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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往后就更麻烦了。那样的丫头,可比不得咱们自家用惯的人手,谁知道抱了什么心思?”
文怡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若大伯母送人来,我只管收下就是,万没有别的姐妹都有那么多人使唤,我却没有的道理。至于这些丫头会有什么心思,我又何必理会?既是送给我的,我要怎么使唤,自然是照我自己的意思来。我又不是没有亲长在上,难道大祖母和大伯母还能逼我拿她们的人做陪嫁不成?你也别胡思乱想了,有那闲功夫,不如多做些活。秀竹要帮我打听消息,我屋里的事,还要靠你来料理呢。你也别抱怨了,贴身的事,我不好找别人来做,除了你这个大丫头,还能找谁?”
冬葵低头想了想,脸上换了喜色,曲膝行了一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奴婢多心了,往后再不啰嗦。”便退出房去。
文怡笑了笑,吹熄烛台,回到了西暖阁。
冬葵一定是从秀竹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因为拿不准是真是假,心里担心她会地位不保,才会想方设法探自己口风的。这丫头素来便有些小心思,她经历过大劫难,自然会对自身的处境更着紧些,但无伤大雅,自己也无需为难她,且让她安心便是。
至于大伯祖母与大伯母那边,可能会派几个丫头来侍候自己,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私下里行事有些不便罢了,而陪嫁的丫头,祖母必有决断,自己根本不需担心。
文怡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书,隐了听得远处传来打更声,已是二更了。她往前院的方向看了看,丫头住的屋子还亮着灯,猜想大概是冬葵不放心自己,只好将蜡烛吹熄,佯装睡下了,实则和衣坐在床边。不一会儿,前院的屋子也熄了灯,院中一片寂静,只有水声在响。
柳东行今晚若是要来,应该也是象昨晚似的,出现在西窗下吧?文怡索性搬了个绣墩过去,靠在窗边坐着,时不时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往外头张望。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觉得身上冷,只好再次将窗子掩上,就在这时,窗外一个黑影闪过,接着便有人抓住窗子的一角,将窗重新打开。她有些紧张地看着那个黑影,直到那人开口说话,方才松了口气。
是柳东行。
他似乎在笑,嘴里呼着的气在夜里形成白色的雾:“想见我了?我也想见你呢”
文怡脸红了,啐他一口:“胡说些什么?我是有正事找你的”细心一想,自己昨夜才与他见过面,今晚立即便召他前来,果然有些太过急切了……
柳东行低低地笑着,伸手握住她放在窗台上的双手:“怎么这样冷?你等很久了?”
文怡想要把手缩回来,无奈他力气太大,虽感觉上好象握得不紧,却没法抽身。她轻轻挣了两下,才红着脸安静下来。柳东行虽是从外面赶来的,但他的手却十分暖和,手心里长着茧子,轻轻地摩擦着她的肌肤,她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异样之感。
柳东行低声道:“不要再这样呆等了,如今可是冬天虽说归海气候温暖,但冬天毕竟不比夏秋暖和。你在窗边等得久了,身上又没多穿几件衣裳,很容易感染风寒的。况且这屋子近水,湿气大,我早跟罗大哥说过,你身子弱,这地方不适合你住的,请他改一个地方,偏他一意孤行,非要如此安排”
文怡小声道:“不妨事的,我身体好着呢,况且又不是长住。这别院里,每个小院都是彼此紧挨着,独此处避着人些,我们行事也方便……”说到这里,她脸红了红,忙提起了正题:“别说这些闲话了,我今儿叫你来,是有正事跟你说。”遂将今日在罗家听到的事都说了出来,只是瞒下了于老夫人与蒋氏对她与柳东行婚事的盘算。
柳东行听完后,眉头皱了皱:“你说你们长房的老夫人打算选一个女孩儿许配给罗大哥?”
文怡点点头:“虽说罗二太太一心为幼子求娶,但大伯祖母看中的却是罗大哥,从罗家回来后,她又特地问了我,确认罗大哥并无婚约在身,由此可见,她定是有什么想法的”
柳东行却想来想去,也想不到顾家长房还有哪位合适的小姐可以许给罗家:“不是说,长房的三位小姐进京,都是冲着联姻去的么?你又是我的,哪里还有别的小姐?难不成是从别房里选?”
