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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晌,见他始终缄默,面上隐有不忍,知他爱才,也不逼他,暗中下定决心在出征前,定要除去孔融,伸手轻轻拍了拍曹冲的面颊,“好了,我已决定七月起兵,冲儿想随我一同前去吗?”
“嗯,”曹冲点了点头,满面兴奋,“我在信中已经向步姐承诺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随父相一同到江南去见她,待战事一毕。我便要和步姐一同回许昌成亲。”
承诺?曹操一愣,面色突然大变,“你在信中告诉步儿我们要出兵江南了?”
“嗯,”曹冲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父相不用担心,步姐和我都会避免卷入这场战争之中,于步姐和我而言,交战的双方都是亲人,我们无法偏帮任何一方,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保持中立。”
中立?曹操扬起眉,“你可知道这场仗是因何而起吗?”
“父相要统一天下,荆州和江东是最大的障碍,”曹冲坦然道:“父相在统一天下之后,许会面南背北,登基为帝,所以这场仗,父相既是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也是为了冲儿。”
“你既然知道我是为了你,为什么还要两不相帮?”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的为他筹谋,他却为了一个女子要放弃天下?曹操不由勃然大怒,涨红了脸,高扬起眉。厉声道:“难道你真的为了步儿,连天下都不要?”
“不,天下我当然要,”曹冲毫不惧怕,只是满面好奇的回视着曹操,“可是我不能令步姐骑墙,且此时说两不相帮当然言之过早,若这场仗父相志在必得,冲儿何必多此一举?若到时果真需要冲儿鼎力相助,想必步姐也不会阻挠。”
得到这样的回复,真真的又可气又好笑。也不斥责他,与他对视良久,终还是笑了,“那冲儿做好出征的准备吧!再过两月,我便举兵,首先荡平荆州,随后拿下**东,天下大定,那时,再无大仗可打,我再把承平的天下交给你,明日,你随我到铜雀台去吧!你不是挑选了铜雀台作为的大婚之所吗?去看看还需要些什么?”
“父相,”曹冲微笑着送曹操走出暖玉轩,“铜雀台赶得及我与步姐成婚时完工吗?”
“放心吧!”听他如此认真,曹操扬了扬手,头也不回的快步拾阶而下,“我会令他们赶工的,一定在你们大婚之前完工。”
回到大厅坐下,只觉得烦躁的心情已然平复,唤了荀彧,将曹冲适才所言一一道出,荀彧心领神会,自去挑选底邸和拟写奏章,又命人到铜雀台去查看进展,将晨间已看过的军报重又翻看一遍,百无赖聊,管家却来禀报,新任的丞相军谋祭酒路粹求见,曹操心中一动,许此人便是除去孙融的最佳人选。
最底层的基座已经完工,站在基座之上,铜雀台前临河洛,背倚漳水,虎视中原,一派王者之气,曹冲心下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听工匠躬着身子,指点着偌大的画卷上铜雀台,“铜雀台之上楼宇连阙,飞阁重檐,东望金凤,西眺玉龙……。”
“冲儿,你喜欢吗?”曹操拈着胡须,眯着眼睛盯着正源源不断运送木材上台的军士,“你想做如何修改?尽可提出。”
“父相,”曹冲从木头堆上跳下,几乎跌倒在地,那狼狈的模样令曹操面色一变,赶上前去,将他拉在身侧,听他兴奋得大声道:“冲儿很喜欢,却不知步姐是否喜欢?父相可命人将此台画成小图,由冲儿带到江南请步姐过目吗?”
真真的气得说不出话来,曹操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从前厌恶步儿的岁月中,想到曹冲对她的维护,便满心的怒火,这才发现,原来在心底深处,仍然对步儿有一丝说不出的嫉妒,“好啊!若她不喜欢呢?若她要你留在江南陪她呢?”
“步姐绝不会如此,”曹冲正色道:“她明白父相对冲儿的期望,她早早儿的便在信中明言,在江南见过之后,她会请鲁先生送她到许昌与冲儿成亲,父相请勿再猜忌步姐。”
“是我猜忌步儿了吗?”听他语气不善,曹操颇为不悦,“孙权继承父兄大业之后,对鲁肃待之以上宾之礼,在继位前三月,两人畅谈天下大事,食在同席,寝则同榻,听闻半月之前,孙权将小镜湖的祖屋送给了步儿,如此的厚恩,鲁肃怎能不感恩图报?”
