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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军破之堇年-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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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请起,”刘备疲惫的躺了下来,“丞相,朕将要离世,你只须记住今日朕之言尽出肺腑,丞相大才,十倍于曹丕与孙权,只要丞相愿意,这天下间便没有丞相达不成之事,如来日阿斗能够为帝,丞相便竭尽全力相助,若阿斗不堪为帝,丞相当取而代之,坐定两川之主。”

    一众大惊,自古以来,从无有君王肯将皇位让给异姓之人,诸葛亮跪伏在地,双目流泪不止,“臣一定尽力辅助太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诸葛亮哭泣之声,刘备嘴角浮出一丝淡笑,“唤刘永和刘理进来。”

    待刘永和刘理并肩跪在榻前,刘备微闭着眼眸,“你们记住,朕死之后,你们兄弟三人都要丞相当作自己的父亲,不能怠慢。”

    说完,刘备挣扎着坐起,“你们适才已经听到,朕已将国家托付给丞相,朕的儿子待他如同自己的父亲,你们也要尊重丞相,绝不可怠慢。”

    悲哀的哭声震彻底天际,诸葛亮独自坐在孝幡之下,众人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猜度着他内心的悲痛,就连马良都不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如何。

    除了悲痛还是悲痛,诸葛亮冷冷的注视着水面自己冷峻的面容,当年刘备入川之时随军带着师兄凤雏庞统庞士元,其目的就是限制自己,避免自己因为功劳太大而居功自傲吧入蜀之后,自己的地位甚至及不上糜竺和孙乾等人,夷陵大败之后,他想到的是国力衰微,自己定然会乘虚而入,夺取皇位……。

    皇位?蜀国的皇位吗?诸葛亮很想大笑,昭示自己内心对那个皇位的不屑,可是不行,既然要做戏,那么就做完一整套吧自己是忠臣,当然必须对先皇和新皇都要效忠,就算来日刘禅真的不堪为帝,自己还能利用蜀国的大军消灭曹魏。

    无论怎样开解自己,都觉得异样的悲痛,忍不住将一切都写了下来,却不知要将一切交付给谁,难道真的将一切都托付给明月清风吗?这世间唯有步儿能够理解自己吧

    穿过幽长的走廊,鲁淑将诸葛亮派人送来的密信交给步儿,“刘备驾崩之后,刘禅继位,目前孔明先生在蜀国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心意是对抗曹魏,看来江东与蜀国之间再无大战,只待蜀国与曹魏交战,主公便可收渔人之利。”

    是啊渔人之利只不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否果真如常人一般设想的光芒万丈呢?步儿微微笑着,又有谁能够理解光芒之后的悲伤和无奈呢?他写信给自己,是因为在这世间,唯有自己能够理解他吧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十章第六节草树知春不久归(六)

    第十章第六节草树知春不久归(六)

    从不知会如此憎恨一个人,李夫人冷冷的站在廊下,注视着那个正与孙登温言软语的女子,三年了,她抢走自己的儿子已经三年,每日里看着自己玉雪可爱的儿子活泼欢快的唤旁的女子为娘亲,那是怎样的悲哀与恼怒?

    “娘,”孙登小心翼翼的接过侍女手中的桃花,那双极像孙权的圆圆的眼眸笑得弯若新月,“这是登儿送给娘的礼物。”

    微笑着俯身轻轻擦拭他额上的细汗,抬眸看着手执手站在一旁的鲁班和鲁育,柔声道:“班儿、育儿,陪弟弟一块儿玩耍吧”

    看他们三人欢快的走到一旁,鲁班和鲁育细心呵护孙登,心下安慰,也知道站在身后的李夫人眼中充满了怨毒,很快一切都会终结,她再怎样的怨恨自己,都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是自己为孙权抚养一个太子,即使那不是自己的孩儿。

    “娘,”孙登乖巧的捧着一个果子,坐在鲁育和鲁班之间,“爹爹去哪儿了?”