文怡正为他“你又是我的”这句话闹了个大红脸,深呼吸一口气,方才小声回答:“大伯祖母似乎对罗家另眼相看,未必会把这桩婚事的好处送给别房……”
柳东行忽地心中一动:“你可知于家或蒋家是否有年纪合适又未婚配的小姐?”
文怡讶然,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于家和蒋家都离得远,我与他们素来没什么来往,也不清楚他们是否有合适的人选……”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大惊失色,“二伯母的娘家侄女儿眼下还住在长房呢你可记得?就是那位段妹妹”
段可柔……虽然在她前世的记忆中与她十分交好,但这辈子的经历却让她不由得对对方生出几分戒心,退一步说,即便段可柔是个品行正直的姑娘,她对柳东宁也太过痴心了,配给罗明敏……文怡有些为后者抱屈。他值得一位更好的姑娘,家世容貌倒在其次,但真心却是第一位的。
柳东行却对这件事并不在意:“顾家是比罗家门第高些,但段家就差得太远了。以段姑娘的家世,罗家断不可能应承的,罗二婶再糊涂,也不会给自己找这么一个媳妇,你不必操心。”他微微冷笑,“段姑娘对我二弟可是一心一意呢,真叫人感动,他俩是痴心人遇上痴心人,实在是绝配。我做哥哥的,真心期盼他俩能有****终成眷属”
文怡听了他这话,只觉得背后发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柳东行正握着她的手,似有所觉,忙握得更紧了些:“可是冷了?当心别着凉。”
文怡忙摇头:“我没事。”顿了顿,决定不再过问罗明敏的婚事,“你把这件事告诉罗大哥一声就好,想必他会有主意的。不过……那过继之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柳东行微微一笑:“从前罗二叔确实有这个想法,但如今……”他皱皱眉,有些犹豫,“如今,罗大哥才从他那里领了一件要紧差事,他是不会轻易给罗大哥说亲的。你也别在意。我们自有主张。”
文怡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因为天色太暗了,屋里也没烛光,因此她没法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来,只得泄气地低下头:“好吧,我不问了。”
柳东行迟疑了一下:“九妹,不是我存心瞒你……”
“我知道。”文怡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头来,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此事关系到罗家家务事,我本是外人,何必探听太多?我只是担心罗大哥会难过而已。你们只管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便是。”
柳东行皱着眉,慢慢地点了点头,低声道:“九妹……我也不想瞒你的,但有些事,我不能说……你只要知道,我绝不会害你、辜负你就是……”
文怡笑了笑,柔声问:“你我的婚事……能不能告诉罗四婶?她待我极好的,又是罗大哥至亲,我不好意思瞒她。”
柳东行笑着点头:“等离了这里,在船上你只管告诉她,不过需得防着你们长房的人。”
文怡眨眨眼:“船已经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你……你……你还要留在这里么?”
柳东行犹豫了,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半晌才道:“我还有事,暂时不能回去……不过你们随着罗四婶进京,应该很平安……路上有什么事,你若不方便出面,就跟罗四婶说吧。”他深深地看了文怡一眼,“我会尽快赶回去的……”
文怡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勉强道:“那你……尽快回去……”
柳东行点点头,手上握得更紧了,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冲动,猛地将文怡拉向自己,想要离她近些,更近些……
“小姐?”屋外传来冬葵的声音,“您还没睡下么?”