许久曹冲都不置一言,曹操不由有些忐忑,若令他伤心,却非自己的初衷,正想转移话题,却听曹冲淡然道:“鲁先生感恩图报,并不意味着孙权对步姐也有知遇之恩,我既愿意与步姐成亲,便会全然的信任她,也能接受她的爹爹在江东为官,冲儿只求父相也能接纳步姐,因我的关系,想必江东不会容她,若父相再厌弃步姐……。”
听他说到一半便顿住,已经明白他的心意,轻声叹息道:“我如何不知道她的难处?冲儿,这一仗非同小可,各种利害关系,千丝万缕,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容不得我有一丝的疏忽。”
只觉一只小小的手伸了过来,与自己的手轻轻相握,禁不住转过首,曹冲面上是如同朝阳初升,喷薄而出的那种笑,霸绝天下一般,“父相放心,冲儿相信父相这一次能够得偿所愿,不仅荡平荆襄九郡,易如反掌的将江东收入囊中,成就霸业。”
会意的笑了,反手与他相握,只觉得心意相通,不再觉得恐惧与彷徨,“冲儿,我这就命人将铜雀台绘成小图,在咱们起兵之前完工,你便带到江南让步姐过目,毕竟铜雀台也是她的新房。”
“父相仍在猜忌步姐吗?”曹冲仍不放心,目光炯炯的凝视着曹操,“父相能容步姐的爹爹是江东的重臣吗?”
“冲儿说呢?”曹操微微一笑,他放开曹冲的手,负手站在基座的最高处,“既然步儿已不容于江东,她从前是我们的亲人,今后也是,我不再猜忌步儿,许昌的大门,永远向她敞开。”
欣然而笑,注视着在远处与曹丕交谈的曹冲,曹操微笑道:“程昱,你说此次大军南征,胜负如何?”
“丞相,”程昱眯着眼睛看着曹冲,“请恕属下无礼,属下可没有小公对此战充满必胜的信心,属下觉得此战是一场苦战,更是一场恶战,还望丞相认真对待。”
“本相明白你话里的所指,”曹操淡然一笑,“本相又何曾不担心孙权利用步儿来套取军情,但本相相信冲儿绝对不会错,所以,这场仗,本相必胜无疑。”(!)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五章 第一节 东风不与周郎便(一)
第五章第一节东风不与周郎便(一)
曹军来得很快,仿佛昨日他们还在许昌。今日便到了江南,消息不断传来,刘琦在蔡氏的诱导下,投降曹操,很快便被送往许昌,想必与献帝一样,从此过着笼中鸟儿的日子。
局势日渐紧张,曹操轻易取下荆州,下一个目标定然是江东,是战是降,何去何从?孙权连日来忧心忡忡,与鲁肃日夜协商,终不得其法。
“主公,曹军转瞬即至,”鲁肃与孙权并肩而行,“曹操下一个目标将是新野的刘备,有孔明相助,刘备许无碍。”
“子敬,”孙权轻抚着额头,“今日咱们不谈此事,天色已晚。你就留在府中用膳吧!今日有烤兔子,适才我已命人去接步儿,计算时辰,她也应该到了。”
话音才落,便见两个侍女引着惊惶失措的绿络跑了进来,一见鲁肃,绿络顾不得向孙权行礼,已大声呼喊起来,“老爷,小姐晨间便不见了踪影,咱们四处寻找,刚刚得到回报,晨间有人在渡口见到小姐,想必此时她已在江对岸,定然是去找曹……。”
“淑儿呢?”鲁肃沉着脸打断绿络,“淑儿在府中吗?”
“少爷随小姐离开了,”绿络这才跪下向孙权行礼,“主公,老爷,请快派人去接回小姐。”
“子敬,”孙权满面的不悦,“步儿果真是渡江过去寻找曹军了吗?”
“主公,”鲁肃长身行礼,轻声叹息道:“的确如此,自曹操起兵,步儿每日都在打听曹军的动向,她说曹冲定然随军到了江南。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见他,步儿这孩子被我宠坏了,自来便随心所欲,待她回来,我定然好好的责罚她!”
“子敬,你为何这般的糊涂,”孙权扬起眉,“此时江对岸兵荒马乱,曹军不识步儿,她如何能见到曹操?万一有什么不测?咱们鞭长莫及,该如何是好?”
