他们可是举家南迁的。
浙江、福建,注定会丢失的地盘,人人都知道的结局,消息传来是会让人难过,但却不会让人紧张。真正让满州王公大臣们寝食难安的是中原的战事。
开封传来的消息很坏,河南巡抚贾汉复奏称明军忠贞营十数万人在大寇李来亨的率领下突然从归德北上,严重威胁了熬拜大军的侧翼,导致鳌拜不得不将部署在开郑一带的清军往后方收缩,原先收复的失地顿时再次丢失。吴三桂的关宁叛军也趁机向开封挺进,数路大军有合围开封之势。
前有叛军,后有明军,鳌拜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他急需朝廷援军,可朝廷现在除了屯拜手里控卫京城安危的两万兵马,哪还有什么兵马。因为大行皇帝驾崩,新君即位,负责汉军和绿营抬旗整编的康亲王杰书也不得不放下了手头的事项,这导致原本计划两个月内重新补充完毕的满州两白旗现在才补了四个牛录,而原计划则是要补充58个牛录。
鳌拜若败,北。京必丢,大清必亡。
大清若亡,满州必被灭族。
不管是辅臣王公大臣,还是之前曾经联合起来想逼大行皇帝退位的太宗诸子们,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的团结了起来。他们渴望援军,而现在唯一有可能的援军无疑就是太皇太后的娘家科尔沁,这让太皇太后在朝中的份量大增。
朝会并没有讨论出什么,因为太皇太后对于科尔沁诸王何时能入关并没有确切答复。或许,太皇太后也意识到,在扬州时,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伤透了蒙古人的心。哪怕科尔沁是她的娘家,对入关和重新崛起的明朝为敌,也是抱有疑虑的。江北之战,垮的不仅仅是满州将士的战意,也是蒙古人的士气。
汉人,一旦崛醒,是十分可怕的存在。
蒙古人被明朝压制了两百多年,骨子里还是畏惧他们曾经视为猪狗的汉人的。
年幼的康熙皇帝不知道杭州和福州两座满城无一人幸免意味着什么,他只知小心翼翼的坐在宝座上,不说一句话。上朝前,他的母亲佟太后告诉过儿子,不要乱说话,一切都由你的祖母处置。康熙虽只有八岁,可他很聪明,所以他只听不说。
议不出什么,只有退朝。很多时候,朝会不过是朝廷的一个态度而矣,重要的事情,多半是在朝会之前就已决定下来。退朝之后,索尼和苏克萨哈便去了慈宁宫,他们需要说服太皇太后无论如何也要让她的娘家入关。哪怕蒙古人只来了科尔沁一家,对于现在的大清也是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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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政如今已经由辅臣大臣全盘接管,顺治当初费尽心思,在济度死后方才设立的内阁,如今几乎都要被人遗忘。
被人遗忘不要紧,内阁的值班学士们照样当值,不然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首席大学士巴哈纳是满州人,他自然不需和内阁那帮值守翰林学士一样点卯当值,按时下值。今日当值的大学士是汉人学士冯铨,不过他人并不在内阁。笔贴式和汉人学士们没一个知道冯大学士现在哪里,又无什么事,便无百廖赖的在公房里等着下值时辰。
一间公房里,上科状元、昆山才子徐文元和他的好友进士熊赐履因为实在没什么事,便较量起画技来。二人下笔如神,但心里却都是空荡荡的。曾几何时,翰林分班入值乾清门左,以备皇帝顾问,这是何等的荣耀。在此之前,一般文武官员到太和殿前就是极限,王公大臣的值庐也不过在乾清门的另一侧。汉人翰林竟能和满州王公大臣分庭抗礼,这在大清未入关前可是闻所未闻的奇事。尔今,这一切就好像不曾发生过般,又好像是在梦中发生过,总之,大行皇帝的死,让汉人翰林们不但从高处狠狠摔落了下来,内心更有说不出的失落。
徐文元和熊赐履在一帮内阁翰林行走中还算运气不错了,前者毕竟是状元,不管辅臣大臣们再如何违背先帝的旨意,对徐文元这个状元还是另眼相看的。熊赐履也蒙太皇太后恩典,做过三阿哥的老师,现在三阿哥当了皇帝,他便有了个帝师的身份。虽然他这个帝师比不上其他几位大学士,但总归是在小皇帝那里留下了印象。假以时日,总能大用。现在,只需耐住寂寞,等待小皇帝亲政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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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白天都在房子那里,天天都要装东西,今天装好门和门套了,明天装灯和衣橱门,都是七八点才能回来。装修,太累,只恨没钱,要不然一手包给装修公司去。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人各有志
修身养性,齐家治天下,话是人人会说,但真做起来却难。
这世上,能耐住寂寞的又有几人?