文怡大惊,柳东行有些遗憾地握了握她的手,身子一矮,便消失在窗台下。她怔怔地看着窗外的黑暗,连冬葵走近了也没察觉。
冬葵拿着烛台,往窗外看了看,却只有一片漆黑,不由得满心疑惑:“小姐,您在看什么呢?怎么还不睡?都快三更天了”
文怡慢慢地转过身来,淡淡地道:“我睡不着,起来看看夜色,那水瀑有些意思,若是今晚有月亮,就更好了。”
冬葵不由得失笑:“小姐的想法,奴婢真是没法懂。不过窗外寒气重,您在此坐得久了,只怕要受寒呢。还是等明早起来,再去看那水瀑吧”
窗外就是水池子,不远处又是水瀑,此外不是假山就是花木,冬葵压根儿就没想到外头会有人来。文怡又担心柳东行还没走远,会露了行迹,便勉强笑了笑,心中带着一丝不舍,起身关窗回床上歇下。
罗家的船已经备好了么?说得也是,以罗家的人力财力物力,又是久在归海经营的,连私家码头都有,更何况是一艘海船?顾家本就急着赶路,若是罗四太太决定了出发的日子,想必用不了多久,她们就要离开归海了吧?
柳东行还要留下来办事,她此行入京,入住侍郎府,行动就不如家中方便了。她与他,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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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望族孤女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东厢密议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东厢密议
柳东行再次趁着夜色潜入那个两进的小院,在东厢房里找到了好友罗明敏。
罗明敏一见他,先是注意到他肘弯处不知几时蹭上的青苔,接着便将视线转向他脚下,留意到他的鞋面是半湿的,便坏笑着打趣道:“哟,今儿晚上也见面了?我说你还是悠着点儿吧,别太心急,把人家姑娘给吓着了。”
柳东行没理他,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喝下,方才不紧不慢地道:“今晚是她点燃了那只香炉,唤我去说话的。”
罗明敏睁大了眼:“哟文怡妹妹这么大方呀?瞧着真不象是她会干的事”
柳东行瞄他一眼:“你少编排人了她是在你家听到些风声,疑心你要受委屈,才特地叫了我过去的。”遂将文怡告诉自己的事都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罗明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面沉如水,坐在书案后面,手里捏着一支紫毫笔,似乎突然对那笔杆上刻的山水纹产生了兴趣。
柳东行拉过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罗二叔有意让你过继,这已经是老皇历了,照理说如今你领了通政司的差事,他应该早就改了主意才是。但瞧你母亲的态度,却又不象。你老实跟我说,罗二叔是不是还有这个想法?”
罗明敏仍旧盯着那笔杆子,淡淡地道:“他虽没再提了,但也没说不过继我的话……这次的差事,我今早才把东西交上去,要等上头审核完毕,怕是还要等一两个月。”
柳东行皱皱眉:“这么说,罗二叔还没改主意了?他不知道你把这件差事办好了?”
罗明敏摇了摇头:“这事儿他不能管,上头一日没准信,他甚至不能问我领的是什么差事,顶多是从别人那里旁敲侧击。但我们找到的证据十分要紧,我也没跟旁人多提。”
柳东行叹了口气:“这么说,这一两个月是没事的,但万一你没把差事办好,通政司不收你,你就多半要被过继了?罗二叔好糊涂就算你进不了通政司,好歹是个知情的,日后帮他料理事务,也能出一把力,何苦把你往外推?若你成了你四叔的儿子,他要吩咐你办什么事,就不方便了”
罗明敏低下头来:“我爹也是好意……我文不成武不就的,若是过继给四叔,好歹能得一份不少的家私。而我四叔……这把年纪了还没有子嗣,又去了边疆,万一有个好歹,至少有人能承继他的香火,四婶与两位妹妹也有人照顾……”他微微苦笑,“谁让我跟四叔一家最亲呢?连姐妹们也是,我跟自家亲妹妹都不大亲近,却反而跟明芳、明菲姐妹俩处得好,这也算是难得的缘分吧……”
柳东行翻了个白眼:“你早早就离家去求学,接着又跟我一起在外头混了四年,家里的姐妹们一年也见不到你一回,只怕连你的模样都未必记得,又怎会跟你亲近?至于明芳明菲,那是因为她们小时候骑过你的脖子,你又年年捎玩意儿给她们,她们自然就记得你了这也没什么,只要你在家住上半年,再生的姐妹都会变熟”顿了顿,他正色问:“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要照我说,这事儿也不算坏,你跟你四叔一家本就亲近,况且