    去哪儿?这些年来,曹丕不住的伐吴,他似乎是想覆灭东吴一般,真不知他是怎样的心态,只觉得异样的疲惫,今日的阳光也不如何犀利,但却令自己心晕眼花,步儿摸索着坐了下来,满面淡笑,“再过几日便是登儿的生辰,登儿可记得姐姐们过生辰的时候,爹爹送了什么样的礼物?所以爹爹……。”

    看他们面上的恍然大悟,步儿微笑着转过身,无力的斜靠在木柱之上,也许睡一会儿,只需睡一会儿便能恢复,缓缓的闭上眼眸,却听到欢快的笑声,朦胧间,自己不知去了何处,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湖面,一艘小船随波荡漾,“步姐,来啊我们去称象。”

    极力的睁大眼眸,果然是曹冲,他如自己记忆中一般年幼,意气风发,站在船头,轻轻的对自己不停招手,忍不住飞奔而去,与他手执着手站在船头,忽听古琴阵阵,转过身,一艘龙船随流而下,孙策与爹爹相对而坐,似乎正在对奕,大乔掀帘走出船舱,手中捧着酒菜佳肴,又突听得金鼓之声,刚刚抬首,曹操的龙船已经从眼前飞速而来……。

    “夫人,”被人从梦中唤醒,适才梦中的种种一一掠过眼前,也许是时候归去了,微笑着站起身,“主公回来了,正四处寻找夫人。”

    静静听孙权说完曹丕所求,原来他大败之后,竟然还敢修书给孙权说要见自己,听孙权话里的意思,似乎不太愿意自己去见曹丕,但这一见想必是最后的谋面,总算相识一场,也应该去向他道一声别吧

    换了衣裙,带着三个孩子随孙权乘飞舟到了曹军驻营之地,司马懿早已在营外相侯,一见众人,便独自迎了过来,“夫人,陛下犯了旧疾,无论下船相迎,还望夫人见谅。”

    微微一笑,步儿轻声嘱咐三个孩儿随孙权在船下相侯,这才随司马懿走向停泊在岸边的龙船。

    数年未见,眼前的女子似乎全然未变,可她眼角细细的皱纹告诉司马懿,再美的美人儿也敌不过时光的侵蚀,心中感叹,只不知那位后宫美女如云的皇帝陛下再与故人重逢,是否会因为美人儿的老去而改变当初的执念。

    坐在甲板之上,月明如镜,即使远在五里之外,也能清晰的看见船上所发生的一切,即使到了此时,曹丕仍然心细如发,站在船舷旁,想到过往,心潮起伏……。

    身后的脚步声如同夏日的暴雨,缓缓转过身,却见曹丕快步而来,走上甲板,却不妨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狼狈不堪的站定,满面尴尬的笑,将近不惑的男子满面羞涩的笑,数十年来,他能讨得自己一笑的,也只有这一招。

    “步儿,”曹丕激动得浑身发颤,几乎要落下泪来,“我终是见到你了,数次来江南,每每都觉得可以见到你,却偏偏缘悭一面。”

    想到这些年来他的深情,步儿的心不由微微一动,轻声叹息道:“屈指算来,匆匆一别已经十数载,你与我都老了。”

    “不,”曹丕固执得如同一个孩子,“在我心里,步儿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最美的女子?看她优雅的站在船舷旁,满面的淡笑,眼波流转间,风情如同醇酒一般令人沉醉,司马懿后退一步,她便是那样的女子,即使年华老去,也能令人觉得她仍然明艳动人,更何况她的智慧已令她立于不败之地。

    相对而坐,轻声谈论这些年来的种种,从未见曹丕如此的兴奋,他手舞足蹈,如同一个孩子,即使只是短暂的美景也足以令他毕生难忘了吧

    “我渴了,”步儿微微扬起眉,侧目对曹丕淡然一笑,“我渴了。”

    伸手摸了摸身侧,却发现适才来得急了,竟然未带银壶,急急的起身,“步儿,你稍坐片刻,我立时取水来。”

    看他走向内舱,步儿起身走向船舷,刚刚走到一半,曹丕已满头大汗的捧着银壶跑了出来,一见步儿要走,立时飞步上前,不妨衣袖被栏杆绊住,曹丕情急之下,用力拉扯,衣袖裂开一个大口,曹丕不敢伸手拦阻,只是哀求道:“步儿,再坐一会儿吧”

    看他眼中的哀苦,步儿心一软,返身走上甲板,从侧袋中取出针线,比了比曹丕衣袖之上的裂口,“这又何苦呢?相见当如不见,徒增伤感罢了。”

    飞针走线,细细将裂口缝合,心境却是从未有过的平和,曹丕强笑道:“这些时日以来,我常常的呕血不止,步儿,也许我们不能再见了。”

    想到这些年来他对自己的苦恋,再看他灰败憔悴的面色,步儿生心怜悯,将针线放回侧袋,伸手握着他冰冷的手,“怎么会呢?明年我和孙权便会回许昌去,武皇帝驾崩已经六载,我都未到他坟前敬一柱清香,实在不孝。”

    眼看得他眼中燃起一丝期望,虽然是在骗他,但能燃起他生的渴望也算一件功德吧“真的吗?步儿,你真的要回许昌吗?”