徐元文在桌边濡毫作画,熊赐履站在边上竭力使自己的心性定下,要不然恐怕就要被状元郎耻笑了。
因为身子弓在那作画,帽子碍事,徐文元便将官帽摘下,露出光秃秃的脑袋。这举动自是不合朝礼的,不过内阁如今都没人过问,又谁会说状元郎不成体统呢。
见砚台里的墨尘快干了,熊赐履便取来墨饼为徐元文磨磨。墨饼化开后,熊赐履有感而发,叹了一声:“墨饼用时方是宝,不用时却是黑炭,谁也不当个宝。”
熊赐履这话言外之意自然是说如今大行皇帝一走,辅政的满州王公大臣们立时就将内阁束之高阁了,以致于他等空有才干抱负,却只能终日在这无所事事,徒耗时光。
“敬修何必在意,先帝生前多有旨意,辅政诸公不敢不从那满汉一家四字。眼下新帝刚刚即位,朝廷当下首要仍是战事,这节骨眼辅政诸公不收权也不能。再者,皇上毕竟年纪,我们还是等着吧,心急也无用。”
徐元文年纪虽比熊赐履小,不过倒是比熊赐履看得开,知道不管他们如何焦急,皇帝都才八岁,朝政大权由辅政大臣掌控。而四位辅政大臣清一色满州出身,所以他们这些汉臣想要出头,总得等到皇上亲政才可。
熊赐履苦笑一声,岔过此事,转而问道:“公肃,老家可曾有书信来,听说贼秀才在江南学李闯,搞得天怒人怨,你是大清的状元郎,那贼秀才怕是不会放过你家。我听人说,叶方蔼的探花都叫贼秀才革了去,只因他叶家欠了一文钱的税。这真是荒唐至极!”“公肃”是徐元文的表字,乃是他舅舅顾炎武所取。
徐元文放下笔,道:“自江南沦陷,我便和家中断了音讯,也不知家中情形如何。”
徐元文这话半真半假,太平军占领江南以后,昆山老家曾给他送过信,正旦前也有北逃的昆山士绅替徐家传过信,所以徐元文对于老家的事其实是知道的。不过,不知为何,徐元文却没有对好友实言。并且,有一件事他也没有告诉熊赐履,那就是就在数天前,他在京城的住宅来了一个山东的商人,这商人替他送来了舅父顾炎武的亲笔信。
“贼秀才倒行逆施,视读书人如蝼蚁,比之吴三桂都不如。”
熊赐履这话真是有感而发,因为他是湖广汉阳府人。虽然湖广已经被明军占领,且被分成了湖北和湖南两省。湖南被太平军占着,湖北则被忠贞营占着。明面上湖广和北方的讯道、商道都断了,但暗地里各种消息还是源源不断的汇集到了京城的湖广会馆。从那里,熊赐履听到了很多不好的消息,虽说汉阳是被忠贞营占着,但熊赐履还是将老家发生的事情加在了贼秀才头上。因为若不是贼秀才,湖广又怎生会是现在这样子。
徐元文忽然问熊赐履:“程兄和你还有联系吗?”
熊赐履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续又叹道:“程兄太固执了,当日怎么也不肯听你我相劝,执意去投贼秀才,现在也不知在何处。兵荒马乱的,我真担心他有什么意外。”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就说那个举人于成龙吧,当初吏部选官,谁也不敢去,他偏生主动去。原先大家都以为他会死在任上,不想他倒是遇上贵人了。江南右提督库恩布大人对他可是十分欣赏,上折为他请庐江知府一职呢。”
“庐江知府?”熊赐履一呆,下意识道:“于成龙不过是个不第举人。”
“英雄不问出身。”
徐元文轻笑一声,提起笔续又作画。刚描了一点,门开了,就见康亲王杰书一脚踏了进来。徐元文和熊赐履忙要上前行礼,杰书看到徐元文手中的笔和桌上的画,连忙道:“状元郎不要多礼,本王也是路过,随便瞧瞧。”
杰书是亲王,徐元文和熊赐履哪敢托大,还是上前跪下为杰书请了安。跪下时,熊赐履轻捅了下徐元文,后者才发现自己的官帽没有戴,慌忙取来戴上。杰书抬手示意他二人起身,走近桌前仔细端祥徐元文的画,感慨道:“先帝在时劝学崇儒,爱才用才本为社稷,却被八旗一些人私下讥为专好延揽汉人南士。只这翰林值庐之设,便大费周折,何况其他!现在先帝一走,这内阁就冷清至此,说起来还是本王的不是。等明儿本王进宫见过太皇太后,总不能让先帝的心血就这么被人糟蹋了。”
杰书说什么,徐元文和熊赐履只敢听着,可不敢随意接口,尤其是杰书话中隐约对辅政大臣有不满。
杰书说了这么一通,也是一时有感而发,说的多了也醒悟过来,有些话也不是这两个汉人翰林能听的。
“噢,对了,本王差点忘了正事。”
杰书坐下对徐元文说了一件事,却是想让他收个弟子。
“性德这孩子十分聪慧,小小年纪就能吟诗作对,本王看着十分喜欢,他父亲纳兰明珠和本王也十分要好,如今明珠奉先帝差遣在外,所以本王便想为性德寻个明师。想来想去,普天之下,也唯你这个状元郎最合适做性德这孩子的老师了。”
康亲王亲自提的这事,加上徐元文也听说过纳兰府上那位小公子,便答应了此事。杰书很是高兴,又和徐元文、熊赐履二人说了些无关朝政军情的事,这才起身离开。
杰书走后,熊赐履便向徐元文道贺,恭喜他收了个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