犹豫不决,过了片刻,鲁肃才断然抬首,“主公,步儿在离开许昌之前,曾经送了一面令牌给步儿,曹军中无论是谁,见到那面令牌,便如同见到曹操本人一般。”
自离开许昌之后,便再未见过这般奢华的马车。众人有些惊讶的呆立原地,注视着那辆缓缓而来的马车,到近处,才看到那辆马车上的金漆徽标,似乎是江东的贵族所有,早有人飞报曹仁。
得到消息的曹仁大吃一惊,在这样的时刻,江东的贵族出现在荆州,莫非是为了乞降?可细细一想,又觉得有诈,若孙权果真为了乞和派人至此,也应该是悄然而至,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
拍马到了人群之中,一见那辆马车,便暗骂报信的曹军,装饰得这般华丽,就连车门上都镶嵌着明珠,分明是一辆女子乘坐的马车,想必是江东的贵****,本想回江东,却陷入了包围圈中。
看那辆马车如此奢华,想必车中之人的身份定然尊贵,此时擒下,献于丞相,说不定是大功一件,曹仁心下欣喜,拍马分开人群到了马车前,“本将是丞相麾下先锋官曹仁,车中之人报上名来。”
等了片刻。车马缓缓打开一条缝,一只手伸了出来,曹仁不解其意,正疑惑间,却见那只手轻轻一动,这才看到那只手上的金漆令箭,一见那令箭,曹仁立刻从马上翻身到地,跪伏在地,“曹仁参见丞相。”
车驾缓缓前行,坐在一旁的曹冲满面忧虑,曹操的目光不时从军报上移到他面上,过了半晌,才轻声道:“冲儿,为何从荆州出来后,你便一直这般忧心忡忡?”
“父相,若步姐到了荆州,我们却已经离开了,那该如何是好?”曹冲皱着眉,“我想留在荆州等步姐。”
原来是为此事,曹操释然而笑,“如果步儿找不到我们,她便不是步儿。”
曹冲还未回应。便听传令兵在车外大声道:“丞相,曹仁将军护送着一辆马车而来,据曹仁将军派遣来的传令兵说,马车中的人,持有丞相的金漆令箭。”
“是步姐,”曹冲兴奋得一跃而起,头撞到头顶,也恍若不觉,只是推开车门,便要跳下车去,“步姐来了。步姐终于来了。”
急急的伸手拉住他,曹操皱眉道:“曹仁距此还有多少时辰的路程?”
“禀丞相,那辆马车极沉重,行进的速度极慢,”传令兵低垂着头,“许得要一个时辰之后,才能到达。”
一个时辰?曹操不由犹豫了,由在此等候一个时辰,刘备可不知道逃到何处去了,仰首看了看曹冲,他正垂首注视着自己,“冲儿,若咱们在此处等候,刘备就会逃走,可否这样,咱们先去追刘备……。”
“我在此处等候步姐,”曹冲说得异样固执,毫无通融的余地,“父相,请让冲儿留在此处,我会在这里等候步姐。”
真真的固执!曹操心头大怒,想到他一路来对与步儿重见的期待,便不忍斥责他,若果真将他留在此处,自己如何能够安心?不过一个时辰,强忍了怒火,“好吧!咱们就在这里等候步儿。”
手中拿着军报,心中却在转念是否提议命人快马去接步儿?可是她一个娇弱的女子,如此能够独自骑马?若让与她并骑,冲儿定然不愿,可是停留在此处,每一刻都度日如年。
“公子请看,”杨修挥起马鞭指着滚滚而来的烟尘,“似乎是曹仁将军,真奇怪,丞相命他为前锋,此时他应该在追击刘备。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一个时辰前,丞相的车驾便一动不动,莫非曹仁已经擒获了刘备?”
眯着眼睛看了良久,曹丕微微一笑,“似乎不是,我隐约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许是曹仁为父相寻找到新的乐子。”
想到曹操的嗜好,杨修不由微微一笑,他如曹丕一般眯起眼睛,果然看到一辆极华丽的马车,那辆马车来得极慢,曹仁满面焦急,却不敢促催,不由觉得疑惑,“公子,你看曹仁的神情,是否觉得诧异?”
未及开口,便看见曹冲发疯一般的跑过人群,转过身,曹操如仓夫俗吏一般坐在车辕之上,伸手挡在额前,默默的注视着曹冲跑向那辆马车。
立时明白车中之中是谁,禁不住拍马向前,近了,越来越近,甚至可以听到曹冲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