    “是啊”微微的笑着,任他轻轻的握着自己的手,“你还记得那一年我离开许昌是什么时节吗?明年的那个时节,我便一定会回去,只望那个时候你还记得这世间有步儿这个好友。”

    “先皇离世之前,曾经要我许下承诺,无论何时,只要步儿到了许昌门外,许昌城的大门永远向步儿敞开,”曹丕满面红光,“步儿,在你回许昌之前,我一定将铜雀台修整一新,那里永远是步儿的家……。”

    默默的听他滔滔不绝的讲述对明年那个永远不会到来的日子的渴望,心下难过,面上却始终维持着淡笑。

    “步儿,”走上跳板的步儿听到曹丕轻声呼唤,微笑着转过身,“你要好好儿保重,记得明年桃花盛开之时,我在铜雀台上等你。”

    扬眉淡笑,“你也要记得这个约定,好好儿的活着,一定要好好儿的活着。”

    夜风扬起她的衣襟,仿佛一个迷离的梦境,司马懿站在曹丕身后,目送着她远去,“仲达,你一回到许昌,便着手修整铜雀台,无论需要多少的银子,朕都照准。”

    只不过是短短两个时辰,曹丕的面容仍然憔悴,但神采飞扬,“锦绣殿已经移到江东,你需得召集能工巧匠,在原锦绣殿之上筑成新殿,对了,传令下去,许昌每家每户都必须种植桃树……。”

    回到车中坐定,三个孩儿已经熟睡,孙权轻轻揽着步儿,神情如常,如小猫儿一般的蜷缩在孙权怀里,媚眼如丝,“权,你可记得当年我们的初见?”

    虽不明她为何突然提及往事,但孙权忍不住淡然一笑,“当然记得,你与鲁淑偷了山贼的宝贝,那个时候,你还在病中,当**穿着鹅黄色的衫子,翠绿的绣鞋,我还记得因为那双玉镯,你恼了许久。”

    许多的细节早已忘怀,被他娓娓道来,竟然如同昨日重临一般,禁不住绽开笑颜,抓着他的手,“你一定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的慌张……。”

    轻轻的抚着步儿柔顺的长发,突然听她轻声道:“权,如果有来世,你想做什么?”

    来世?孙权微笑了,“如果有来世,我还要娶你为妻,与你一同游遍江东各地……,你呢?步儿,如果有来世,你想做什么?”

    “我吗?”步儿从怀里取出那双铜镜,十数载以来,它们如同寻常的铜镜一般,不曾再出现任何影像,无力的靠在孙权怀里,伸手轻轻抚着镜面,“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当我在来世再遇到权的时候,我一定能够认出你。”

    “好啊”孙权觉得这似乎是一个约定,禁不住绽出笑来,“我也一定能够……。”

    铜镜坠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垂下首,怀里的步儿嘴角微微上扬,仿佛仍在微笑,孙权颤抖的伸出手指,泪水夺眶而出,“如果来世我们再相遇,我也一定能够认出步儿……。”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十章第七节草树知春不久归(七)

    第十章第七节草树知春不久归(七)

    自入春以来,天仿佛破了一个洞,雨每日自晨间便倾落而下,直至傍晚方才停歇,仿佛要将去岁冬季缺失的雪水尽数补还一般,尽管已经三月,但寒气迟迟不肯消散,高耸入云的铜雀台仿佛锁尽了春寒,令许昌久久的停留在冬季。

    沿着漫长得没有尽头的台阶向上樊爬,司马懿与朝中其他的大臣一般在心里诅咒着铜雀台的石阶,自去年冬天,皇帝陛下便一直居住于铜雀台上,对于每个大臣而言,每日里爬上这高耸云霄的台阶简直是一种难言的折磨。

    除了司马懿,无人知道陛下此举的用意在监督铜雀台的修茸进度,此事他不放心交给朝中任何一个大臣,他想要亲力亲为,为那个女子的到来做好一切准备,但直到今日,司马懿仍在怀疑那个女子要怎样才能说服吴王孙权到许昌朝见曹丕。

    终是走到台上,司马懿长吁一口气,虽然春寒料峭,但额上仍浸出大汗,从袖中取出绢巾正待细细擦拭,突听有人在身后轻声唤道:“司马大人,今日可来得晚了。”

    转过身,正碰上贾诩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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